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吉库尔，重生
“我们在这里！”
凯恩惊喜地发现托马斯和库伦正在庭院的另一边焦急地向他们挥手，那里还站着米库洛夫和一小群人。看到米库洛夫还活着，凯恩实在是太高兴了，他曾经预想过最糟的结果。
杰隆南船长居然也在他们当中。这个大块头的男人同样在向他们挥手，他虽然浑身是血，但看起来伤势不太严重。
托马斯急忙冲向他们，然后从凯恩疼痛难当的手臂中接过莉娅。“不。”凯恩只说了这么一个字，仍然紧紧地将她抱住。他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泪水溅湿了满是皱纹的脸颊。女孩没什么反应，但呼吸非常平稳，脸上也开始显现出一点血色。他所有隐藏的感情都如涌泉一般流露了出来，蹲下来像抱着婴儿般地将莉娅抱在怀中，满是眼泪的面庞藏在了两膝之间。
“你没事了，”他一遍又一遍地说着，他在脑海中对他的妻子、儿子还有莉娅说道，“我保证，现在一切都没事了，你们安全了。”
最后凯恩终于允许托马斯接过莉娅，随后倒了下去，他已经精疲力竭了，米库洛夫轻轻地扶住了他。
他们跌跌撞撞地走到其余同伴那里。凯恩两只手紧紧地抓住杰隆南的大手，努力挤出一丝微笑，虽然他感觉自己随时都会倒下。那个男人拥抱住了他。
“你怎么会……”
“因为死灵法师的匕首，”杰隆南解释道，“那些怪物在吉库尔遇到我们，我们进行了一次公平的战斗，但最后它们抓住我的喉咙，将我彻底打倒在地。他们以为我已经被干掉了，但我在挣扎中成功地将卡拉的匕首插进几个家伙的肚子里，然后它们都逃跑了，那群胆小鬼！我猜它们大部分都逃往这条路来寻找真正的战斗，所以我们就跟着它们到这里来了。”
“真的已经结束了吗？”库伦紧张地插了一句，顺便偷偷看了一眼凯恩的脸。他的头皮上流着血，右手的小指头似乎被咬掉了。他将自己的手护在胸前，眨着破烂眼镜后面充血的眼睛。
“我不确定，”凯恩回答道，“我觉得至少现在是这样。”
凯恩回头看了一下黑色巨塔的废墟，瓦砾中的某个地方正躺着盖瑞斯·劳的遗骸，他肯定已经死了，他在生命中的最后一刻以从未尝试过的方式捍卫了自己，也拯救了这个世界。这让凯恩开始重新相信人性，但他的其他想法还是很令人不安。
黑塔倒塌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只能靠想象去推测，难道彼勒尔本人见证了他计划的结局吗？
也许，凯恩想，他只见证了开头。
这一小队人检查了黑色巨塔倒塌后的废墟，再发现没有任何活着的东西，也没找到任何恶魔复活的迹象，然后走向船长餐桌酒馆。他们一共还剩下大概十五个人，杰隆南的队伍遭受了重大损失，那些存活下来的人要么受了伤，要么失去了意识，就像从一场沉沉的睡眠中刚刚醒过来一样。
他们前行时，天色渐渐放亮。当他们抵达吉库尔的街头时，一束阳光冲破灰色的云层，如明亮的灯塔般直直地照射在赫拉迪姆秘密集结点上方。远处是倒塌的建筑废墟，只有它还在执着地屹立着。托马斯低声跟库伦说着什么，然后跟凯恩指着它，凯恩点了点头。那个熟悉的东西给了他希望，灾难已经结束，至少现在是这样子。
他们抵达酒馆时，太阳已经完全出来了，人们开始从房子和藏身之所中走出来，眨着眼睛看着明亮的阳光，就像重症晚期的病者从死亡中得到一了丝喘息的机会。大多数人都很憔悴，有的脖子上还带着伤痕，他们似乎对温暖阳光以外的任何东西都没有反应。不过他们抬起头眯着眼睛仰望天空的时候，一丝茫然的微笑浮现在他们凹陷的面孔上。
莉娅还没有恢复意识。一开始是米库洛夫抬着她，然后是凯恩，即使他已经筋疲力尽了，他坚持在最后的一段路上抬着她，托马斯和库伦一直走在他身边。他把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脸颊上，聆听着她微弱的呼吸，以确保自己随时知道她还活着。
“我不会让你走的，”他对她低语道，“我发誓。”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听到了她试图说话的声音，但她依旧沉默着，一动不动。
渐渐的，几乎是以难以觉察的速度，庇护之地开始恢复了生气。阳光让更多的人走到街上，庆祝活动开始一家家地传递开来，因为吉库尔的人们意识到恐怖的统治已经结束了。很多人在城镇下面的洞穴坍塌时死去了，但是那些看到黑色巨塔废墟的人们回来将消息告诉其他人，然后赫拉迪姆的英雄们打败了暗心者的传说开始越传越厉害，一小群人聚集在了船长餐桌酒馆的外面。夕阳的最后一抹光辉从云层中射出时，托马斯和库伦出来向他们说明了真实的情况，阵阵欢呼声此起彼伏。
凯恩仍待在屋里，和莉娅坐在一起，紧紧握着她的手。她的伤口已经被清洗干净，而且也都包扎妥当，他给她穿上杰隆南赠送的干净衣服。那是他女儿小时候的一些衣物，杰隆南说，他那些年一直收藏着。船长说现在没有比她更合适穿那些衣服的人了。
凯恩没有发现莉娅身体上有什么问题。她流了很多血，但脸色很好，而且心跳也很强健。所以他耐心地等在她身旁，拒绝清洗伤口，也不愿意小睡一觉。
尽管如此，他还是坐在椅子上睡着了。当他猛然醒过来的时候，女孩正在困惑地看着他。
“叔叔？”她问道，“我这是在哪里？发生什么事了？”
他的情绪一下子奔涌而出，喉咙立刻哽咽了。“你记得的最后一件事是什么？”
“我……”莉娅迷惑地看着老人，“我记得我们待在一间旅馆里，最后遇到一个男人……我记得你对我很好。你一直在照顾我。可我不记得其他事情了。”
“你很安全，这就足够了。”他说完这句话，感觉脸颊有些发热。他决定不告诉她这几天里真正发生的事情，无论她怎么恳求自己都不说。她的童年里没有那些记忆肯定会更好，如果说他从这段苦难经历中学会点什么，那就是童年是宝贵的财富，绝对不可以轻视它。
他警告自己不要流泪。“我爱你，莉娅。我们现在是一家人了。”
她叹了口气，然后点点头慢慢闭上眼睛。凯恩坐着看了她一会儿，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他想起了他的妻子和儿子，想起毯子下面他们被凌虐过的血淋淋的躯体。这段记忆在很多年里一直纠缠着他，他无力掀起毯子去见他们最后一面。他们所遭受的一切像幽灵般深深地烙印在他的意识中，直到这段记忆变成一个无底洞。彼勒尔就是在利用他这份痛苦。
现在凯恩知道他们已经获得了和平，无论他们经历了什么，都将久远的过去划上了一个句号。到了该让一切都歇歇的时候了。
最后他终于再次闭上了眼睛，而这一次，他的睡眠很深很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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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在这里！”
凯恩惊喜地发现托马斯和库伦正在庭院的另一边焦急地向他们挥手，那里还站着米库洛夫和一小群人。看到米库洛夫还活着，凯恩实在是太高兴了，他曾经预想过最糟的结果。
杰隆南船长居然也在他们当中。这个大块头的男人同样在向他们挥手，他虽然浑身是血，但看起来伤势不太严重。
托马斯急忙冲向他们，然后从凯恩疼痛难当的手臂中接过莉娅。“不。”凯恩只说了这么一个字，仍然紧紧地将她抱住。他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泪水溅湿了满是皱纹的脸颊。女孩没什么反应，但呼吸非常平稳，脸上也开始显现出一点血色。他所有隐藏的感情都如涌泉一般流露了出来，蹲下来像抱着婴儿般地将莉娅抱在怀中，满是眼泪的面庞藏在了两膝之间。
“你没事了，”他一遍又一遍地说着，他在脑海中对他的妻子、儿子还有莉娅说道，“我保证，现在一切都没事了，你们安全了。”
最后凯恩终于允许托马斯接过莉娅，随后倒了下去，他已经精疲力竭了，米库洛夫轻轻地扶住了他。
他们跌跌撞撞地走到其余同伴那里。凯恩两只手紧紧地抓住杰隆南的大手，努力挤出一丝微笑，虽然他感觉自己随时都会倒下。那个男人拥抱住了他。
“你怎么会……”
“因为死灵法师的匕首，”杰隆南解释道，“那些怪物在吉库尔遇到我们，我们进行了一次公平的战斗，但最后它们抓住我的喉咙，将我彻底打倒在地。他们以为我已经被干掉了，但我在挣扎中成功地将卡拉的匕首插进几个家伙的肚子里，然后它们都逃跑了，那群胆小鬼！我猜它们大部分都逃往这条路来寻找真正的战斗，所以我们就跟着它们到这里来了。”
“真的已经结束了吗？”库伦紧张地插了一句，顺便偷偷看了一眼凯恩的脸。他的头皮上流着血，右手的小指头似乎被咬掉了。他将自己的手护在胸前，眨着破烂眼镜后面充血的眼睛。
“我不确定，”凯恩回答道，“我觉得至少现在是这样。”
凯恩回头看了一下黑色巨塔的废墟，瓦砾中的某个地方正躺着盖瑞斯·劳的遗骸，他肯定已经死了，他在生命中的最后一刻以从未尝试过的方式捍卫了自己，也拯救了这个世界。这让凯恩开始重新相信人性，但他的其他想法还是很令人不安。
黑塔倒塌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只能靠想象去推测，难道彼勒尔本人见证了他计划的结局吗？
也许，凯恩想，他只见证了开头。
这一小队人检查了黑色巨塔倒塌后的废墟，再发现没有任何活着的东西，也没找到任何恶魔复活的迹象，然后走向船长餐桌酒馆。他们一共还剩下大概十五个人，杰隆南的队伍遭受了重大损失，那些存活下来的人要么受了伤，要么失去了意识，就像从一场沉沉的睡眠中刚刚醒过来一样。
他们前行时，天色渐渐放亮。当他们抵达吉库尔的街头时，一束阳光冲破灰色的云层，如明亮的灯塔般直直地照射在赫拉迪姆秘密集结点上方。远处是倒塌的建筑废墟，只有它还在执着地屹立着。托马斯低声跟库伦说着什么，然后跟凯恩指着它，凯恩点了点头。那个熟悉的东西给了他希望，灾难已经结束，至少现在是这样子。
他们抵达酒馆时，太阳已经完全出来了，人们开始从房子和藏身之所中走出来，眨着眼睛看着明亮的阳光，就像重症晚期的病者从死亡中得到一了丝喘息的机会。大多数人都很憔悴，有的脖子上还带着伤痕，他们似乎对温暖阳光以外的任何东西都没有反应。不过他们抬起头眯着眼睛仰望天空的时候，一丝茫然的微笑浮现在他们凹陷的面孔上。
莉娅还没有恢复意识。一开始是米库洛夫抬着她，然后是凯恩，即使他已经筋疲力尽了，他坚持在最后的一段路上抬着她，托马斯和库伦一直走在他身边。他把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脸颊上，聆听着她微弱的呼吸，以确保自己随时知道她还活着。
“我不会让你走的，”他对她低语道，“我发誓。”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听到了她试图说话的声音，但她依旧沉默着，一动不动。
渐渐的，几乎是以难以觉察的速度，庇护之地开始恢复了生气。阳光让更多的人走到街上，庆祝活动开始一家家地传递开来，因为吉库尔的人们意识到恐怖的统治已经结束了。很多人在城镇下面的洞穴坍塌时死去了，但是那些看到黑色巨塔废墟的人们回来将消息告诉其他人，然后赫拉迪姆的英雄们打败了暗心者的传说开始越传越厉害，一小群人聚集在了船长餐桌酒馆的外面。夕阳的最后一抹光辉从云层中射出时，托马斯和库伦出来向他们说明了真实的情况，阵阵欢呼声此起彼伏。
凯恩仍待在屋里，和莉娅坐在一起，紧紧握着她的手。她的伤口已经被清洗干净，而且也都包扎妥当，他给她穿上杰隆南赠送的干净衣服。那是他女儿小时候的一些衣物，杰隆南说，他那些年一直收藏着。船长说现在没有比她更合适穿那些衣服的人了。
凯恩没有发现莉娅身体上有什么问题。她流了很多血，但脸色很好，而且心跳也很强健。所以他耐心地等在她身旁，拒绝清洗伤口，也不愿意小睡一觉。
尽管如此，他还是坐在椅子上睡着了。当他猛然醒过来的时候，女孩正在困惑地看着他。
“叔叔？”她问道，“我这是在哪里？发生什么事了？”
他的情绪一下子奔涌而出，喉咙立刻哽咽了。“你记得的最后一件事是什么？”
“我……”莉娅迷惑地看着老人，“我记得我们待在一间旅馆里，最后遇到一个男人……我记得你对我很好。你一直在照顾我。可我不记得其他事情了。”
“你很安全，这就足够了。”他说完这句话，感觉脸颊有些发热。他决定不告诉她这几天里真正发生的事情，无论她怎么恳求自己都不说。她的童年里没有那些记忆肯定会更好，如果说他从这段苦难经历中学会点什么，那就是童年是宝贵的财富，绝对不可以轻视它。
他警告自己不要流泪。“我爱你，莉娅。我们现在是一家人了。”
她叹了口气，然后点点头慢慢闭上眼睛。凯恩坐着看了她一会儿，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他想起了他的妻子和儿子，想起毯子下面他们被凌虐过的血淋淋的躯体。这段记忆在很多年里一直纠缠着他，他无力掀起毯子去见他们最后一面。他们所遭受的一切像幽灵般深深地烙印在他的意识中，直到这段记忆变成一个无底洞。彼勒尔就是在利用他这份痛苦。
现在凯恩知道他们已经获得了和平，无论他们经历了什么，都将久远的过去划上了一个句号。到了该让一切都歇歇的时候了。
最后他终于再次闭上了眼睛，而这一次，他的睡眠很深很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