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西方奇幻小说网 > 星际争霸:我,孟斯克> 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阿克图拉斯在花园沿边的一条河附近找到了他们。瓦莱里安在一个显然是他用一把非常小的铲子挖出的小坑里勤奋的劳作着,而朱莉安娜坐在旁边的草地上。向他们走去时,阿克图拉斯深吸了一口微香的乌莫加空气,享受着对于凯特·杰的尾气或是油类、烧焦的金属、翻滚的土壤和岩石发出的恶臭来说毫无污染的大气。
埃林·帕斯特在乌莫加的家大而匀称,由白钢和宽大的青铜玻璃窗构建而成,有着令人满意的对称性和与自然景观互补的高雅设计——草与树一直倒映在抛光面中。阿克图拉斯知道这样的住处在乌莫加这样气候恶劣而土地珍贵的星球上将既稀有又昂贵。
房屋前的花园由综合水雾喷射器保持着青葱,而一支机器人园丁军队看管着众多的篱笆和点缀着微微隆起的斜坡的有顶藤架。阿克图拉斯所走的路通向一条缓慢而曲折位于花园远端的河流,着陆平台就隐藏在远处一片篱笆后——那是阿克图拉斯的飞船昨夜降落的地方。
他们还没有看见他,瓦莱里安过于专心于他泥土里的劳作而朱莉安娜过于喜悦的看着她的——他们的,他自我纠正道——儿子干他的工作。瓦莱里安弯腰从泥中拾起了什么,自豪的举起了给他的母亲检查。在她点了点头,接过了它,放在了一摞书旁边的托盘上时,瓦莱里安最终发现了阿克图拉斯。
“爸爸!”他叫喊着,放下了铲子,并从小坑里爬了出来。
朱莉安娜在听见儿子喊声后转过身来,在看见阿克图拉斯时微笑了。瓦莱里安冲过草地向他而来,而阿克图拉斯发觉自己甚至比在奥纳鲁·西格玛被哥利亚当场遇上时还要恐惧。
瓦莱里安将自己像导弹一样发射了过来,而阿克图拉斯在这个男孩跳着抱住了他的脖子,像一个精神病人一般笑着的时候,用双手抓住了他。阿克图拉斯对他有多么轻感到惊奇,这个孩子几乎没有体重。
“爸爸!你来了!我昨晚就想跟你说话,但外公说我太困了,其实我不困,真的一点也不,我保证。”
阿克图拉斯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甚至在多萝西更小的时候与她交谈都没有任何问题,但她是他的妹妹,他从她出生起就一直了解她,并爱着她。瓦莱里安已经七岁了,而这还是他们第一次相会。
你在你的儿子已经七岁而你过去从未见过他时会说些什么?
“没关系,瓦莱里安,”阿克图拉斯最终说道。“我认为你外公是对的。无论如何,我也一样太累了。”
阿克图拉斯放下了瓦莱里安,并立即被一只手领向了这个孩子刚才劳作的小坑。
“我想让你看看我发掘地,”瓦莱里安说道。“你想看看吗?我在找外星人。”
“在花园的尽头找?”
“好吧,精确的说不是外星人,而是他们的化石。你知道化石是什么吗?”
“我知道,”阿克图拉斯说。“我也在自己搞些挖掘,你知道吗?”
“我知道,妈妈告诉过我,”瓦莱里安说道。“她说你是银河里最棒的矿工。”
“她到现在还这么说?”阿克图拉斯在他们进过朱莉安娜旁边时说道。
“是的,她说你过去是个大兵,接着,成为了一个探勘者,并且你将要变得富有了,以及你永远是最棒的矿工,还有——”
“瓦莱里安,”朱莉安娜打断道,“慢点儿。给你父亲看看你至今都找到了些什么。”
“当然,”瓦莱里安说着,跪在了装着发现品的托盘旁边。阿克图拉斯在朱莉安娜将一缕金发抚过她的脸庞时跪在了托盘旁边的草地上。在阳光下,阿克图拉斯注意到了她的皮肤是多么苍白而没有瓦莱里安那样金色的光泽。
她发现了他的视线,好像很尴尬一般的转了过去。
“我想让你们两个男孩单独待会儿,”朱莉安娜说着,站了起来,弄了弄瓦莱里安的头发。“你们没问题吗?”
“好,”瓦莱里安没有从他的发现中抬起头来。
阿克图拉斯对朱莉安娜点了点头,看出了她眼中那不抱希望的希望。“我们没问题。”他说着。“我保证一小会儿后我们就能亲密无间,是吗,瓦莱里安?”
“肯定如此,”这个男孩同意道。
朱莉安娜走向了屋子,而阿克图拉斯看着她离开。现在,他已经走出了发现自己有个儿子的最初的震惊,想起了自己过去对朱莉安娜的渴望。埃林·帕斯特的女儿过去总是带着一种自然而轻逸的热忱,但在阿克图拉斯的观察下,他发现那种高雅已消失无踪。
不,不是消失无踪,而是改变了…
母性改变了她,还是他没有注意到自己是在通过两个由不同的时间和距离构成的晶状体看着她呢?他怀疑,更可能是后者,因为,一切客观证据证明,朱莉安娜依旧美丽。尤其是在某些方面。
昨夜,他想知道他们是否可能最终成为一个家庭,但如果他诚实点,那一度对她的燃烧着的渴望现在已经冷却、死亡。毫不圆滑的日光已经准确无误的投在了这个想法上,阿克图拉斯知道任何这样的打算最好不过是痴心妄想,最坏则是危险的幻觉。
阿克图拉斯渴望一个继承者,这的确是真的,但一份家庭生活呢…?
他在瓦莱里安说了什么时转了回去。
“什么?”
“我认为这是外星生物,”瓦莱里安说着,拿起了一片虫翅——阿克图拉斯甚至能看出那是来自一只被驯服的乌莫加昆虫的鞘翅碎片。
“是的,我也这么认为。或许是一种来自其他星系的巨大有翼怪物。”
“你真的这么认为?”
“噢,无疑如此,”阿克图拉斯说着,举起了一块化石树皮。“这个看起来像某种外星蜥蜴的鳞,你不这么认为吗?”
瓦莱里安贤明的点了点头。“是的,我就是这么想的。一种巨大,能一口吞下一个班的士兵的食人蜥蜴。你还是个士兵的时候见过这样的生物吗?”
阿克图拉斯摇了摇头。“不,我没有,但我很高兴没能如此。我不认为我想被整个吞下去。”
“好吧,没有,我想也是,”瓦莱里安说道。“那样太傻了。”
阿克图拉斯在这个男孩翻搜的他的发现品并一个一个拿起来给自己检阅时仔细观察了他。虽然他已经厌烦了孟斯克家族的遗传特征,但瓦莱里安没有阿克图拉斯或是安格斯那样的体貌特点。这个少年很瘦,甚至比多萝西这个年纪时更甚,他的双臂皮包骨且轮廓不清。在瓦莱里安的年纪时,阿克图拉斯是一个运动健将,精于决斗用剑。
并不是在这个高斯步枪和导弹的时代中阿克图拉斯更多用像剑这样的古代武器,而是这种严酷的课程教会了他保持平衡,锤炼了他的肌肉,还给了他一些受到适度评价的武术。依朱莉安娜的性情,她不太可能鼓励这样的追求,但瓦莱里安眉宇中汗珠的光泽证明了他缺乏耐力。
“这些是你的书吗?”阿克图拉斯在瓦莱里安向他展示完他从河床里找到的垃圾时问道。
“是的,是妈妈的,但她送给我了。”
“可以吗?”阿克图拉斯问着,伸手去拿书。
“当然。”
阿克图拉斯拿起了最上面的一本,那是一册薄薄的考古图书,满是动物骨骼和地质阶层的图片。他记得自己在还是个孩子时读过这本书,并似乎记得把它给了多萝西。
在他审视第二本书时,瓦莱里安说道。“这是我的最爱。妈妈在我上次生日时送我的。”
这本书被皮革包裹着,封面由金线镶边,而标题是煞费苦心的用草体写成的。
“晨暮群星诗集,”阿克图拉斯读着,打开书并翻动着书页。内部充斥着画着奇幻野兽的彩色插图和有关过往穿行于星宇间的远古生物的荒谬诗句。他阅读了其中一首——一个由数组过分天真的明喻韵骈句组成的荒诞而陈腐的片段。
他快速浏览过书中展现着的一首又一首同样做作和可鄙的诗。这就是瓦莱里安所读之物吗?快速审阅过其他书摞成的书堆,其中一本是引导你了解自己内在灵魂的向导,而另一本是乌莫加的历史。
至少这是值得读的。
“这是你的吗?”阿克图拉斯问着,拿起了诗集。
“是的,我都读过了,但这一本是我的最爱。妈妈会在我晚上睡觉前给我念。”
“这就是你喜欢的?没有军队的书和没有冒险的故事?”
“那种书对我来说不允许读。妈妈说事实上银河是个十分可怕的地方,”瓦莱里安说道。“她说我不需要去读那种东西,那只会让我不安。”
“她一直是这么说的?”
“是的,她也喜欢说这句。”
“但你是一个年轻的男孩,你需要读作战和冒险的故事。宇宙战争与英雄。我在你这个年纪时我的父亲给了我《洛根·米切尔——边境元帅》。这是部名著。你读过吗?”
瓦莱里安摇了摇他的头。“没有,那是有关于什么的?”
“一个叫做洛根·米切尔的人在一个边缘世界保卫法律和秩序的故事。有许多枪,许多女孩,和很多与腐败官员的枪战。洛根是一个铁面无私英勇战斗的人,总是能捉住坏蛋。内容真的相当简单,但的确很有趣,充满了鲜血与勇气。”
“为什么我会想去读关于鲜血、勇气和枪战的书呢?这些听起来很可怕。”
“我认为多数男孩喜欢读这样的东西。”
“好吧,我不喜欢,”瓦莱里安说道。“我不喜欢枪。”
“你开过枪吗?”
“没有。”
“你想这么干吗?”
阿克图拉斯看见了这个男孩双眼中闪过的光,并微笑了。
就像多数言明不喜欢枪的人一样——阿克图拉斯料想到——瓦莱里安从未实际上开过枪或许甚至没有握住过火器。用一支武器开火有着某种对每个人原始欲望的吸引力,无论男人或是女人,甚至是公开的和平主义者也无法否认放空一支强大武器的激动之感——即使只是瞄准了一张纸。
“那就来吧,”阿克图拉斯说道。“我有一支高斯步枪和一把爆燃手枪在凯特·杰上。你是时候学学如何成为一个男子汉了。”
瓦莱里安躺在他的床上,在他将止痛药膏擦在肩膀——被他父亲的高斯步枪碰撞的青一块紫一块的地方上时,挣扎着强忍着挫败与沮丧的眼泪。如果瓦莱里安尚未憎恨枪支的话,他会在与父亲一同度过的时间里学会彻底的藐视它们。
过去的七天可以看做瓦莱里安生命中最好,也是最坏的一周。
最好是因为他的爸爸在这,而他正如自己想象的那样——高大、强壮而英俊。他说的每一件事都听起来睿智而重要,尽管许多都超出了瓦莱里安的理解能力。
最坏是因为瓦莱里安做的都似乎对他来说不够好。
瓦莱里安就像一个赢得爸爸认可的机会一样迎来每一天,他每一天都希望自己成长为父亲那样。他发觉自己正设法接纳着爸爸的习气、他的行走方式、他的姿态、甚至是他言语。
遗憾的是他的父亲几乎没有注意到瓦莱里安对许多行为的热忱,似乎只留意到了那些他做不到的事。
高斯步枪与爆燃手枪的训练变成了一场灾难,步枪强烈的后坐力不断将瓦莱里安击倒在地,而手枪的冲击则扭伤着他的手腕。枪声很大,而即使他设法端平了它们,他也无法击中他父亲放在河边的任何目标。
每一次的失败似乎都触怒了他的爸爸,但无论他如何集中的顺着枪筒眯着眼睛,将舌头压在上嘴唇上。他都无法找到开火的诀窍或是对此的热爱。
不止是如此,他最喜欢的书都被扔进了垃圾桶,并被换成了新近上传的电子书——一些有关经济、历史、技术与政治这样他毫不感兴趣也没有任何外星人的书籍。
这些书令人迷惑,他无法理解那些生涩的词汇。除了历史的部分,其他的都没有任何故事,但即使是历史也十分令人厌烦,没有任何可能会让人觉得激动一些的图片。
有一件事让瓦莱里安喜欢,那就是用木剑和他的爸爸在屋前的草坪上对打。他不知道剑的重量,但他灵巧的双手能迅速而敏捷的将它在身旁移动。尽管在学习结束后总会留下伤痛,但他的爸爸不会像平常那样流露出失望的看着他,只是点点头。
“你的速度很快,”他的爸爸这么说时抓着他的手臂并用力挤了挤,“但你缺乏力量。如果你打算成为一个剑客你就必须增强你的力气和耐力。”
“为什么我要成为一个剑客?”瓦莱里安抗议道。“已经没有人用剑战斗了,我们现在有枪。”
“如果你发现自己没有枪,或是没有子弹了呢?你会怎么干?无论如何,学习用剑不仅仅是为了与别人战斗,这能教会你保持平衡与协调,使你迅速而有纪律。我恐怕这都是你不幸缺乏的。”
由于这么做的严酷和毫无必要,这刺痛了他的外公,他在瓦莱里安告诉他这些话之后与他的爸爸吵了起来。瓦莱里安在关闭的卧室门后听见了他们对彼此的喊叫。
外公在昨天离开了家中,尽管瓦莱里安不知道后来如何了,但他看得出他的外公的确忧心忡忡。他的妈妈告诉他乌莫加裁决理事会召开了一次紧急会议——无论那是什么,总之是某些很重要的事发生了。
她没说那可能是什么事,但瓦莱里安能读出妈妈的心情,就像她把它写在脸上那么简单,他能断定她很忧虑。
就像知道她正在为外公担心一样,他知道她同样不太满意他的爸爸,但她保留了她的意见。瓦莱里安就知道这么多了。
至少,他没见过他们争吵。
随着埃林·帕斯特从屋子中消失,阿克图拉斯给了自己一杯这个男人的白兰地,并做在了壁炉前的一张皮椅上。他啜了啜自己的饮品,尝起来感觉不错,他还记得自己第一次喝白兰地——在联邦刺客进入夏日别墅来杀死他们的那个晚上。回想着那一夜,阿克图拉斯记起了坐在餐厅中与父亲的交谈,并感到对那段过往的一阵突然,完全出乎意料的怀念之苦。
那时的一切都更加简单,他沉思道。接着,才认识到这样的想法只是记忆那蔷薇色的薄雾让问题软化至此的,在那时,问题很大,如灾难一般。他知道,时间,在用一种方法扭曲着真实的经历,装点着过去的愉快并削弱着那时的艰辛。
尽管他仍是个年轻人,阿克图拉斯已经感觉到苍老了。毫无疑问,部分是由于他有个儿子这个事实——这是一个会让任何男人觉得自己上了年纪的因素——除非你还在成熟期。
阿克图拉斯想知道他的父亲对自己出生不久儿子会不会有这样的感觉。他不这么认为,因为安格斯有九个月甚至更长的时间来习惯这个想法。而父亲的身份就像晴天霹雳般出现在了阿克图拉斯身上。
但这个想法已经深深扎根了,代替了对这种感觉的谩骂,阿克图拉斯开始感到他现在有个继承者是最好的——并且已经跳过了换尿布和午夜喂食的麻烦岁月。
他向克哈发去了一封信息——特地表明了给他的母亲和多萝西——来告诉他的双亲这个最新发展,尽管这花了他几天在找出如何能告诉他们瓦莱里安的存在而又不会给自己造成负面影响的方法。
那可不容易。
阿克图拉斯与科尔-莫里安海盗战斗过,被愤怒的矿工射击过,面对过激愤的上级官员,但冷静下来写一封信息回家,来告诉他的家人自己现在是一个父亲了,已经成为他生命中最头痛的经历。
阿克图拉斯还记得他在大概八九岁时因为一次糟糕的抛垫球而弄坏了母亲其中一个舞蹈者装饰品。他担心了数天才鼓起勇气告诉她。
在他的手指悬停在显示器的存储图标上时,吞没他的感觉是近乎寒冷恐惧的不适。他的感觉就像自己在起居室中流着愧疚的汗水站在母亲的面前。
他微笑了,发觉不管你多老了——你的双亲总是权威的象征,告诉他们某些难以启齿的事情依旧未能简单分毫。这就像你永远是他们的孩子一样,无论你是否长大、战斗、创造过自己的生活,可能甚至是建立了自己的家庭。
父母和孩子间演变而成的道德力量是无可避免的。
无论如何,他向克哈发去了关于瓦莱里安的消息,而令他惊奇的是三天过去了都没有回应。他预计他的母亲大概会立即回复这条关于她已经是位祖母了的新消息。
而多萝西…她现在是姑姑了。如果有人会做出喜悦的回应,他估计会是她。阿克图拉斯知道多萝西会喜欢瓦莱里安的,但他自己跟这个男孩会是一种什么关系?会黏在一起还是保持一段距离?就像阿克图拉斯和自己的父亲那样?
这一周给了他关于他们之间的关系会如何发展的暗示,而发现它很可能令人失望则不是个令人愉快的结果。这个男孩很软弱,既没有展现出技巧上的才能也没有一个男人成功所必须的热忱。
阿克图拉斯很快就会去克哈正式向他的家人介绍瓦莱里安。而这个男孩如果要成为一个有价值的继承者,就必须变得坚韧。
在此期间,他收到了戴尔蒙德·德·珊托关于矿层的音信,都是好消息。被钻探设备提取出的岩心样本极尽纯净之可能,而矿物的产量是任何一个工人前所未见的。阿克图拉斯在回忆起德·珊托在诉说着矿层的价值之时声音中的兴奋时微笑了。她也提到了行会内部网络上的谣传——行会战争实际上已经结束,科尔-莫里安人输了。
阿克图拉斯没有听说这条新闻,因为埃林·帕斯特家中没有影视浏览器,他声称那东西除了联邦的宣传、脑子有问题的情节剧什么也看不到。阿克图拉斯也同这个观点产生了共鸣,因此他通过凯特·杰的网络操作器远程连接到了一颗UNN卫星的连线,果然,频道中带有击败科尔-莫里安人凯旋的新闻。
前进着的陆战队员和数以百计闪闪发光的坦克的影像滚过了屏幕,而滔滔不绝的解说员正讲述着全体敌军怯懦的投降,好像联邦的军械击败了最凶残的政权而不是海盗和矿工的松散联盟一样。
这就是埃林·帕斯特被召离的原因吗?
由于厌烦了——有些恶心——UNN津津有味的沉浸在雇主们的胜利中,阿克图拉斯断开了连线,并回到了帕斯特的家中,为自己倾倒了那如同壁炉中噼里啪啦的火焰一样温暖着他的白兰地。
在阿克图拉斯正享受着难得的独处时刻时,他听见了朱莉安娜从身后进入了房间。他意识到了她步伐的踌躇,知道这标志着另一场关于那个男孩的争吵。
“什么事,朱莉安娜?”他没有转身。
“你的儿子又流泪了,”她说道。
“这一点也不令我惊讶。”
“为什么你要这么做?”朱莉安娜绕过了椅子站在了他面前。
“怎么做?”
“为什么你对瓦莱里安这么严苛?”她忽略了他的问题,脸庞严肃并因为愤怒而皱缩着。“即使是你每次见他都轻蔑他。但你看不出他还是很喜欢你吗?他刚刚才见到他的爸爸,而你所做的就是告诉他自己的一切做的有多糟。”
阿克图拉斯放下了白兰地,愤怒了起来。“那是因为他一切都做的很糟。他甚至不能端起一把枪,更不用说开火。那些你塞给他的书正在把他变成一个带花圈的宇宙和平信徒。他骨瘦如柴,骨头上没有一点肉,甚至是轻量的体操都会让他气喘吁吁。如果我对他很严苛,那是因为我在设法恢复你的溺爱造成的伤害。”
“在这里,我们爱他,阿克图拉斯,”朱莉安娜说道。“我们不会强迫他做我们认为他应该做的事。我想,你,全部的人,都该这样被尊重。我们的儿子对于选择他想要学习,希望热爱的东西是自由的。”
阿克图拉斯摇了摇头。“正是这种头脑全无的荒谬会让他对你建造在他周围的温室之外的生活毫无准备。你在养大一个书呆子,娘娘腔,朱莉安娜。银河是残酷而丑陋的地方,如果你继续这样养大他,他会在独自面对时无法生存,你明白吗?”
“我完全了解了,”朱莉安娜断然说道。“你想弄一个你自己的翻版。”
“这样很糟糕吗?”阿克图拉斯反驳着,猛然站了起来。“至少我为自己做了些什么。我进入了银河之中,得到真正的经历,用双手锻造出了自己的命运。而这个孩子想干些什么?他是孟斯克家的人,他是为了伟大的东西而生的,但他如此下去将一事无成。”
“无论他想为自己的生命做些什么都是他自己的选择,”朱莉安娜说道。“我们不能替他选择生命的道路。”
“胡说八道,”阿克图拉斯说道。“孩子需要管教,而你明显没能这么做。你对于看去正确的路来说太年轻了,因此,理应由我们来保证他走上去。”
朱莉安娜握紧了拳头,阿克图拉斯看出了自己认为她已经失去的力气重新出现在了她的身上。“我真希望你能听见你自己的话,阿克图拉斯。我真希望你那个年轻的自我能听见你现在在说什么。”
“你在说什么?”
“你变成你年轻时反抗的一切。你变成了你的父亲。”
“别傻了,朱莉安娜。我一点也不像我的父亲。”
她苦涩的笑着。“对于一个聪明人来说,阿克图拉斯,你可能是瞎了眼。我听着这些年来你告诉我的一切,你对未来宏伟的计划和勃勃的野心,我相信它们。我觉得某种程度上我仍旧相信你能够做些伟大的事,但你不会再一个人了。你有一个儿子,而他需要他的父亲。”
“而我正在做一个父亲该做的事,朱莉安娜。我让他从我的经历中受益,让他变成一个男子汉。”
“他只有七岁——让他做个孩子,”朱莉安娜辩护道。“他需要现在长大吗?”
就在阿克图拉斯正要发表他那极为讽刺的答辩时,门打开了,一个埃林·帕斯特的仆人走了进来。立刻,阿克图拉斯就感觉到了这个人急促。
“什么事?”朱莉安娜转身,厉声问道。
“有一通孟斯克先生的通讯,”仆人说道。
“一封信息吗?”阿克图拉斯说。“你就为这个打断我们?我会待会去看的。”
“不是的,先生,”这个男人说道。“不是一封信息,是一通克哈来的实时通讯。”
阿克图拉斯皱了皱眉头。在世界间实时通讯是非常昂贵的,只有用那些最先进最强大的设备才能办到。
“来自克哈的?是我的母亲吗?”他问道。
“不,先生,是费尔德先生,”这个人说。“恐怕他说他有些坏消息。”
阿克图拉斯将白兰地酒瓶放在腿上,他知道喝干它是件不该做的事,但他已经不在关心对与错了。他的泪水早已流干,但悲伤仍在用冰冷的爪子撕裂他的心。费尔德的话语回荡在他的脑海中。
他们死了…全部都…
他们铭刻进了他的记忆中永远无法抹去。
这不可能,无疑如此。
没有人能渗透进他们周围的保护措施中。
没有人能击败保护着他们不受伤害的各种安全系统。
这不可能。
他们杀了他们。哦,上帝,阿克图拉斯…对不起…
在他看见阿克顿·费尔德的脸时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在显示装置中的影像被静电的纹路冲刷着,信号在被沿线的中继器、升压器和载波装置背负了漫长的距离之后减弱了。
这样的通讯就像午夜的通讯器铃声,用满腹极深的恐惧将你睡梦中猝然惊醒。没有带着好消息的电话会在黑夜中打来,也没有好消息会劳烦一通实时通讯。
“什么事,费尔德?”阿克图拉斯说着,坐在了他曾用来向克哈发送瓦莱里安出生消息的显示器前。
“对不起,阿克图拉斯,很对不起…”费尔德说着,眼泪落下了脸颊。
“对不起…?为了什么?听着,费尔德,快说。发生了什么事?”阿克图拉斯说着,冰冷恐惧的铅锤出现在了他的心中。
“他们死了…全部都…”阿克顿·费尔德哭泣着。
“谁?”阿克图拉斯在费尔德没有继续时说道。
“全部…”费尔德呜咽着,努力的组织着话语。“安格斯…你的母亲。甚至…甚至多萝西。”
阿克图拉斯觉得自己内部仿佛打开了一个巨大的黑洞。他的双手开始颤抖,开始感觉到寒冷,口舌开始干燥。心灵停止了工作,无法处理费尔德刚才所述的事实。
“不,”他最后说道。“不,你错了。这不可能是真的。你搞错了。你一定搞错了,费尔德!他们不可能死!不,我不允许!”
“很对不起,阿克图拉斯。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发生的。一切都很正常…全部的安全系统都在工作。它们都仍在工作…我真不明白。”
阿克图拉斯感到他的四肢麻木了,就像它们不再受他的控制了一样。一阵急促的冲击声,就像夏日别墅后的海水冲刷着峭壁那样,在他的脑中轰鸣着。费尔德的嘴巴在屏幕中开合,但阿克图拉斯已经不再去听那些话语了。他的双手按在太阳穴上,由于悲伤、愤怒和融汇着它们的那个脑海中尚未成型的可怕想法而掩泣。
就像服下了精神催吐剂一般,他的人性在眼泪中奔流而出。每一点他对他的家人怀有过的细微感情,每一点同情,每一个约束着自己的碎片都在炙热眼泪的潮水中被冲走了。
沉重到不可思议的事情降临到了他身上。它太沉重了。没有人能禁受这样的失去而毫发无伤。悲伤的力量就像飓风般撕裂了他,打碎了自制、荣誉和仁慈的枷锁,冲走了全部的思绪,只剩下一座闪亮的灯塔还有一线希望,他能够依附的唯一幸存的枝条。
复仇。
那些伤害他至此的人将会死去。全部。
阿克图拉斯知道这样的杀戮只可能是联邦的杰作。
只有他们的间谍有如此的技艺与胆识来犯下这样可憎的罪恶。
只有他们才冒失的认为自己能为所欲为。
好吧,阿克图拉斯·孟斯克将让联邦从这种观念中醒悟过来。
他的父亲说过什么?
当你有一个榔头时,一切的开始就像一颗钉子…
钻石般清晰的思绪扫开了悲伤的拖拽,他深吸了一大口气,同时感到自身充满了正义的目的。他的泪水止住了,腰杆挺的笔直。
“告诉我发生了什么,”阿克图拉斯的声音听起来冰冷而已然受控。
“我…他们死了,这还不够吗?”费尔德说道。“你必须回克哈。”
“我会很快回来的,”阿克图拉斯允诺道。“但是,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费尔德看出了他双眼中的迫切需要,他点了点头,并用一只手拭过自己的脸庞。阿克图拉斯对此印象深刻。要说你会欣赏阿克顿·费尔德那一点,那就是,他是个专家。
“我早上一如既往带着日常安全简报上去,”费尔德说着,将自己撑在墙上,用良好的自制力对抗着悲伤。“我穿过了生物识别器,刷了我的卡,上了顶层。安格斯通常会等着我,但今天早上他不在那儿,这立即引起了我的怀疑。凯瑟琳…我的意思是,你的母亲通常会弄一壶咖啡,但我没有闻到。那通常是我首先注意到的事情,你知道吗?新鲜咖啡的气味,但今天早晨没有。我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所以搜查了整个楼层。”
“你找到了什么?”
费尔德深吸了一口气。“我看不到任何人。没有强行闯入的迹象——我是说什么也没有。但阳台的门是打开的。”
“然后呢?”阿克图拉斯在费尔德没有继续时说道。他能看出继续说下去会夺走了费尔德全部的自控能力,阿克图拉斯也为最糟情况做好了准备。他的下巴绷紧了。他已经遇到最糟的情况了…还能怎么样呢?
费尔德点了点。“我走出阳台。在那儿找到了他们。该死的力场已经短路了,他们就躺在那儿…就像入睡了一般。你的母亲、多萝西还有你的父亲。死去了。”
“他们怎么死的?”
“这有什么区别?”费尔德断然说道。“见鬼的为什么你要知道这样的事?”
“我必须知道,”阿克图拉斯说。“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只是…”
“她们是被射杀的,”费尔德说道。“凯瑟琳和多萝西是被射杀的。一个是心脏,一个是头部。”
“我的父亲呢?也是射杀?”
费尔德再次停了下来,他的脸移开了,好像不愿面对阿克图拉斯的视线。“不,他不是被射杀的。他是被斩首的。”
“什么?”阿克图拉斯喊道。“斩首?你在说些什么?”
“听我说,”费尔德大喊。“他们砍下了他的头,阿克图拉斯!我们找不到它了。那群令人呕吐的杂种把它带走了!”
他随后很快终止了通讯,并告诉费尔德等着他的消息,他会在找出下一步行动是什么时取得联系的。他走出了房间,回到了早些时候同朱莉安娜争吵的起居室,并抄起那瓶白兰地。
一个小时过去了,或许更长,但阿克图拉斯没有感觉到时间的流逝,他的大脑在他设法处理自己灵魂中断裂开的空虚时迷失在了一百万个不同的方向中。
他喝了数口白兰地,这酒一如既往的烈,但好像对他没什么影响。他的全身由于其效力而麻木了,并在喝掉了半瓶后随着玻璃破碎的声音将它扔进了火中。
“浪费好白兰地…”他在酒精燃起明亮的火焰是嘶嘶的说道。
他听见了身后门打开的声音。
“阿克图拉斯,”一个男人的声音说道。“很对不起。我听说时就赶了过来。”
他转身看见埃林·帕斯特和朱莉安娜站在房间的入口处,好像在害怕闯进他的悲伤中,但又乐意在边缘看着。蔑视纠结在他的心中。
朱莉安娜的脸上有泪痕,她紧紧的抱着瓦莱里安。那个男孩的双眼张大,担心的样子,不是十分理解发生了什么。瓦莱里安挣脱了他的母亲,并站到了阿克图拉斯旁边。
“你的妈妈和爸爸死了?”他问道。
阿克图拉斯点了点头。“是的,瓦莱里安,他们死了。还有我的妹妹。”
“他们怎么死的?”瓦莱里安问。
“别说话,瓦莱里安!”朱莉安娜说道。“别问这样的事情。”
“联邦杀了他们,”阿克图拉斯说着,他的声音低沉而危险。“他们杀了我的家人,就因为我的爸爸公然反对他们。他们杀了我的家人,因为他们是一群畜生。”
瓦莱里安伸出了手,迟疑的放在了阿克图拉斯的肩上。
“我对他们的死很遗憾,”瓦莱里安低语道。
阿克图拉斯观察着儿子的双眼,看出了这个孩童的真诚,他的措辞因大人礼节或是拘谨的观念变得简洁。
“谢谢你,瓦莱里安,”他说道。
埃林·帕斯特靠近并叫瓦莱里安回到他的母亲那儿。他坐在阿克图拉斯的对面,“无论你的下一步计划是什么,我保证你将得到乌莫加的支持。”
“就像对我父亲做的那样?”阿克图拉斯厌恶的说道。
“比那更多,”帕斯特说。“阿克图拉斯,我刚从裁决理事会的一次紧急会议中归来,随着科尔-莫里安人的被击败,参事约根森宣布成立乌莫加护国军。这将是一个从联邦的暴政中保护我们的殖民地自由,对抗他们的领土扩张政策并为站在自由一边的人提供一个庇护所的组织。”
“这非常高尚,”阿克图拉斯说道。“尽管迟了点。”
“你也许是对的,”帕斯特承认道,“但这只是一个开始。”
“一个开始…”阿克图拉斯凝视着噼里啪啦的火焰。“是的,一个开始。”
一个突然而可怕的想法像带有钉刺的力量般刺进了阿克图拉斯的大脑,他看着瓦莱里安和朱莉安娜。恐惧握紧了他的内脏,让他长长的吐了口气。
“怎么了?”帕斯特看出了他双眼中的急促。
“朱莉安娜…你还有瓦莱里安必须离开,”阿克图拉斯说着,站了起来。“现在。”
“什么?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他们知道了,”阿克图拉斯说着,在房间中踱来踱去,他的思绪就像追着两个追尾的车队撞在了一起。“要是他们还不知道,也会很快知道的。”
“冷静下来,阿克图拉斯,”帕斯特说。“谁?知道了什么?”
“联邦,”阿克图拉斯断然说道。“我发送给了我的家人关于瓦莱里安的那封信息。如果他们足够优秀到能不费吹灰之力的挫败费尔德的安全系统,那么就理所当然的知道我在哪儿和我有个儿子。我们是后患,而联邦在杀人的时候不喜欢留下后患。”
“你认为他们会来这儿?乌莫加?”朱莉安娜说着,将瓦莱里安抱得更紧了。
阿克图拉斯大笑着,那声音非常空洞,来自他灵魂中最荒芜、最空虚的部分。“不要有一刻认为他们不会。他们会不惜一切来消灭他们的敌人。你们必须离开这儿,保持一直迁徙,否则他们会找到你们,而这,不允许发生。”
“别说笑了,”帕斯特说道。“他们会在这受到很好的保护。”
“说笑?”阿克图拉斯说。“如果杀掉我家人的凶手能渗透进天空塔的防卫中,他们会简单的走进这里,把你们全部杀掉。逃避这样的人最好的方法是在他们来找你的时候别待在这儿。”
“他是对的,爸爸,我们必须走,”朱莉安娜说着,他的声音因恐惧而憔悴,尽管阿克图拉斯知道那是为瓦莱里安而非她自己。“我不会让瓦尔有任何事的。”
帕斯特踌躇着,接着不情愿的点了点头。“我会在一个小时内准备好飞船的。”
“保持一直迁徙,”阿克图拉斯警告道。“不要待在一个地方太久。”
“你不跟我们一起走吗?”朱莉安娜说道。
“不,”阿克图拉斯说。“他们还不知道,但联邦恰恰创造了他们有史以来最大的敌人。”
“你想要干什么?”帕斯特问道。
“将联邦化为焦土。”阿克图拉斯嘶嘶的说。

推荐阅读:
  • 《沙丘》六部曲合集
  • 《波西杰克逊》系列合集
  • 《猎魔人》合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