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事情没有更早发生，我本该惊讶才对。瑞克认为自己绝不是天生当司令的料。我也记得SDF-3刚刚投入运作时，瑞克就在努力说服自己辞去这个职务。我想弄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儿，但他不领我的情。说到底，他还是不肯倾听他否认的内心恐惧。我只好自己拆解谜团了。我深信，罗伊·福克的死和瑞克一直以来的“小弟”心态极大地影响了他的行为举止。
——丽莎·海斯，《丽莎·海斯的回忆录》
这是一个历史性的时刻：运兵舰降落泰洛地表标志着人类的足迹第一次跨出太阳系，来到了一个新世界。但和以往一样，这次带来的又是战争。
GMU基地从运兵舰的左舷坡道上辘辘驶下，踏上了泰洛贫瘠的土地。几分钟后沃尔夫战队便驶离了移动基地，沃尔夫在气垫坦克里对着座舱麦克风大喊“前进！前进！前进”。他们降落在一条由高不可攀的峭壁连成的黑色山脊脚下，但沃尔夫战队很快就通过了一片地表受过辐射的区域。他们身后巨大GMU基地越来越小，由沃尔夫领队、二十名队员组成的中队全速驶向泰洛的首都——布里泰把它叫作泰雷西亚。此时正是泰洛黄昏时分。
气垫坦克是适合地面战的机体；整个机体由一组可变形的装甲组成，外形平整而略带倾斜，边缘锐利，机体首部呈下沉的流线型。在标准模式中，坦克在一张自生成气垫上行驶；但处于守护神模式或格斗模式的形态时，机甲便如同长了双腿的房子般步行前进，顶部还架着一门粒子炮。
沃尔夫打开通讯网络向
GMU基地要一份战况报告，文斯·格兰特那张让人愉快的棕色脸颊出现在座舱的显示屏上。基地周围已设置了一道防御圈，目前还没监测到任何来自敌方或其它方的活动信号。“拨给你一个不受限频道联络基地，”文斯告诉他，“我们要了解你看到的所有情况。”
沃尔夫答话后离开了通信网。虽然没有泰雷西亚的地图，但SDF-3上观察仪器的鸟瞰式扫描给沃尔夫战队提供了相当完整的全景图。这座城市的布局犹如轮辐向四周延伸，城市中心是一座胡夫大金字塔般的巨型建筑。在这块区域外围的地磁北极方向上，规则地辐射出八条街道和许多从城中心扩展出来的不重要建筑物。这里任何建筑都无法和中心金字塔的规模相比；事实上泰雷西亚的大多数房屋都最高三层，只够得上中央神庙的一小截而已。
爱克西多口中的泰雷西亚建筑风格，与地球上的古典建筑相仿，也有泰雷西亚独特的超高技派创新。这正如沃尔夫随战队进入城区后的所见；沃尔夫虽然不是博学之士，但也看过不少地球上古代世界的照片和效果图，他确信天顶星大使所言不虚。
“嗯，有凹槽的圆柱和柱顶线盘，尖顶山墙，”沃尔夫通过无线电传向GMU基地报告。“拱门、拱顶……这里的建筑物很像帕特农神庙①，或是罗马的那个——大竞技场。不过，它们使用的材料不是大理石或类似的东西。所有建筑表面都覆盖着某种不渗水的混合物或陶瓷，连街道和庭院也不例外。”
但这只是对事实的一半报导，仅仅是外表。其它一些场所的建筑物是由直线和曲线结构而成的现代派风格，常常外露着古怪的触角状塔楼和一蔟蔟大得惊人的输水管道。大部分建筑已被毁坏，成了冒着浓烟的断壁残垣。
①帕特农神庙是雅典卫城的主体建筑，为歌颂雅典战胜波斯侵略者而建，女神雅典娜的主要神庙，建于公元前447年－公元前432年之间。——译者注
几分钟后，沃尔夫报告：“我准备让中队分开行动。”正前方就是中央金字塔，尽管距离较远，但在临近的幕色中它高得就像一座小山。沃尔夫把频道切换到机甲的战术通讯网，“我A分队从中间这条街进入。温斯顿、巴里斯盖B分队沿下一条街和我们平行前进。时刻保持联系。一个街区一个街区地走，别心急”
“收到，沃尔夫队长。”温斯顿答道。
“开启红外线扫描器，出发。”
还是没发现因维人，也没有任何动静。但沃尔夫感到一阵熟悉的心痒难耐，这种战士的直觉是不满者起义时期在南部丛林里追捕天顶星叛军时形成的。他检查了机舱内的显示器，又调高了探路扫描器的信号强度。在这条宽阔大街的尽头，也就是街道与轮辐中心相接的位置上，有两根漂浮在半空的结实圆柱，柱子之间有一个锃亮的球体。他离金字塔底很近，能看清金字塔一面的阶梯，而塔顶的神殿却被挡住看不见了。
就在这时，通讯网络突然传来温斯顿的喊声。
“我们发现情况了，沃尔夫队长！这里到处都是各种各样的信号！”
“小队长，报告你的位置！”温斯顿立即传来了坐标。“你能否识别这些信号？小队长，收到了吗？”
“我们没见过，”B分队队长的声音透过强静电干扰传来，“比飞行员们报告过的机体都大，大很多。”
“我们这就过来，”沃尔夫的话音刚落，突然从一个半球形建筑顶部飞来一个三十英尺高的家伙，落在他的左侧远处。这是一个漆黑的双足机体，手足像甲壳动物的钳子那样张开。头部也覆盖着装甲，状如钢盔，不同的是后部狭长，被肩上的两门大炮夹在中间。沃尔夫目瞪口呆，这时，它雪茄烟形的枪口里闪出一道桔红色的爆炸电光。刹那间，两束激光便射向一辆气垫坦克，把它击成了碎片。
沃尔夫下令还击，四架敌机从周围建筑物中钻出，第五架出现在这条倒运的街上，正挡在他眼前！
气垫坦克都切换到了战斗员模式，各自为战。街区立时成了战场，重型机甲行进时阵阵轰响，爆炸发出刺眼光芒。沃尔夫看到，又一个队友牺牲了。通讯网中传来温斯顿的声音，他的小分队也处境不妙。
沃尔夫命令部下：“进入战斗员模式。撤退，重新编队，”接着，他便设法联络GMU基地了。
GMU基地指挥中心里，文斯·格兰特收到了侦查中队的战报：
四五辆坦克被毁，沃尔夫正在请求增援或撤退。沃尔夫战队被追赶到市郊，在一片废墟中困难前进，上校说那里类似“古罗马的巴西利卡”①。
“叫他坚持住，援兵正在路上，”格兰特对通讯员说。然后他踱着步子，走到了指挥中心的战术板前。就在沃尔夫战队遭遇伏击时，因维部队也对这个机动基地发起了进攻。最靠近敌人的前沿阵地上火炮齐射，声音震耳欲聋，在GMU背后起伏的山谷中发出阵阵回响。夜暮已经降临，但泰洛的天空却好像毫无察觉。
①巴西利卡是古罗马综合用作法庭、交易会所与会场的一种大厅性建筑，长方形平面，两端或一端有半圆形龛，常由两排或四排柱子将大厅纵分成三到五部分，当中为中厅，两侧为侧廊。巴西利卡型制对后来的基督教堂与伊斯兰礼拜寺建筑均有影响。——译者注
“所有防区地面部队的伤亡率仍然很高，”无需军官们询问，一个通讯兵已经在更新战报了。
“敌人投入的机甲与昨天战斗中出现的一样，此外还有单人攻击机小队。”
指挥官正在屏幕上翻来倒去地研究一张计算机化结构示意图。文斯想寻找一点灵感。“致命的武器”，他暗想，羸弱的前臂其实是前火炮，底部推进动力密集。不论它们是什么，这些家伙正在前线大肆屠杀。伤亡数字已经高得无法统计了。
“指挥官，沃尔夫进退两难，”一个通讯兵报告，“他需要增援。”
“找到他的位置。”文斯对这个女兵说。
通讯员呼叫了一会儿，但没有得到回音。她拍打着话机，反复地把沃尔夫的呼叫号码和密码输入通信网络。
文斯俯身在控制台上，抡起拳头捶向通讯按钮，“挺住，上校！我们正在找你。上校！”
“上帝，真不敢相信！”沃尔夫终于回话了。
“上校，”文斯喊得更大声了，“回话！”
“它们……它们正在追赶我的部下，把他们从坦克里拖出来……”
指挥中心里所有的通讯员齐刷刷地看着文斯。“那是什么，少校？”
通信网络里沉默了一会儿；接着沃尔夫开口了：“猫，指挥官。这该死的东西长得像猫一样！”
文斯抬起了苍白的脸孔，“告诉布里泰，他的战斗壳部队可以出发了。”
“呵，”卡贝尔咕哝着，关闭了远程监视器的音频信号。“我们的生化机器人比地球人更善于和因维人作战。地球人怎么会打败天顶星人的，真是不可思议。”
老人转来转去忙其它事情时，雷监视着显示屏。二十多辆人类机甲开进了城区，但现在幸存下来的恐怕连一半也没有了。人类反击因维指挥机，成功地改变了局面。因维人大为惊讶，但在那之后援兵便不断到来，多得数不胜数的地狱猫分散在人类仍坚持战斗的最后几条街道上。
“卡贝尔，难道我们就不能帮帮他们？”
卡贝尔摊开双手，“怎么帮，孩子？我们被‘实实在在’地困在这里了。
”他指了指传粉兽，它们安静地在角落里缩成一团。“你指望这些‘凶猛的’动物上阵，去对付敌人？”
雷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我们可以告诉人类皇家大厅的事。”
“打破无线电静默？”卡贝尔问道，“让因维人发现我们？”
“你更愿意让因维人统治我们的世界吧？”
卡贝尔摸摸胡须，注视着雷，“你真的很像他……”
雷眉心一跳。“谁？”
“哦，当然是你父亲。”卡贝尔转过脸去。“他也是一个不怕牺牲的人。但是听好，我的孩子，我们怎能断定人类就比因维人友善呢？我们毕竟对因维人知根知底，而对人类一无所知。”
雷指指屏幕，“卡贝尔，也许这个能改变你的看法。”
卡贝尔将信将疑地扭头看着显示屏：
二十架天顶星人战斗壳已经赶到，增援地球人的坦克。
“是天顶星机甲，”主脑宣称，“型号为雷古特与格劳格。”
“果然，”奥布西姆说，略带惊讶，“这些入侵者和我们的老对手有关联。”他来回扫视着主脑计算机和沟通球幕。“其它因素都考虑过了，但也许我们仍有危险。主脑，评估一下，给点建议”
“从先前的战斗来推算，”主脑开始工作，“除非奥普特拉的援军能够及时赶到，否则敌人会7.4个周期内击败我们的地面部队。我方火力可以有效损毁敌人的机甲，敌方伤亡人数将超过六百；但，这还不足以确保胜利。”
“建议。”
一股原始能量物质从漂浮的器官主茎中涌上来，扩散到中脑里。“保存我们的力量。把战场移到敌人的基地。牺牲军队堵住入侵者，不能让他们进入城市。等待援军到来。”
奥布西姆考虑了一会，“还有其它建议吗？”
“有，”过了几秒，主脑又开口了，“不惜一切代价保护主脑计算机。”
“无头鸵鸟”，是宇宙大战时期变形机飞行员对天顶星战斗壳的戏称。这种有反向腿关节、激光枪直立在球状驾驶舱外的战斗壳，原先是为巨型战士设计的。内部空间狭小仅能容纳一人，飞行员是十足的消耗品，驾驶舱内几乎没有缓冲保护垫，装甲薄弱。
但朗的小组改造了它们，现在战斗壳可由两名微缩驾驶员操控，还有大量剩余空间。防卫军的变形机飞行员师也都接受过操作战斗壳的培训，但人类和天顶星人有一条不成文的禁忌：人类驾驶人类机甲，天顶星人驾驶他们的。
但布里泰的部队赶来紧急支援沃尔夫战队时，人类和天顶星人就不分你我了。战斗壳和气垫坦克并肩作战，一同对抗因维指挥舰。激光脉冲和旧式穿甲导弹撕裂了泰洛的夜空。战斗越来越激烈，四分之一的城区变为火海，交战双方加大火力，烟雾和炮火之强已达到了饱和点。
无机地狱猫像是被天顶星战斗壳吓破了胆，放弃了战场，因维指挥舰也调头而去。
因维部队放弃缠斗，升空飞走。沃尔夫还坐在驾驶舱里，机械地扣动气垫坦克的武器扳机。这时身后一幢建筑的柱廊轰然倒塌，熔化的金属块向空中飞溅。沃尔夫打开了
GMU基地频道，报告最新战况。
“我们正受到狂轰滥炸！
”“格从网络那头传来了惊恐的声音。
兰特指挥官命令你集合部队，立刻返回。”
沃尔夫命令仅存的几辆坦克变形，对布里泰说：“基地被螯击机重重围住。我们得行动了。”
“上校，听候您的调遣。”布里泰愉快地答道。和从前一样，他得体地担起了责任。
GMU基地的外科医疗舱里没剩下一张空闲的床和工作台，不断地有伤员送进来。这个混乱的大厅是伤员分类区和战场创伤包扎点，杰克·贝克这会儿站在正当中，他是被指派来帮忙的。
他身旁的地板和工作台上，躺满了痛苦挣扎的伤员。一个半侧身体三度烧伤的女兵乱挥着双臂不让医生捆牢她，护士也无法进行静脉注射。另一个士兵昏昏沉沉地忘记了疼痛，直勾勾地盯着血肉模糊的截肢残桩，一个小时前他的腿还在那儿。一些伤员一边呻吟一边祷告上帝和亲人来到身边；但杰克也看到有几个人，没哭也没口吐怨言就死了。
吉英·格兰特医务制服的前襟被血和消毒液染成了棕红色，她在工作台之间来回穿梭，检查伤口，指挥下属工作。
“士兵，让道！”杰克身后传来一声大喊。担架的一头猛撞在他的屁股上，他侧过身去，两个女医务兵抬着一个他认识的上尉快步向外科手术室走去。
一个负责的长官向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过去，有三具尸体堆放在血迹斑斑的墙边。“这几个人死了，”军官说着站了起来，两手在裤子上擦来擦去。“把他们搬出去吧，完事之后赶快回来”
他看了看四周。“你！”他在人群中找到了一个协作者。“到这儿来，搭一把手。”
杰克弯下腰看着死尸，不知该怎么干。
“抓住他的胳膊，”一个女子的嗓音从背后传来。杰克转过身，看见凯伦正站在旁边。凯伦疲惫地一笑，用手背把挡在额前的湿发拨开，在脸上留下一道不知从什么人身上带来的血印子。
“我想离开这儿，”杰克抬起尸体，嘴里嘀咕着，“他们一定得付出代价。”
“没准这家伙也这样说过”凯伦讽刺道，“省省豪言壮语吧，先做好眼前的工作。”
“我们走着瞧。”
他们把阵亡士兵放在隔壁房间的地板上，凯伦开口道，“如果以后在这儿看到了你的苦脸，我一定会想起你的豪言壮语的。”
“随你吧。”杰克气喘吁吁地说。
泰洛上空中，SDF-3还停泊在原先的轨道上。总参谋部正一刻不停地接收着由GMU基地发回的战报。这时，一份传进堡垒的报告引起了爱德华兹的注意，他离开战术情报中心的平台栏杆，走上前来仔细听。负责收报的通讯员调整了接收频率，在控制台上输入解码指令。
“是格兰特的电报，长官”通讯员发觉了正在背后张望的爱德华兹，汇报道，“局势恶化，他们快坚持不住了。
爱德华兹瞅瞅平台四周，卡特和莱因哈特已经离开，去和朗博士、委员会部分成员开会。“上尉，说明白点。”爱德华兹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他们被打得很惨，长官。格兰特正在恳求提供空中支援。
”
爱德华兹挺直身子，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上尉，这会不会是敌人的诡计？GMU基地有没有用正确的验证密码？”
“用了，长官。”
电报又传送了一遍，爱德华兹终于忍不住说：“上一次，敌人就破译了我们的密码。”
通讯员会意地咧嘴一笑：“我想我明白了，长官。”
“你会步步高升的。”爱德华兹边说边把音量旋钮调到了零。
从此再也不用见格兰特了，这真是爱德华兹的美事一桩；而此时，明美也在想象着怎样才能让乔纳森·沃尔夫走进她的人生。
上校送来的花篮引来了她的幻想；他肯定在出发之前——多半就是在运兵舰机库告别后，就预订了鲜花。明美摆弄着花儿，做着白日梦。贾妮斯在房间的另一头瞅着她。
“别老是动它们，不然在盛开前就会枯萎的。
”贾妮斯在躺椅上说。
明美惊讶地看了看贾妮斯，然后又把花篮最后调整了一次角度，退后几步欣赏起来。
“新娘的花束让你浮想联翩，对吗？”
明美笑了，“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你的心思全写在脸上，”贾妮斯叹了一口气。她拍拍身旁的坐垫，“到这儿来，明美。”
明美倒了两杯饮料坐了下来，踢掉鞋子，盘起双腿。贾妮斯拿起杯子呡了一口，说：“赶紧向你的伙伴全部坦白吧。”
“你相信缘分吗？”
“缘分？”贾妮斯摇了摇头，“要相信这些，就必须首先承认未来早已注定，但事实并非如此。现实是由人们的言行改变和改造的。”
“我不是在谈哲学，贾妮斯。”
贾妮斯又喝了一口饮料，看见了那束鲜花。“你认为命运把你和乔纳森连在了一起？”
明美点了点头，“你不这样想吗？”
“是啊。我就从没有想过：是命运让我遇见了你。人们总喜欢想像，某些重要的时刻早就安排好了。”
“我对自己保证过，瑞克离开之后绝不再爱上一个军人，”明美似乎没听到贾妮斯的话，“现在我又开始为乔纳森担心，就像当初担心瑞克一样。”她看着贾妮斯的眼睛，“我不想失去他，贾妮斯。”
“担心改变不了任何事，林。”
“我的担心有什么用呢？也许以前就是因为，我担心瑞克担心得还不够。”
“他们都对……”贾妮斯欲言又止。
“嗯？”
“只不过是些道听途说。”她握住明美的手，“你还是操操心吧。我们都有各自的使命。”
“每个人都向我汇报，我真是受够了。”瑞克狠狠地报怨着，在床边坐下。他和丽莎忙里偷闲，在住所见了一面。“委员会已经决定，召回GMU，离开泰洛空间。转眼之间，他们都相信这次流血冲突是误会了。他们想抹掉我们“危险举动”的印象——他们就是这样说的——努力展开沟通。他们要在这里留下一小支非武装人员，或者……”瑞克重重叹了一口气。“这是不同世界间的斗争……连朗也变了一个人。从他的研究小组解剖我们找到的因维机甲开始，他就突然迷上了这些屠夫。
丽莎把头靠在瑞克的肩膀上。“别这么想，瑞克。”
瑞克看着丽莎，目光闪烁。“你说的对。好吧，我已经厌烦了这个要处处留神的角色。”
“瑞克，没有人要你……”
“我属于变形战机。我天生不是做司令的料。”
丽莎蹲在瑞克面前，为的是让他看清自己眼中的怒火。“如果你再这样说的话，也许你就真的不是了。请先告诉我，我们该让谁来指挥。告诉我，你认为你在战斗中能起什么作用？”
“你是说，我不中用了？”
丽莎睁大了眼睛。“别激动，先生，我绝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想问问你，当我们需要明智的决策时，战场上多一个战士有什么益处呢？”她的目光柔和了。“你考虑过这些吗，瑞克。你需要休息，我们都太累了。”
“也许你说的对。”瑞克承认。
这时门铃响了，麦克斯走进房间。
“瑞克，丽莎，原谅我不请自入。”
“没关系，麦克斯，”瑞克站起身来。“发生了什么事？”
麦克斯迟疑了一下。“瑞克，我们为何对GMU基地的求救置之不理？”
瑞克一脸茫然地看着麦克斯。“你在说什么？”
“他们伤亡惨重。”
“为什么没有人通知我？是谁在情势室？”
“爱德华兹。”
瑞克在心中暗骂。他飞快地吻了吻丽莎，一把拽住麦克斯跑了出去。
几分钟后，两人冲进了战术情报中心。瑞克扫了爱德华兹一眼，要求通讯员报告最新战况。
“长官，沃尔夫上校和布里泰司令的部队已经脱离了困境，他们剩下的兵力不到一半。最近情报显示，他们位N-R扇区—”
“将军！”警示板前的另一名通讯员在远处喊道，“GMU基地发来了重要情报。”
“说吧，”瑞克答道。
通讯员听了一会，扭头对瑞克说：“他们说正在接收讯息。讯息来自泰洛，长官——城市里的某个地方。讯息使用的是天顶星语，长官。”
“他们有没有说自己是谁？”
“没有，长官。只说了他们是泰洛人，有重要的情报给我们”
“骗局，”爱德华兹嚷嚷起来，“因维人的诡计，整个早上他们都在发送假消息。”
瑞克看了爱德华兹几秒钟，对麦克斯说：“集合骷髅中队，指挥官，我们去支援。”
“是，是，长官。”麦克斯敬了个礼，跑出了房间。
“请格兰特指挥官继续追踪这个讯息”“让瑞克命令通讯员，他们临时接入我们的线路，这样我们可以自行收听”瑞克按下了麦克风的开关。“通知爱克西多和朗博士到简报室见我。我也马上就到！”
瑞克考虑着接下来要做的决定，向大门跑去。
《沙丘》六部曲合集
《波西杰克逊》系列合集
《猎魔人》合集
——丽莎·海斯，《丽莎·海斯的回忆录》
这是一个历史性的时刻：运兵舰降落泰洛地表标志着人类的足迹第一次跨出太阳系，来到了一个新世界。但和以往一样，这次带来的又是战争。
GMU基地从运兵舰的左舷坡道上辘辘驶下，踏上了泰洛贫瘠的土地。几分钟后沃尔夫战队便驶离了移动基地，沃尔夫在气垫坦克里对着座舱麦克风大喊“前进！前进！前进”。他们降落在一条由高不可攀的峭壁连成的黑色山脊脚下，但沃尔夫战队很快就通过了一片地表受过辐射的区域。他们身后巨大GMU基地越来越小，由沃尔夫领队、二十名队员组成的中队全速驶向泰洛的首都——布里泰把它叫作泰雷西亚。此时正是泰洛黄昏时分。
气垫坦克是适合地面战的机体；整个机体由一组可变形的装甲组成，外形平整而略带倾斜，边缘锐利，机体首部呈下沉的流线型。在标准模式中，坦克在一张自生成气垫上行驶；但处于守护神模式或格斗模式的形态时，机甲便如同长了双腿的房子般步行前进，顶部还架着一门粒子炮。
沃尔夫打开通讯网络向
GMU基地要一份战况报告，文斯·格兰特那张让人愉快的棕色脸颊出现在座舱的显示屏上。基地周围已设置了一道防御圈，目前还没监测到任何来自敌方或其它方的活动信号。“拨给你一个不受限频道联络基地，”文斯告诉他，“我们要了解你看到的所有情况。”
沃尔夫答话后离开了通信网。虽然没有泰雷西亚的地图，但SDF-3上观察仪器的鸟瞰式扫描给沃尔夫战队提供了相当完整的全景图。这座城市的布局犹如轮辐向四周延伸，城市中心是一座胡夫大金字塔般的巨型建筑。在这块区域外围的地磁北极方向上，规则地辐射出八条街道和许多从城中心扩展出来的不重要建筑物。这里任何建筑都无法和中心金字塔的规模相比；事实上泰雷西亚的大多数房屋都最高三层，只够得上中央神庙的一小截而已。
爱克西多口中的泰雷西亚建筑风格，与地球上的古典建筑相仿，也有泰雷西亚独特的超高技派创新。这正如沃尔夫随战队进入城区后的所见；沃尔夫虽然不是博学之士，但也看过不少地球上古代世界的照片和效果图，他确信天顶星大使所言不虚。
“嗯，有凹槽的圆柱和柱顶线盘，尖顶山墙，”沃尔夫通过无线电传向GMU基地报告。“拱门、拱顶……这里的建筑物很像帕特农神庙①，或是罗马的那个——大竞技场。不过，它们使用的材料不是大理石或类似的东西。所有建筑表面都覆盖着某种不渗水的混合物或陶瓷，连街道和庭院也不例外。”
但这只是对事实的一半报导，仅仅是外表。其它一些场所的建筑物是由直线和曲线结构而成的现代派风格，常常外露着古怪的触角状塔楼和一蔟蔟大得惊人的输水管道。大部分建筑已被毁坏，成了冒着浓烟的断壁残垣。
①帕特农神庙是雅典卫城的主体建筑，为歌颂雅典战胜波斯侵略者而建，女神雅典娜的主要神庙，建于公元前447年－公元前432年之间。——译者注
几分钟后，沃尔夫报告：“我准备让中队分开行动。”正前方就是中央金字塔，尽管距离较远，但在临近的幕色中它高得就像一座小山。沃尔夫把频道切换到机甲的战术通讯网，“我A分队从中间这条街进入。温斯顿、巴里斯盖B分队沿下一条街和我们平行前进。时刻保持联系。一个街区一个街区地走，别心急”
“收到，沃尔夫队长。”温斯顿答道。
“开启红外线扫描器，出发。”
还是没发现因维人，也没有任何动静。但沃尔夫感到一阵熟悉的心痒难耐，这种战士的直觉是不满者起义时期在南部丛林里追捕天顶星叛军时形成的。他检查了机舱内的显示器，又调高了探路扫描器的信号强度。在这条宽阔大街的尽头，也就是街道与轮辐中心相接的位置上，有两根漂浮在半空的结实圆柱，柱子之间有一个锃亮的球体。他离金字塔底很近，能看清金字塔一面的阶梯，而塔顶的神殿却被挡住看不见了。
就在这时，通讯网络突然传来温斯顿的喊声。
“我们发现情况了，沃尔夫队长！这里到处都是各种各样的信号！”
“小队长，报告你的位置！”温斯顿立即传来了坐标。“你能否识别这些信号？小队长，收到了吗？”
“我们没见过，”B分队队长的声音透过强静电干扰传来，“比飞行员们报告过的机体都大，大很多。”
“我们这就过来，”沃尔夫的话音刚落，突然从一个半球形建筑顶部飞来一个三十英尺高的家伙，落在他的左侧远处。这是一个漆黑的双足机体，手足像甲壳动物的钳子那样张开。头部也覆盖着装甲，状如钢盔，不同的是后部狭长，被肩上的两门大炮夹在中间。沃尔夫目瞪口呆，这时，它雪茄烟形的枪口里闪出一道桔红色的爆炸电光。刹那间，两束激光便射向一辆气垫坦克，把它击成了碎片。
沃尔夫下令还击，四架敌机从周围建筑物中钻出，第五架出现在这条倒运的街上，正挡在他眼前！
气垫坦克都切换到了战斗员模式，各自为战。街区立时成了战场，重型机甲行进时阵阵轰响，爆炸发出刺眼光芒。沃尔夫看到，又一个队友牺牲了。通讯网中传来温斯顿的声音，他的小分队也处境不妙。
沃尔夫命令部下：“进入战斗员模式。撤退，重新编队，”接着，他便设法联络GMU基地了。
GMU基地指挥中心里，文斯·格兰特收到了侦查中队的战报：
四五辆坦克被毁，沃尔夫正在请求增援或撤退。沃尔夫战队被追赶到市郊，在一片废墟中困难前进，上校说那里类似“古罗马的巴西利卡”①。
“叫他坚持住，援兵正在路上，”格兰特对通讯员说。然后他踱着步子，走到了指挥中心的战术板前。就在沃尔夫战队遭遇伏击时，因维部队也对这个机动基地发起了进攻。最靠近敌人的前沿阵地上火炮齐射，声音震耳欲聋，在GMU背后起伏的山谷中发出阵阵回响。夜暮已经降临，但泰洛的天空却好像毫无察觉。
①巴西利卡是古罗马综合用作法庭、交易会所与会场的一种大厅性建筑，长方形平面，两端或一端有半圆形龛，常由两排或四排柱子将大厅纵分成三到五部分，当中为中厅，两侧为侧廊。巴西利卡型制对后来的基督教堂与伊斯兰礼拜寺建筑均有影响。——译者注
“所有防区地面部队的伤亡率仍然很高，”无需军官们询问，一个通讯兵已经在更新战报了。
“敌人投入的机甲与昨天战斗中出现的一样，此外还有单人攻击机小队。”
指挥官正在屏幕上翻来倒去地研究一张计算机化结构示意图。文斯想寻找一点灵感。“致命的武器”，他暗想，羸弱的前臂其实是前火炮，底部推进动力密集。不论它们是什么，这些家伙正在前线大肆屠杀。伤亡数字已经高得无法统计了。
“指挥官，沃尔夫进退两难，”一个通讯兵报告，“他需要增援。”
“找到他的位置。”文斯对这个女兵说。
通讯员呼叫了一会儿，但没有得到回音。她拍打着话机，反复地把沃尔夫的呼叫号码和密码输入通信网络。
文斯俯身在控制台上，抡起拳头捶向通讯按钮，“挺住，上校！我们正在找你。上校！”
“上帝，真不敢相信！”沃尔夫终于回话了。
“上校，”文斯喊得更大声了，“回话！”
“它们……它们正在追赶我的部下，把他们从坦克里拖出来……”
指挥中心里所有的通讯员齐刷刷地看着文斯。“那是什么，少校？”
通信网络里沉默了一会儿；接着沃尔夫开口了：“猫，指挥官。这该死的东西长得像猫一样！”
文斯抬起了苍白的脸孔，“告诉布里泰，他的战斗壳部队可以出发了。”
“呵，”卡贝尔咕哝着，关闭了远程监视器的音频信号。“我们的生化机器人比地球人更善于和因维人作战。地球人怎么会打败天顶星人的，真是不可思议。”
老人转来转去忙其它事情时，雷监视着显示屏。二十多辆人类机甲开进了城区，但现在幸存下来的恐怕连一半也没有了。人类反击因维指挥机，成功地改变了局面。因维人大为惊讶，但在那之后援兵便不断到来，多得数不胜数的地狱猫分散在人类仍坚持战斗的最后几条街道上。
“卡贝尔，难道我们就不能帮帮他们？”
卡贝尔摊开双手，“怎么帮，孩子？我们被‘实实在在’地困在这里了。
”他指了指传粉兽，它们安静地在角落里缩成一团。“你指望这些‘凶猛的’动物上阵，去对付敌人？”
雷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我们可以告诉人类皇家大厅的事。”
“打破无线电静默？”卡贝尔问道，“让因维人发现我们？”
“你更愿意让因维人统治我们的世界吧？”
卡贝尔摸摸胡须，注视着雷，“你真的很像他……”
雷眉心一跳。“谁？”
“哦，当然是你父亲。”卡贝尔转过脸去。“他也是一个不怕牺牲的人。但是听好，我的孩子，我们怎能断定人类就比因维人友善呢？我们毕竟对因维人知根知底，而对人类一无所知。”
雷指指屏幕，“卡贝尔，也许这个能改变你的看法。”
卡贝尔将信将疑地扭头看着显示屏：
二十架天顶星人战斗壳已经赶到，增援地球人的坦克。
“是天顶星机甲，”主脑宣称，“型号为雷古特与格劳格。”
“果然，”奥布西姆说，略带惊讶，“这些入侵者和我们的老对手有关联。”他来回扫视着主脑计算机和沟通球幕。“其它因素都考虑过了，但也许我们仍有危险。主脑，评估一下，给点建议”
“从先前的战斗来推算，”主脑开始工作，“除非奥普特拉的援军能够及时赶到，否则敌人会7.4个周期内击败我们的地面部队。我方火力可以有效损毁敌人的机甲，敌方伤亡人数将超过六百；但，这还不足以确保胜利。”
“建议。”
一股原始能量物质从漂浮的器官主茎中涌上来，扩散到中脑里。“保存我们的力量。把战场移到敌人的基地。牺牲军队堵住入侵者，不能让他们进入城市。等待援军到来。”
奥布西姆考虑了一会，“还有其它建议吗？”
“有，”过了几秒，主脑又开口了，“不惜一切代价保护主脑计算机。”
“无头鸵鸟”，是宇宙大战时期变形机飞行员对天顶星战斗壳的戏称。这种有反向腿关节、激光枪直立在球状驾驶舱外的战斗壳，原先是为巨型战士设计的。内部空间狭小仅能容纳一人，飞行员是十足的消耗品，驾驶舱内几乎没有缓冲保护垫，装甲薄弱。
但朗的小组改造了它们，现在战斗壳可由两名微缩驾驶员操控，还有大量剩余空间。防卫军的变形机飞行员师也都接受过操作战斗壳的培训，但人类和天顶星人有一条不成文的禁忌：人类驾驶人类机甲，天顶星人驾驶他们的。
但布里泰的部队赶来紧急支援沃尔夫战队时，人类和天顶星人就不分你我了。战斗壳和气垫坦克并肩作战，一同对抗因维指挥舰。激光脉冲和旧式穿甲导弹撕裂了泰洛的夜空。战斗越来越激烈，四分之一的城区变为火海，交战双方加大火力，烟雾和炮火之强已达到了饱和点。
无机地狱猫像是被天顶星战斗壳吓破了胆，放弃了战场，因维指挥舰也调头而去。
因维部队放弃缠斗，升空飞走。沃尔夫还坐在驾驶舱里，机械地扣动气垫坦克的武器扳机。这时身后一幢建筑的柱廊轰然倒塌，熔化的金属块向空中飞溅。沃尔夫打开了
GMU基地频道，报告最新战况。
“我们正受到狂轰滥炸！
”“格从网络那头传来了惊恐的声音。
兰特指挥官命令你集合部队，立刻返回。”
沃尔夫命令仅存的几辆坦克变形，对布里泰说：“基地被螯击机重重围住。我们得行动了。”
“上校，听候您的调遣。”布里泰愉快地答道。和从前一样，他得体地担起了责任。
GMU基地的外科医疗舱里没剩下一张空闲的床和工作台，不断地有伤员送进来。这个混乱的大厅是伤员分类区和战场创伤包扎点，杰克·贝克这会儿站在正当中，他是被指派来帮忙的。
他身旁的地板和工作台上，躺满了痛苦挣扎的伤员。一个半侧身体三度烧伤的女兵乱挥着双臂不让医生捆牢她，护士也无法进行静脉注射。另一个士兵昏昏沉沉地忘记了疼痛，直勾勾地盯着血肉模糊的截肢残桩，一个小时前他的腿还在那儿。一些伤员一边呻吟一边祷告上帝和亲人来到身边；但杰克也看到有几个人，没哭也没口吐怨言就死了。
吉英·格兰特医务制服的前襟被血和消毒液染成了棕红色，她在工作台之间来回穿梭，检查伤口，指挥下属工作。
“士兵，让道！”杰克身后传来一声大喊。担架的一头猛撞在他的屁股上，他侧过身去，两个女医务兵抬着一个他认识的上尉快步向外科手术室走去。
一个负责的长官向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过去，有三具尸体堆放在血迹斑斑的墙边。“这几个人死了，”军官说着站了起来，两手在裤子上擦来擦去。“把他们搬出去吧，完事之后赶快回来”
他看了看四周。“你！”他在人群中找到了一个协作者。“到这儿来，搭一把手。”
杰克弯下腰看着死尸，不知该怎么干。
“抓住他的胳膊，”一个女子的嗓音从背后传来。杰克转过身，看见凯伦正站在旁边。凯伦疲惫地一笑，用手背把挡在额前的湿发拨开，在脸上留下一道不知从什么人身上带来的血印子。
“我想离开这儿，”杰克抬起尸体，嘴里嘀咕着，“他们一定得付出代价。”
“没准这家伙也这样说过”凯伦讽刺道，“省省豪言壮语吧，先做好眼前的工作。”
“我们走着瞧。”
他们把阵亡士兵放在隔壁房间的地板上，凯伦开口道，“如果以后在这儿看到了你的苦脸，我一定会想起你的豪言壮语的。”
“随你吧。”杰克气喘吁吁地说。
泰洛上空中，SDF-3还停泊在原先的轨道上。总参谋部正一刻不停地接收着由GMU基地发回的战报。这时，一份传进堡垒的报告引起了爱德华兹的注意，他离开战术情报中心的平台栏杆，走上前来仔细听。负责收报的通讯员调整了接收频率，在控制台上输入解码指令。
“是格兰特的电报，长官”通讯员发觉了正在背后张望的爱德华兹，汇报道，“局势恶化，他们快坚持不住了。
爱德华兹瞅瞅平台四周，卡特和莱因哈特已经离开，去和朗博士、委员会部分成员开会。“上尉，说明白点。”爱德华兹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他们被打得很惨，长官。格兰特正在恳求提供空中支援。
”
爱德华兹挺直身子，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上尉，这会不会是敌人的诡计？GMU基地有没有用正确的验证密码？”
“用了，长官。”
电报又传送了一遍，爱德华兹终于忍不住说：“上一次，敌人就破译了我们的密码。”
通讯员会意地咧嘴一笑：“我想我明白了，长官。”
“你会步步高升的。”爱德华兹边说边把音量旋钮调到了零。
从此再也不用见格兰特了，这真是爱德华兹的美事一桩；而此时，明美也在想象着怎样才能让乔纳森·沃尔夫走进她的人生。
上校送来的花篮引来了她的幻想；他肯定在出发之前——多半就是在运兵舰机库告别后，就预订了鲜花。明美摆弄着花儿，做着白日梦。贾妮斯在房间的另一头瞅着她。
“别老是动它们，不然在盛开前就会枯萎的。
”贾妮斯在躺椅上说。
明美惊讶地看了看贾妮斯，然后又把花篮最后调整了一次角度，退后几步欣赏起来。
“新娘的花束让你浮想联翩，对吗？”
明美笑了，“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你的心思全写在脸上，”贾妮斯叹了一口气。她拍拍身旁的坐垫，“到这儿来，明美。”
明美倒了两杯饮料坐了下来，踢掉鞋子，盘起双腿。贾妮斯拿起杯子呡了一口，说：“赶紧向你的伙伴全部坦白吧。”
“你相信缘分吗？”
“缘分？”贾妮斯摇了摇头，“要相信这些，就必须首先承认未来早已注定，但事实并非如此。现实是由人们的言行改变和改造的。”
“我不是在谈哲学，贾妮斯。”
贾妮斯又喝了一口饮料，看见了那束鲜花。“你认为命运把你和乔纳森连在了一起？”
明美点了点头，“你不这样想吗？”
“是啊。我就从没有想过：是命运让我遇见了你。人们总喜欢想像，某些重要的时刻早就安排好了。”
“我对自己保证过，瑞克离开之后绝不再爱上一个军人，”明美似乎没听到贾妮斯的话，“现在我又开始为乔纳森担心，就像当初担心瑞克一样。”她看着贾妮斯的眼睛，“我不想失去他，贾妮斯。”
“担心改变不了任何事，林。”
“我的担心有什么用呢？也许以前就是因为，我担心瑞克担心得还不够。”
“他们都对……”贾妮斯欲言又止。
“嗯？”
“只不过是些道听途说。”她握住明美的手，“你还是操操心吧。我们都有各自的使命。”
“每个人都向我汇报，我真是受够了。”瑞克狠狠地报怨着，在床边坐下。他和丽莎忙里偷闲，在住所见了一面。“委员会已经决定，召回GMU，离开泰洛空间。转眼之间，他们都相信这次流血冲突是误会了。他们想抹掉我们“危险举动”的印象——他们就是这样说的——努力展开沟通。他们要在这里留下一小支非武装人员，或者……”瑞克重重叹了一口气。“这是不同世界间的斗争……连朗也变了一个人。从他的研究小组解剖我们找到的因维机甲开始，他就突然迷上了这些屠夫。
丽莎把头靠在瑞克的肩膀上。“别这么想，瑞克。”
瑞克看着丽莎，目光闪烁。“你说的对。好吧，我已经厌烦了这个要处处留神的角色。”
“瑞克，没有人要你……”
“我属于变形战机。我天生不是做司令的料。”
丽莎蹲在瑞克面前，为的是让他看清自己眼中的怒火。“如果你再这样说的话，也许你就真的不是了。请先告诉我，我们该让谁来指挥。告诉我，你认为你在战斗中能起什么作用？”
“你是说，我不中用了？”
丽莎睁大了眼睛。“别激动，先生，我绝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想问问你，当我们需要明智的决策时，战场上多一个战士有什么益处呢？”她的目光柔和了。“你考虑过这些吗，瑞克。你需要休息，我们都太累了。”
“也许你说的对。”瑞克承认。
这时门铃响了，麦克斯走进房间。
“瑞克，丽莎，原谅我不请自入。”
“没关系，麦克斯，”瑞克站起身来。“发生了什么事？”
麦克斯迟疑了一下。“瑞克，我们为何对GMU基地的求救置之不理？”
瑞克一脸茫然地看着麦克斯。“你在说什么？”
“他们伤亡惨重。”
“为什么没有人通知我？是谁在情势室？”
“爱德华兹。”
瑞克在心中暗骂。他飞快地吻了吻丽莎，一把拽住麦克斯跑了出去。
几分钟后，两人冲进了战术情报中心。瑞克扫了爱德华兹一眼，要求通讯员报告最新战况。
“长官，沃尔夫上校和布里泰司令的部队已经脱离了困境，他们剩下的兵力不到一半。最近情报显示，他们位N-R扇区—”
“将军！”警示板前的另一名通讯员在远处喊道，“GMU基地发来了重要情报。”
“说吧，”瑞克答道。
通讯员听了一会，扭头对瑞克说：“他们说正在接收讯息。讯息来自泰洛，长官——城市里的某个地方。讯息使用的是天顶星语，长官。”
“他们有没有说自己是谁？”
“没有，长官。只说了他们是泰洛人，有重要的情报给我们”
“骗局，”爱德华兹嚷嚷起来，“因维人的诡计，整个早上他们都在发送假消息。”
瑞克看了爱德华兹几秒钟，对麦克斯说：“集合骷髅中队，指挥官，我们去支援。”
“是，是，长官。”麦克斯敬了个礼，跑出了房间。
“请格兰特指挥官继续追踪这个讯息”“让瑞克命令通讯员，他们临时接入我们的线路，这样我们可以自行收听”瑞克按下了麦克风的开关。“通知爱克西多和朗博士到简报室见我。我也马上就到！”
瑞克考虑着接下来要做的决定，向大门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