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十几只折纸鸟正在紧张地绕着布朗什号的舰楼飞，就像暴风雨来临之前的燕子。伊西丝走进舰楼的时候，莉叶正在她的袋子里小声地咯咯笑着。顿坎从大玻璃窗前一个高高的座位上站起来。布满灰尘的玻璃上有一道裂纹。伊西丝既没有看到操纵台，也没有看到舵，只有满墙的书。
船头前方的远处，波多贝罗挂在虚空世界边缘的金色大网上。遍布这个庇护所碎块的棚屋和摇摇欲坠的木板房就像乌龟身上凹凸不平的皮肤。
“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伊西丝脱口问道。她用一只手握着已经合上的阿布索隆书，觉得自己情绪激昂，充满力量，疲惫已经一扫而空。
“集中意念，”顿坎说，“要做的实际上并不多。”他疲惫地朝伊西丝转过身来。
看到伊西丝时，他的脸一下失去了血色，他张开嘴，大概是想要大叫，却在最后关头克制住了自己。然后，他朝伊西丝冲过来，匆忙地从莉叶身上跨过，双手握住了她的肩膀。最后从他嘴里发出的只是一句无声的咒骂。
“怎么啦？”伊西丝粗鲁地对顿坎说。“我好得很！”
顿坎将她的身子猛地扳转，并且非常明智地没有试着去抢那本阿布索隆书。他推着她走了几步，来到一扇玻璃门前，这扇门的背后是一条黑暗的通道。他用一只手擦去玻璃上的灰尘：“看看你自己！”
伊西丝本来可以甩掉顿坎，她的力气足够大，但是看阿布索隆书让她极度兴奋，现在看到顿坎慌乱的样子，她甚至有些高兴。她摇摇头，照顿坎说的做了。
她在玻璃上看到的自己并不是很清楚，不过也许看不清楚更好。她几乎认不出玻璃里面正盯着她看的那个人。那个人的下半张脸上到处都是鼻血，眼睛里的眼白也消失了。最大的变化是她的皮肤，布满皱纹的皮肤让她看上去就像是七十岁的人。要不是非常清楚地知道阿布索隆书是在给她力量，而不是反过来的，那她很可能会以为是这本书从她脸上吸走了生命力。她面容憔悴，表情看上去很陌生。
“我……很好。”她小声说着，慢慢地朝那个女人伸出手去，那个女人肯定是个站在玻璃后面的人，因为这根本不可能是她自己。她的手指触到了玻璃，那双手就像是木乃伊的手。
“真的，”她又小声强调，“我没事。”
顿坎拉着她转过身，她依然没有反抗，因为她觉得这里现在有两个相互矛盾的现实：一个是她被激起的感觉，一个是她真实的模样。“阿布索隆书就是会让人变成这样，”顿坎说，“我以前见过。”
伊西丝眯起了眼睛，因为她感觉到黏稠的泪水正在从眼睛里涌出，她的视野一时间变成了红色，大脑的深处突然冒出了一个问题：那些“想法”从何处来？
“必须停止！”顿坎说。这时她意识到，自己将脑子里的想法大声地说了出来。“就在这里，现在，马上停止！”
“你说的就好像我是个病人，但我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强壮！”
伊西丝看得出，至少第二句话顿坎是不怀疑的。也许这正是他没有试着从自己这里把书抢走的唯一原因。他不来抢书这点很好，她可不想在顿坎和阿布索隆书之间做取舍。
莉叶开始小声哭泣，但伊西丝过了一会儿才发觉。她甩掉顿坎的手，绕过他，走到放在地上的那个包跟前。
“别碰她！”顿坎喝道，“如果让她看见你这个样子……”
孩子瞪着大大的绿眼睛看着伊西丝，突然一下子就不吭声了。她的小脸轻轻抽动着，就好像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随后，小女孩好奇地朝伊西丝伸出一只手。
“把书给我。”顿坎在她背后说。
“不。”伊西丝着迷地看着莉叶的脸，那张脸跟她自己的正好相反，那么稚嫩，新鲜，双颊丰满。“咱们该拿她怎么办？你不会真的想把她带到波多贝罗去吧。”
顿坎没有回答：“你得丢开那本书！”
“书是我的！阿布索隆已经牢牢地占据了我的心，”她把一只手放在胸口和藏在那里面的书页之心上，“他的字句留在了我的书页上，他的话……”
伊西丝的后脑被重重地打了一下，她朝前扑倒在莉叶身上。她的上身压在莉叶身上的时候，莉叶哭了起来。但她只模模糊糊地听见莉叶的哭声，因为她的耳朵里突然响起了自己嗡嗡的心跳声。蒙在眼前的红色变得更深了，她的意识从边缘开始一点点消失。她觉得有人从后面抓住了自己的肩膀，将自己从莉叶身上拉开，翻了过来。仰面躺着的时候，她模模糊糊地认出了顿坎，顿坎将她翻成仰面朝上，手中拿着一根长长的电线。她想反抗，但她能感觉到顿坎将电线缠在了自己的手腕上，想把她捆在什么东西上。
“你这个……笨蛋。”她用沙哑的声音说，但是并不确定这些话是不是从自己的嘴里说出来的。
随后，她发觉阿布索隆书已经不在自己手里了，顿坎把书扔到了舰楼的另外一边，她根本够不到的地方。失去书让她备受打击，就像是把长年累月的悲伤浓缩在了一个瞬间中。她大叫一声，挣脱开来。
顿坎是个天赋极高的书巫，跟伊西丝一起在勒卡雷中学读书的时候，他曾经是最好的学生之一。但是面对一个七芒星书妖所爆发出的力量，他根本没有还手之力。伊西丝将他横甩过房间，听见他重重地撞在了什么地方，但她并没有去看，她现在的全副心思都在阿布索隆书上。她挣扎着站起来，朝书跑过去，这时，从侧面来的一股冲击力打中了她，将她抛到了通向走廊的那扇玻璃门上。玻璃碎了，但是还没等碎玻璃片落在地上，伊西丝就已经站了起来。她的眼睛在寻找顿坎，他正拿着敞开的心灵书，摇摇晃晃地站在那里，就像是站在惊涛骇浪中一样，他正无声地念着书页之心里那些神秘的文字。
“停下！”伊西丝冲他喊道。她觉得顿坎念的那些话正在汇聚成型，几秒钟后就会向她扑过来。伊西丝拉开紧身外套的拉锁，打开胸腔，这时，他们之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书页在伊西丝的胸膛中焦躁地呼啦啦扇动，其中一页变硬，从中间一分为二，发出一道光，朝顿坎射了过去。顿坎不得已回手抵挡，虽然在最后关头挡住了伊西丝的攻击，但还是被打得一个趔趄。
伊西丝又朝阿布索隆书跑去，还没等跑到跟前，她就觉得已经把书拿在手里了，对书的记忆还是那样鲜活。也许她得杀掉顿坎，才能真正地摆脱他。现在伊西丝的心里只有那本书，所以毫无防备地被第二下攻击打中了。
一本书变成了十本，一百本，地面上突然间仿佛铺满了阿布索隆书，尽管她还能感觉到那一本的存在，但是她不知道这么多书里面究竟哪一本才是。顿坎制造的幻觉并不只是视觉假象，而是实实在在的，她一开始拿起的那几本书既有重量也有书的样子，但她依然马上就觉察到它们都不是阿布索隆书。地上的书还在增加，在第一层上又摞起了一层。她无法自控，用双手在这些书里四处乱刨。
“顿坎！”她气得大叫起来。顿坎叉着双腿站在大玻璃窗前，他用幻象制造出来的假书正越堆越高。“停下！”
莉叶的哭声越来越大，她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了。
现在，书已经摞到了膝盖的位置，伊西丝知道自己得阻止顿坎，不能让他继续下去。顿坎的致命之处在于，他不想对伊西丝下杀手。伊西丝想在还击的时候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顿坎身上，但是要做到这一点很不容易，那些幻象分散了她的注意力，最终，她还是将书页之心的力量凝聚在一起，形成了一个看不见的拳头。他突然被一股无形的力拍在了窗玻璃上，他的脊背后面出现了“之”字形的裂纹，不过，直到顿坎掉在地上，玻璃才碎。他重重地砸在地上，窗玻璃则朝外飞去，碎玻璃像冰雹一样纷纷落在布朗什号的船头上。
伊西丝又看了一眼，确定顿坎不动了，这才转过身。幻象依然在，这正是她之前担心的，不过用不了多久，她就能从所有的这些书中找到真的那一本。
因为她正趴在地上，漫无目的地在一堆真皮书中乱翻，而且莉叶还在哭，所以等到她发现传送船还在行驶的时候，差一点就来不及了。伊西丝从眼角看到窗户前面的一个黑点越来越大，她跳起来猛地转身，发现那个黑点就是波多贝罗。无人驾驶的布朗什号正朝这个庇护所的碎片疾驰而去。
花了几秒钟，伊西丝才非常不情愿地决定暂时停止寻找阿布索隆书，因为如果布朗什号撞上了波多贝罗，那她就会永远失去这本书了。
她不知道顿坎是怎么操纵这艘船的，但是不管顿坎和船之间的连接是什么，这个连接应该是一直存在的，直到顿坎昏过去，或者是他的死亡，这个联系才会中断，伊西丝混乱的心里闪过这样的念头。
她匆匆地跑到唯一的那个座位前，这把椅子像宝座一样，高耸在舰楼的大玻璃窗前。沉重的椅子放在两级台阶之上的一个台子上，用木头、钢铁和真皮制成，被巨大的螺丝固定在地板上，表面覆盖着非常小的字母。伊西丝在椅子上坐下，看着波多贝罗越来越近。她感到一丝慌乱，小家伙的哭喊声让她根本无法清晰地思考。
顿坎是怎么知道应该如何做的？难道操纵这艘船就那么简单，只要能够集中精神，保持平静，谁都能够做到？但在现在的情况下，这两点她都做不到。
“顿坎！”
伊西丝能看到顿坎躺在已经破碎的窗户下面的栏杆前，现在她看到了，顿坎头上的一个伤口在流血。她下意识地抹了一下脸，发现鼻血流得更厉害了。红色的血从她的下巴上滴落在胸腔里打开的书页上，她感到一丝抵触，也许这就是她不能清晰思考、外面的金色似乎染成了红色、波多贝罗不断靠近的原因。
她忧心忡忡地回头往房间里看去，幻象正在逐渐消失，那些假书变成了透明的，她终于看到了那本真的。她不由自主地在椅子上挣扎起来，伴着婴儿的哭喊声，她踉踉跄跄地朝那本书走过去。
她就快要走到书那里了，这时船的深处突然传来一声号哭。不可能是风，因为穿越隐页世界的时候是没有风的，就算是破碎的窗户里也没有一丝风吹进来。也许是船自己发出的声音，那就意味着，船正在呼唤一个能够操纵它的人。
离书还有两步远的时候，她回头看了一眼，顿坎正在费力地爬上布朗什号的驾驶座。波多贝罗已经占据了视野范围的四分之三，已经能够看到破破烂烂的棚屋上连成一片、仿佛海洋般的屋顶，架在这个破碎的庇护所大小裂缝之上的所有桥梁，曲折狭窄的巷子。估计下面的人也看见这艘船了，假如他们能够克服书瘾，从那些仿制的阿布索隆书上，那些真阿布索隆书的仿制品的仿制品上抬起眼睛的话。
“抓紧！”顿坎用沙哑的声音喊道，这时又有一些类似理智的东西回到了伊西丝的意识中。虽然阿布索隆书对她有着巨大的吸引力，但她还是转过身子，跑回了莉叶那里。
顿坎又重复了一遍他的提醒，这时伊西丝还在往莉叶那里跑。她一个鱼跃，跳过剩下的距离，想扑到莉叶身上保护她。
但她已经到不了那里了，布朗什号一阵剧烈的震动，顿坎大叫起来，莉叶叫的声音更大，她最后的感觉是自己被可怕的离心力从窗户的破洞中甩了出去。
《沙丘》六部曲合集
《波西杰克逊》系列合集
《猎魔人》合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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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伊西丝脱口问道。她用一只手握着已经合上的阿布索隆书，觉得自己情绪激昂，充满力量，疲惫已经一扫而空。
“集中意念，”顿坎说，“要做的实际上并不多。”他疲惫地朝伊西丝转过身来。
看到伊西丝时，他的脸一下失去了血色，他张开嘴，大概是想要大叫，却在最后关头克制住了自己。然后，他朝伊西丝冲过来，匆忙地从莉叶身上跨过，双手握住了她的肩膀。最后从他嘴里发出的只是一句无声的咒骂。
“怎么啦？”伊西丝粗鲁地对顿坎说。“我好得很！”
顿坎将她的身子猛地扳转，并且非常明智地没有试着去抢那本阿布索隆书。他推着她走了几步，来到一扇玻璃门前，这扇门的背后是一条黑暗的通道。他用一只手擦去玻璃上的灰尘：“看看你自己！”
伊西丝本来可以甩掉顿坎，她的力气足够大，但是看阿布索隆书让她极度兴奋，现在看到顿坎慌乱的样子，她甚至有些高兴。她摇摇头，照顿坎说的做了。
她在玻璃上看到的自己并不是很清楚，不过也许看不清楚更好。她几乎认不出玻璃里面正盯着她看的那个人。那个人的下半张脸上到处都是鼻血，眼睛里的眼白也消失了。最大的变化是她的皮肤，布满皱纹的皮肤让她看上去就像是七十岁的人。要不是非常清楚地知道阿布索隆书是在给她力量，而不是反过来的，那她很可能会以为是这本书从她脸上吸走了生命力。她面容憔悴，表情看上去很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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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她又小声强调，“我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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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西丝眯起了眼睛，因为她感觉到黏稠的泪水正在从眼睛里涌出，她的视野一时间变成了红色，大脑的深处突然冒出了一个问题：那些“想法”从何处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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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是我的！阿布索隆已经牢牢地占据了我的心，”她把一只手放在胸口和藏在那里面的书页之心上，“他的字句留在了我的书页上，他的话……”
伊西丝的后脑被重重地打了一下，她朝前扑倒在莉叶身上。她的上身压在莉叶身上的时候，莉叶哭了起来。但她只模模糊糊地听见莉叶的哭声，因为她的耳朵里突然响起了自己嗡嗡的心跳声。蒙在眼前的红色变得更深了，她的意识从边缘开始一点点消失。她觉得有人从后面抓住了自己的肩膀，将自己从莉叶身上拉开，翻了过来。仰面躺着的时候，她模模糊糊地认出了顿坎，顿坎将她翻成仰面朝上，手中拿着一根长长的电线。她想反抗，但她能感觉到顿坎将电线缠在了自己的手腕上，想把她捆在什么东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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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她发觉阿布索隆书已经不在自己手里了，顿坎把书扔到了舰楼的另外一边，她根本够不到的地方。失去书让她备受打击，就像是把长年累月的悲伤浓缩在了一个瞬间中。她大叫一声，挣脱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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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西丝又朝阿布索隆书跑去，还没等跑到跟前，她就觉得已经把书拿在手里了，对书的记忆还是那样鲜活。也许她得杀掉顿坎，才能真正地摆脱他。现在伊西丝的心里只有那本书，所以毫无防备地被第二下攻击打中了。
一本书变成了十本，一百本，地面上突然间仿佛铺满了阿布索隆书，尽管她还能感觉到那一本的存在，但是她不知道这么多书里面究竟哪一本才是。顿坎制造的幻觉并不只是视觉假象，而是实实在在的，她一开始拿起的那几本书既有重量也有书的样子，但她依然马上就觉察到它们都不是阿布索隆书。地上的书还在增加，在第一层上又摞起了一层。她无法自控，用双手在这些书里四处乱刨。
“顿坎！”她气得大叫起来。顿坎叉着双腿站在大玻璃窗前，他用幻象制造出来的假书正越堆越高。“停下！”
莉叶的哭声越来越大，她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了。
现在，书已经摞到了膝盖的位置，伊西丝知道自己得阻止顿坎，不能让他继续下去。顿坎的致命之处在于，他不想对伊西丝下杀手。伊西丝想在还击的时候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顿坎身上，但是要做到这一点很不容易，那些幻象分散了她的注意力，最终，她还是将书页之心的力量凝聚在一起，形成了一个看不见的拳头。他突然被一股无形的力拍在了窗玻璃上，他的脊背后面出现了“之”字形的裂纹，不过，直到顿坎掉在地上，玻璃才碎。他重重地砸在地上，窗玻璃则朝外飞去，碎玻璃像冰雹一样纷纷落在布朗什号的船头上。
伊西丝又看了一眼，确定顿坎不动了，这才转过身。幻象依然在，这正是她之前担心的，不过用不了多久，她就能从所有的这些书中找到真的那一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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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知道顿坎是怎么操纵这艘船的，但是不管顿坎和船之间的连接是什么，这个连接应该是一直存在的，直到顿坎昏过去，或者是他的死亡，这个联系才会中断，伊西丝混乱的心里闪过这样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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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坎是怎么知道应该如何做的？难道操纵这艘船就那么简单，只要能够集中精神，保持平静，谁都能够做到？但在现在的情况下，这两点她都做不到。
“顿坎！”
伊西丝能看到顿坎躺在已经破碎的窗户下面的栏杆前，现在她看到了，顿坎头上的一个伤口在流血。她下意识地抹了一下脸，发现鼻血流得更厉害了。红色的血从她的下巴上滴落在胸腔里打开的书页上，她感到一丝抵触，也许这就是她不能清晰思考、外面的金色似乎染成了红色、波多贝罗不断靠近的原因。
她忧心忡忡地回头往房间里看去，幻象正在逐渐消失，那些假书变成了透明的，她终于看到了那本真的。她不由自主地在椅子上挣扎起来，伴着婴儿的哭喊声，她踉踉跄跄地朝那本书走过去。
她就快要走到书那里了，这时船的深处突然传来一声号哭。不可能是风，因为穿越隐页世界的时候是没有风的，就算是破碎的窗户里也没有一丝风吹进来。也许是船自己发出的声音，那就意味着，船正在呼唤一个能够操纵它的人。
离书还有两步远的时候，她回头看了一眼，顿坎正在费力地爬上布朗什号的驾驶座。波多贝罗已经占据了视野范围的四分之三，已经能够看到破破烂烂的棚屋上连成一片、仿佛海洋般的屋顶，架在这个破碎的庇护所大小裂缝之上的所有桥梁，曲折狭窄的巷子。估计下面的人也看见这艘船了，假如他们能够克服书瘾，从那些仿制的阿布索隆书上，那些真阿布索隆书的仿制品的仿制品上抬起眼睛的话。
“抓紧！”顿坎用沙哑的声音喊道，这时又有一些类似理智的东西回到了伊西丝的意识中。虽然阿布索隆书对她有着巨大的吸引力，但她还是转过身子，跑回了莉叶那里。
顿坎又重复了一遍他的提醒，这时伊西丝还在往莉叶那里跑。她一个鱼跃，跳过剩下的距离，想扑到莉叶身上保护她。
但她已经到不了那里了，布朗什号一阵剧烈的震动，顿坎大叫起来，莉叶叫的声音更大，她最后的感觉是自己被可怕的离心力从窗户的破洞中甩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