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约翰
约翰站在办公室门口，一时被他祖父的样子惊到了。加文倒在他的古董写字台上，在屋子巨大的窗户的映照下，他的身影朦胧模糊，后背颤抖着。他在咳嗽，与此同时，他似乎也在哭。屋子里充斥着一股烧焦的气味。
“爷爷？”
加文猛地将脸从胳膊上抬起来。当约翰看到祖父的脸时，他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老人的两只眼睛完全不一样了，他右眼的瞳孔是左眼的两倍大，而两只眼睛的眼白完全充血了。
“把门关上！”加文在一阵阵咳嗽之间咳出了这句话，“我不想让他们看到我这个样子！”
约翰先往走道两边扫视了一遍——他很同意这一点，不该有人看到他那处于这种状态之下的祖父。
老人又在咳嗽了，门已经关上，约翰注意到在祖父一阵阵的咳嗽之间，房间某个地方传来咝咝声。
“玛吉在哪儿？”约翰问道，并迅速走到墙边的吧台，倒了一杯水给加文。“那是什么声音？”他的祖父疯狂地只用一只左手就接过了杯子，吞下好几大口，这么做的时候他将水咳到了外套上面，咳得到处都是。
“玛吉在哪儿？”约翰又一次问道。那咝咝声变得更加响亮了，仿佛是空气在一根管子里冲撞。一定是附近的什么东西在发出那个声音，但是在外面的晨曦之中，屋子里影影绰绰的，约翰在扫视桌子周围的时候没看到任何东西。
“你在亚洲留下了我死去的三个手下，约翰，而这将是我的终结。”加文用低沉而沙哑的声音说道，然后他又在咳嗽了。水已经没有了，一部分是被他喝下去的，剩下的则被他弄洒了。
约翰接过杯子，走过去将它重新接满：“爷爷，玛吉在哪儿？我在整艘飞艇上都找不到她。”
“玛吉在哪儿？”加文在他身后问道，声调越提越高，变得近乎歇斯底里，“你问我，玛吉在哪儿！我把她开除了。他们想要把我排挤出去，想要把属于我的东西夺走。包括玛吉在内！”他因为疼痛而叫出了声。
约翰转身，看到加文右手中那明亮的蓝色火焰。
“您在干吗？”他喊道，赶紧冲到写字台旁。
在约翰穿过屋子的时间里，他看到加文将他右手中的火焰引向了他自己左手臂上的袖子。
那是一盏喷灯。一个小东西——巴掌大小的一个小罐子，顶端伸出了一根管子——但是那小小的火焰是一种明亮鲜艳的蓝色，现在发出响亮的咝咝声。先前约翰一直将它藏在写字台底下。电光石火之间，约翰意识到，那是一年半前他在这间办公室的柜子里瞥见的那盏喷灯，那是属于他的父亲阿尔奇的东西之一。加文从单纯地把玩这些东西升级为对他自己使用它们了。空气中又出现了一股烧焦的味道，非常强烈、刺鼻。
“停下！”
他抓住加文的右手腕，但是在一阵短暂的狂野之力下，加文将胳膊挣脱出来，站在了写字台上。他又一次将火焰对准自己，在它烧穿了他的外套时痛得叫出声来。
约翰伸出手去阻止他，但是加文胡乱挥舞着喷灯，约翰不得不躲闪着，感到他自己的脸也被一波波灼热的空气反复袭击着。他在加文的外套袖子上看到一系列的灼伤。在外套下面，可以看到粉红色的、掉了皮的肌肉。他这么做已经有多久了？
“爷爷，您在做什么？您这是在伤害自己！”
“我不是——我——不是——”他又在咳嗽了，“我只是在集中我的注意力。阿尔奇用过这个东西，在他修车的时候。他是那么专注……如果我也能够集中注意力……我可以找到解决的办法。”
加文的右眼斜到一边，和他左眼看着的方向完全不一致了。他还在向约翰挥动着那盏喷灯。
“我的父亲并没有用喷灯烧他自己的身体。”约翰告诉他，“这不是——现在这样的根本不是真正的您，祖父！玛吉走了多久了？”
“你一动身前往亚洲，我就开除了她，约翰。凯瑟琳说过的——他们出动了，要杀掉我们。他们全都出动了。”
在不断恶化的被害妄想中，加文将玛吉开除，但是通过这一举动，他也令他自己陷入了不幸，他的神志开始彻底崩溃。约翰猛地冲过去，但是老人向后退去，加长了喷灯的火焰，挥舞着它形成了一个大大的圆弧。
“爷爷，如果玛吉走了，我们需要让她回来。”他再一次伸手去抓加文，但是加文仍然处于他够不到的地方。“您不能在没有她的情况下生活——”
“你杀了我的手下，约翰——”
“我没有杀他们，我向您发誓。”他去抓加文，结果在老人将喷灯向他的脸边挥舞的时候，被一波灼热的空气击中。“当时有一场战斗——”
“他们现在一定要将我排挤出去了……”加文又开始说道，然后他在一阵咳嗽中弯下了腰。
约翰利用这个时机抓住了他。加文将双臂抬起来，竭力要将他的孙子推开。他比约翰要虚弱得多，但是绝望正驱使着他，而约翰并不想伤害到他。他的祖父死死地抵抗着，左手深深地抠进约翰的肉里，同时他的右手疯狂地挥舞着喷灯。突然，约翰感到一阵剧烈的疼痛席卷了他的小臂。喷灯烧到他了，火焰正灼烧着他的皮肤。
他尖叫了起来，将他的祖父粗暴地向后推倒。老人倒下了，喷灯从他的胸前一路滚下去，在滚落的同时也灼伤了他，在一阵稀里哗啦的声响中在地上滚开去。约翰跳起来追赶，将它关掉，然后把它踢向屋子的另一侧。当他转过身去的时候，他发现加文趴在地上，瘦小又虚弱，还受了伤。
他的祖父害怕地向上看着他。他的右眼缓缓地恢复到和左眼一致的状态。但是两只瞳孔仍然不一样大，他两只眼睛直视着约翰：“连你也是吗？连你也在追杀我吗？”
约翰跪在他的面前，两只手摁在他的肩膀上：“我没有追杀您。现在这样的根本不是真正的您！”他强迫加文看向他。然后说出了多年以来他一直努力避免说出的这些话，“我们——我们给您下了毒，爷爷。您听到我的话了吗？是毒药让您这么想的。”
加文从约翰身边迅速地溜走了，仍旧狂乱地瞪着眼，但是约翰刚刚说的话似乎被他完全理解了。他的脸逐渐变得更加镇定。“什么？”他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在清晨的光线中，房间里仍旧非常昏暗，但是约翰可以看到他自己胳膊上那条亮红色的、又长又宽的伤痕已经在戏剧性地起水疱了。他的整条胳膊，从手腕一直到肩膀，都开始疼起来。他抓住祖父的左臂，仔细观察着那一排的灼伤。伤势很严重，就像他胸膛上的那一溜灼伤一样。约翰需要喊医生来为他们两个人治疗。
他重重地坐在加文身边的地板上：“您的咳嗽，那是症状之一——那是气管在痉挛。还有您的肌肉痉挛和抽搐、扩大的瞳孔、精神失常，这些都是毒药的作用。”
“你给我下了毒？”加文低声说道，看起来极为震惊，“是真正的……真正的毒药？”
“是我母亲做的，”约翰回答道。他深深地、缓缓地吸了一口气，咬着牙抵御现在正随着他的心跳一阵阵地蹿上他胳膊的剧痛。他将胳膊更紧地捂住，靠近他的身体。“是凯瑟琳做的，在很多年以前。”
约翰感觉到在他臀部的位置有一阵振动。他用没受伤的那条胳膊将手机从裤子口袋里拿出来，研究着出现在手机屏上的信息。有那么一瞬间，他忘记疼痛，看到了一丝希望。她联系了他。他没有抱希望她会这么做，但是她确实联系他了。他可以成功，如果他能够让加文保持神志清醒的时间再长一点儿的话，如果他能够再一次得到他的帮助的话。
“凯瑟琳给我下了毒。”加文悄声说，眼睛盯着地板。他的声音听起来非常心碎。他的右眼又一次失去了焦距。“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那是在她真正很深地了解您之前，在您和她亲密起来之前。她——她想要拥有某种能够控制您的方法，如果您后来变成一个威胁的话。”
“她给了我那么多。我永远永远都不会——”
“爷爷，那是一个错误，一个可怕的错误。多年以来，毒药一直在侵蚀您的神志。她不该那么做的。她——她从来没有想过她可以信任任何人。信任并不是她的最佳品质。”
“我永远都不会背叛她的。”加文再一次说道，看着他胳膊上的一串灼伤，仿佛现在才开始感觉到它们的存在。“我是要死了吗，约翰？”
“我不知道。毒药会一直留在您的身体里。”约翰试图将这些话说得更温和一些。他调整着自己的胳膊，试图找到一个疼得不那么厉害的姿势。“在她去世之前的很久以前，您就已经在服用解药了。是玛吉在给您服用解药，但是现在解药的作用不像过去那么有效了。我不知道是为什么。您开除了玛吉，所以现在您完全没有服用任何解药了。”
加文将目光从他的灼伤上抬起来。约翰以为他会发怒，但是相反地，他看到如释重负的感觉涌入了老人的五官。“我没有疯？”他的祖父问道，“我没有丧失正常的神志？”
“您在用喷灯烫您自己，爷爷。”约翰说道，“我觉得您可能是疯了，但是那不是您的错。我很抱歉。”在加文刚刚重伤了自己的情况下，向加文道歉，这感觉很奇怪，但是看到老人这种崩溃的样子，约翰只能感觉到懊悔和自责。
就在约翰的注视之下，被害妄想又一次偷偷地回到了加文的表情之中。老人的目光再一次失去了焦距，在屋子里乱蹿，然后他低声说道：“他们要来追杀我了，他们会除掉我的。”
“不，”约翰坚决地告诉他，用他没有受伤的那条胳膊抓住祖父。“现在这里没有其他人，爷爷。‘旅行者号’仍然是您的。”他的手放在加文的下颌下面，将老人的脸抬起来，让他看着自己的脸。“而且我又离您这么近。我已经把一切都掌握在手中了。”
他扫了一眼自己的手机，它就放在他身边的地板上。他又一次看着他祖父那双疯狂的眼睛，一阵刺耳难听的笑声不由自主地从约翰的口中发出。他的母亲希望加文能够为他提供保护和稳定，但是他祖父给他的恰好相反。他成了约翰的又一个负担。
“玛吉会回来帮助您，”约翰说道，“我知道要去哪里了。这一次我一定会把它夺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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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
加文猛地将脸从胳膊上抬起来。当约翰看到祖父的脸时，他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老人的两只眼睛完全不一样了，他右眼的瞳孔是左眼的两倍大，而两只眼睛的眼白完全充血了。
“把门关上！”加文在一阵阵咳嗽之间咳出了这句话，“我不想让他们看到我这个样子！”
约翰先往走道两边扫视了一遍——他很同意这一点，不该有人看到他那处于这种状态之下的祖父。
老人又在咳嗽了，门已经关上，约翰注意到在祖父一阵阵的咳嗽之间，房间某个地方传来咝咝声。
“玛吉在哪儿？”约翰问道，并迅速走到墙边的吧台，倒了一杯水给加文。“那是什么声音？”他的祖父疯狂地只用一只左手就接过了杯子，吞下好几大口，这么做的时候他将水咳到了外套上面，咳得到处都是。
“玛吉在哪儿？”约翰又一次问道。那咝咝声变得更加响亮了，仿佛是空气在一根管子里冲撞。一定是附近的什么东西在发出那个声音，但是在外面的晨曦之中，屋子里影影绰绰的，约翰在扫视桌子周围的时候没看到任何东西。
“你在亚洲留下了我死去的三个手下，约翰，而这将是我的终结。”加文用低沉而沙哑的声音说道，然后他又在咳嗽了。水已经没有了，一部分是被他喝下去的，剩下的则被他弄洒了。
约翰接过杯子，走过去将它重新接满：“爷爷，玛吉在哪儿？我在整艘飞艇上都找不到她。”
“玛吉在哪儿？”加文在他身后问道，声调越提越高，变得近乎歇斯底里，“你问我，玛吉在哪儿！我把她开除了。他们想要把我排挤出去，想要把属于我的东西夺走。包括玛吉在内！”他因为疼痛而叫出了声。
约翰转身，看到加文右手中那明亮的蓝色火焰。
“您在干吗？”他喊道，赶紧冲到写字台旁。
在约翰穿过屋子的时间里，他看到加文将他右手中的火焰引向了他自己左手臂上的袖子。
那是一盏喷灯。一个小东西——巴掌大小的一个小罐子，顶端伸出了一根管子——但是那小小的火焰是一种明亮鲜艳的蓝色，现在发出响亮的咝咝声。先前约翰一直将它藏在写字台底下。电光石火之间，约翰意识到，那是一年半前他在这间办公室的柜子里瞥见的那盏喷灯，那是属于他的父亲阿尔奇的东西之一。加文从单纯地把玩这些东西升级为对他自己使用它们了。空气中又出现了一股烧焦的味道，非常强烈、刺鼻。
“停下！”
他抓住加文的右手腕，但是在一阵短暂的狂野之力下，加文将胳膊挣脱出来，站在了写字台上。他又一次将火焰对准自己，在它烧穿了他的外套时痛得叫出声来。
约翰伸出手去阻止他，但是加文胡乱挥舞着喷灯，约翰不得不躲闪着，感到他自己的脸也被一波波灼热的空气反复袭击着。他在加文的外套袖子上看到一系列的灼伤。在外套下面，可以看到粉红色的、掉了皮的肌肉。他这么做已经有多久了？
“爷爷，您在做什么？您这是在伤害自己！”
“我不是——我——不是——”他又在咳嗽了，“我只是在集中我的注意力。阿尔奇用过这个东西，在他修车的时候。他是那么专注……如果我也能够集中注意力……我可以找到解决的办法。”
加文的右眼斜到一边，和他左眼看着的方向完全不一致了。他还在向约翰挥动着那盏喷灯。
“我的父亲并没有用喷灯烧他自己的身体。”约翰告诉他，“这不是——现在这样的根本不是真正的您，祖父！玛吉走了多久了？”
“你一动身前往亚洲，我就开除了她，约翰。凯瑟琳说过的——他们出动了，要杀掉我们。他们全都出动了。”
在不断恶化的被害妄想中，加文将玛吉开除，但是通过这一举动，他也令他自己陷入了不幸，他的神志开始彻底崩溃。约翰猛地冲过去，但是老人向后退去，加长了喷灯的火焰，挥舞着它形成了一个大大的圆弧。
“爷爷，如果玛吉走了，我们需要让她回来。”他再一次伸手去抓加文，但是加文仍然处于他够不到的地方。“您不能在没有她的情况下生活——”
“你杀了我的手下，约翰——”
“我没有杀他们，我向您发誓。”他去抓加文，结果在老人将喷灯向他的脸边挥舞的时候，被一波灼热的空气击中。“当时有一场战斗——”
“他们现在一定要将我排挤出去了……”加文又开始说道，然后他在一阵咳嗽中弯下了腰。
约翰利用这个时机抓住了他。加文将双臂抬起来，竭力要将他的孙子推开。他比约翰要虚弱得多，但是绝望正驱使着他，而约翰并不想伤害到他。他的祖父死死地抵抗着，左手深深地抠进约翰的肉里，同时他的右手疯狂地挥舞着喷灯。突然，约翰感到一阵剧烈的疼痛席卷了他的小臂。喷灯烧到他了，火焰正灼烧着他的皮肤。
他尖叫了起来，将他的祖父粗暴地向后推倒。老人倒下了，喷灯从他的胸前一路滚下去，在滚落的同时也灼伤了他，在一阵稀里哗啦的声响中在地上滚开去。约翰跳起来追赶，将它关掉，然后把它踢向屋子的另一侧。当他转过身去的时候，他发现加文趴在地上，瘦小又虚弱，还受了伤。
他的祖父害怕地向上看着他。他的右眼缓缓地恢复到和左眼一致的状态。但是两只瞳孔仍然不一样大，他两只眼睛直视着约翰：“连你也是吗？连你也在追杀我吗？”
约翰跪在他的面前，两只手摁在他的肩膀上：“我没有追杀您。现在这样的根本不是真正的您！”他强迫加文看向他。然后说出了多年以来他一直努力避免说出的这些话，“我们——我们给您下了毒，爷爷。您听到我的话了吗？是毒药让您这么想的。”
加文从约翰身边迅速地溜走了，仍旧狂乱地瞪着眼，但是约翰刚刚说的话似乎被他完全理解了。他的脸逐渐变得更加镇定。“什么？”他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在清晨的光线中，房间里仍旧非常昏暗，但是约翰可以看到他自己胳膊上那条亮红色的、又长又宽的伤痕已经在戏剧性地起水疱了。他的整条胳膊，从手腕一直到肩膀，都开始疼起来。他抓住祖父的左臂，仔细观察着那一排的灼伤。伤势很严重，就像他胸膛上的那一溜灼伤一样。约翰需要喊医生来为他们两个人治疗。
他重重地坐在加文身边的地板上：“您的咳嗽，那是症状之一——那是气管在痉挛。还有您的肌肉痉挛和抽搐、扩大的瞳孔、精神失常，这些都是毒药的作用。”
“你给我下了毒？”加文低声说道，看起来极为震惊，“是真正的……真正的毒药？”
“是我母亲做的，”约翰回答道。他深深地、缓缓地吸了一口气，咬着牙抵御现在正随着他的心跳一阵阵地蹿上他胳膊的剧痛。他将胳膊更紧地捂住，靠近他的身体。“是凯瑟琳做的，在很多年以前。”
约翰感觉到在他臀部的位置有一阵振动。他用没受伤的那条胳膊将手机从裤子口袋里拿出来，研究着出现在手机屏上的信息。有那么一瞬间，他忘记疼痛，看到了一丝希望。她联系了他。他没有抱希望她会这么做，但是她确实联系他了。他可以成功，如果他能够让加文保持神志清醒的时间再长一点儿的话，如果他能够再一次得到他的帮助的话。
“凯瑟琳给我下了毒。”加文悄声说，眼睛盯着地板。他的声音听起来非常心碎。他的右眼又一次失去了焦距。“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那是在她真正很深地了解您之前，在您和她亲密起来之前。她——她想要拥有某种能够控制您的方法，如果您后来变成一个威胁的话。”
“她给了我那么多。我永远永远都不会——”
“爷爷，那是一个错误，一个可怕的错误。多年以来，毒药一直在侵蚀您的神志。她不该那么做的。她——她从来没有想过她可以信任任何人。信任并不是她的最佳品质。”
“我永远都不会背叛她的。”加文再一次说道，看着他胳膊上的一串灼伤，仿佛现在才开始感觉到它们的存在。“我是要死了吗，约翰？”
“我不知道。毒药会一直留在您的身体里。”约翰试图将这些话说得更温和一些。他调整着自己的胳膊，试图找到一个疼得不那么厉害的姿势。“在她去世之前的很久以前，您就已经在服用解药了。是玛吉在给您服用解药，但是现在解药的作用不像过去那么有效了。我不知道是为什么。您开除了玛吉，所以现在您完全没有服用任何解药了。”
加文将目光从他的灼伤上抬起来。约翰以为他会发怒，但是相反地，他看到如释重负的感觉涌入了老人的五官。“我没有疯？”他的祖父问道，“我没有丧失正常的神志？”
“您在用喷灯烫您自己，爷爷。”约翰说道，“我觉得您可能是疯了，但是那不是您的错。我很抱歉。”在加文刚刚重伤了自己的情况下，向加文道歉，这感觉很奇怪，但是看到老人这种崩溃的样子，约翰只能感觉到懊悔和自责。
就在约翰的注视之下，被害妄想又一次偷偷地回到了加文的表情之中。老人的目光再一次失去了焦距，在屋子里乱蹿，然后他低声说道：“他们要来追杀我了，他们会除掉我的。”
“不，”约翰坚决地告诉他，用他没有受伤的那条胳膊抓住祖父。“现在这里没有其他人，爷爷。‘旅行者号’仍然是您的。”他的手放在加文的下颌下面，将老人的脸抬起来，让他看着自己的脸。“而且我又离您这么近。我已经把一切都掌握在手中了。”
他扫了一眼自己的手机，它就放在他身边的地板上。他又一次看着他祖父那双疯狂的眼睛，一阵刺耳难听的笑声不由自主地从约翰的口中发出。他的母亲希望加文能够为他提供保护和稳定，但是他祖父给他的恰好相反。他成了约翰的又一个负担。
“玛吉会回来帮助您，”约翰说道，“我知道要去哪里了。这一次我一定会把它夺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