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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我的骨头裡突然轰隆一声巨响,好像两个世界碰撞在一起。

什麼东西刺痛我的右臂,接著传来乳胶和橡胶的气味,还有马修跟马卡斯争论的声音。我身下有冰冷 的泥土,树叶发霉的怪味盖过了所有其他气味。我张开眼睛,但除了黑暗什麼也看不见。努力望去,勉强 辨认出有许多秃了一半的树枝在上方交错重叠。

「用左臂——反正已经割开了。」马修不耐烦地说。

「那隻手臂不能用了,马修。所有组织都沾满你的口水,任何其他东西都无法吸收。还是右臂好。她

只是一时血压太低,害我找不到静脉,如此而已。」马卡斯的声音带有急诊室医生那种司空见惯对死亡的异於常人的镇定。

两根粗大的麵条拖拉在我脸上。冰凉的手指碰到我鼻子,我想把它们甩开,却只是被压得更紧。

密丽安的声音从我右侧的黑暗中传来。「心跳过速。我给她打镇静剂。」

「不行,」马修粗鲁地说。「不能用镇静剂。她只有一点点意识,再打可能导致昏迷。」

「那就让她安静。」密丽安的声音很实际。压住我脖子的那隻冰冷纤细的小手,却是意想不到的有 力。「我不能一边帮她止血,又要压著她不让她乱动。」

我周遭发生的事,只看得见一些不连贯的片段^^正上方、用眼角瞥见的几个画面、费很大力气转动 眼珠才追踪得到的影像。

「妳帮得上忙吗,莎拉?」马修的声音很痛苦。

莎拉的脸出现了,但像在游泳。「巫术无法治疗吸血鬼的咬伤,要不然我们也不用如此害怕你们这种 生物了。J

我开始往某个比较安静的地方飘浮,但艾姆握住我的手,把我牢牢扣在自己的身体裡面,妨碍我前进。

「那我们别无选择。」马修听起来很绝望。「我来做。」

「不行,马修。」密丽安果断地说。「你还不够强壮,而且我做过不下一百次。」有撕裂的声音。目 睹过茱丽叶攻击马修后,我认出被撕开的是吸血鬼的身体。

「他们要把我改造成吸血鬼吗?」我低声问艾姆。

「不,我的爱。」马修的声音跟方才的密丽安一样果决。「妳失去——被我吸掉——很多血。马卡斯

正用凡人的血液替妳补充。现在密丽安要治疗妳的脖子。」

「哦。」情况太复杂,我的脑子一片混乱——几乎跟我的舌头和喉咙一样麻木。「我口渴。」

「妳想喝吸血鬼的血,但妳喝不到。躺著别动。」马修说得很坚定,他把我肩膀压得很紧,令我疼 痛。马卡斯冰冷的手指经过我耳朵到我下巴,把我嘴巴也关紧。「还有,密丽安——」

「不要吵了,马修。」密丽安打断他。「早在你重生前,我就在為温血生物做这种事了。」

什麼尖锐的东西刺进我脖子,空气裡满是血腥味。

随著穿刺的感觉而来,是一阵寒热交加的痛楚。既热又冷的感觉愈来愈明显,深入我脖子的表皮组织 之下,烧灼著下面的骨骼与肌肉。

我想逃离那种冰冷的侵袭,却被两个吸血鬼压得不能动弹。我的嘴也被紧紧合拢,我只能呼出一口鬱 闷而畏怯的气。

「她的动脉不明显了。」密丽安低声道:「伤口必须先修补。」她响亮地唧一声把血吸掉,皮肤暂时 变得麻木,但她一离开所有痛觉就又汹汹而来。

极度疼痛使肾上腺素流进我全身的系统,惊惶失措的感觉随之而来。皮耶堡的灰墙隐约出现在我四 周,动弹不得使我產生又落入萨杜掌握的错觉。

马修的手指嵌进我的肩膀,把我带回毕夏普老屋外面的森林。「告诉她妳在做什麼,密丽安。那个芬 兰女巫使她害怕所有看不见的事物。」

「只是几滴我的血,戴安娜,从我手腕滴下去。」密丽安镇定地说。「我知道这会痛,但目前我们只 有这个。任何伤口碰到吸血鬼的血都会立刻癒合。它会封住妳动脉上的孔,效果比交由外科医生缝合还 好。妳不用担心,在局部使用这麼少量的血,不会让妳变成我们的同类。」

经过她的说明,我终於可以辨别精心滴在我绽裂伤口上的每一滴血。它在那儿跟我的女巫肉体混合, 强迫它立即製造疤痕组织。我想道,吸血鬼处理这道程序时,想必需要无与伦比的自制力,才不至於向飢 饿屈服。最后,冰冷的灼痛感终於告一段落。

「好了。」密丽安的语气带著些许的轻鬆。「接著只要把切口缝合就行了。」她的手指在我脖子上飞 舞,拉扯缝补,让身体恢復原状。「我会尽量把伤口缝得整齐点,戴安娜。但马修是用牙齿把皮肤撕开 的。」

「现在我们要把妳搬回屋裡去了。」马修道。

他托著我的头和肩膀,马卡斯抬我的脚,密丽安拿著急救装备走在一旁。有人把越野路华开到旷野这 头来,它敞著后门正在等待。马修和密丽安调换位置。他钻到载货区,整理出一块空间给我。

「密丽安。」我低唤一声。她弯下腰来。「如果出了问题——」我说不下去,但她必须了解我。我仍 是个女巫,但我寧愿变成吸血鬼也不要死。

她注视著我的眼睛,搜索了 一会儿,然后点点头。「妳不准死。如果我照妳要求的做,他会杀了 我。」

开回屋子的途中,马修说个不停,每当我想睡,他就温柔地吻我。虽然他动作轻柔,但还是每次都让

我很痛苦。

回到房子裡,莎拉和艾姆跑来跑去,收集了一堆垫子和枕头。她们在家族休息室的壁炉前面铺了一张 床。莎拉念了几句咒,比了一个手势,就点著了炉子裡那堆木头。火焰很兴旺,但我还是无法遏止地发 抖,冷到骨髓裡。

马修把我放在垫子上,用被子盖好,密丽安替我包扎脖子。她忙碌的时候,我的丈夫和他的儿子在角 落裡低声交谈。

「她就需要那个,我知道她的肺在哪裡。」马卡斯不耐烦地说。「我不会刺破任何东西。」

「她很强壮,用不著中央静脉导管。不必讨论了。把茱丽叶残餘的身体处理掉就是了。」马修的声音 很低,但充满威严。

「我去办。」马卡斯答道。他转身离开,前门在他身后砰一声关上,越野路华又动起来。

前门口的老座鐘滴滴答答送走每一分鐘。我的身体渐渐吸收温暖,开始昏昏欲睡。马修坐在我身旁, 紧握著我一隻手,每当我试图逃到期待已久的遗忘国度裡,他就把我拉回来。

直到密丽安说出那个魔法字眼:「稳定。」我才获准向一直在我意识边缘拍动的黑暗投降。莎拉和艾 姆亲过我便离开了,密丽安也跟著走了,终於只剩下马修和幸福的寧静。

但沉默一旦降临,我就想起了茱丽叶。

「我杀了她。」我心念飞驰。

「妳别无选择。」他语气中没有讨论这件事的餘地。「那是自卫。」

「不,不是。巫火……」只有当他危急时,弓箭才会出现在我手中。

马修用一个吻让我安静下来。「等明天再谈。」

有件事不能等,有件事我现在就要他知道。

「我爱你,马修。」萨杜把我从七塔劫走前,一直没有机会告诉他。这次我一定要趁著别的事故再发 生前,确实把话说出来。

「我也爱妳。」他低下头,嘴唇贴在我耳朵上。「还记得我们在牛津的晚餐吗?妳想知道妳是什麼滋 味。」

我点点头。

「妳的味道像蜂蜜。」他轻声细语:「蜂蜜——和希望。」

我嘴角掀起,嘴唇呈弧形,然后睡著了。

但那不是一场平静的好眠。我陷在醒与梦、皮耶堡与麦迪森、生与死之间。那个老妇人的幽灵曾警告 我,站在十字路口很危险。有时死亡似乎就耐心地站在我身旁,等我决定要走哪条路。

那天晚上,我走过不知多少路,从一个地方逃到另一个地方,永远只领先追赶我的人一步之遥——高 伯特、萨杜、茱丽叶、诺克斯。每当旅行把我送回毕夏普的房子,马修都在那儿。有时莎拉跟他一起。有 时是马卡斯。但大多数时候只有马修。

夜深人静,有人哼起彷彿隔世之前我们在伊莎波的豪华客厅裡起舞的那首乐曲。不是马卡斯或马修 ——他们正在交谈——但我累得没法子思考音乐从何而来。

「她从哪儿学会那麼老的一首歌?」马卡斯问道。

「在家。天啊,即使在睡梦中,她也努力表现得很勇敢。」马修的声音很落寞:「巴德文说得对— 我不擅长运筹帷幄。我早该料到会发生这种事。」

「高伯特预期你会忘记茱丽叶,毕竟事隔那麼久。他也知道,她出撃的时候,你会跟戴安娜在一起。 他在电话上幸灾乐祸。」

「是啊,他知道我很傲慢,总以為只要我在她身旁,她就很安全。」

「你一直在尝试保护她。但你做不到——任何人都做不到。她不是唯一该停止逞强的人。」

有件事马卡斯不知道,马修也忘记了。一些谈话的片段记忆回到我心上。音乐停下来,让我好说话。 「我以前告诉过你,」我说,在黑暗中摸索马修,却只找到一大团柔软的棉花,挤捏就散发出丁香的 香味。「我一个人的勇气就足够我们两个用。」

「戴安娜。」马修急切地说:「张开眼睛,看著我。」

他的脸距我只有几吋,他一隻手托著我的头,另一隻清凉的手搂著我后背那轮新月斜斜横过我身体的

位置。

「你在这裡啊。」我喃喃道:「我还担心我们迷失了呢。」

「不,达令,我们没有迷失。我们在毕夏普家裡。妳不需要勇敢。换我来吧。」

「你会知道我们该走哪条路吗?」

「我会找到正确的路。妳休息,这件事让我处理。」马修的眼睛好绿。

我再次飘浮,狂奔著逃避高伯特和茱丽叶,他们在我背后紧追不捨。将近黎明时,我沉睡过去,醒来 时已是早晨。很快察看一下,我发现自己全身赤裸,紧紧裹了好几层棉被,就像英国加护病房裡的病人。 我右臂插著管子,左臂包著绷带,还有什麼东西黏在我脖子上。马修坐在附近,蜷著腿,背靠著沙发。

「马修?大家都好吧?」我舌头周围包著棉花,口渴得不得了。

「大家都很好。」他的脸色鬆驰下来,拿起我的手,亲吻我的手掌。马修眼神落到我手腕上,茱丽叶 的指甲在那儿留下肿胀的红色半月形痕跡。

屋裡其他人听见我们的说话声,络绎走进这个房间。首先是我的两位阿姨。莎拉满腹心事,眼睛下面 有黑圈。艾姆显得很疲倦,但总算放下心来,她抚摸我的头髮,向我保证,一切都会平安无事。接著来了 马卡斯。他帮我做检查,严肃地强调我需要休息。最后密丽安勒令所有的人出去,她好替我换绷带。

「有多严重?」我们独处时,我问她。

「如果妳是问马修,情况很糟。柯雷孟家的人很不会处理失去亲人的问题——即使只是威胁。菲利普 去世时.,伊莎波的情形更糟。幸好妳活下来,这不仅是為我个人著想而已。」密丽安以轻柔得不可思议的 手法,把药膏涂在我的伤口上。

她的话让我眼前出现马修疯狂復仇的种种画面。我闭上眼睛,关掉那些景象。「告诉我,茱丽叶是怎 麼回事。」

密丽安低低发出一声警告。「茱丽叶?杜昂的故事轮不到我来讲。去问妳丈夫。」她拆掉静脉注射 管,递给我一件莎拉的旧法兰绒衬衫。我挣扎了好一会儿,她才过来帮忙。她眼光落在我背后的印记上。

「我不在意那疤痕,它代表我在战斗中活了下来。」但我还是穿上櫬衫,把它遮住。

「他也不在意。爱上柯雷孟家的人总是留下疤痕。没有人比马修更清楚这种事了。」

我用颤抖的手指扣好钮扣,不愿接触她的目光。她递给我一条黑色的鬆紧踩脚裤。

「像妳那样拿血餵他,危险性深不可测。他很可能一喝就停不下来。」她声音裡有佩服的意味。

「伊莎波告诉过我,柯雷孟家的人為他们所爱的人战斗。」

「他母亲会了解,但马修是另一回事。他会把一切都发洩出来——妳的血,昨晚发生的事,所有的一 切。」

茱丽叶。这个未出口的名字悬在我俩之间的空中。

密丽安重新把静脉注射管接好,调整流量。「马卡斯会带他去加拿大。马修可能要花几个小时找到他 愿意喝血的对象,但也不能挽回什麼。」

「他们两个都离开了,莎拉和艾姆会安全吗?」

「妳替我们争取到一些时间。合议会做梦也想不到茱丽叶会失败。高伯特跟马修一样傲慢,也几乎一 样不会犯错。他们要好几天才能重整旗鼓。」她忽然动也不动,脸上有愧疚的表情。

「我想跟戴安娜谈谈。」马修站在门口冷静地说,表情很可怕。他脸上变得明显的稜角,以及眼睛下 面淡紫色的斑点,都带著飢渴。

他默默看著密丽安绕过我的临时病床。她关上沉重的棺材门,锁閂喀一声扣上。他转身面对我时,显 得很担心。

马修渴血的需求正在跟他保护的本能交战。

「你什麼时候离开?」我问道,希望把自己的意愿表达清楚。

「我不离开。」

「你必须恢復体力。下次合议会不可能只出动一个吸血鬼或女巫。」我倒很想知道,合议会能差遣多少来自马修过去的超自然生物来找我们,我挣扎著想坐起身。

「妳现在战斗经验够丰富了,我的小母狮,已经能看穿他们的伎俩了吗?」从表情看不出他真正的想 法,但他的声音却流露一丝取笑。

「我们已经证明,要打败我们没那麼简单。」

「简单?妳差点送命。」他坐在我身旁的垫子上。

「你还不是。」

「妳用魔法救了我。我闻得出来——羽衣草和龙涎香。」

「没什麼啦。」我不希望他知道我為了换他活命做了什麼样的承诺。

「不许撒谎。」马修用指尖捏著我的下巴。「妳如果不想告诉我,儘管说。妳的祕密属於妳自己,但 不许撒谎。」

「如果我保留祕密,我也不是咱们家族唯一这麼做的人。告诉我茱丽叶?杜昂的事。」

他放开我的下巴,心神不寧地走到窗前。「妳知道高伯特介绍我们认识。他从开罗一家妓院绑架了 她,三番两次把她折磨到死亡边缘,最后才把她改造成吸血鬼,然后又把她塑造成对我有吸引力的类型。 我仍然不知道她是在高伯特找到她之前就已经疯了,或者是被他折磨得精神崩溃。」

「為什麼?」我掩饰不住声音裡的怀疑。

「她本来应该设法博得我的欢心,然后介入我的家族事务。高伯特一直想加入拉撒路骑士团,却被我 父亲一再拒绝。一旦茱丽叶探明骑士团的复杂事务,或得知任何柯雷孟家族的有用情报,就可以杀死我。 高伯特把她训练成我的刺客兼情人。」马修拨弄著窗框上剥落的油漆。「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还 比较擅长掩饰她的病情。我花了很长时间才看清种种跡象。巴德文和伊莎波始终不信任她,马卡斯也厌 恶她。但我^^高伯特把她调教得很好。她让我想起露依莎,而她脆弱的感情好像可以解释她古怪的行為。」

他一向喜欢脆弱的东西。伊莎波警告过我。马修受茱丽叶吸引不仅因為性,他对她有更深的感情。

「你真的爱她。」我想起茱丽叶奇怪的吻,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从前。很久以前。基於所有错误的理由。」马修继续道:「我观察她——在安全距离外——确认她 得到良好的照顾,因為她不会照顾自己。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时,她失踪了,我以為她已遇害。我从来没 想到她还活在别的地方。」

「你观察她的那段时间,她也在观察你。」茱丽叶专注的眼睛把我每一个动作都看在眼裡,她一定也

曾同样敏锐地观察过马修。

「如果能早点知道,她绝没有机会靠近妳。」他望著窗外晨光中淡淡的风景。「但另外有件事我们必 须讨论清楚。妳一定要答应我,再也不要用妳的魔法救我。我根本不想活得比该活的久。生与死都是非常 强大的力量。伊莎波曾经為了我干预那股力量。妳不该再做这种事,也千万不可以要求密丽安——或任何 其他人——把妳变成吸血鬼。」他的声音冷酷得吓人,他很快跨了几个大步,走到我身旁。「没有人— 包括我——会把妳改造成不一样的东西。」

「那你必须也承诺我一件事作為交换。」

他有点不高兴地瞇起眼睛。「什麼事?」

「绝对不要在你陷於危险时要求我离开。」我凶恶地说:「我绝不会那麼做。」

马修开始计算,既要遵守他的承诺,又要不让我受伤害,需要哪些条件。我也忙著考虑,我有哪些自 己都不太了解的力量需要精通,才能真正保护他,而不至於把他烧成焦炭,或把我自己淹死。我们充满戒 备地对望了 一会儿。最后我摸摸他脸颊。

「跟马卡斯打猎去吧。只有几个小时,不会出事的。」他的气色不好。我不是唯一失血过多的人。

「妳不该独处。」

「先不提密丽安,我还有我阿姨,在博德利图书馆的时候,她告诉过我,她的牙齿跟你一样锋利。我 相信她。」现在我对吸血鬼的牙齿很有概念了。

「我们天黑时回来。」他不怎麼放心地说,用手轻拂我的颧骨。「我离开前,妳需要什麼吗?」

「我想跟伊莎波通个电话。」那天早晨莎拉显得很疏远,我想听一个母性的声音。

「当然。」他道,赶快伸手到口袋裡掏手机,掩饰他的惊讶。有人到树丛裡去把它找了回来。他只按 一个键,就拨了七塔的电话。

「妈妈?」电话裡流泻出来一连串法文。「她很好。」马修打断她,然后用安抚的语气说:「戴安娜 要——她自己要求——跟妳讲电话。」

一阵沉默,然后一个直截了当的答案:「好。」

马修把电话交给我。

「伊莎波。」我声音破碎,忽然热泪盈眶。

「我在这儿,戴安娜。」伊莎波的声音还是那麼悦耳。 '

「我差点失去他。」

「妳应该听他的话,尽可能远离茱丽叶。」伊莎波的声音先是很严厉,但又柔和下来,说道:「但我 很高兴妳没听。」

我随即痛哭起来。马修替我把额前的头髮拂到后面,把那綹特别不听话的头髮拉到耳后,然后离开, 让我继续讲电话。■

在伊莎波面前,我终於可以畅言我的悲伤,承认我未能趁第一个机会杀死茱丽叶。我把一切都告诉了 她——关於茱丽叶出乎意料现身、她奇怪的吻、马修开始吸血时我的惊恐、.濒临死亡却又復生是什麼感觉。马修的母亲什麼都了解,我早知道她会了解。伊莎波唯一打断我的一次,是在我讲到少女猎人和老妇 人的时候。

「所以女神救了我儿子。」她低语道。「她很有正义感,也有幽默感。不过那故事太长,不适合今天

讲。改天妳来七塔,我再讲给妳听。」

她提到城堡,让我產生浓烈的乡愁。「真巴不得我现在就在那儿。我不确定麦迪森有没有人能把我该 学的事教给我。」

「那我们找另一位老师,总有个地方可以找到帮得上忙的超自然生物。」

伊莎波对我下了 一连串命令:要服从马修、照顾他、照顾我自己、尽快回城堡去。我也一改向来的作 风,统统都立刻表示同意,然后掛了电话。

过了策略性的几分鐘,马修开门走进来。

「谢谢你。」我吸著鼻子,把电话递过去。

他摇头道:「留著吧。妳随时可以打给马卡斯或伊莎波,他们的快速键分别是数字二和三。妳需要一 支新手机,还需要一支手錶。妳的錶连充电功能都没有。」马修温柔地扶我靠在座垫上,亲吻我前额。 「密丽安在餐厅裡工作,最小的声音她都听得见。」

「莎拉和艾姆呢?」我问。

「正等著要来看妳呢。」他笑道。

跟阿姨见过面之后,我睡了几个小时,直到对马修的渴望纷纷扰扰,把我弄醒。

艾姆从最近回来的我外婆的摇椅上站起身,端著一杯水走过来,她额头上出现好几条前几天还没有的 深纹。外婆坐在沙发上,盯著壁炉旁的嵌版发呆,显然是在等候房子传送另一则讯息来。

「莎拉在哪?」我捧住杯子。我喉咙还是很乾,这杯水有如天赐恩物。

「她出去一会儿。」艾姆秀气的嘴抿成一条细线。

「她把这件事都怪到马修头上。」

艾姆跪在地上,让眼睛跟我的眼睛在同一水平。「跟马修无关。妳拿自己的血去餵吸血鬼^^ 一个绝 望、垂死的吸血鬼。」她用眼神制止我的抗议。「我知道他不是什麼随便的吸血鬼。儘管如此,马修还是 有可能杀死妳。而莎拉对於没办法教妳如何控制妳的才能,也感到很难过。」

「莎拉不需要為我担心。妳看见我怎麼对付茱丽叶了吗?」

她点头。「还有其他事。」

现在外婆不看嵌版了,注意力全放在我身上。

「我看到马修吸妳的血时,显得多麼飢渴。」艾姆低声继续说道:「我也看到那个少女和那个老妇 人,站在火幕另一边。」

「莎拉也看见了吗?」我小声问,希望密丽安听不见。

艾姆摇头。「没。马修知道吗?」

「他不知道。」我把头髮拨到一侧,莎拉不知道昨晚发生的事,让我鬆了一 口气。

「妳答应女神用什麼换马修的命,戴安娜?」

「她要什麼都可以。」

「哦,亲爱的。」艾姆的脸皱成一团。「妳不该那麼做的。根本不知道她什麼时候会採取行动——也 不知道她会要什麼。」

外婆把摇椅摇得极快。艾姆瞪著椅子疯狂的动作。

「我必须那麼做,艾姆。女神看起来并不意外,感觉就是无可避免——反正就是对的。」

「之前妳见过那个少女和那个老妇人吗?」

我点头。「少女曾经出现在我梦裡。有时感觉我好像在她体内,她骑马或打猎时我往外看。老妇人是 在家族休息室外面遇见的。」

妳麻烦大了,妳掉进深水裡了,戴安娜。外婆沙沙说道。希望妳会游泳。

「妳不可以轻易召唤女神。」艾姆警告道:「那是一种妳还不了解的强大力量。」

「我根本没有召唤她。我决定给马修我的血时,她们就出现了。她们心甘情愿来帮助我的。」

说不定给的不是妳的血。外婆继续前后摇晃,摇得地板嘎咬作响。妳有没有想到过这一点?

「妳才认识马修几星期,却那麼容易就听从他的命令,甚至愿意為他死。这麼说妳就该明白莎拉為什 麼担心了。我们认识多年的戴安娜不见了。」

「我爱他。」我强悍地说。「他也爱我。」马修的许多祕密——拉撒路骑士团、茱丽叶,甚至马卡斯 ——我把这些都拋在一旁,还有我知道他暴烈的脾气,习於控制他周遭每件事、每个人的欲望。

但艾姆知道我在想什麼。她摇摇头:「妳不能不管这些事,戴安娜。妳当初这麼对待妳的魔法,结果 它还是找到了妳。马修身上妳不喜欢、不了解的部分,有朝一日也会找到妳。妳不能永远躲起来,尤其是 现在。」

「妳是什麼意思?」

「有太多超自然生物对这个手抄本有兴趣,也对妳和马修有兴趣。我感觉到他们正向著这栋房子和妳 步步进逼。我不知道这场斗争他们站在哪一边,但第六感告诉我,我们很快就会知道。」

艾姆替我把被子拉好,又在炉子裡添了一根木柴,便走出了房间。

我被我丈夫身上独特的辛香味唤醒。

「你回来了。」我揉著眼睛道。

马修看起来休息够了,皮肤又恢復正常的珍珠色泽。

他吃饱了,吸的是凡人的血。

「妳也一样。」他拿起我的手凑到唇边。「密丽安说,妳睡了几乎一整天。」

「莎拉在家吗?」

「每个人都在家,各司其责。」他顽皮地一笑。「包括塔比塔在内。」

我要求见大家,他毫不囉唆就帮我拆掉静脉注射管。见我两腿无力,没法子走到起居室,他就乾脆把 我抱过去。

艾姆和马卡斯大张旗鼓,把我安顿在沙发上。低声交谈和观赏电视播出的最新黑色电影精选这种不费 力气的活动,很快就让我筋疲力尽,马修再次把我抱起。

「我们上楼去。」他宣布道:「明天见。」

「要我把戴安娜的静脉注射器送上去吗?」密丽安刻意提醒。

「不必,她已经用不著了。」马修的声音很粗率。

「谢谢你没再给我装那个东西。」他抱著我穿过前厅时,我说道。

「妳的身体还是很虚弱,但以一个温血动物而言,恢復力可说非常好。」马修爬楼梯时说道。「我想

这是作為一台永动机的奖励。」

他把灯都关掉后,我蜷缩在他身旁,发出一声满足的嘆息,我满怀佔有欲地把手指张开,贴在他胸 前。月光从窗口涌进来,把他的新疤痕照得格外清晰。它们已经从红色褪成白色。

我虽然疲倦,但目睹马修的心思忙碌地运转,根本不可能入睡。从他嘴巴的角度和明亮的眼神,就看 得出他正在為我们挑选前进的路,正如他昨晚的承诺。

「告诉我。」悬疑气氛再也无法忍受时,我说。

「我们需要的是时间。」他沉思道。

「合议会不可能给我们时间。」

「那我们自己去拿。」他的声音几乎低不可闻。「我们去时光漫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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