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巫会没通过考验。」薇薇安把她书包尺寸的手提包扔在厨房中岛桌面上，自己动手倒了一杯咖啡。 「她也是女巫吗？」克里斯小声问我。
「我是。」薇薇安代為回答，这才第一次看见克里斯。
「哦。」他评估地打量她。「可以做个口腔黏膜样本吗？不会痛的。」
「待会儿再说吧。」薇薇安转念想了一下。「对不起，请问你是谁？」
「这位是克里斯?罗伯斯，薇薇安，我耶鲁大学的同事。他是分子生物学家。」我趁递过糖罐的当 儿，捏一把克里斯的手臂，示意他安静。「我们去客厅谈，好吗？我头痛得要命——脚也肿得像气球。」 「有人向合议会抱怨麦迪森有违反盟约的行為。」我们在电视机前面的沙发与安乐椅上舒适地坐定， 薇薇安便告诉我们。
「妳知道是谁吗？」莎拉问道。
「愷熙与利迪雅。」薇薇安愁眉苦脸地瞪著咖啡。
「两个啦啦队长告发我们？」莎拉哑口无言。
「猜也猜得到。」她们从小形影不离，从青春期开始就令人难以忍受，高中时外人就无法区分她们柔 软的金色鬈髮和蓝眼睛。愷熙和利迪雅都不肯被巫族血统侷限在阴影裡。她们联手担任啦啦队的队长，巫 族都认為，全靠她们在所有口号与表演中穿插了胜利魔咒，使麦迪森打出有史以来最辉煌的一个足球季。 「什麼罪名——说清楚？」马修换上律师派头。
「戴安娜和莎拉与吸血鬼勾结。」薇薇安口吃道。
「勾结？」莎拉的怒火很明显。
薇薇安举手乱摇。「我知道，我知道。听起来很噁心，不过我向妳保证，每个字都是悉冬妮说的。幸 好悉冬妮目前人在拉斯维加斯，无法亲自来调查。那边克拉克郡的巫会大量投资房地產，还用咒语哄抬房 市。」
「所以现在怎麼办？」我问薇薇安。
「我得回应。提出书面报告。」
「谢天谢地。这样妳就可以撒谎。」我鬆了一 口气。
「不行，戴安娜。她太精明了。两年前我看过悉冬妮讯问苏活巫会，因為他们在万圣节前夕大游行整 队时，开放史普林街闹鬼的房子。她的手段真高明。」薇薇安打了个寒噤。「她甚至让他们承认如何在游 行队伍上空悬空掛一 口冒泡的大釜，长达六小时。悉冬妮离开后，那个巫会被禁止活动一整年——不准飞 行、不准召唤鬼魂，而且严禁驱魔。他们到现在还没有恢復元气。」
「她是个什麼样的女巫？」我问。
「法力强大。」薇薇安重重哼了一声。但这不是我想要的答案。
「她的法力是基於元素或以技巧為主？」
「我听说，她咒语控制得很好。」莎拉道。
「悉冬妮会飞，也是个受敬重的预言家。」薇薇安补充道。 .
克里斯举手。
「什麼事，克里斯？」莎拉口气像个小学老师。
「精明、法力强大、会飞——都不是重点。妳们千万不能让她知道戴安娜有孩子这档事，尤其因為坏种最新的研究计画和妳们大家担心的那个盟约。」
「坏种？」薇薇安茫然地望著克里斯。
.「马修的儿子搞大了一个女巫的肚子。好像柯雷孟这家人有独特的生育力。」克里斯瞪了马修一眼。 「还有那个妳们都同意的盟约。我猜它就是不准女巫跟吸血鬼鬼混的意思。」
「魔族也不行。那会让凡人不安。」马修道。
「不安？」克里斯显得很困惑。「黑人在公车上坐在白人身旁，也有同样效果。隔离不能解决问题。」
「超自然生物只要不混处，就不会引起凡人注意。」我道，希望能安抚克里斯。
「我们会注意妳的，戴安娜，即使妳独自一个人早晨十点鐘走在天普街上。」克里斯道，粉碎了我自 以為看起来可以像个普通人的最后一线脆弱希望。
「合议会是為了执行盟约而成立的，保护我们不引起凡人注意，以免受到干扰。」我坚持立场：「我 们以不介入凡人的政治与宗教做為代价。」
「爱怎麼想随妳，但强制隔离——或你们想像中的盟约——目的通常都是為了保持种族纯净。」克里 斯把双腿架上茶几。「你们的盟约可能是因為很多女巫都怀了吸血鬼的小孩而出现。让凡人『安心』无非 是个方便的藉口。」
费南多和马修交换一个眼色。
「我认為戴安娜的受胎能力是独一无二的——由女神主导，不可能成為普遍现象。」薇薇安很震惊。 「数以百计既拥有超自然力量、又能长生不死的生物，是很可怕的事。」
「但有心创造超人种族的人不会这麼想。这种生物将是遗传学的大跃进。」克里斯指出。「你们可有 认识什麼对吸血鬼基因有兴趣的超级狂人？啊，且慢。我们刚好认识两个这种人。」
「我寧愿把这种事交给上帝，克里斯。」马修额头上有条黑色的静脉在跳动。「我对优生学没有兴趣。」
「我都忘了。你只关心物种演化——换言之，歷史与化学。那也是戴安娜研究的主题。真巧。」克里 斯瞇起眼睛。「根据我听到的话，我有两个疑问，柯雷孟教授。只有吸血鬼面临灭亡，或巫族与魔族也即 将消灭？这些所谓的物种之中，谁最在乎种族纯净？」
克里斯真是天才。他提出的每个问题都一针见血，深深挖掘到包藏在生命之书、柯雷孟家族，以及我 自己——还有马修——血液裡的祕密
「克里斯是对的。」马修下断言的速度快得令人猜疑。「我们不能冒险让合议会发现戴安娜已怀孕。 如果妳不反对，我的爱，我认為我们该立刻搬到费南多在塞维拉的那栋房子。莎拉可以一起来，当然。这 样巫会的声望就不会面临争议。」
「我只说不能让坏女巫发现戴安娜的事，可没说她应该逃走。」克里斯怒道。「你把班哲明给忘了吗？」
「我们一次打一场战争就好，克里斯多夫。」马修的表情显然跟他的口气一样严肃，因為克里斯马上 就屈服了。
「好吧，我去塞维拉。」我并不想去，但我也不想连累麦迪森的女巫。
「不，不能这样。」莎拉提高嗓门。「合议会要答案？哼，我也想要答案。妳去告诉悉冬妮.封?勃 克，我从去年十月开始跟吸血鬼勾结，就在萨杜?哈维伦绑架我甥女，施以酷刑，而彼得?诺克斯袖手 旁观之后。如果这代表我违反盟约，那真他妈的不幸。要不是柯雷孟家族，戴安娜早就死了——甚至更 惨。」
「这是严重的指控。」薇薇安道：「妳确定要提告？」
「是。」莎拉顽固地说。「诺克斯已经被逐出合议会。我要把萨杜也踢走。」
「他们正在找取代诺克斯的人选。」薇薇安透露。「据说珍纳?戈蒂要放弃退休，坐上那位子。」 「珍纳?戈蒂少说也有九十岁了。」莎拉道：「她做不了那份工作。」
「诺克斯坚持要找一个像他一样，以施咒见长的巫族。施咒这方面，包括珍纳*戈蒂在内，没有人比 他强二
「暂时吧。」莎拉简单扼要地说。
「还有一件事，莎拉——可能会让妳在穷追猛打合议会的巫族前三思。」薇薇安迟疑了 一下。「悉冬 妮要求一份有关戴安娜的报告。她说这是针对魔法才能未发育的巫族的标準调查程序，了解这批人成年后 有没有出现异状。」
「如果合议会感兴趣的是我的法力，悉冬妮这项要求跟莎拉和我有没有跟吸血鬼勾结根本无关。」我 道0
「悉冬妮说，她持有一份戴安娜童年的评估报告，其中不认為她能展现传统上女巫应具备的正常法 力。」薇薇安愁眉苦脸地继续道。「报告是彼得?诺克斯写的，芮碧嘉和史蒂芬都同意他的结论，并签了 字,」
「告诉合议会，芮碧嘉和史蒂芬对他们女儿魔法能力的评估完全正确，毫釐不差。」莎拉眼中闪烁著 怒火。「我甥女没有正常法力。」
「说得好，莎拉。」马修对莎拉辨识真相的能力佩服得五体投地。「就连我哥哥高弗雷也不能答得更
好。」
「多谢夸奖，马修b」莎拉轻轻点一下头。
「诺克斯知道或怀疑——我与眾不同。从我小时候开始，他一直如此。」我以為马修会反驳，但他没有。「我以為我们发现了我父母隐瞒的事：我是编织者，像爹地一样。但现在我得知我妈对高等魔法 有兴趣，我不知道那跟诺克斯追求的东西是否有关。」
「他非常投入高等魔法。」薇薇安寻思道。「如果妳能设计新的黑暗魔咒？我猜诺克斯為了取得它 们，几乎可以不顾一切。L_
房子在呻吟。房间裡洋溢著听得出旋律的吉他声。我母亲最喜欢的这张唱片当中，〈土石流〉 (Landslide)最牵动我的心。每次听到这首歌，我都想起她把我抱在腿上哼唱的情景。
「我妈最喜欢这首歌。」我说。「她知道变故即将来临，她很害怕，就像歌裡那个女人。但我们不能 再害怕下去。」
「妳在说什麼，戴安娜？」薇薇安问道。
「我妈预期的改变？已经出现了。」我简单地回答。
「更多改变正在酝酿。」克里斯道。「你们在凡人面前隐瞒超自然生物存在的祕密，瞒不了多久了。 只要再做一次验尸、一次遗传諮询、一次自助式基因检测，真相就会大白。」
「胡说。」马修扬言。 .
「好消息。你有两个选择，马修。你要在事情发生时控制情况，或你想当头挨一巴掌？」克里斯顿了 一下。「虽然我们来往的时间有限，但我猜你会选A。」
马修把手插进头髮裡，眼睛瞪著克里斯。
「我猜对了。」克里斯把椅子往后翘。「所以，以你当前的困境，耶鲁大学有什麼可效劳之处，柯雷 孟教授？」
「不行。」马修摇头。「你休想用研究生和博士后研究生分析超自然生物的DNA。」
「非常恐怖，我知道。」克里斯换上温和的口吻，继续道。「我们都寧可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让
别人做困难的决定。但总要有人挺身而出，為做对事而战。费南多告诉过我，你是一位了不起的战士。」 马修盯著克里斯，眼睛连眨都不眨一下。
「我支持你，如果那有帮助。」克里斯补充道。「但你也要跟我配合。」
马修不仅是位了不起的战士，作战经验也很丰富。他知道自己何时落败。
「你赢了，克里斯。」他低声道。
「好极了。那我们开始吧。我要看超自然生物的基因图。然后我要把三种生物的基因组排列、重组， 以便跟凡人的基因组比对。」克里斯一一列举待办事项。「我要确定你鑑定為血怒肇因的基因是正确的。 我还要隔离出使戴安娜能够怀你孩子的基因。我相信你还没有开始寻找它。」
「还有什麼我帮得上忙的事？」马修抬起眉毛。
「事实上，有的。」克里斯的椅脚落回地面。「告诉密丽安?薛柏，我要她星期一早晨到克兰生物大 楼报到。那栋建筑在科学丘。你一定会看到。我的实验室在五楼。十一点鐘她跟我们开第一次团队会议 前，我要她先说明我在《科学》上的结论错在哪裡。」
「我会把话传过去。」马修和费南多互看一眼，费南多耸耸肩膀，好像在说，他等著办葬礼吧。「提 醒你j下，克里斯。你到目前為止规划的研究，要花好几年才能完成。我们不会在耶鲁待很久。戴安娜和 我十月要回欧洲——如果要双胞胎出生在那儿。之后戴安娜应该就不会长途旅行了。」
「这就更有理由找更多的人参与这个计画了。」克里斯站起身，伸出手道：「成交吗？」
犹豫了很久，马修才握住他的手。
「聪明的抉择。」克里斯摇摇他的手。「希望你带了支票本，柯雷孟。耶鲁大学的基因组分析中心和 D N A分析所收费都很昂贵，但它们既快速又正确。」他看一眼手錶。「我的行李已经在车上，你们两位 多久可以上路？」
「我们会晚你几个小时。」马修说。
克里斯亲吻莎拉的脸颊，给我一个拥抱。然后他举起一根手指警告道：「星期一上午十一点，马修。不准迟到。」
说完他就离开了。
「我做了什麼？」前门砰一声关上时，马修嘟囔道。他看起来有点战后紧张症候。
「没事的，马修。」莎拉乐观得令人讶异。「我对这整件事有好预感。」
几小时后，我们爬上一辆车。我在前座向莎拉和费南多挥手，眨著眼睛，忍住泪水。莎拉带著笑容， 但她却紧紧抱住臂，指节都发白了。费南多跟马修谈了几句，然后跟他互用手掌握住对方的手肘，这是柯 雷孟家独特的告别姿势。
马修钻到方向盘后面。「準备好了？」
我点点头。他一按开关，引擎就发动了。
电子琴和鼓声从音响流泻出来，还有刺耳的吉他。马修拨弄仪表板，想调低音量。失败后，他又试图 关掉音响。但不论他怎麼做，弗利伍麦克就是要提醒我们，要不断想著明天会更好。他终於高举双手投 降。
「我懂了，是房子在盛大欢送我们，」他摇摇头，打到驾驶档。
「别担心。我们开出这块地，它就不能播放音乐了。」
我们沿著漫长的车道骏向马路，多亏越野路华车的避震系统，几乎没感觉到路面顚簸。
马修打方向灯，準备转出毕夏普农庄时，我在座位上扭头向后看，但那首歌的最后一句歌词却让我连 忙回正。
「不要回头看@'。」我小声道。
@参见弗利伍麦克的歌曲〈Dopt stop〉。
处女日座
太阳进入处女座时，送孩子上学。这个星座象徵变换地点。
——佚名之英文杂记薄，写於约一五九〇年，龚沙维手抄本四八九〇号。
《沙丘》六部曲合集
《波西杰克逊》系列合集
《猎魔人》合集
「我是。」薇薇安代為回答，这才第一次看见克里斯。
「哦。」他评估地打量她。「可以做个口腔黏膜样本吗？不会痛的。」
「待会儿再说吧。」薇薇安转念想了一下。「对不起，请问你是谁？」
「这位是克里斯?罗伯斯，薇薇安，我耶鲁大学的同事。他是分子生物学家。」我趁递过糖罐的当 儿，捏一把克里斯的手臂，示意他安静。「我们去客厅谈，好吗？我头痛得要命——脚也肿得像气球。」 「有人向合议会抱怨麦迪森有违反盟约的行為。」我们在电视机前面的沙发与安乐椅上舒适地坐定， 薇薇安便告诉我们。
「妳知道是谁吗？」莎拉问道。
「愷熙与利迪雅。」薇薇安愁眉苦脸地瞪著咖啡。
「两个啦啦队长告发我们？」莎拉哑口无言。
「猜也猜得到。」她们从小形影不离，从青春期开始就令人难以忍受，高中时外人就无法区分她们柔 软的金色鬈髮和蓝眼睛。愷熙和利迪雅都不肯被巫族血统侷限在阴影裡。她们联手担任啦啦队的队长，巫 族都认為，全靠她们在所有口号与表演中穿插了胜利魔咒，使麦迪森打出有史以来最辉煌的一个足球季。 「什麼罪名——说清楚？」马修换上律师派头。
「戴安娜和莎拉与吸血鬼勾结。」薇薇安口吃道。
「勾结？」莎拉的怒火很明显。
薇薇安举手乱摇。「我知道，我知道。听起来很噁心，不过我向妳保证，每个字都是悉冬妮说的。幸 好悉冬妮目前人在拉斯维加斯，无法亲自来调查。那边克拉克郡的巫会大量投资房地產，还用咒语哄抬房 市。」
「所以现在怎麼办？」我问薇薇安。
「我得回应。提出书面报告。」
「谢天谢地。这样妳就可以撒谎。」我鬆了一 口气。
「不行，戴安娜。她太精明了。两年前我看过悉冬妮讯问苏活巫会，因為他们在万圣节前夕大游行整 队时，开放史普林街闹鬼的房子。她的手段真高明。」薇薇安打了个寒噤。「她甚至让他们承认如何在游 行队伍上空悬空掛一 口冒泡的大釜，长达六小时。悉冬妮离开后，那个巫会被禁止活动一整年——不准飞 行、不准召唤鬼魂，而且严禁驱魔。他们到现在还没有恢復元气。」
「她是个什麼样的女巫？」我问。
「法力强大。」薇薇安重重哼了一声。但这不是我想要的答案。
「她的法力是基於元素或以技巧為主？」
「我听说，她咒语控制得很好。」莎拉道。
「悉冬妮会飞，也是个受敬重的预言家。」薇薇安补充道。 .
克里斯举手。
「什麼事，克里斯？」莎拉口气像个小学老师。
「精明、法力强大、会飞——都不是重点。妳们千万不能让她知道戴安娜有孩子这档事，尤其因為坏种最新的研究计画和妳们大家担心的那个盟约。」
「坏种？」薇薇安茫然地望著克里斯。
.「马修的儿子搞大了一个女巫的肚子。好像柯雷孟这家人有独特的生育力。」克里斯瞪了马修一眼。 「还有那个妳们都同意的盟约。我猜它就是不准女巫跟吸血鬼鬼混的意思。」
「魔族也不行。那会让凡人不安。」马修道。
「不安？」克里斯显得很困惑。「黑人在公车上坐在白人身旁，也有同样效果。隔离不能解决问题。」
「超自然生物只要不混处，就不会引起凡人注意。」我道，希望能安抚克里斯。
「我们会注意妳的，戴安娜，即使妳独自一个人早晨十点鐘走在天普街上。」克里斯道，粉碎了我自 以為看起来可以像个普通人的最后一线脆弱希望。
「合议会是為了执行盟约而成立的，保护我们不引起凡人注意，以免受到干扰。」我坚持立场：「我 们以不介入凡人的政治与宗教做為代价。」
「爱怎麼想随妳，但强制隔离——或你们想像中的盟约——目的通常都是為了保持种族纯净。」克里 斯把双腿架上茶几。「你们的盟约可能是因為很多女巫都怀了吸血鬼的小孩而出现。让凡人『安心』无非 是个方便的藉口。」
费南多和马修交换一个眼色。
「我认為戴安娜的受胎能力是独一无二的——由女神主导，不可能成為普遍现象。」薇薇安很震惊。 「数以百计既拥有超自然力量、又能长生不死的生物，是很可怕的事。」
「但有心创造超人种族的人不会这麼想。这种生物将是遗传学的大跃进。」克里斯指出。「你们可有 认识什麼对吸血鬼基因有兴趣的超级狂人？啊，且慢。我们刚好认识两个这种人。」
「我寧愿把这种事交给上帝，克里斯。」马修额头上有条黑色的静脉在跳动。「我对优生学没有兴趣。」
「我都忘了。你只关心物种演化——换言之，歷史与化学。那也是戴安娜研究的主题。真巧。」克里 斯瞇起眼睛。「根据我听到的话，我有两个疑问，柯雷孟教授。只有吸血鬼面临灭亡，或巫族与魔族也即 将消灭？这些所谓的物种之中，谁最在乎种族纯净？」
克里斯真是天才。他提出的每个问题都一针见血，深深挖掘到包藏在生命之书、柯雷孟家族，以及我 自己——还有马修——血液裡的祕密
「克里斯是对的。」马修下断言的速度快得令人猜疑。「我们不能冒险让合议会发现戴安娜已怀孕。 如果妳不反对，我的爱，我认為我们该立刻搬到费南多在塞维拉的那栋房子。莎拉可以一起来，当然。这 样巫会的声望就不会面临争议。」
「我只说不能让坏女巫发现戴安娜的事，可没说她应该逃走。」克里斯怒道。「你把班哲明给忘了吗？」
「我们一次打一场战争就好，克里斯多夫。」马修的表情显然跟他的口气一样严肃，因為克里斯马上 就屈服了。
「好吧，我去塞维拉。」我并不想去，但我也不想连累麦迪森的女巫。
「不，不能这样。」莎拉提高嗓门。「合议会要答案？哼，我也想要答案。妳去告诉悉冬妮.封?勃 克，我从去年十月开始跟吸血鬼勾结，就在萨杜?哈维伦绑架我甥女，施以酷刑，而彼得?诺克斯袖手 旁观之后。如果这代表我违反盟约，那真他妈的不幸。要不是柯雷孟家族，戴安娜早就死了——甚至更 惨。」
「这是严重的指控。」薇薇安道：「妳确定要提告？」
「是。」莎拉顽固地说。「诺克斯已经被逐出合议会。我要把萨杜也踢走。」
「他们正在找取代诺克斯的人选。」薇薇安透露。「据说珍纳?戈蒂要放弃退休，坐上那位子。」 「珍纳?戈蒂少说也有九十岁了。」莎拉道：「她做不了那份工作。」
「诺克斯坚持要找一个像他一样，以施咒见长的巫族。施咒这方面，包括珍纳*戈蒂在内，没有人比 他强二
「暂时吧。」莎拉简单扼要地说。
「还有一件事，莎拉——可能会让妳在穷追猛打合议会的巫族前三思。」薇薇安迟疑了 一下。「悉冬 妮要求一份有关戴安娜的报告。她说这是针对魔法才能未发育的巫族的标準调查程序，了解这批人成年后 有没有出现异状。」
「如果合议会感兴趣的是我的法力，悉冬妮这项要求跟莎拉和我有没有跟吸血鬼勾结根本无关。」我 道0
「悉冬妮说，她持有一份戴安娜童年的评估报告，其中不认為她能展现传统上女巫应具备的正常法 力。」薇薇安愁眉苦脸地继续道。「报告是彼得?诺克斯写的，芮碧嘉和史蒂芬都同意他的结论，并签了 字,」
「告诉合议会，芮碧嘉和史蒂芬对他们女儿魔法能力的评估完全正确，毫釐不差。」莎拉眼中闪烁著 怒火。「我甥女没有正常法力。」
「说得好，莎拉。」马修对莎拉辨识真相的能力佩服得五体投地。「就连我哥哥高弗雷也不能答得更
好。」
「多谢夸奖，马修b」莎拉轻轻点一下头。
「诺克斯知道或怀疑——我与眾不同。从我小时候开始，他一直如此。」我以為马修会反驳，但他没有。「我以為我们发现了我父母隐瞒的事：我是编织者，像爹地一样。但现在我得知我妈对高等魔法 有兴趣，我不知道那跟诺克斯追求的东西是否有关。」
「他非常投入高等魔法。」薇薇安寻思道。「如果妳能设计新的黑暗魔咒？我猜诺克斯為了取得它 们，几乎可以不顾一切。L_
房子在呻吟。房间裡洋溢著听得出旋律的吉他声。我母亲最喜欢的这张唱片当中，〈土石流〉 (Landslide)最牵动我的心。每次听到这首歌，我都想起她把我抱在腿上哼唱的情景。
「我妈最喜欢这首歌。」我说。「她知道变故即将来临，她很害怕，就像歌裡那个女人。但我们不能 再害怕下去。」
「妳在说什麼，戴安娜？」薇薇安问道。
「我妈预期的改变？已经出现了。」我简单地回答。
「更多改变正在酝酿。」克里斯道。「你们在凡人面前隐瞒超自然生物存在的祕密，瞒不了多久了。 只要再做一次验尸、一次遗传諮询、一次自助式基因检测，真相就会大白。」
「胡说。」马修扬言。 .
「好消息。你有两个选择，马修。你要在事情发生时控制情况，或你想当头挨一巴掌？」克里斯顿了 一下。「虽然我们来往的时间有限，但我猜你会选A。」
马修把手插进头髮裡，眼睛瞪著克里斯。
「我猜对了。」克里斯把椅子往后翘。「所以，以你当前的困境，耶鲁大学有什麼可效劳之处，柯雷 孟教授？」
「不行。」马修摇头。「你休想用研究生和博士后研究生分析超自然生物的DNA。」
「非常恐怖，我知道。」克里斯换上温和的口吻，继续道。「我们都寧可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让
别人做困难的决定。但总要有人挺身而出，為做对事而战。费南多告诉过我，你是一位了不起的战士。」 马修盯著克里斯，眼睛连眨都不眨一下。
「我支持你，如果那有帮助。」克里斯补充道。「但你也要跟我配合。」
马修不仅是位了不起的战士，作战经验也很丰富。他知道自己何时落败。
「你赢了，克里斯。」他低声道。
「好极了。那我们开始吧。我要看超自然生物的基因图。然后我要把三种生物的基因组排列、重组， 以便跟凡人的基因组比对。」克里斯一一列举待办事项。「我要确定你鑑定為血怒肇因的基因是正确的。 我还要隔离出使戴安娜能够怀你孩子的基因。我相信你还没有开始寻找它。」
「还有什麼我帮得上忙的事？」马修抬起眉毛。
「事实上，有的。」克里斯的椅脚落回地面。「告诉密丽安?薛柏，我要她星期一早晨到克兰生物大 楼报到。那栋建筑在科学丘。你一定会看到。我的实验室在五楼。十一点鐘她跟我们开第一次团队会议 前，我要她先说明我在《科学》上的结论错在哪裡。」
「我会把话传过去。」马修和费南多互看一眼，费南多耸耸肩膀，好像在说，他等著办葬礼吧。「提 醒你j下，克里斯。你到目前為止规划的研究，要花好几年才能完成。我们不会在耶鲁待很久。戴安娜和 我十月要回欧洲——如果要双胞胎出生在那儿。之后戴安娜应该就不会长途旅行了。」
「这就更有理由找更多的人参与这个计画了。」克里斯站起身，伸出手道：「成交吗？」
犹豫了很久，马修才握住他的手。
「聪明的抉择。」克里斯摇摇他的手。「希望你带了支票本，柯雷孟。耶鲁大学的基因组分析中心和 D N A分析所收费都很昂贵，但它们既快速又正确。」他看一眼手錶。「我的行李已经在车上，你们两位 多久可以上路？」
「我们会晚你几个小时。」马修说。
克里斯亲吻莎拉的脸颊，给我一个拥抱。然后他举起一根手指警告道：「星期一上午十一点，马修。不准迟到。」
说完他就离开了。
「我做了什麼？」前门砰一声关上时，马修嘟囔道。他看起来有点战后紧张症候。
「没事的，马修。」莎拉乐观得令人讶异。「我对这整件事有好预感。」
几小时后，我们爬上一辆车。我在前座向莎拉和费南多挥手，眨著眼睛，忍住泪水。莎拉带著笑容， 但她却紧紧抱住臂，指节都发白了。费南多跟马修谈了几句，然后跟他互用手掌握住对方的手肘，这是柯 雷孟家独特的告别姿势。
马修钻到方向盘后面。「準备好了？」
我点点头。他一按开关，引擎就发动了。
电子琴和鼓声从音响流泻出来，还有刺耳的吉他。马修拨弄仪表板，想调低音量。失败后，他又试图 关掉音响。但不论他怎麼做，弗利伍麦克就是要提醒我们，要不断想著明天会更好。他终於高举双手投 降。
「我懂了，是房子在盛大欢送我们，」他摇摇头，打到驾驶档。
「别担心。我们开出这块地，它就不能播放音乐了。」
我们沿著漫长的车道骏向马路，多亏越野路华车的避震系统，几乎没感觉到路面顚簸。
马修打方向灯，準备转出毕夏普农庄时，我在座位上扭头向后看，但那首歌的最后一句歌词却让我连 忙回正。
「不要回头看@'。」我小声道。
@参见弗利伍麦克的歌曲〈Dopt stop〉。
处女日座
太阳进入处女座时，送孩子上学。这个星座象徵变换地点。
——佚名之英文杂记薄，写於约一五九〇年，龚沙维手抄本四八九〇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