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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达圣塔伦西南部时,食物消耗光了。船员们虚弱、饥饿、头晕。兴高采烈、喋喋不休的猴子到处都是,还嘲笑着他们。于是斯特里克兰开始动枪了。猴子们像秘鲁赤潮似的倒了下去,而人们则惊恐得直喘大气。这惹恼了斯特里克兰。他走近一只被射中的猴子,举起了砍刀。那软乎乎、毛茸茸的动物可怜巴巴地蜷成了一个球,两只爪子按着脸,哭恹恹的。它就像一个小孩儿,就像蒂米和塔米。他一晃神,仿佛回到了韩国,那些孩子、那些女人。他就要变成这个德行了吗?那只幸存的猴子悲哀地尖叫着,叫声刺痛着他的头骨。他掉转方向,朝着一棵树抡起了砍刀,直砍得树干露出了白色的木茬。
其他人却把那些猴子尸体敛了起来,扔进沸水里去煮。他们没听见猴子的尖叫声吗?斯特里克兰挖出苔藓,堵住了耳朵。没有用。尖叫声还在,一直在。晚餐是富有弹性的、灰色的、烂成一团的猴子的软骨。他不配享用,但他最终还是吃了。尖叫声还在,一直在。
雨季——管他葡萄牙语怎么说——盯上他们了。暴雨是热的,犹如污水飞溅。恩里克斯懒得去擦眼镜片上的水汽了,就那么瞎着往前走。他的确够瞎,斯特里克兰想,瞎到竟然会相信自己能领导这次探险。从来没打过仗的恩里克斯。听不得猴子惨叫的恩里克斯。斯特里克兰发现,这尖叫声很像韩国的那些平民发出来的。尽管这种声音很可怕,但它还是告诉斯特里克兰该怎么办。
煽动政变是没必要的,自然损耗就足矣。一条寄生鲇被大雨搅得烦躁,趁大副往河里撒尿时钻进了他的尿道。三个人带着他去了最近的镇子,然后就一去不返了。第二天,秘鲁轮机长醒来时,发现身上有紫色的小洞。是吸血蝙蝠干的。他和他的一个朋友很迷信,于是也离开了。几个星期之后,一位印第安勇士因为蚊帐破了口,身上爬满了tracuá蚂蚁,被咬死了。最后,恩里克斯最好的朋友,那位墨西哥水手长,被一条鲜绿色的鹦鹉蛇咬中了喉咙。几秒钟之后,他就开始七窍流血,没救了。霍伊特将军教过斯特里克兰应该怎么用那支伯莱塔——对准水手长的颅底,这样他还能死得干脆些。
现在只剩下五个人了,加上向导一共七个。恩里克斯躲在甲板底下,用白日里发生的种种事情填满他的航行日志。他的草帽曾经那么崭新、光鲜,如今却沦落成便盆。斯特里克兰来看他时,他正古怪地嘟哝着什么。斯特里克兰哈哈大笑起来。
“你被‘激励’了吗?”斯特里克兰问他,“你被‘激励’了吗?”
没有人问过斯特里克兰,“激励”他的是什么。直到现在,他自己也没有答案,但肯定不是什么“鳃神”,肯定不是。这世界上,已经没有什么他想要的东西了。“鳃神”对他做了些什么,以他认为无可逆转的方式改变了他。他会抓住它的,和“约瑟菲娜”号仅剩的船员一起抓住它——现在他们也成了“遗存”,不是吗?然后,还有家,回家,无论如何那都是值得一搏的。炎热的暴雨里,跨在一窝小蛇上方,他一边手淫,一边想象着和莱妮安静、清洁地交媾:两具干燥的躯体,像两块木头一般,在平整的、洁白的、一望无际的床单上动着。他会回去的。一定能。他会按照猴子们说的去做,然后一切就都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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