54 史莱克在新世界
史莱克到得太迟了。他像一个幽灵一样在群山之中穿梭奔跑，在破晓之前来到了额尔德尼铁支，无数流星的轨迹正划破湖上的天空。
那时候，屋子已经烧成了废墟，灰烬飘扬，残椽如炭，几缕白烟犹自飘荡在花园上空。在一间满是炭化了的机器的房间里，他找到了潜猎者方的残骸，便在她身边跪了下来。她大脑中由工程师制造的华而不实的那一部分已经停止了工作，然而他觉察到在剩下的更为古老的那一部分中，还有微弱的电子信号脉动，正在渐渐消散。他从自己的头颅上拔下一条电缆，插进了她头上的一个端口中。她的记忆对他低声诉说着，而他的心灵则将这些记忆尽情畅饮。
太阳升了起来。史莱克回到外面的花园里，在逐渐明亮的天光下，他看见了汤姆和赫丝塔在喷泉边等着他。先前在黑暗中他没有注意到他们，因为他们就和身下的石头一样冰冷。
史莱克在他们身边跪了下来，轻轻地拔出赫丝塔刺进她自己心脏的匕首。一开始他想，要是他动作快的话，还能把她带到永固寺去，让伊诺妮·零将她复活。可是当他动手将她抱起来的时候，他才发现她死的时候攥住了汤姆的手，而现在她依旧紧紧地依偎在他的手边。
如果潜猎者能哭的话，这时候他已经哭出来了，因为他霎时便清楚地知道，这是她最好的结局，她不会希望他把她从这个宁静的山谷中带走，或是从她所深爱的那个单生人身边带走。
于是他将他们俩一起抱起，带着他们离开那幢屋子。走过堤道的时候，他们松软尸体的重量激起了他的某段散乱模糊的记忆。他检查那是否是某段他刚从方安娜处吸收的记忆，可这段记忆却是他自己的。很久以前，在他还不是潜猎者的时候，他有过孩子。当孩子们困倦的时候，他把他们抱到床上去，那时他们也这么躺在他的怀里，绵软，沉重，正如现在的汤姆和赫丝塔一样。
这段记忆是一个残片，是一个礼物，伊诺妮·零向他保证过在他死前会呈现出他的过去，这段记忆便是首付的定金。不过还要过很久很久他的死亡才会降临。他被建造得经久不衰。
在山谷的尽头，一条小河奔腾流出巉岩，化作白练般的瀑布，他在那儿找到了一个地方，那儿长着一棵矮小的橡树。这棵树让他回想起了赫丝塔曾经对他说起过的她童年时代的那座失落小岛。他在那儿将她和汤姆放了下来，让他们肩并肩躺下，双手依旧交握着，脸几乎贴在一起。他最后一次亮出爪刃，割掉了他们湿透的衣服、腰带和靴子，因为他们不再需要这些了。附近的山岩脚下有一个浅浅的洞穴，他走进去坐了下来，望着，等着，思索着在一个没有了赫丝塔的世界里，他还能找到什么可做的。
那天晚上，几艘飞艇嗡嗡地降落在湖边的废墟旁。过了一会儿后，它们又飞走了。
日子在额尔德尼铁支的山谷中一天天飞逝。在间断的日照下，汤姆和赫丝塔在一层尸衣般的飞蝇下开始膨胀，变黑。蛆和甲虫以他们为食，鸟儿飞下来啄吃他们的眼睛和舌头。很快，他们的气味便引来了在那个惨淡的夏天里一直饿着肚子的各种小动物。
史莱克没有动。他一点一点地关闭了他的各部分系统，最后只剩下他的双眼和意识还清醒着。他望着汤姆和赫丝塔体内的优雅骨骼结构慢慢暴露出来，他们赤裸的颅骨相互依偎，如同两颗蛋躺在湿发缠结成的窠中。寒冬将白雪堆在他们身上，春雨又将他们洗净。第二年夏天，青草在他们身下长得又密又绿，还有一棵橡树苗从赫丝塔如同白色篮子一般的肋骨之间长了出来。
史莱克望着这一切，年复一年，春去冬来，绿了又白。他们手脚的细小骨头散落在草丛中，仿佛一颗颗骰子，大一些的骨头垮了下来，还被狐狸啃过；他们慢慢变灰，慢慢变脆，最后已经很难分清两个人谁是谁了。
橡树苗长成了大树，枝叶亭亭如盖，到了夏天一片浓绿，在史莱克身上投下舞动的阴影，它掉落的橡实长出了新的树苗，它渐渐变老，长出连绵成串的苔藓，最后它死去、倒下、腐烂，把自身的一切供给年轻树木的根，于是这些新的橡树便渐渐沿着山坡扩展开去，一直到了湖边。
史莱克陷入了更深的朦胧之中。群星在他头上变得模糊不清，四季转瞬即逝。树木变成了森林。枯枝呼吸间绽满绿叶，绿叶忽而变为金黄，随后凋零，变成枯枝，又是一轮循环。
最后，有一个人的身影开始在他面前闪现，一次又一次地弯下腰，把什么东西围在他的脖子上。他用尽全力，开始唤醒自己，日夜的闪烁交替渐渐变得不再激烈，季节和世纪的轮回一点点地放慢了步伐。
一个夏日的早晨。古老的橡树林中，树叶上闪烁着青葱的光泽。一个个花环堆叠在史莱克的躯体上，更旧的花环放得枯了，残枝败叶跌碎在他苔藓茸茸的膝上。他的双肩长满蓬乱的蕨草。一只鸟儿在他的臂弯里做了个巢。至于汤姆和赫丝塔，他们什么也没有留下，只有一点尘埃在扭曲盘结的树根之间乘风旋舞。
一群山羊在林间穿行，它们颈间的铃铛轻柔地鸣响。一个单生人小男孩走来，站在那儿瞧着史莱克，另一个小女孩也跑了过来，她的年纪更小。他们有着赭色的皮肤，棕色的眼睛，以及沾染尘污的黑发。
“你们好。”史莱克说。他的声音比从前更加锈涩，更加尖厉。那个男孩逃走了，可是那个女孩留了下来，用一种他不懂的语言对他说话。过了一会儿，她跑了开去，在橡树林中摘了几朵小小的蓝花，帮他做了一个花冠。她的哥哥也回来了，小心翼翼地，眼睛睁得大大的。那个小女孩拿了一些油脂，涂在了史莱克的关节上。他动了。他站了起来。石砾和猫头鹰的粪球扑簌簌地从他的身上撒落下来，他抖掉了身上的蛛网、鸟巢和青苔。
小女孩牵起他的手，她的哥哥领着他们，与一群咩咩叫铃铛叮当响的山羊一起，走到了山谷中。他们在一个小村子里停下脚步，成年的单生人们走过来，盯着史莱克，又用木棍和简单农具的柄捅捅他。他聆听着他们兴奋的交谈，开始释读他们的语言。他们原以为他不过是一座古老的雕像，枯坐在他的洞穴中。每年夏天，他们到高地草原上去放牧山羊的时候，就会在他的头颈上悬挂花环，以祈求好运。从他们母亲的母亲的时代起，他们就这么做了。
他乘上一辆马车，沿着小路驶到一条铺平的大道上，孩子们陪伴在他身旁。太阳比史莱克记忆中的更红，空气更加干净，山地的气候更加温和。一座城镇坐落在树木环拥的河谷之中。史莱克怀疑他的新朋友们是否知道这座小镇的古老金属围墙是用一座牵引城市的履带建造的，而小镇的几座圆滚滚的锈棕色瞭望塔则一度是城市的车轮。他们看上去都是些淳朴的人，他猜想他们的社会里根本就没有机器，不过当他们带着他穿过城镇大门时，他便看见木头和玻璃建造的精巧飞船像蜻蜓一样从一座座高高的石砌系泊塔上升了起来。银色的圆盘仿佛蒙着雾气的镜子一般，在飞船底部旋转着，它们周围的空气好像热风一样涟涟波动。
他们把他带到一个集会地，这座城市中心的一座大厅里。人们围拢到他周围来，询问各种问题。他是一种什么生物？他沉睡了多久？他是古老故事中的那种机械人吗？
史莱克回答不出来。他自己也问他们问题。他问在这个世界上哪儿还有城市跑来跑去，相互狩猎，相互吞噬。单生人们都笑了起来。当然没有了，城市只在童话里才会动起来，谁会想要住在一座会动的城市上呢？这个想法太疯狂了。
“你是做什么的？”最后，一个男孩排开人群走上前来，开口问道。史莱克俯视着他。他思考了一会儿，想到了波普乔伊博士曾对安娜说过的一些话。
“我是一架记忆机器。”他说。
“你记得什么？”
“我记得牵引城市的纪元。我记得伦敦和阿尔汉格尔斯克，泰迪乌斯·瓦伦丁和方安娜。我记得赫丝塔和汤姆。”
他的听众们一脸茫然。有人说道：“他们是谁？”
“他们生活在很久以前。但对我来说宛如昨日。”
找到史莱克的那个小女孩抬起头来望着他，说道：“给我们讲讲吧！”她周围的人们都微笑起来，点着头，盘腿坐下，等着听他从失落的过去给他们带来了什么样的故事。他们喜欢故事。一时间，史莱克几乎有点儿担心起来。他不知道该从何讲起。
他在他们给他搬来的椅子上坐下。他抱起那个小女孩放在自己膝上。亘古不变的阳光从大厅的窗子里如蜜般淌进来，他望着细小的尘埃在阳光下舞蹈。随后他转向那些单生人充满期待的面孔，开始讲述起来。
“那是一个阴沉沉的春日午后，狂风呼啸。”他说道，“伦敦城正横穿古代北海的干涸海床，一路追逐着某座采矿小镇……”
《沙丘》六部曲合集
《波西杰克逊》系列合集
《猎魔人》合集
那时候，屋子已经烧成了废墟，灰烬飘扬，残椽如炭，几缕白烟犹自飘荡在花园上空。在一间满是炭化了的机器的房间里，他找到了潜猎者方的残骸，便在她身边跪了下来。她大脑中由工程师制造的华而不实的那一部分已经停止了工作，然而他觉察到在剩下的更为古老的那一部分中，还有微弱的电子信号脉动，正在渐渐消散。他从自己的头颅上拔下一条电缆，插进了她头上的一个端口中。她的记忆对他低声诉说着，而他的心灵则将这些记忆尽情畅饮。
太阳升了起来。史莱克回到外面的花园里，在逐渐明亮的天光下，他看见了汤姆和赫丝塔在喷泉边等着他。先前在黑暗中他没有注意到他们，因为他们就和身下的石头一样冰冷。
史莱克在他们身边跪了下来，轻轻地拔出赫丝塔刺进她自己心脏的匕首。一开始他想，要是他动作快的话，还能把她带到永固寺去，让伊诺妮·零将她复活。可是当他动手将她抱起来的时候，他才发现她死的时候攥住了汤姆的手，而现在她依旧紧紧地依偎在他的手边。
如果潜猎者能哭的话，这时候他已经哭出来了，因为他霎时便清楚地知道，这是她最好的结局，她不会希望他把她从这个宁静的山谷中带走，或是从她所深爱的那个单生人身边带走。
于是他将他们俩一起抱起，带着他们离开那幢屋子。走过堤道的时候，他们松软尸体的重量激起了他的某段散乱模糊的记忆。他检查那是否是某段他刚从方安娜处吸收的记忆，可这段记忆却是他自己的。很久以前，在他还不是潜猎者的时候，他有过孩子。当孩子们困倦的时候，他把他们抱到床上去，那时他们也这么躺在他的怀里，绵软，沉重，正如现在的汤姆和赫丝塔一样。
这段记忆是一个残片，是一个礼物，伊诺妮·零向他保证过在他死前会呈现出他的过去，这段记忆便是首付的定金。不过还要过很久很久他的死亡才会降临。他被建造得经久不衰。
在山谷的尽头，一条小河奔腾流出巉岩，化作白练般的瀑布，他在那儿找到了一个地方，那儿长着一棵矮小的橡树。这棵树让他回想起了赫丝塔曾经对他说起过的她童年时代的那座失落小岛。他在那儿将她和汤姆放了下来，让他们肩并肩躺下，双手依旧交握着，脸几乎贴在一起。他最后一次亮出爪刃，割掉了他们湿透的衣服、腰带和靴子，因为他们不再需要这些了。附近的山岩脚下有一个浅浅的洞穴，他走进去坐了下来，望着，等着，思索着在一个没有了赫丝塔的世界里，他还能找到什么可做的。
那天晚上，几艘飞艇嗡嗡地降落在湖边的废墟旁。过了一会儿后，它们又飞走了。
日子在额尔德尼铁支的山谷中一天天飞逝。在间断的日照下，汤姆和赫丝塔在一层尸衣般的飞蝇下开始膨胀，变黑。蛆和甲虫以他们为食，鸟儿飞下来啄吃他们的眼睛和舌头。很快，他们的气味便引来了在那个惨淡的夏天里一直饿着肚子的各种小动物。
史莱克没有动。他一点一点地关闭了他的各部分系统，最后只剩下他的双眼和意识还清醒着。他望着汤姆和赫丝塔体内的优雅骨骼结构慢慢暴露出来，他们赤裸的颅骨相互依偎，如同两颗蛋躺在湿发缠结成的窠中。寒冬将白雪堆在他们身上，春雨又将他们洗净。第二年夏天，青草在他们身下长得又密又绿，还有一棵橡树苗从赫丝塔如同白色篮子一般的肋骨之间长了出来。
史莱克望着这一切，年复一年，春去冬来，绿了又白。他们手脚的细小骨头散落在草丛中，仿佛一颗颗骰子，大一些的骨头垮了下来，还被狐狸啃过；他们慢慢变灰，慢慢变脆，最后已经很难分清两个人谁是谁了。
橡树苗长成了大树，枝叶亭亭如盖，到了夏天一片浓绿，在史莱克身上投下舞动的阴影，它掉落的橡实长出了新的树苗，它渐渐变老，长出连绵成串的苔藓，最后它死去、倒下、腐烂，把自身的一切供给年轻树木的根，于是这些新的橡树便渐渐沿着山坡扩展开去，一直到了湖边。
史莱克陷入了更深的朦胧之中。群星在他头上变得模糊不清，四季转瞬即逝。树木变成了森林。枯枝呼吸间绽满绿叶，绿叶忽而变为金黄，随后凋零，变成枯枝，又是一轮循环。
最后，有一个人的身影开始在他面前闪现，一次又一次地弯下腰，把什么东西围在他的脖子上。他用尽全力，开始唤醒自己，日夜的闪烁交替渐渐变得不再激烈，季节和世纪的轮回一点点地放慢了步伐。
一个夏日的早晨。古老的橡树林中，树叶上闪烁着青葱的光泽。一个个花环堆叠在史莱克的躯体上，更旧的花环放得枯了，残枝败叶跌碎在他苔藓茸茸的膝上。他的双肩长满蓬乱的蕨草。一只鸟儿在他的臂弯里做了个巢。至于汤姆和赫丝塔，他们什么也没有留下，只有一点尘埃在扭曲盘结的树根之间乘风旋舞。
一群山羊在林间穿行，它们颈间的铃铛轻柔地鸣响。一个单生人小男孩走来，站在那儿瞧着史莱克，另一个小女孩也跑了过来，她的年纪更小。他们有着赭色的皮肤，棕色的眼睛，以及沾染尘污的黑发。
“你们好。”史莱克说。他的声音比从前更加锈涩，更加尖厉。那个男孩逃走了，可是那个女孩留了下来，用一种他不懂的语言对他说话。过了一会儿，她跑了开去，在橡树林中摘了几朵小小的蓝花，帮他做了一个花冠。她的哥哥也回来了，小心翼翼地，眼睛睁得大大的。那个小女孩拿了一些油脂，涂在了史莱克的关节上。他动了。他站了起来。石砾和猫头鹰的粪球扑簌簌地从他的身上撒落下来，他抖掉了身上的蛛网、鸟巢和青苔。
小女孩牵起他的手，她的哥哥领着他们，与一群咩咩叫铃铛叮当响的山羊一起，走到了山谷中。他们在一个小村子里停下脚步，成年的单生人们走过来，盯着史莱克，又用木棍和简单农具的柄捅捅他。他聆听着他们兴奋的交谈，开始释读他们的语言。他们原以为他不过是一座古老的雕像，枯坐在他的洞穴中。每年夏天，他们到高地草原上去放牧山羊的时候，就会在他的头颈上悬挂花环，以祈求好运。从他们母亲的母亲的时代起，他们就这么做了。
他乘上一辆马车，沿着小路驶到一条铺平的大道上，孩子们陪伴在他身旁。太阳比史莱克记忆中的更红，空气更加干净，山地的气候更加温和。一座城镇坐落在树木环拥的河谷之中。史莱克怀疑他的新朋友们是否知道这座小镇的古老金属围墙是用一座牵引城市的履带建造的，而小镇的几座圆滚滚的锈棕色瞭望塔则一度是城市的车轮。他们看上去都是些淳朴的人，他猜想他们的社会里根本就没有机器，不过当他们带着他穿过城镇大门时，他便看见木头和玻璃建造的精巧飞船像蜻蜓一样从一座座高高的石砌系泊塔上升了起来。银色的圆盘仿佛蒙着雾气的镜子一般，在飞船底部旋转着，它们周围的空气好像热风一样涟涟波动。
他们把他带到一个集会地，这座城市中心的一座大厅里。人们围拢到他周围来，询问各种问题。他是一种什么生物？他沉睡了多久？他是古老故事中的那种机械人吗？
史莱克回答不出来。他自己也问他们问题。他问在这个世界上哪儿还有城市跑来跑去，相互狩猎，相互吞噬。单生人们都笑了起来。当然没有了，城市只在童话里才会动起来，谁会想要住在一座会动的城市上呢？这个想法太疯狂了。
“你是做什么的？”最后，一个男孩排开人群走上前来，开口问道。史莱克俯视着他。他思考了一会儿，想到了波普乔伊博士曾对安娜说过的一些话。
“我是一架记忆机器。”他说。
“你记得什么？”
“我记得牵引城市的纪元。我记得伦敦和阿尔汉格尔斯克，泰迪乌斯·瓦伦丁和方安娜。我记得赫丝塔和汤姆。”
他的听众们一脸茫然。有人说道：“他们是谁？”
“他们生活在很久以前。但对我来说宛如昨日。”
找到史莱克的那个小女孩抬起头来望着他，说道：“给我们讲讲吧！”她周围的人们都微笑起来，点着头，盘腿坐下，等着听他从失落的过去给他们带来了什么样的故事。他们喜欢故事。一时间，史莱克几乎有点儿担心起来。他不知道该从何讲起。
他在他们给他搬来的椅子上坐下。他抱起那个小女孩放在自己膝上。亘古不变的阳光从大厅的窗子里如蜜般淌进来，他望着细小的尘埃在阳光下舞蹈。随后他转向那些单生人充满期待的面孔，开始讲述起来。
“那是一个阴沉沉的春日午后，狂风呼啸。”他说道，“伦敦城正横穿古代北海的干涸海床，一路追逐着某座采矿小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