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我认为，朗在这件事上（关于贾妮斯）做法和机器人统治者差不多——也许更直白的说法是，他满足了史前文化阴暗面的需求。赞德和所有协力促成“支配权”的人，也在达成这个目的。
除了征服、战争和死亡，还能利用史前文化做什么？史前文化的明亮面还没有通过某种超自然的方式为人们所知。当然，也可以说史前文化独一无二的光辉时刻最后还是到来了，瑞吉斯与它合二为一，完成了转化变形。
——明涛，《史前文化：战机外的旅程》
奥布西姆看着沟通球幕，陷入沉思；损失了四艘运兵舰和不计其数的螯击机，但入侵者的星船不是被击毁，就是失去了战斗能力，他的目的大致达到了。现在，从凡托玛的明亮面上已经可以看到那艘飞船的全貌，它停泊在靠近这颗巨行星外尘环的轨道上。虽然电子干扰装置阻断了他和雷金特的联络，但奥布西姆已派出了一艘传令船，援兵一定会到来。
但现在会发生什么？因维科学家自问着。这些无望取胜的外来者肯定发现了，泰洛就将进入凡托玛星的阴影区。他们是否会借机将船驶入轨道内，冒险登陆？不管怎样，奥布西姆决心已定，指挥舰队将恭候他们的到来。
与此同时，太空堡垒防卫军正在救治伤员、统计死亡人数，堡垒里蔓延着忧惧的情绪。船员们操演过的可能战况之一就是应付无端发动的攻击，但谁也没料到会是因维人。朗和许多人一样，认为天顶星人几乎消灭了这个种族；他想起，佐尔SDF-1上留下的“问候信息”中有一张因维战舰的图片，但爱克西多和布里泰都不能就此提供更多的信息。而且，“来访者”的降临和紧随其后的宇宙大战，使地球军事力量错误地相信是人类在支配着这个星系。虽然天顶星人是身材高大、利用生物基因技术系列的克隆体，但人们在某些方面还是能理解、接受他们。这次的新敌手则完全不同。启航前的简报会上确实提到了外星种族，但天顶星人对因维人、卡巴拉人和史菲利思人的描述，就像是野营篝火旁的鬼故事，或者恐怖电影《鲵鱼之乱①的赞辞。所以，堡垒上的每个人听到谣言时都在自问，为什么以前会相信远征是明智之举呢。而实际上，朗还没有报告真正的坏消息。
为了防止小道消息扩散，瑞克要求幽灵中队和骷髅中队一回来就立即汇报任务执行情况。在了解全部事实之前，一切都得保密。
瑞克在舰上一间会议室里来回踱步，各中队的指挥官和总参谋部成员在
U形会议桌边就座。瑞克面色铁青地首先向爱德华兹发问，要他解释越级命令交火的原因。爱德华兹留心听着瑞克的话，会场中一片意味深长的沉寂。
“将军，SDF-3被攻击。我只想保护这艘船。”
瑞克眯了眯眼睛，“如果对方为和平而来，将军，那会是什么后果？”
“他们没有好心。
”爱德华兹轻蔑地哼了一声，不愿接受这种责备。
“你在拿部下的生命冒险！那时我们根本不知会面对什么”
①《鲵鱼之乱》是捷克作家卡雷尔·恰佩1937年所著黑暗讽刺科幻小说。该作者是机器人(Robot)一词的发明者。——译者注
爱德华兹看了看桌子另一侧的幽灵中队指挥官们。
“我的部下尽职尽责，他们击退了敌人。”
瑞克厌烦地做了个手势，扭头问变形机飞行员。“我想知道你们为何追击，是谁下的命令？”
麦克斯起身答道：“将军，我们收到了追击命令。”
“使用了正确的验证密码吗？”
“是的，长官，”五六个人同时低声答道。
瑞克清楚，除了要一份报告之外他什么也做不了，因为只有全权大使委员会才能审查爱德华兹。常情下瑞克和丽莎本该全权管理堡垒，但委员会的规定迫使他们与爱德华兹、南十字军代表分享指挥权。这样安排，是为了迎合陆军元帅安纳托尔·伦纳德在纪念碑市迅速发展的的势力。实际上，爱德华兹的存在多少起了些调停作用，以缓和太空堡垒防卫军和南十字军之间的进一步争斗，这是远征任务的内部和约。
SDF-3回到地球时，毕竟没人想看到派系林立，世代结仇。此外，爱德华兹还代表着一些委员会成员（朗千博议员和斯廷森议员，原地球联合防御委员会的老成员）的仇外心态，他们始终认为格罗佛舰长和
SDF-1司令部在第一次宇宙大战中对天顶星人态度过于软弱——例如，给微缩天顶星间谍提供避难所，向布里泰吁请和平。因此，只要爱德华兹继续得到委员会支持，瑞克就只能束手束脚地干。瑞克明白，这种关系像极了古往今来将军与政要间的不和，也是他对现状日渐不满的关键原因之一。
瑞克扫了爱德华兹一眼。“十四点整之前，把完整的报告放到我的桌子上。明白了吗？”
众人恢复了常态，热切表示赞同，接着便开始讨论机密问题。
瑞克听取变形战机遭遇的敌方机甲情况汇报时，一名中尉走进会议室，带给他一条私人信息。这是朗博士的条子：太空舱带上了堡垒，舱内乘员也已转移到医疗区。
瑞克看到乘员名单时，脸一下子白了。
真是一场噩梦：她站在舞台上，演唱的准备工作全部做好了，歌词却怎么也记不起来。演出大厅似乎在太空中，本该是观众席的位置上一片漆黑，只能看到许多颗行星和卫星。接着，是瑞克，怎么？——他挽着丽莎，沿着通道走过来了……
明美醒来时看见了瑞克的脸。她躺在床上，瑞克正弯腰关切地望着她。她虚弱地笑了笑，伸出双臂搂住了瑞克的脖子。
“哦，瑞克，我做了个梦——”
“明美，你还好吧？”瑞克摆脱了明美的拥抱，握住她的手。
“嗯，很好，”明美说，“除了……”那一瞬间就像晴空霹雳。
瑞克发现了她眼中的惊恐，想让她平静下来。“你SDF-3上很安全，医生说你会恢复的。”
“瑞克，贾妮斯在哪！”
“就在隔壁。”瑞克指了指。“她没事。朗博士正陪着她。”
明美双手捂住脸，哭了起来，瑞克轻轻地拍着她的背。过了一会儿，他问道。“明美，你为什么这么做？”
明美抬起头来看着瑞克，抹去了眼泪。“瑞克，我不想让所有人都离我而去。你对我是多么重要，你明白吗？”
“你是否知道，这样会丢掉性命？”
明美点了点头。“谢谢你救了我。”
瑞克清了清嗓子，“嗯，其实你该感谢沃尔夫上校。不过听我说，你最好休息一下。我也有很多话想对你说，但不是现在。”
“谢谢你，瑞克。”
“睡吧，”瑞克说完站了起来，给明美盖好了被子。
瑞克还没离开房间，明美就睡着了。所以她没看见走进来的勤杂工，也没有看到这个蓄着胡子的男子看见瑞克时的惊讶表情。
他认出了瑞克是谁，但这最初的印象转而又被怀疑推翻了。看到勤杂工仔细打量入睡的明美，瑞克想起自己也曾奋力从巨人手中、在各种险境下保护过她。
在明美的隔壁房间里，朗直视着贾妮斯蓝色的眼睛。她的才能的确救了明美一命，但贾妮斯怎么会首先听从明美的想法呢？
她俩的小花招毁了他苦心经营的计划；而空间折叠发生器损坏的一系列后果和对远征任务的重大影响，实在让朗感到难以承受。
“贾妮斯，”他平静地说，“视网膜扫描。”
贾妮斯的眼睛内部发出明亮而稳定的光，和朗博士视线相对。
但只一会儿光便消失了，她的眼睛和面颊没了生气，皮肤也暗淡失色。
“朗博士，您还有什么指令？”
“贾妮斯，重放一遍
SDF-3出发前发生的事。我想了解你做出决定的内部逻辑。明白吗？”
“明白，朗博士。”贾妮斯刻板单调地应道。
听到贾妮斯的陈述，朗不禁有点嘲笑自己。他虽然意识到有可能发生这种事情，但没想到现在必须面对事实……这个人造人的一部分，即人工智能部分居然逐步形成了一种情感：她喜欢林明美！东京中心的研发团队曾多次提出、讨论过这种缠绕不去的忧虑，但最后朗还是拒绝了他们加装安全装置的迫切请求；但这么快，他就得面对那次草率决定的后果了。
对这个人造人的深入研究，花费了十多年光阴；但贾妮斯迈出的最初几步说明，耗费的时间和工作的隐密性都是正当的。新麦克罗斯市被毁后不久，朗就开始考虑让贾妮斯成为林明美的拍档。与贾妮斯合作对地球的安全可能非常重要，明美轻易就被说服了。朗选择明美，是因为她俩的歌声能抵挡千军万马，而且明美能在那些朗无法涉足的政治敏感地带来去自如，特别是南十字军组织。所以不难理解，当朗得知莫兰参议员对贾妮斯感兴趣之后，他是多么激动。一些人认为这个年轻的公众焦点人物是朗的外甥女，也有一些人以为她是朗的情人。可如今她和这艘船上的其他人一起，搁浅在距地球许多光年之外，他的间谍还能有什么用处！
命运弄人，朗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把手伸到贾妮斯的脖子后面，拔出藏在她浓密长发下的塞子。这个塞子外层是真皮，盖住了一个高速传输数据的接口。朗预备好便携式传输软管，正要插进接口，这时瑞克径直走进了房门。
朗不动声色地将数据线丢在床后，低声给贾妮斯下了一条指令。他从病人身上转过头来，发现瑞克正盯着他看。
“啊，对不起，朗博士。我该先敲门的，”瑞克尴尬地说。
“别瞎扯了。”朗站了起来。
瑞克看看贾妮斯，又看看朗。他对明美的拍档知之甚少，但也听说过一些关于她和朗的传闻。这时，贾妮斯对他淡淡地一笑。
“现在感觉怎么样？”瑞克问。
“想家，”贾妮斯说。“但脑子有点乱。”
“我们治不了思乡症，但休息休息一定会好得多。
“好主意。”朗很支持。他关上电灯，和瑞克走出了房间。
“她……很可爱。
”瑞克说，两人随即都陷入了尴尬的沉默中。
在电梯口，他俩碰上了刚走出电梯的乔纳森·沃尔夫。虽然他手捧两束鲜花，但还是设法行了个军礼。“我想，我应该尽力让新乘客们振作起来。”沃尔夫边说边解释。
瑞克和朗会意地交换了一下眼神。
“啊哈，将军，我猜每艘太空堡垒上都预定过搭载平民的计划。”
“好像是这样，上校，”瑞克说。“明美在11号房间。”他点头指了指方向。
沃尔夫朝房间走去，瑞克和朗走进了电梯。“潇洒的上校要给他们打气？不会这么简单吧。”朗说。
瑞克摸了摸下巴，“他在地球上是不是有妻子和几个孩子？”
“这得问他。”
瑞克耸了耸肩，“不关我的事。”
当天下午晚些时候召开了第二次任务报告会议。除了参加过上次会议的成员，还有文斯·格兰特少校，莱因哈特准将，沃尔夫，朗，布里泰，爱克西多，和各个中队、连队的指挥官。这一次，会议室中多个大屏幕上满是照片与图表；所有船员仍在随时待命，认为堡垒很快就要重新定位，进行轨道跃迁。
最后，朗说出了受袭时两个空间折叠发生器被毁的隐情。他解释说，也许还能进行一次折叠，但无法确保堡垒出现在地球上空，而达不到这个标准的折叠是不能进行的。十二人全权大使委员会已投票决定对船员封锁这个消息。但正因为这个缘故，尽快和机器人统治者接触更是势在必行了。
“因维人的出现，对我们也许是因祸得福，”朗继续说，“因为，如果机器人统治者的确是泰洛星上的囚徒，那我们的远征任务就等于是去解救他们。”
朗在主显示屏上调出了凡托玛的星系图。和天王星一样，在极其漫长的地质年代中这颗行星的自转轴就一直向一侧倾斜。巨大的尘环结构外围是环绕的人造卫星，和许多颗大小不一、地表及大气状况不同的天然卫星。泰洛是它的第三颗天然卫星，略小于地球，也是唯一具备适合生命存在的大气层的卫星。但它却略显荒凉，土地贫瘠，到处都是喷涌的岩浆。为什么机器人统治者统治着半个星系，却选择留在那里？朗的一连串疑问又增加了一个。再过些时日，这颗卫星将进入凡托玛星的阴影区，那时情况将变得更加复杂。
“地表扫描和亮度搜索的结果说明，这是一颗差不多被人们废弃了的星球，”泰洛的近景出现在显示屏上，朗又说，“除了这里，这座靠近泰洛赤道纬度的城市。我已经向总参谋部建议，从这里入手。”
瑞克站了起来，对在座者说，“有证据表明这座城市最近发生了很多可怕的事，所以我们可以推测因维人在这里埋有重兵。我认为最佳方案是先派遣
GMU部队去侦查整个地区，探明对方的部署。太空堡垒将停留在拉格朗日点，万一我们低估了敌人的防御能力，诸位可以得到需要的所有增援。还有什么问题吗？”
大家纷纷摇头，低声表示没有疑问了。
“是不是每一个人都收到了新的验证密码？”瑞克问格兰特和沃尔夫。
“收到了，长官。”
“我请求爱克西多勋爵……”朗刚开始说，布里泰就打断了他。
“我和爱克西多已经决定，我的部队将与格兰特少校的地面部队并肩作战。”
瑞克打量着这个天顶星人。“您没有必要参加这次行动，布里泰司令。您不归我们指挥……”
“哦，将军，和这些没有关系。您好像忘了，我以前走遍了这颗星球。”
瑞克笑道，“确实忘记了……格兰特，沃尔夫，你们有没有意见？”
文斯摇了摇头，向布里泰伸出了手。“欢迎加入，司令官。”
“好，就这么定了。”朗边说边站起身来，“我还有一件事情要补充，关于因维人的机甲。
”他说话时，螯击机的结构图出现在主显示屏上。“这个看起来像嘴巴一样的东西是它的扫描天线，据说这是机体上最薄弱的部位。所以下次遇到它们，就直接朝这里打。”
“我希望不会有下一次了，”瑞克插了进来，“我们同因维人的初次交战可能是场误会，我不想让你们以解放者的姿态去那里。
记住，这仍然是一个外交任务，只有对方先发动进攻才能交火。
”
瑞克特意瞅了瞅爱德华兹。“说得很清楚了吧？”
“是的，”沃尔夫和格兰特齐声回答。
“好，那么，”瑞克顿了顿，说：“祝你们好运。”他在心中默默念道：真希望我能和你们一起去。
紧急起飞的命令下达后，运兵舰的机库里一派紧张、协调、热闹的景像。人们匆忙装配着设备和火炮，庞大的
GMU基地发出隆隆声响，朝准备登陆泰洛的运兵舰里驶去。杰克·贝克也在人群当中，手执金刚狼突击步枪，和队友一起听着出发前最后一次任务简报。和他的同伴们一样，杰克也错过了昨天的舰外行动。
但与新外星种族交战的传闻已不胫而走，传说敌人的机甲就如同巨型的独眼陆生螃蟹。在这次进攻机器人统治者家园的行动中，GMU部队更被选为先头部队。虽然杰克还是更想和骷髅中队一起驾驶阿尔法战机，但照眼下的情形看，这只能是仅次于最佳方案的第二方案。
此时战机的飞行员们正列队等候登上运兵舰，杰克沿着长长的队伍看去，发现凯伦·潘正在戴头盔，她的金发被机库内红色的灯光照得如火焰一般。
"凯伦！”杰克挥手喊道，期望能在高音喇叭和高声指令声中引起她的注意。杰克想再试最后一次，但凯琳已经戴上了头盔，不可能听见他了。但他还是从队伍里探出身子，看见凯伦·跑上了登机坡道。
正在这时，他眼角余光瞥见一名队长迈着大步，怒气冲冲地向他走来。杰克赶紧缩回脑袋，定下心来，小声祷告队伍立即前进。
“你他妈的在搞什么鬼，少尉”几秒钟后，队长对着他的脸开始怒吼，“你以为这次任务是他妈的野炊吗？耍什么鬼聪明！你还有心思对朋友挥手！你以为是在游船上吗！好吧，我来教教你，你这个丧失判断力的太空垃圾！没有野炊也没有游船！你不过就是一摊毫无价值、没有生命的小小蛋白质！要是我再看到你离队，那开战前你就在真空里漂着了！”
杰克觉得这个女人的吐沫星子飞到了脸上，但他把这想像成大海里清凉的浪花在拍打船头。直到队伍突然开始前进，队长的咆哮才停止，她猛推了杰克一把。
哦，好吧，杰克安慰自己。想到呆会儿可能被下面的敌人干掉，这严厉训斥他就能忍受了。
机库的另一端，明美正在向沃尔夫道谢。此刻她正和沃尔夫一起站在运兵舰宽大平坦的船头装甲板上，卡特将军的便条让她一路通行无阻。几个微缩天顶星人在一段合适的距离之外张目结舌地看着大明星，但布里泰很快就出现了，把他们骂进了飞船。
“在你出发前，我得说声谢谢,”明美说，“贾妮斯也让我代她对你表示感谢。你救了我们的命，上校。
”虽然在婚礼的几个小时里她遇到过许多人，但她还是模糊地记起了那时的沃尔夫，……
此刻，沃尔夫仍有一些什么在吸引着她。也许是他的胡子，明美想，他那剑客般的英俊容貌，高个子，宽肩膀。她真希望自己穿了另一件外套，那件防卫军制服太不合身了。
但沃尔夫似乎没注意这些。“其实，每个人都可能得到这份荣誉，”沃尔夫打趣地露齿一笑，“我只是最幸运的一个。”
明美喜欢听他这样讲，“贾妮斯和我只是想找一个看堡垒的好角度，突然……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沃尔夫抬了抬眉毛，“真的？这就奇怪了。我检查过你们的飞行记录，上面显示，折叠发生的瞬间你们正笔直地飞进折叠区域。
明美脸颊发烫。“哦……不管怎样，我很高兴我那样做了。”
“我也是，”沃尔夫凝视着明美的双眼说道。
突然，明美踮起了脚尖，轻轻地吻了他的嘴角。“到了那里要小心，上校。”
沃尔夫拉起了明美的手，回吻了她。“在我回来的时候，能见到你吗？”
“希望能，上校——”
“乔纳森。”
“乔纳森。”明美笑了,“要当心啊，乔纳森。”
沃尔夫转身离去。
“傻姑娘，”瑞克讲完明美的事之后，丽莎说道。他俩正单独呆在离舰桥不远的休息室里。“她想干什么，自己去送命吗？”
“你得站在她的角度上想一想，”瑞克想说服她，“她觉得每个关心她的人都离开了。”
丽莎不太信任地看着他，“我不想站在她的角度上。不过我敢说你很理解她，对吗？瑞克，她是不是哭了，还靠在你的肩膀上？”
“哦，好吧，我能做什么呢？你知道，如果可行，我肯定会把她送回去的。”
“我不敢肯定。”丽莎说，双臂交抱在胸前。
瑞克做出了和解的架势。“哦……瞧，我可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她已经在这儿了，我们没法改变这一事实，对吗？”
丽莎看了看瑞克，走过去倚在他的肩膀上。已经一天多了，他们连和对方说几句话的机会也没有，那张舒适的大床似乎也远在千里之外。一上岗位就发生了这些接二连三的事，让他俩都既惊恐又疲惫。
“这是你期待的蜜月吗？”瑞克搂着丽莎问道。
丽莎的呼吸一下子急促起来。“真是一场噩梦，但愿没有发生过这些事情。”她离开了瑞克的怀抱，凝视着他。“我们为和平而来，但现在……”
“也许再也不会有和平了”瑞克说，扭头看着窗外隐现的泰洛星。
泰雷西亚旧日皇家大厅的中央广场上，奥布西姆正耐心地听着大脑计算机的汇报。大脑计算机表皮皱褶上舞动着突触电流，橙色的光闪映照在奥布西姆和周围士兵的脸上。交战之后这艘星际飞船一直在尝试联络泰洛星，但奥布西姆选择了沉默。如果他们真的是为和平而来，那为什么装备了这么多的武器？更让他疑惑的是，他们的船和机甲都由史前文化驱动，这无疑证明他们和统治者的帝国有某种联系。
现在正如他所料，他们向泰洛星表面派出了一艘运兵舰。
“让指挥机部队做好准备，”奥布西姆命令副官，“让你的部下待命，随时发起袭舰攻击。”
“奥布西姆，启动无机兽吗？”副官问道，“是否用主脑重新激活它们？”
奥布西姆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要到合适的时候，副官，合适的时候。”
《沙丘》六部曲合集
《波西杰克逊》系列合集
《猎魔人》合集
除了征服、战争和死亡，还能利用史前文化做什么？史前文化的明亮面还没有通过某种超自然的方式为人们所知。当然，也可以说史前文化独一无二的光辉时刻最后还是到来了，瑞吉斯与它合二为一，完成了转化变形。
——明涛，《史前文化：战机外的旅程》
奥布西姆看着沟通球幕，陷入沉思；损失了四艘运兵舰和不计其数的螯击机，但入侵者的星船不是被击毁，就是失去了战斗能力，他的目的大致达到了。现在，从凡托玛的明亮面上已经可以看到那艘飞船的全貌，它停泊在靠近这颗巨行星外尘环的轨道上。虽然电子干扰装置阻断了他和雷金特的联络，但奥布西姆已派出了一艘传令船，援兵一定会到来。
但现在会发生什么？因维科学家自问着。这些无望取胜的外来者肯定发现了，泰洛就将进入凡托玛星的阴影区。他们是否会借机将船驶入轨道内，冒险登陆？不管怎样，奥布西姆决心已定，指挥舰队将恭候他们的到来。
与此同时，太空堡垒防卫军正在救治伤员、统计死亡人数，堡垒里蔓延着忧惧的情绪。船员们操演过的可能战况之一就是应付无端发动的攻击，但谁也没料到会是因维人。朗和许多人一样，认为天顶星人几乎消灭了这个种族；他想起，佐尔SDF-1上留下的“问候信息”中有一张因维战舰的图片，但爱克西多和布里泰都不能就此提供更多的信息。而且，“来访者”的降临和紧随其后的宇宙大战，使地球军事力量错误地相信是人类在支配着这个星系。虽然天顶星人是身材高大、利用生物基因技术系列的克隆体，但人们在某些方面还是能理解、接受他们。这次的新敌手则完全不同。启航前的简报会上确实提到了外星种族，但天顶星人对因维人、卡巴拉人和史菲利思人的描述，就像是野营篝火旁的鬼故事，或者恐怖电影《鲵鱼之乱①的赞辞。所以，堡垒上的每个人听到谣言时都在自问，为什么以前会相信远征是明智之举呢。而实际上，朗还没有报告真正的坏消息。
为了防止小道消息扩散，瑞克要求幽灵中队和骷髅中队一回来就立即汇报任务执行情况。在了解全部事实之前，一切都得保密。
瑞克在舰上一间会议室里来回踱步，各中队的指挥官和总参谋部成员在
U形会议桌边就座。瑞克面色铁青地首先向爱德华兹发问，要他解释越级命令交火的原因。爱德华兹留心听着瑞克的话，会场中一片意味深长的沉寂。
“将军，SDF-3被攻击。我只想保护这艘船。”
瑞克眯了眯眼睛，“如果对方为和平而来，将军，那会是什么后果？”
“他们没有好心。
”爱德华兹轻蔑地哼了一声，不愿接受这种责备。
“你在拿部下的生命冒险！那时我们根本不知会面对什么”
①《鲵鱼之乱》是捷克作家卡雷尔·恰佩1937年所著黑暗讽刺科幻小说。该作者是机器人(Robot)一词的发明者。——译者注
爱德华兹看了看桌子另一侧的幽灵中队指挥官们。
“我的部下尽职尽责，他们击退了敌人。”
瑞克厌烦地做了个手势，扭头问变形机飞行员。“我想知道你们为何追击，是谁下的命令？”
麦克斯起身答道：“将军，我们收到了追击命令。”
“使用了正确的验证密码吗？”
“是的，长官，”五六个人同时低声答道。
瑞克清楚，除了要一份报告之外他什么也做不了，因为只有全权大使委员会才能审查爱德华兹。常情下瑞克和丽莎本该全权管理堡垒，但委员会的规定迫使他们与爱德华兹、南十字军代表分享指挥权。这样安排，是为了迎合陆军元帅安纳托尔·伦纳德在纪念碑市迅速发展的的势力。实际上，爱德华兹的存在多少起了些调停作用，以缓和太空堡垒防卫军和南十字军之间的进一步争斗，这是远征任务的内部和约。
SDF-3回到地球时，毕竟没人想看到派系林立，世代结仇。此外，爱德华兹还代表着一些委员会成员（朗千博议员和斯廷森议员，原地球联合防御委员会的老成员）的仇外心态，他们始终认为格罗佛舰长和
SDF-1司令部在第一次宇宙大战中对天顶星人态度过于软弱——例如，给微缩天顶星间谍提供避难所，向布里泰吁请和平。因此，只要爱德华兹继续得到委员会支持，瑞克就只能束手束脚地干。瑞克明白，这种关系像极了古往今来将军与政要间的不和，也是他对现状日渐不满的关键原因之一。
瑞克扫了爱德华兹一眼。“十四点整之前，把完整的报告放到我的桌子上。明白了吗？”
众人恢复了常态，热切表示赞同，接着便开始讨论机密问题。
瑞克听取变形战机遭遇的敌方机甲情况汇报时，一名中尉走进会议室，带给他一条私人信息。这是朗博士的条子：太空舱带上了堡垒，舱内乘员也已转移到医疗区。
瑞克看到乘员名单时，脸一下子白了。
真是一场噩梦：她站在舞台上，演唱的准备工作全部做好了，歌词却怎么也记不起来。演出大厅似乎在太空中，本该是观众席的位置上一片漆黑，只能看到许多颗行星和卫星。接着，是瑞克，怎么？——他挽着丽莎，沿着通道走过来了……
明美醒来时看见了瑞克的脸。她躺在床上，瑞克正弯腰关切地望着她。她虚弱地笑了笑，伸出双臂搂住了瑞克的脖子。
“哦，瑞克，我做了个梦——”
“明美，你还好吧？”瑞克摆脱了明美的拥抱，握住她的手。
“嗯，很好，”明美说，“除了……”那一瞬间就像晴空霹雳。
瑞克发现了她眼中的惊恐，想让她平静下来。“你SDF-3上很安全，医生说你会恢复的。”
“瑞克，贾妮斯在哪！”
“就在隔壁。”瑞克指了指。“她没事。朗博士正陪着她。”
明美双手捂住脸，哭了起来，瑞克轻轻地拍着她的背。过了一会儿，他问道。“明美，你为什么这么做？”
明美抬起头来看着瑞克，抹去了眼泪。“瑞克，我不想让所有人都离我而去。你对我是多么重要，你明白吗？”
“你是否知道，这样会丢掉性命？”
明美点了点头。“谢谢你救了我。”
瑞克清了清嗓子，“嗯，其实你该感谢沃尔夫上校。不过听我说，你最好休息一下。我也有很多话想对你说，但不是现在。”
“谢谢你，瑞克。”
“睡吧，”瑞克说完站了起来，给明美盖好了被子。
瑞克还没离开房间，明美就睡着了。所以她没看见走进来的勤杂工，也没有看到这个蓄着胡子的男子看见瑞克时的惊讶表情。
他认出了瑞克是谁，但这最初的印象转而又被怀疑推翻了。看到勤杂工仔细打量入睡的明美，瑞克想起自己也曾奋力从巨人手中、在各种险境下保护过她。
在明美的隔壁房间里，朗直视着贾妮斯蓝色的眼睛。她的才能的确救了明美一命，但贾妮斯怎么会首先听从明美的想法呢？
她俩的小花招毁了他苦心经营的计划；而空间折叠发生器损坏的一系列后果和对远征任务的重大影响，实在让朗感到难以承受。
“贾妮斯，”他平静地说，“视网膜扫描。”
贾妮斯的眼睛内部发出明亮而稳定的光，和朗博士视线相对。
但只一会儿光便消失了，她的眼睛和面颊没了生气，皮肤也暗淡失色。
“朗博士，您还有什么指令？”
“贾妮斯，重放一遍
SDF-3出发前发生的事。我想了解你做出决定的内部逻辑。明白吗？”
“明白，朗博士。”贾妮斯刻板单调地应道。
听到贾妮斯的陈述，朗不禁有点嘲笑自己。他虽然意识到有可能发生这种事情，但没想到现在必须面对事实……这个人造人的一部分，即人工智能部分居然逐步形成了一种情感：她喜欢林明美！东京中心的研发团队曾多次提出、讨论过这种缠绕不去的忧虑，但最后朗还是拒绝了他们加装安全装置的迫切请求；但这么快，他就得面对那次草率决定的后果了。
对这个人造人的深入研究，花费了十多年光阴；但贾妮斯迈出的最初几步说明，耗费的时间和工作的隐密性都是正当的。新麦克罗斯市被毁后不久，朗就开始考虑让贾妮斯成为林明美的拍档。与贾妮斯合作对地球的安全可能非常重要，明美轻易就被说服了。朗选择明美，是因为她俩的歌声能抵挡千军万马，而且明美能在那些朗无法涉足的政治敏感地带来去自如，特别是南十字军组织。所以不难理解，当朗得知莫兰参议员对贾妮斯感兴趣之后，他是多么激动。一些人认为这个年轻的公众焦点人物是朗的外甥女，也有一些人以为她是朗的情人。可如今她和这艘船上的其他人一起，搁浅在距地球许多光年之外，他的间谍还能有什么用处！
命运弄人，朗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把手伸到贾妮斯的脖子后面，拔出藏在她浓密长发下的塞子。这个塞子外层是真皮，盖住了一个高速传输数据的接口。朗预备好便携式传输软管，正要插进接口，这时瑞克径直走进了房门。
朗不动声色地将数据线丢在床后，低声给贾妮斯下了一条指令。他从病人身上转过头来，发现瑞克正盯着他看。
“啊，对不起，朗博士。我该先敲门的，”瑞克尴尬地说。
“别瞎扯了。”朗站了起来。
瑞克看看贾妮斯，又看看朗。他对明美的拍档知之甚少，但也听说过一些关于她和朗的传闻。这时，贾妮斯对他淡淡地一笑。
“现在感觉怎么样？”瑞克问。
“想家，”贾妮斯说。“但脑子有点乱。”
“我们治不了思乡症，但休息休息一定会好得多。
“好主意。”朗很支持。他关上电灯，和瑞克走出了房间。
“她……很可爱。
”瑞克说，两人随即都陷入了尴尬的沉默中。
在电梯口，他俩碰上了刚走出电梯的乔纳森·沃尔夫。虽然他手捧两束鲜花，但还是设法行了个军礼。“我想，我应该尽力让新乘客们振作起来。”沃尔夫边说边解释。
瑞克和朗会意地交换了一下眼神。
“啊哈，将军，我猜每艘太空堡垒上都预定过搭载平民的计划。”
“好像是这样，上校，”瑞克说。“明美在11号房间。”他点头指了指方向。
沃尔夫朝房间走去，瑞克和朗走进了电梯。“潇洒的上校要给他们打气？不会这么简单吧。”朗说。
瑞克摸了摸下巴，“他在地球上是不是有妻子和几个孩子？”
“这得问他。”
瑞克耸了耸肩，“不关我的事。”
当天下午晚些时候召开了第二次任务报告会议。除了参加过上次会议的成员，还有文斯·格兰特少校，莱因哈特准将，沃尔夫，朗，布里泰，爱克西多，和各个中队、连队的指挥官。这一次，会议室中多个大屏幕上满是照片与图表；所有船员仍在随时待命，认为堡垒很快就要重新定位，进行轨道跃迁。
最后，朗说出了受袭时两个空间折叠发生器被毁的隐情。他解释说，也许还能进行一次折叠，但无法确保堡垒出现在地球上空，而达不到这个标准的折叠是不能进行的。十二人全权大使委员会已投票决定对船员封锁这个消息。但正因为这个缘故，尽快和机器人统治者接触更是势在必行了。
“因维人的出现，对我们也许是因祸得福，”朗继续说，“因为，如果机器人统治者的确是泰洛星上的囚徒，那我们的远征任务就等于是去解救他们。”
朗在主显示屏上调出了凡托玛的星系图。和天王星一样，在极其漫长的地质年代中这颗行星的自转轴就一直向一侧倾斜。巨大的尘环结构外围是环绕的人造卫星，和许多颗大小不一、地表及大气状况不同的天然卫星。泰洛是它的第三颗天然卫星，略小于地球，也是唯一具备适合生命存在的大气层的卫星。但它却略显荒凉，土地贫瘠，到处都是喷涌的岩浆。为什么机器人统治者统治着半个星系，却选择留在那里？朗的一连串疑问又增加了一个。再过些时日，这颗卫星将进入凡托玛星的阴影区，那时情况将变得更加复杂。
“地表扫描和亮度搜索的结果说明，这是一颗差不多被人们废弃了的星球，”泰洛的近景出现在显示屏上，朗又说，“除了这里，这座靠近泰洛赤道纬度的城市。我已经向总参谋部建议，从这里入手。”
瑞克站了起来，对在座者说，“有证据表明这座城市最近发生了很多可怕的事，所以我们可以推测因维人在这里埋有重兵。我认为最佳方案是先派遣
GMU部队去侦查整个地区，探明对方的部署。太空堡垒将停留在拉格朗日点，万一我们低估了敌人的防御能力，诸位可以得到需要的所有增援。还有什么问题吗？”
大家纷纷摇头，低声表示没有疑问了。
“是不是每一个人都收到了新的验证密码？”瑞克问格兰特和沃尔夫。
“收到了，长官。”
“我请求爱克西多勋爵……”朗刚开始说，布里泰就打断了他。
“我和爱克西多已经决定，我的部队将与格兰特少校的地面部队并肩作战。”
瑞克打量着这个天顶星人。“您没有必要参加这次行动，布里泰司令。您不归我们指挥……”
“哦，将军，和这些没有关系。您好像忘了，我以前走遍了这颗星球。”
瑞克笑道，“确实忘记了……格兰特，沃尔夫，你们有没有意见？”
文斯摇了摇头，向布里泰伸出了手。“欢迎加入，司令官。”
“好，就这么定了。”朗边说边站起身来，“我还有一件事情要补充，关于因维人的机甲。
”他说话时，螯击机的结构图出现在主显示屏上。“这个看起来像嘴巴一样的东西是它的扫描天线，据说这是机体上最薄弱的部位。所以下次遇到它们，就直接朝这里打。”
“我希望不会有下一次了，”瑞克插了进来，“我们同因维人的初次交战可能是场误会，我不想让你们以解放者的姿态去那里。
记住，这仍然是一个外交任务，只有对方先发动进攻才能交火。
”
瑞克特意瞅了瞅爱德华兹。“说得很清楚了吧？”
“是的，”沃尔夫和格兰特齐声回答。
“好，那么，”瑞克顿了顿，说：“祝你们好运。”他在心中默默念道：真希望我能和你们一起去。
紧急起飞的命令下达后，运兵舰的机库里一派紧张、协调、热闹的景像。人们匆忙装配着设备和火炮，庞大的
GMU基地发出隆隆声响，朝准备登陆泰洛的运兵舰里驶去。杰克·贝克也在人群当中，手执金刚狼突击步枪，和队友一起听着出发前最后一次任务简报。和他的同伴们一样，杰克也错过了昨天的舰外行动。
但与新外星种族交战的传闻已不胫而走，传说敌人的机甲就如同巨型的独眼陆生螃蟹。在这次进攻机器人统治者家园的行动中，GMU部队更被选为先头部队。虽然杰克还是更想和骷髅中队一起驾驶阿尔法战机，但照眼下的情形看，这只能是仅次于最佳方案的第二方案。
此时战机的飞行员们正列队等候登上运兵舰，杰克沿着长长的队伍看去，发现凯伦·潘正在戴头盔，她的金发被机库内红色的灯光照得如火焰一般。
"凯伦！”杰克挥手喊道，期望能在高音喇叭和高声指令声中引起她的注意。杰克想再试最后一次，但凯琳已经戴上了头盔，不可能听见他了。但他还是从队伍里探出身子，看见凯伦·跑上了登机坡道。
正在这时，他眼角余光瞥见一名队长迈着大步，怒气冲冲地向他走来。杰克赶紧缩回脑袋，定下心来，小声祷告队伍立即前进。
“你他妈的在搞什么鬼，少尉”几秒钟后，队长对着他的脸开始怒吼，“你以为这次任务是他妈的野炊吗？耍什么鬼聪明！你还有心思对朋友挥手！你以为是在游船上吗！好吧，我来教教你，你这个丧失判断力的太空垃圾！没有野炊也没有游船！你不过就是一摊毫无价值、没有生命的小小蛋白质！要是我再看到你离队，那开战前你就在真空里漂着了！”
杰克觉得这个女人的吐沫星子飞到了脸上，但他把这想像成大海里清凉的浪花在拍打船头。直到队伍突然开始前进，队长的咆哮才停止，她猛推了杰克一把。
哦，好吧，杰克安慰自己。想到呆会儿可能被下面的敌人干掉，这严厉训斥他就能忍受了。
机库的另一端，明美正在向沃尔夫道谢。此刻她正和沃尔夫一起站在运兵舰宽大平坦的船头装甲板上，卡特将军的便条让她一路通行无阻。几个微缩天顶星人在一段合适的距离之外张目结舌地看着大明星，但布里泰很快就出现了，把他们骂进了飞船。
“在你出发前，我得说声谢谢,”明美说，“贾妮斯也让我代她对你表示感谢。你救了我们的命，上校。
”虽然在婚礼的几个小时里她遇到过许多人，但她还是模糊地记起了那时的沃尔夫，……
此刻，沃尔夫仍有一些什么在吸引着她。也许是他的胡子，明美想，他那剑客般的英俊容貌，高个子，宽肩膀。她真希望自己穿了另一件外套，那件防卫军制服太不合身了。
但沃尔夫似乎没注意这些。“其实，每个人都可能得到这份荣誉，”沃尔夫打趣地露齿一笑，“我只是最幸运的一个。”
明美喜欢听他这样讲，“贾妮斯和我只是想找一个看堡垒的好角度，突然……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沃尔夫抬了抬眉毛，“真的？这就奇怪了。我检查过你们的飞行记录，上面显示，折叠发生的瞬间你们正笔直地飞进折叠区域。
明美脸颊发烫。“哦……不管怎样，我很高兴我那样做了。”
“我也是，”沃尔夫凝视着明美的双眼说道。
突然，明美踮起了脚尖，轻轻地吻了他的嘴角。“到了那里要小心，上校。”
沃尔夫拉起了明美的手，回吻了她。“在我回来的时候，能见到你吗？”
“希望能，上校——”
“乔纳森。”
“乔纳森。”明美笑了,“要当心啊，乔纳森。”
沃尔夫转身离去。
“傻姑娘，”瑞克讲完明美的事之后，丽莎说道。他俩正单独呆在离舰桥不远的休息室里。“她想干什么，自己去送命吗？”
“你得站在她的角度上想一想，”瑞克想说服她，“她觉得每个关心她的人都离开了。”
丽莎不太信任地看着他，“我不想站在她的角度上。不过我敢说你很理解她，对吗？瑞克，她是不是哭了，还靠在你的肩膀上？”
“哦，好吧，我能做什么呢？你知道，如果可行，我肯定会把她送回去的。”
“我不敢肯定。”丽莎说，双臂交抱在胸前。
瑞克做出了和解的架势。“哦……瞧，我可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她已经在这儿了，我们没法改变这一事实，对吗？”
丽莎看了看瑞克，走过去倚在他的肩膀上。已经一天多了，他们连和对方说几句话的机会也没有，那张舒适的大床似乎也远在千里之外。一上岗位就发生了这些接二连三的事，让他俩都既惊恐又疲惫。
“这是你期待的蜜月吗？”瑞克搂着丽莎问道。
丽莎的呼吸一下子急促起来。“真是一场噩梦，但愿没有发生过这些事情。”她离开了瑞克的怀抱，凝视着他。“我们为和平而来，但现在……”
“也许再也不会有和平了”瑞克说，扭头看着窗外隐现的泰洛星。
泰雷西亚旧日皇家大厅的中央广场上，奥布西姆正耐心地听着大脑计算机的汇报。大脑计算机表皮皱褶上舞动着突触电流，橙色的光闪映照在奥布西姆和周围士兵的脸上。交战之后这艘星际飞船一直在尝试联络泰洛星，但奥布西姆选择了沉默。如果他们真的是为和平而来，那为什么装备了这么多的武器？更让他疑惑的是，他们的船和机甲都由史前文化驱动，这无疑证明他们和统治者的帝国有某种联系。
现在正如他所料，他们向泰洛星表面派出了一艘运兵舰。
“让指挥机部队做好准备，”奥布西姆命令副官，“让你的部下待命，随时发起袭舰攻击。”
“奥布西姆，启动无机兽吗？”副官问道，“是否用主脑重新激活它们？”
奥布西姆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要到合适的时候，副官，合适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