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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利修道院

几年前,我在印度旅行时,结识了一个年轻的朋友。
他叫布劳顿,在政府部门上班,很受当地人的欢迎和信任。他在当地也是前途无量,但后来得到了一大笔遗产,就自己去英国生活了。
他在伦敦待了两年,偶尔我们见面的时候还会一起去饭店吃顿饭。
事实上,他并不喜欢过这种无所事事的生活。这段期间他进行了两次长途旅行。可是他一回来,立刻就觉得生活很没劲。
后来一次见他,他突然告诉我,他要结婚了。
他说结婚后就会住进大宅子里,过平常人过的日子。
那座豪宅名叫桑利修道院,是他得到的一部分遗产。房子已经很久没有人住了,他要前去料理。
我心里想,要是他的妻子能拴住他的心一起生活该多好啊。
怀尔德是个很漂亮的姑娘,举止高雅,心地善良,布劳顿能和她结婚是一种福气。布劳顿也感到无比幸福,信心满满地期待着未来的生活。
听说他要去桑利修道院,我不禁问他:“那是座怎样的宅子呢?”
他拿出房子的照片让我看。它的名字叫修道院,实际上只是沿用了之前的名字。
其实他自己也不了解这栋宅子。不过从一个叫克拉克的人那里大体了解了一些,他有十五年的时间都住在这个宅子里,是个隐士,也是个修道者。
但他对克拉克是充满反感的,因为克拉克胡言乱语,说桑利修道院是座鬼宅。他甚至在夜里搞些鬼把戏,把人们吓得都不敢从宅子前走,只好绕道而行。
虽然,他的鬼把戏被人揭穿了,但鬼屋的说法已经传了出去。就连大白天,也没有人敢离宅子太近。
布劳顿苦笑着说:“这座宅子闹鬼的传言在那一带已经家喻户晓,我和我的妻子结婚后,要去那儿改变这样的状况。”
房子被克拉克重新装修了,屋里的家具地毯都换成了新的,只外观还保持着原来的样子。
在这一段时间,我在伦敦只见过他一两次。
他曾对我说:“每天太阳刚要下山的时候装修工人就离开房子了。他们每天下午五六点就回家了,大白天,一个同伙的身影不在视线范围内,大伙儿就要一起去找。”
在装修房子的过程中,他们总是疑神疑鬼,可是根本什么事儿都没有。现在,房子闹鬼的说法不但没被推翻,还使人们更相信了。大家都一致认为,房子里阴森森的,令人恐惧。
布劳顿说:“关于那个房子,有个传言,以前的修道院里,有一个老修女的鬼魂在宅子里。”
接着我问道:“你相不相信世上有鬼?”
他的回答让我意外,他说:“不能说完全不相信。”
他说还在印度生活的时候,有一天早晨,一个和他住在一起的人告诉他,他相信在英国的母亲已经离开了人世,因为他前一天晚上在房间里看到了她。
后来下午的时候那个人家里就发了电报通知他,说他的母亲已于昨晚去世。
布劳顿说:“这就是事实。”
在桑利修道院这件事上,布劳顿很生气。他怨恨克拉克的行动,正是由于他的那些鬼把戏,造成了这么大的麻烦,还得让他花多余的钱去安慰工匠。
布劳顿的观点是:如果真的遇见鬼,我要和他聊一聊。
房子弄好大约半年过后,布劳顿就结婚了。
他结婚半年多后,我当时在国外,收到了布劳顿给我的信。
他问我能不能去伦敦或者到桑利修道院去看他。他在信里说他认为只有我才能真正地帮到他。
对于他的信我觉得很诧异,布劳顿还从来没有要我帮过忙,我想,他到底要我帮他什么呢?因为我知道,他的智慧可以把很多事情做得比别人好很多。
我到了伦敦,先把自己的事情处理好后,就收拾好东西,到桑利修道院去了。
还没有接近修道院的时候,我看到路上有很多人和轿车,显然桑利修道院在开游园会。
到了路的尽头,再向右拐,便到了桑利修道院的大草坪,这时候草坪上已经坐满了人。
布劳顿老远就看到我来了,离开了其他客人上前来迎接我。然后,叮嘱男管家一定要把我安顿好。
我询问了男管家一些事情,然而,关于这大宅子的事他一个问题都回答不上来。还说自己到这儿才三个星期。
我想起布劳顿说过的话,关于鬼的事闭口不提,一直跟着他,什么问题也没问。
我把自己的东西安置了一下,又梳洗了一下,再小坐了一会儿之后,就到外面草坪上去了。
我在那儿看见了布劳顿的妻子,虽然之前也见过几次。但是这次,我感觉她气色和从前相比差了很多。
最让我意外的是,在这里我居然遇到了老友格伦姆。
他说他的家离这儿并不远。“但是这样的大房子我可不愿意住。”他加上一句,脸上没有丝毫的羡慕,然后,嘴里还不断地念叨着,“真是谢天谢地!”
他看出我对他咕哝的话很是好奇,便说:“你没听错,我是说真是谢天谢地,这是我的肺腑之言,就算布劳顿用全部家产和我交换,我也不会搬到这修道院来。”
我禁不住问道:“我想,你一定知道克拉克弄的鬼把戏,不是早就揭穿了吗?”
格伦姆耸耸肩,“是的,这件事我知道。可是房子还是有很多不对劲的地方。我只能说,布劳顿愿意住这里真是与众不同。对了,今晚你是要留下来吧,晚上你就明白了。准是一场盛筵,我保证。”
后来我们就讨论别的话题了,谈起了旧日的时光。没过多久,格伦姆先走了。
那天傍晚,我和布劳顿在书房里谈了二十分钟话。明显地看出来他变了,变化极大。现在的他变得神情紧张,坐立不安,我看他的时候他从不看我。
我问他:“要让我帮你什么忙呢?只要我能做得到,我一定尽力。”说真的,在办事能力上,他比我可强多了。
他的笑容很黯淡,对我说:“让你帮忙的事情还是明天早上再对你说吧。”
他的表情看起来有点羞愧,也许是因为要我做的事难以启齿。这样,我也没继续问。
晚宴的整个过程都很正常。就像在普通的游园会中一样,大家的心情都很愉悦。
参加宴会的人散去了后,当地的牧师和我说了几句话。
他是个很忠厚的人,身体很消瘦。很快,他把话题转到了克拉克的恶作剧上。
他说:“布劳顿把一种新的、快乐的气氛带到了修道院,还会弥漫到这个地区。”因此,他对此有很大的信心,过去那些迷信和无知将会消失一空。
但是,这时候坐在一边的一位胖绅士说了声“阿门”,给牧师泼了一头冷水。
我们就把话题转移到鸟上。
在餐桌的另一头,布劳顿和另外两个人坐在一起。有一次,一次意外的机会使我听见他们在激烈地讨论着什么,似乎跟我有关系,但我当时并没在意。
直到十一点钟,所有客人都走了,只剩下布劳顿夫妇和我三个人。
我们坐在书房里,布劳顿太太话很少,几乎没说什么。接着,她笑着说自己先走了,希望我能原谅,和我握了手就独自上楼去了。
她说的话让我觉得很别扭,微笑看起来也相当勉强,显然,她早就想先上楼去了。
我隐隐有一种感觉,什么事情都不大对劲。
在此情景下我开始思考:布劳顿到底有什么事要我效劳,不会是玩笑话吧,只是让我赶到这里来打两次猎吗?
布劳顿太太走了以后,布劳顿就低头不语,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
我直截了当地问他关于修道院闹鬼的事。
这时候,这件事对他已经没有吸引力了。
我越来越肯定,布劳顿是真的变了,而且绝不是往好里变。可绝对和布劳顿妻子没有什么关系,他很爱她,看得出来,布劳顿太太也很爱他。
他还是低头不语,我只好提醒他:“明天早晨,别忘了告诉我有什么忙需要我效劳。”然后,我便上楼去休息了。
他跟上来在走廊上,微微地笑着说:“假如你看见了鬼,不要忘了和他说说话。”他犹豫地站了一会儿,就走到前面去了。
他在梳妆室的门口又停了一下,转头对我说:“我的卧室就在这里,你要是有什么需要,请来找我。晚安!”说完他关上了房门。
我沿着走廊进了为我安排好的房间,点亮了灯光后就脱了衣服,读了几页小说便关了灯,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睡着了。
我不知睡了多久便醒了,似乎是受到一种潜意识的影响。
我躺在床上,听见壁炉里很轻的噼啪响声。屋外面的斜坡上有猫头鹰在叫。因为天还有点黑,我希望在早餐前能再好好睡一觉,可是一点儿困意也没有,清醒得很。
没办法,我想还是读几页小说吧,等到想睡了再说。于是,我摸索着找床边的电灯开关绳,拉亮了床头灯。
灯亮了,照得我眼有点儿花。我眯着眼睛在枕头底下摸索我的小说。等眼睛适应了亮光,无意间我的头低了一下,看了看床脚……
那一刻,我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停止了跳动,喉咙自动收紧。望着地上那个恐怖的东西,我本能地向床头缩起了身子。
在我的床脚,一个人形的东西在盯着我,还裹着一块破的纱布,纱巾披着头,但是露出两只眼睛和右半边脸。床脚被她的一只手抓着。
那是张不完整的脸,脸上是没有肉的,但是,还有一层干枯的皮肤紧贴在骨头上,另有些皮肤贴在手上。那东西前额上搭着一丝头发,应该是个女的,她丝毫不动。我们就这样四目相对。
我的手里还握着电灯开关绳的坠子,我紧紧握着坠子,不敢关上灯。我闭上了眼睛,但马上又睁开。
我的心怦怦直跳,身上直冒冷汗。
壁炉的余烬又噼啪响了一声,墙上一块木板跟着吱吱地响着。
这时我脑海中忽然浮现出布劳顿和他朋友讨论我的场景。
我猜想这可能是一场恶作剧。我必须经受得住这个考验,不要让人家当作是胆小鬼。
想着,我猛地跳下床,挥起拳头就朝那个东西打了过去。那个东西被打碎了,而我的手也受了伤。
这样一看,这真的是个玩弄人的恶作剧。毫无疑问,这种恶作剧以前一定玩过许多次。
布劳顿和他那两个朋友,一定是拿我在打赌,赌我看到那可怕的东西后会是什么反应,他一定下了一大笔赌注。
如此一来,我的愤怒要比恐怖强烈多了,我开始大声咒骂那该死的布劳顿。
我胸中燃起了怒火,扑了上去。我撕扯着那披着纱巾的骷髅,一面撕扯一面想,想看我的笑话,没那么容易。
我把骷髅摁在地板上,用力地敲。干枯的骨头被我踩在脚底下,我把她胸部的肋骨一根根扯下来,把大腿骨掰断,扔得到处都是。
我的火气越来越大,纱布已经被撕得不成样。最后,我的破坏工作干完了。骨头碎块和纱布碎片散落了一地。
我捡起一块骷髅骨头,走出了房间,沿着走廊向布劳顿的梳妆室走去。
到了房门口,我踢开房门直接就走了进去。
布劳顿在床上。听见声响就开了灯,蜷缩成一团,看起来像是受了惊吓。过了好大一会儿,他才慢慢地清醒过来。
我说了很多话,可是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因为愤怒和恐怖,有些饶舌,只是说个不停。可是他只是听,并没有回答。
当时,我拿着骷髅骨头的那只手在流血,我的样子看上去一定很古怪。
布劳顿还和刚才一样,缩在床头上。他还是不解释不回答。只是在不断地摆弄着自己的手,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最后,通向布劳顿太太房间的门打开了。穿着睡袍的布劳顿太太走了进来,苍白的脸色和恐惧的神情显露在她的脸上。
“怎么了?噢,天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喊了几声,接着,扑到她丈夫那儿,坐在床上。
我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并没有因为她在场,而对她丈夫有所宽容。
我狠心地对他们说:“可恨的恶作剧根本就吓不着我。”
然而,布劳顿好像没有听明白我在说什么,缓缓地抬起头来。
“我已经把那该死的东西击碎了。”我又大声地说了一遍。
布劳顿舔了舔他的嘴唇,这次他说话了,“天啊!”
我怒气冲冲地叫道:“这就是你招待朋友的方式吗?好,给你吧。”我把那块骷髅骨头扔了过去,扔到他床边的地板上,“这是给你的纪念品,因为今晚你那该死的恶作剧!”
布劳顿看见那骨头,吓得浑身哆嗦。他开始疯了似的大叫起来,直到布劳顿太太靠到他身边,像哄孩子一样哄他才停息。
但是,布劳顿从他妻子的怀里挣脱出来,从床上爬到地板上,浑身哆嗦着把手向骨头伸去。
它上面沾着我手上的血,看上去很是恐怖。
他并没有理睬我。当时,我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他慢慢地站了起来,手里还握着那块骨头,站着一动不动,似乎在竖着耳朵倾听什么。
“时间,时间,会不会是时间的原因?”他喃喃地说。说完之后,他直挺挺地倒在了地毯上,头已经破了。那块骨头从他手中飞了出去,落在房门边。
我把布劳顿扶起来,他脸上全是血,他用沙哑的声音慌乱地说:“听,听!”
我们都竖起了耳朵,仔细倾听着。
房间里没有什么声音,和夜色一样安静。
然而,大概过了十秒钟,我似乎听到了某种声音。起先,我也是半信半疑,但到最后就不用怀疑了。
那是很轻盈的脚步声,像是有人在散步。
步伐迈得很是均匀,以女人才有的轻盈脚步向我们走来。布劳顿靠近他妻子,脸色苍白,坐在床上一句话不说,把妻子的脸埋进自己的怀里。
他关掉了电灯,我还是可以隐约看到走廊里的灯光。我看到他向前扑倒,把头塞到枕头下面。我的脸面对着房门,伸出一只手,在黑暗中,碰到了布劳顿太太的肩膀。
可到了最后的时候,我也跪了下来,把头捂到床上。
我们全都听到了。
那脚步已经走到了门口,停了下来。那块被扔到门口的骨头,发出移动时的嗒嗒声。
布劳顿太太大气都不敢喘,身体在不由自主地抖动着,我听到布劳顿在枕头下面小声地祈祷,我还暗自怪自己怎么就这么胆小。
接着,脚步声又走远了,在走廊的木地板上,慢慢地消失了。
我一下子跳了起来,走到门口向外探望。
在走廊尽头,我看到有什么东西在那里一点点地模糊起来。我把头靠在门框上直直地站在那里,呕吐的感觉在我胸口里翻涌着。
“把灯打开吧。”我说。
灯马上就亮起来,门口的那块骨头也消失了。布劳顿太太已经昏了过去。布劳顿什么事也办不了,像吓呆了一样干坐在一旁,我好不容易才把布劳顿的妻子弄醒。
布劳顿只说了一句话,他的声音很呆板,有怪我的意思,“你没有听我的话,你没有对她说话。”
这一夜,余下的时间我们三个人一直在一起。
天快亮时,布劳顿太太总算睡着了。
布劳顿自言自语了好几次。每次他太太都用力地握紧他的手,什么话也不说。
天已经彻底亮了,鸟的叫声不绝于耳,我们觉得必须做点什么。但是,谁也没有动,大家都已经身心疲惫。
三个人还是那样坐着,直到布劳顿的男管家敲响房门走进来。
我们三个人仍然谁也没有动。
布劳顿有气无力地说:“谢谢,你过五分钟后再来吧。”
之后我们就相互看了一下。
我说:“我先回我的房间去了。”事实上,我简直不敢一个人再回到我的房间去。
这时,布劳顿站起来,说他陪我一起去。
布劳顿说:“只要把房间所有的门窗都打开就好。”
就这样,布劳顿和我两个人相互靠着进了我的房间。
晨光照得整个房间都很亮堂。整个房间里,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样,干干净净,没有一点痕迹,只有我自己的血还留在床头、沙发上。
然而,恶心的气味却弥漫在整间屋子里,让人有种想呕吐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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