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海上生活
“彭尼罗，我亲爱的？”
“嗯嗯？”
清晨的穹顶宫中，市长和市长夫人坐在早餐厅中长桌的两端，平纹细布百叶窗为房间遮蔽住火辣辣的阳光。市长夫人的椅子后面，她的非洲奴隶轻挥着一柄鸵鸟羽扇，将清凉的风扇向她身上，将她丈夫试图想要阅读的报纸吹得沙沙作响。
“彭尼罗，我在和你说话呢。”
宁禄·彭尼罗叹了口气，放下报纸：“好的，布布，我的宝贝儿？”
有一个众所周知的事实，那就是一个发了大财的伪探险家一定会去找个老婆，而彭尼罗则摊上了布布·海克蒙德怀克。十五年前，当《罪孽赏金》冲上大狩猎场上每一座牵引城的畅销书榜首，那时候她似乎还是个不错的选择。她的家族是古老的布赖顿贵族，但很穷。彭尼罗仅仅是个冒险家，但很有钱。这场婚姻让海克蒙德怀克家族恢复了昔日的富有，也给了彭尼罗要当选市长所必需的社会地位。对一个有野心的人来说，布布是一个绝佳的妻子，她擅长聊天和插花，她能以军事行动般的精确来安排晚宴派对，同时她还是开幕宴请、大型晚会以及小型招待会的专家。
尽管如此，彭尼罗还是为这场婚姻而后悔了。布布是一个高大、强硬、气血充沛的女子，光是与她同处一室就会令彭尼罗精疲力竭。她是一个热心的业余歌手，十分热爱蓝金文化的歌剧，这种歌剧可以一连演奏几天几夜而根本不带一丝旋律，通常都以所有的角色死了一地而告终。如果彭尼罗询问她的新裙子价格，或是在晚餐时太过公开地挑逗某位议员的太太，诸如此类的事情惹恼了她的话，她就会开始练习唱高音阶，直到窗户震裂，要么就摇动留声机，让全家享受整整六百章节的《鲸鱼王妃(英国王妃戴安娜是威尔士王妃，而在英语中“威尔士”与“鲸鱼”谐音。这里暗指经过六十分钟战争之后的文明断层，人们对古代文化只剩下一知半解，其理解往往带有各种谬误。)戴安娜的鱼叉咏叹调》。
“当我在和你说话的时候，我认为你应该听着，彭尼罗。”她开口说道，一边用一种不祥的态度放下了羊角面包。
“当然，亲爱的。我只是在研究《布赖顿夜间稿件报》上的最新战况报道。都是些从前线传来的绝好消息。让人为身为一名牵引主义者而自豪，呃？”
“彭尼罗！”
“啥事，我最亲爱的？”
“我一直在检查月亮节舞会的客人名单。”布布说，“而我没法不注意到，你邀请了飞貂军？”
彭尼罗用全身做了一个某种类似耸肩的动作。
“我可不确定我们是否应该款待一帮雇佣兵，宁禄。”
“我只是邀请了他们的首领，奥拉·图旺布利。”彭尼罗抗议道，“我也许是说了如果她想的话可以带几个朋友来。只是不想让她觉得被孤立了，你明白的……她是一位著名的女飞行员。她的飞行机器，‘战斗树袋熊’号，在孟加拉湾之战中曾经击落过三艘空中驱逐舰呢。”
在他一边说的时候，一位女性王牌飞行员的形象便占据了彭尼罗的脑海，身穿粉红色的皮飞行衣，线条优美，光彩照人。他一向都以自己在女士们之间多么受欢迎而自傲。哎，在他年轻的时候，他可是与各种具有异国风情的美女度过了热情而浪漫的美好时光。（明蒂·白丝奈，桃子·桑给巴尔，还有牵引格勒斯摩棱斯克(斯摩棱斯克位于俄罗斯西部。俄语中“格勒”即是“城镇、城堡”的意思。)的女子门球队全都跃入脑海中。）他一直都颇希望那个迷人的奥拉·图旺布利很快就能被添加到那个列表上去。
“她很漂亮，对吗？”布布的声音覆满寒霜。
彭尼罗笨拙地在椅子里挪了挪身体。“也不能说我真的没有注意到……”他咕哝道。他讨厌这种场面。布布眼神中那种讨厌、怀疑的样子，他想，正是那种足以让一个男人吃不下早餐的神情。幸运的是，一个家奴让他免于受到更进一步的质询。这个家奴打开了早餐厅的门，说道：“普劳弗瑞先生来见您了，大人。”
“太好了！”彭尼罗叫了起来，感激地一跃而起，来迎接他的客人。“普劳弗瑞！我亲爱的伙计！真高兴见到你！”
华特·普劳弗瑞，一名来自巷区的四片街区之一的古董商，他是市长在古代科技方面的顾问，曾经帮助彭尼罗秘密售卖布赖顿博物馆的藏品，从而赚下了一大笔存款。他是一个紧张的小个子，一张脸看上去就好像是用生面团在模子里压出来之后却又忘了烘烤一样。他似乎被彭尼罗过度奔放的迎接而吓到了；人们见到他通常都不会高兴的——然而话说回来，人们通常也不会在他走进来的时候，正好被彭尼罗夫人质询到关于迷人女飞行员的事情。
“我一直在研究大人您给我看过的那件东西。”他说着，侧着身子悄悄走近彭尼罗。他的眼神闪闪烁烁，不确定地望向布布：“您记得吧，大人？那件东西？”
“哦，没必要遮遮掩掩的，普劳弗瑞。”彭尼罗对他说道，“布布知道关于它的一切。不是吗，我的翻转小蛋糕(一种甜品，将蛋糕倒放在平底锅上煎，切好的菠萝和樱桃放在煎好的蛋糕上。)？就是上个星期我从老史金那儿搜刮来的那本金属书。我让普劳弗瑞瞧了瞧它，就是想听听他的意见……”
布布微微一笑，伸手取过报纸，翻到八卦版：“请原谅我，普劳弗瑞先生。我觉得谈论古代科技的事情太沉闷了……”
普劳弗瑞点点头，朝着她的方向欠了欠身，然后转回彭尼罗：“您还留着那东西吗？”
“它在我办公室的保险箱里。”彭尼罗说，“怎么了？是不是觉得它可能有价值？”
“可——呃——能。”普劳弗瑞小心翼翼地说。
“那个带着它来的迷失小妹似乎认为它与潜艇有关。”
普劳弗瑞先生发出一声轻笑：“哦，不，大人。她显然对古代人的机器语言一无所知。”
“机器语言，呃？”
“一种代码，可能是我们的祖先用来与他们的计算机大脑交流的。我在历史记录中找不到有关这种语言的任何例子。但是，它与幸存下来的某些美国军事代码片段十分相似。”
“美国，呃？”彭尼罗说，然后顿了顿，“军事？那应该能值上几个钱。这场战争已经拖了十四年了，人们很焦虑。那些大型战斗城市的科研部门会付一大笔钱来得到一件超级武器的。”
一想到他能在这一大笔钱里分到的数量，普劳弗瑞的脸就泛出一丝淡淡的粉红色：“您想要我去安排出售事宜吗，大人？我在机动自由联邦里认识一些人……”
彭尼罗摇摇头：“不，普劳弗瑞，我会来处理这件事。在月亮节之前没必要做任何事。我会把它放在我的保险箱里，直到庆典结束，然后去接触一下我认得的几个人。我认识一位考古学家，一位叫作克吕维·莫查德的迷人小姐。她经常在秋天到布赖顿来，而且她似乎一直在寻找那些不同寻常的古代科技物品。是的，我想我可以安排出售的事情，不用麻烦你，普劳弗瑞。”
他把那位怏怏不乐的古代科技商人赶走，坐下来继续吃早餐，然而迎接他的却是《布赖顿夜间稿件报》，他的妻子举在他面前给他看。在八卦版的首页是一张整版照片，上面是他自己正挽着奥拉·图旺布利的手臂，走进巷区一家赌场里去。照片上的奥拉·图旺布利看上去比彭尼罗记忆中的更加有女神范儿。
“哎，”他嘴里还是毫不相让地嚷道，“她可不是我所说的那种美女……”
“可怜的布布！”芮恩说。她不为人注意地站在早餐厅上方的走廊里，身边是她的新朋友辛西娅·特怀特。彭尼罗与普劳弗瑞之间的私聊声音太轻了，她没能听见，但她清楚地听到了这场关于奥拉·图旺布利争吵的每一个字：“我不知道她怎么能忍得了这个……”
“忍得了什么？”辛西娅不明就里地问道。
“你没听见吗？布布认为他和奥拉·图旺布利有私通！”
“私通是什么？”辛西娅皱眉问道，“是一种蛋糕吗？”
芮恩叹了口气。辛西娅很可爱，很漂亮，也很迟钝。她在穹顶宫里当家奴已经七年了，芮恩来的时候，彭尼罗夫人就让她当芮恩的朋友并向芮恩解说各种家务。芮恩很高兴有她做伴，但她现在觉得自己对穹顶宫里生活百态的理解，已经远远超出了辛西娅所知的全部。
“布布认为彭尼罗和图旺布利小姐搞外遇。”她耐心地解释道。
“哦！”辛西娅露出了震惊的表情，“哦，可怜的女主人！想想看，像他这把年纪的男人，还跑去找身材性感的女飞行员！”
“关于彭尼罗，我可以告诉你一些比这糟得多的事情。”芮恩悄悄说道，然后她停了下来，突然想起自己可不能告诉辛西娅任何事。对于云中9号上的任何人来说，芮恩仅仅是一个迷失小妹，除了彭尼罗在他那些傻书里写的事情之外，就对他一无所知。
“什么呀？”辛西娅大感兴趣地问，“什么事情？”
“我另外找个时间告诉你。”芮恩向她保证道。她知道辛西娅转身就会把这回事忘掉的。
她为了转开话题，说：“布布椅子后面的那个男生是谁？那个打扇子的。那天我在泳池见过他。他一直看上去很忧伤。”
“哦，他是另一个新来的，和你一样。”辛西娅兴奋地说，“他才来了一两个星期，他的名字叫作西奥·恩戈尼，曾经是一个绿色风暴的飞行员！他在某场大型战役中被俘虏了，后来彭尼罗买下了他，作为给布布的生日礼物。据说有一个蘑栖(蘑栖是牵引城居民对居住在大地上的固定居住地的人的俗称。参见《致命引擎》。)俘虏做奴隶是一件很有腔调的事情，可我觉得好可怕。我是说，我们可能都会被杀死在床上，不是吗！瞧瞧他！他看上去是不是一脸凶相？”
芮恩仔细看着那个少年。他在她眼中并不凶恶。他的年纪并不比她更大，对于在战场上搏斗来说远远太年轻了。遭受战败，然后被拖离家乡，送到这里来，整天给彭尼罗一家挥扇子，这对他来说一定是多么可怕啊！难怪他看上去这么凄惨。芮恩为他感到难过，而这个想法很快让她为自己也感到难过起来，提醒她自己应该寻找一个办法来逃离这个地方。
最初几天，彭尼罗对芮恩表现出了特殊的兴趣，叫她是“我海底来的书迷”，还把他的新书借给她，一本有关于绿色风暴战争的历史。但他很快就把她给忘了，于是她便成了他妻子许多奴隶中的普通一员。
她的新生活十分简单。每天七点起床，吃早饭，然后与彭尼罗夫人手下的其他姑娘一起前往彭尼罗夫人的卧室里，叫醒彭尼罗夫人，并服侍她穿衣，接着花上一个小时的时间帮她打理发型，她的发型繁复而昂贵，足有几英尺高。上午的时候，当市长到下面的市政厅里去时，他的夫人喜欢去游泳池里悠闲而放松地躺上好久。有时候在下午，当彭尼罗醉醺醺地从某种他称之为“工作午餐”的场合回到家来，布布就乘缆车下到布赖顿去，或是进行访问，或是为什么店铺进行揭幕典礼，不过她从不带任何年轻漂亮的女佣一起去，只会带上两个奴隶少年来帮她拎购物袋。
晚上八点就是晚餐时间。通常会是一场大型活动，有许许多多客人，芮恩和其他姑娘跑进跑出，端着烤天鹅、鲨鱼肉排、肉菜烤馅饼，还有大盘大盘摇摇晃晃的布丁甜品。在那之后，得服侍彭尼罗夫人洗澡，再帮她穿好睡衣上床，然后姑娘们才最终能够回到她们自己位于底楼一间宿舍里的床上。
有时候工作很繁重，不过当她并没有忙于服侍市长夫人的时候，芮恩得到许可能够做几乎任何她想做的事情。而在最初的几个星期里，她想做的事情，就是与辛西娅·特怀特一起在穹顶宫的里面与周边闲逛。
彭尼罗的宫殿是一处遍布奇景的宝藏。芮恩爱上了这里的一座座花园，这里有树荫密布的小径和凉亭，有繁复的树篱墙迷宫，有青绿色的柏树林，还有古代神祇的神龛。有时候，当布赖顿喷着蒸汽向南航行，进入温暖的水域和金色的秋日阳光之下，她就会站在花园边缘的栏杆边，俯瞰下方白色的城市，以及波光粼粼的大海、盘旋的海鸥，还有在风中猎猎飞舞的旗帜。这时候她心里不禁就想，能够看到这番美景，是不是就连被绑架和被奴役也真的是值得的。
但慢慢地，随着日子一个星期一个星期地过去，她开始想念妈妈和爸爸。她知道她得离开云中9号。但是该怎么做呢？飞艇是不准降落在这片浮空甲板上的，所以唯一的离开途径就是乘坐缆车，而缆车是由布赖顿的红衣军严密守卫着的。而且就算她想办法下去，到了布赖顿，那又有什么用呢？她的手上带着史金公司的烙印，假如她试图登上某艘离开的飞艇，她就会被当作逃奴抓住，直接送回史金公司。
同时，每一天她都被带着离家越来越远。布赖顿正沿着大狩猎场漫长的海岸向北航行，另有几座双层的牵引镇跟着它在岸上同步行进。所有人都在谈论着月亮节，布布无休无止地一遍遍写了又写市长舞会的请客名单，穹顶宫厨房里的厨师们加班加点烤制月饼和银色的月亮形糖果。每年秋天的第一个满月，对于绝大多数的宗教来说，都是一个神圣的日子。为此在布赖顿上会举行各种派对和招待会，在全世界各地，月亮节的篝火会同样燃烧在每一座牵引城和定居城里。甚至就连在死亡大陆上，也会有一堆孤独的篝火，因为对于在桃花源里的安克雷奇，月亮节就是每年最隆重盛大的社交盛会。
芮恩想象着她的朋友们在城市后方的草地上堆起漂浮木和破家具，他们可能也在想她去哪儿了，想她是否平安。她多么希望她能和他们在一起啊！她无法想象她以前怎么会觉得他们的生活是沉闷的，也无法想象她为什么要为此与妈咪争吵。每个晚上，躺在奴隶房间里的床上，她都会紧紧环抱着自己，哼着自己小时候经常唱的歌，假装把云中9号吊在气囊下的缆绳吱呀声当作是海浪拍打桃花源岸边的呢喃。
芮恩几乎都忘了纳贝斯克·史金，而且，公平地说，纳贝斯克·史金也几乎忘了她。有时候他在一轮轮繁忙的会议间歇，偶尔抬头望一眼云中9号，想到他即将会对那个耍了他的姑娘所进行的报复，心里就会感到片刻快意，然而他前往桃花源的猎奴远征计划还处于一个非常前期的阶段，他手头还有更为紧迫的生意需要料理。
比如今天，他就收到了一个叫作普劳弗瑞的人寄来的一张非常有意思的字条。
史金走下楼，来到胡椒瓶的中层，他从一扇边门走了出去，快步走进巷区的迷宫里。在这些狭窄的小街里，仅有的光亮就是闪烁的氩气灯泡，以及从头顶上方的甲板天井和通风口里射下来的一束束阳光，这里是乞丐、小偷和流氓的乐园，不过众所周知，史金走在这些巷子里时从来不带保镖。就连布赖顿里最无知的下等人都十分清楚，要是有人胆敢碰一碰史金的话会怎么样。人们避开他的路，等他走过时再转身望着他。醉醉醺醺吵吵闹闹的飞行员被他们的朋友从史金前方的路上拉开。没有防备的药贩子和站街女缩了回去，就好像他的目光烫伤了他们一样。只有一个凄凄切切的满头长发辫的乞丐，用一根绳索牵着一条狗，敢于对他哀求道：“给几个零钱吧，先生？就让我能买些吃的？”
“吃你的狗去。”史金说着，心里暗暗记下一笔，等月亮节结束了之后就要派一支猎奴小队到这片地区来。把这些贱民从街道上清扫干净将会是他对这座城市所作的贡献，而且他们会在秋季市场上卖出一个好价钱的。
他走进一座炸鱼铺子后面的一条窄巷，用一块手帕捂着鼻子以隔绝尿骚味和面糊气味混合在一起的臭气。在巷子末端的一家破旧店铺的橱窗里，一堆堆垃圾和古代科技物品闪闪发光。橱窗上方褪色的招牌上写着，普劳弗瑞，史金推门进去，门上的铃铛叮铃铃地响起，那个古董商闻声匆匆从店铺后间里跑了出来。
“你想要见我？”
“啊是的，先生，是的……”普劳弗瑞眉开眼笑地鞠了一躬，细长苍白的手指扭得打成了结。因为彭尼罗抛开他而自己去为《锡之书》找买家，这位古董商十分厌恶，于是决定将他所知的关于《锡之书》的消息卖给另一位富人。他的字条是在仅仅一个小时前放在史金的收件盒里的，所以他对于史金这么快就亲自出现在这里而刮目相看，甚至还有一点儿吃惊。他紧张地将自己所知的一切告诉了这个奴隶贩子。
“军用的，呃？”史金说，就像彭尼罗几个小时前一样，“一件古代武器？”
“只是一段代码，先生。”普劳弗瑞谨慎地说，“不过也许一个懂得这种事情的聪明人能够根据代码逆向解析回去，重新构造出代码所适用的机器。那就会大有价值了，先生。而根据彭尼罗告诉我的，他是从你这里得到那本书的——我摆了那个讨厌鬼史金一道，让他一分不要地把它给了我。这是他的原话，先生，请原谅我这么说——好吧，我想你可能会感兴趣的，先生。”
“我已经做好了安排，会让大人他为了这本小书有所偿还的。”史金说。这个浑蛋知道了彭尼罗是如何智胜他的，对此史金感到一阵恼怒。不过与此同时，他也被普劳弗瑞的故事激起了好奇心。“你当然已经把那本书复制了一份吧？”
“不，先生。彭尼罗不让它离开他的视线。它就在他穹顶宫里的保险箱里。不过要是我联系到一个买家，先生，我也许能接触到它。我是经常造访穹顶宫的，先生。”
史金扬起一条眉毛。他感到来了兴趣，但兴趣还没有浓到要付出他所知道普劳弗瑞会想要得到的那样一笔钱：“我经营的是奴隶，不是古代科技。”
“这是当然，先生。不过要是那的确是某种古代武器呢？它可能会影响到局势平衡，终结这场战争。而这场战争一直以来都对生意十分有利呢，先生，不是吗？”
史金想了片刻，然后点点头。
“很好。无论如何，这件东西从所有权上来说本来就是我的。‘谁找到的就是谁的’，你懂的。我不愿意看到彭尼罗用它来牟利。我猜你知道他保险柜的密码吧？”
普劳弗瑞说：“22-09-957。牵引纪元957年9月22日。这是大人他的生日。”
史金微笑了起来：“很好，普劳弗瑞。把《锡之书》带给我。”
《沙丘》六部曲合集
《波西杰克逊》系列合集
《猎魔人》合集
“嗯嗯？”
清晨的穹顶宫中，市长和市长夫人坐在早餐厅中长桌的两端，平纹细布百叶窗为房间遮蔽住火辣辣的阳光。市长夫人的椅子后面，她的非洲奴隶轻挥着一柄鸵鸟羽扇，将清凉的风扇向她身上，将她丈夫试图想要阅读的报纸吹得沙沙作响。
“彭尼罗，我在和你说话呢。”
宁禄·彭尼罗叹了口气，放下报纸：“好的，布布，我的宝贝儿？”
有一个众所周知的事实，那就是一个发了大财的伪探险家一定会去找个老婆，而彭尼罗则摊上了布布·海克蒙德怀克。十五年前，当《罪孽赏金》冲上大狩猎场上每一座牵引城的畅销书榜首，那时候她似乎还是个不错的选择。她的家族是古老的布赖顿贵族，但很穷。彭尼罗仅仅是个冒险家，但很有钱。这场婚姻让海克蒙德怀克家族恢复了昔日的富有，也给了彭尼罗要当选市长所必需的社会地位。对一个有野心的人来说，布布是一个绝佳的妻子，她擅长聊天和插花，她能以军事行动般的精确来安排晚宴派对，同时她还是开幕宴请、大型晚会以及小型招待会的专家。
尽管如此，彭尼罗还是为这场婚姻而后悔了。布布是一个高大、强硬、气血充沛的女子，光是与她同处一室就会令彭尼罗精疲力竭。她是一个热心的业余歌手，十分热爱蓝金文化的歌剧，这种歌剧可以一连演奏几天几夜而根本不带一丝旋律，通常都以所有的角色死了一地而告终。如果彭尼罗询问她的新裙子价格，或是在晚餐时太过公开地挑逗某位议员的太太，诸如此类的事情惹恼了她的话，她就会开始练习唱高音阶，直到窗户震裂，要么就摇动留声机，让全家享受整整六百章节的《鲸鱼王妃(英国王妃戴安娜是威尔士王妃，而在英语中“威尔士”与“鲸鱼”谐音。这里暗指经过六十分钟战争之后的文明断层，人们对古代文化只剩下一知半解，其理解往往带有各种谬误。)戴安娜的鱼叉咏叹调》。
“当我在和你说话的时候，我认为你应该听着，彭尼罗。”她开口说道，一边用一种不祥的态度放下了羊角面包。
“当然，亲爱的。我只是在研究《布赖顿夜间稿件报》上的最新战况报道。都是些从前线传来的绝好消息。让人为身为一名牵引主义者而自豪，呃？”
“彭尼罗！”
“啥事，我最亲爱的？”
“我一直在检查月亮节舞会的客人名单。”布布说，“而我没法不注意到，你邀请了飞貂军？”
彭尼罗用全身做了一个某种类似耸肩的动作。
“我可不确定我们是否应该款待一帮雇佣兵，宁禄。”
“我只是邀请了他们的首领，奥拉·图旺布利。”彭尼罗抗议道，“我也许是说了如果她想的话可以带几个朋友来。只是不想让她觉得被孤立了，你明白的……她是一位著名的女飞行员。她的飞行机器，‘战斗树袋熊’号，在孟加拉湾之战中曾经击落过三艘空中驱逐舰呢。”
在他一边说的时候，一位女性王牌飞行员的形象便占据了彭尼罗的脑海，身穿粉红色的皮飞行衣，线条优美，光彩照人。他一向都以自己在女士们之间多么受欢迎而自傲。哎，在他年轻的时候，他可是与各种具有异国风情的美女度过了热情而浪漫的美好时光。（明蒂·白丝奈，桃子·桑给巴尔，还有牵引格勒斯摩棱斯克(斯摩棱斯克位于俄罗斯西部。俄语中“格勒”即是“城镇、城堡”的意思。)的女子门球队全都跃入脑海中。）他一直都颇希望那个迷人的奥拉·图旺布利很快就能被添加到那个列表上去。
“她很漂亮，对吗？”布布的声音覆满寒霜。
彭尼罗笨拙地在椅子里挪了挪身体。“也不能说我真的没有注意到……”他咕哝道。他讨厌这种场面。布布眼神中那种讨厌、怀疑的样子，他想，正是那种足以让一个男人吃不下早餐的神情。幸运的是，一个家奴让他免于受到更进一步的质询。这个家奴打开了早餐厅的门，说道：“普劳弗瑞先生来见您了，大人。”
“太好了！”彭尼罗叫了起来，感激地一跃而起，来迎接他的客人。“普劳弗瑞！我亲爱的伙计！真高兴见到你！”
华特·普劳弗瑞，一名来自巷区的四片街区之一的古董商，他是市长在古代科技方面的顾问，曾经帮助彭尼罗秘密售卖布赖顿博物馆的藏品，从而赚下了一大笔存款。他是一个紧张的小个子，一张脸看上去就好像是用生面团在模子里压出来之后却又忘了烘烤一样。他似乎被彭尼罗过度奔放的迎接而吓到了；人们见到他通常都不会高兴的——然而话说回来，人们通常也不会在他走进来的时候，正好被彭尼罗夫人质询到关于迷人女飞行员的事情。
“我一直在研究大人您给我看过的那件东西。”他说着，侧着身子悄悄走近彭尼罗。他的眼神闪闪烁烁，不确定地望向布布：“您记得吧，大人？那件东西？”
“哦，没必要遮遮掩掩的，普劳弗瑞。”彭尼罗对他说道，“布布知道关于它的一切。不是吗，我的翻转小蛋糕(一种甜品，将蛋糕倒放在平底锅上煎，切好的菠萝和樱桃放在煎好的蛋糕上。)？就是上个星期我从老史金那儿搜刮来的那本金属书。我让普劳弗瑞瞧了瞧它，就是想听听他的意见……”
布布微微一笑，伸手取过报纸，翻到八卦版：“请原谅我，普劳弗瑞先生。我觉得谈论古代科技的事情太沉闷了……”
普劳弗瑞点点头，朝着她的方向欠了欠身，然后转回彭尼罗：“您还留着那东西吗？”
“它在我办公室的保险箱里。”彭尼罗说，“怎么了？是不是觉得它可能有价值？”
“可——呃——能。”普劳弗瑞小心翼翼地说。
“那个带着它来的迷失小妹似乎认为它与潜艇有关。”
普劳弗瑞先生发出一声轻笑：“哦，不，大人。她显然对古代人的机器语言一无所知。”
“机器语言，呃？”
“一种代码，可能是我们的祖先用来与他们的计算机大脑交流的。我在历史记录中找不到有关这种语言的任何例子。但是，它与幸存下来的某些美国军事代码片段十分相似。”
“美国，呃？”彭尼罗说，然后顿了顿，“军事？那应该能值上几个钱。这场战争已经拖了十四年了，人们很焦虑。那些大型战斗城市的科研部门会付一大笔钱来得到一件超级武器的。”
一想到他能在这一大笔钱里分到的数量，普劳弗瑞的脸就泛出一丝淡淡的粉红色：“您想要我去安排出售事宜吗，大人？我在机动自由联邦里认识一些人……”
彭尼罗摇摇头：“不，普劳弗瑞，我会来处理这件事。在月亮节之前没必要做任何事。我会把它放在我的保险箱里，直到庆典结束，然后去接触一下我认得的几个人。我认识一位考古学家，一位叫作克吕维·莫查德的迷人小姐。她经常在秋天到布赖顿来，而且她似乎一直在寻找那些不同寻常的古代科技物品。是的，我想我可以安排出售的事情，不用麻烦你，普劳弗瑞。”
他把那位怏怏不乐的古代科技商人赶走，坐下来继续吃早餐，然而迎接他的却是《布赖顿夜间稿件报》，他的妻子举在他面前给他看。在八卦版的首页是一张整版照片，上面是他自己正挽着奥拉·图旺布利的手臂，走进巷区一家赌场里去。照片上的奥拉·图旺布利看上去比彭尼罗记忆中的更加有女神范儿。
“哎，”他嘴里还是毫不相让地嚷道，“她可不是我所说的那种美女……”
“可怜的布布！”芮恩说。她不为人注意地站在早餐厅上方的走廊里，身边是她的新朋友辛西娅·特怀特。彭尼罗与普劳弗瑞之间的私聊声音太轻了，她没能听见，但她清楚地听到了这场关于奥拉·图旺布利争吵的每一个字：“我不知道她怎么能忍得了这个……”
“忍得了什么？”辛西娅不明就里地问道。
“你没听见吗？布布认为他和奥拉·图旺布利有私通！”
“私通是什么？”辛西娅皱眉问道，“是一种蛋糕吗？”
芮恩叹了口气。辛西娅很可爱，很漂亮，也很迟钝。她在穹顶宫里当家奴已经七年了，芮恩来的时候，彭尼罗夫人就让她当芮恩的朋友并向芮恩解说各种家务。芮恩很高兴有她做伴，但她现在觉得自己对穹顶宫里生活百态的理解，已经远远超出了辛西娅所知的全部。
“布布认为彭尼罗和图旺布利小姐搞外遇。”她耐心地解释道。
“哦！”辛西娅露出了震惊的表情，“哦，可怜的女主人！想想看，像他这把年纪的男人，还跑去找身材性感的女飞行员！”
“关于彭尼罗，我可以告诉你一些比这糟得多的事情。”芮恩悄悄说道，然后她停了下来，突然想起自己可不能告诉辛西娅任何事。对于云中9号上的任何人来说，芮恩仅仅是一个迷失小妹，除了彭尼罗在他那些傻书里写的事情之外，就对他一无所知。
“什么呀？”辛西娅大感兴趣地问，“什么事情？”
“我另外找个时间告诉你。”芮恩向她保证道。她知道辛西娅转身就会把这回事忘掉的。
她为了转开话题，说：“布布椅子后面的那个男生是谁？那个打扇子的。那天我在泳池见过他。他一直看上去很忧伤。”
“哦，他是另一个新来的，和你一样。”辛西娅兴奋地说，“他才来了一两个星期，他的名字叫作西奥·恩戈尼，曾经是一个绿色风暴的飞行员！他在某场大型战役中被俘虏了，后来彭尼罗买下了他，作为给布布的生日礼物。据说有一个蘑栖(蘑栖是牵引城居民对居住在大地上的固定居住地的人的俗称。参见《致命引擎》。)俘虏做奴隶是一件很有腔调的事情，可我觉得好可怕。我是说，我们可能都会被杀死在床上，不是吗！瞧瞧他！他看上去是不是一脸凶相？”
芮恩仔细看着那个少年。他在她眼中并不凶恶。他的年纪并不比她更大，对于在战场上搏斗来说远远太年轻了。遭受战败，然后被拖离家乡，送到这里来，整天给彭尼罗一家挥扇子，这对他来说一定是多么可怕啊！难怪他看上去这么凄惨。芮恩为他感到难过，而这个想法很快让她为自己也感到难过起来，提醒她自己应该寻找一个办法来逃离这个地方。
最初几天，彭尼罗对芮恩表现出了特殊的兴趣，叫她是“我海底来的书迷”，还把他的新书借给她，一本有关于绿色风暴战争的历史。但他很快就把她给忘了，于是她便成了他妻子许多奴隶中的普通一员。
她的新生活十分简单。每天七点起床，吃早饭，然后与彭尼罗夫人手下的其他姑娘一起前往彭尼罗夫人的卧室里，叫醒彭尼罗夫人，并服侍她穿衣，接着花上一个小时的时间帮她打理发型，她的发型繁复而昂贵，足有几英尺高。上午的时候，当市长到下面的市政厅里去时，他的夫人喜欢去游泳池里悠闲而放松地躺上好久。有时候在下午，当彭尼罗醉醺醺地从某种他称之为“工作午餐”的场合回到家来，布布就乘缆车下到布赖顿去，或是进行访问，或是为什么店铺进行揭幕典礼，不过她从不带任何年轻漂亮的女佣一起去，只会带上两个奴隶少年来帮她拎购物袋。
晚上八点就是晚餐时间。通常会是一场大型活动，有许许多多客人，芮恩和其他姑娘跑进跑出，端着烤天鹅、鲨鱼肉排、肉菜烤馅饼，还有大盘大盘摇摇晃晃的布丁甜品。在那之后，得服侍彭尼罗夫人洗澡，再帮她穿好睡衣上床，然后姑娘们才最终能够回到她们自己位于底楼一间宿舍里的床上。
有时候工作很繁重，不过当她并没有忙于服侍市长夫人的时候，芮恩得到许可能够做几乎任何她想做的事情。而在最初的几个星期里，她想做的事情，就是与辛西娅·特怀特一起在穹顶宫的里面与周边闲逛。
彭尼罗的宫殿是一处遍布奇景的宝藏。芮恩爱上了这里的一座座花园，这里有树荫密布的小径和凉亭，有繁复的树篱墙迷宫，有青绿色的柏树林，还有古代神祇的神龛。有时候，当布赖顿喷着蒸汽向南航行，进入温暖的水域和金色的秋日阳光之下，她就会站在花园边缘的栏杆边，俯瞰下方白色的城市，以及波光粼粼的大海、盘旋的海鸥，还有在风中猎猎飞舞的旗帜。这时候她心里不禁就想，能够看到这番美景，是不是就连被绑架和被奴役也真的是值得的。
但慢慢地，随着日子一个星期一个星期地过去，她开始想念妈妈和爸爸。她知道她得离开云中9号。但是该怎么做呢？飞艇是不准降落在这片浮空甲板上的，所以唯一的离开途径就是乘坐缆车，而缆车是由布赖顿的红衣军严密守卫着的。而且就算她想办法下去，到了布赖顿，那又有什么用呢？她的手上带着史金公司的烙印，假如她试图登上某艘离开的飞艇，她就会被当作逃奴抓住，直接送回史金公司。
同时，每一天她都被带着离家越来越远。布赖顿正沿着大狩猎场漫长的海岸向北航行，另有几座双层的牵引镇跟着它在岸上同步行进。所有人都在谈论着月亮节，布布无休无止地一遍遍写了又写市长舞会的请客名单，穹顶宫厨房里的厨师们加班加点烤制月饼和银色的月亮形糖果。每年秋天的第一个满月，对于绝大多数的宗教来说，都是一个神圣的日子。为此在布赖顿上会举行各种派对和招待会，在全世界各地，月亮节的篝火会同样燃烧在每一座牵引城和定居城里。甚至就连在死亡大陆上，也会有一堆孤独的篝火，因为对于在桃花源里的安克雷奇，月亮节就是每年最隆重盛大的社交盛会。
芮恩想象着她的朋友们在城市后方的草地上堆起漂浮木和破家具，他们可能也在想她去哪儿了，想她是否平安。她多么希望她能和他们在一起啊！她无法想象她以前怎么会觉得他们的生活是沉闷的，也无法想象她为什么要为此与妈咪争吵。每个晚上，躺在奴隶房间里的床上，她都会紧紧环抱着自己，哼着自己小时候经常唱的歌，假装把云中9号吊在气囊下的缆绳吱呀声当作是海浪拍打桃花源岸边的呢喃。
芮恩几乎都忘了纳贝斯克·史金，而且，公平地说，纳贝斯克·史金也几乎忘了她。有时候他在一轮轮繁忙的会议间歇，偶尔抬头望一眼云中9号，想到他即将会对那个耍了他的姑娘所进行的报复，心里就会感到片刻快意，然而他前往桃花源的猎奴远征计划还处于一个非常前期的阶段，他手头还有更为紧迫的生意需要料理。
比如今天，他就收到了一个叫作普劳弗瑞的人寄来的一张非常有意思的字条。
史金走下楼，来到胡椒瓶的中层，他从一扇边门走了出去，快步走进巷区的迷宫里。在这些狭窄的小街里，仅有的光亮就是闪烁的氩气灯泡，以及从头顶上方的甲板天井和通风口里射下来的一束束阳光，这里是乞丐、小偷和流氓的乐园，不过众所周知，史金走在这些巷子里时从来不带保镖。就连布赖顿里最无知的下等人都十分清楚，要是有人胆敢碰一碰史金的话会怎么样。人们避开他的路，等他走过时再转身望着他。醉醉醺醺吵吵闹闹的飞行员被他们的朋友从史金前方的路上拉开。没有防备的药贩子和站街女缩了回去，就好像他的目光烫伤了他们一样。只有一个凄凄切切的满头长发辫的乞丐，用一根绳索牵着一条狗，敢于对他哀求道：“给几个零钱吧，先生？就让我能买些吃的？”
“吃你的狗去。”史金说着，心里暗暗记下一笔，等月亮节结束了之后就要派一支猎奴小队到这片地区来。把这些贱民从街道上清扫干净将会是他对这座城市所作的贡献，而且他们会在秋季市场上卖出一个好价钱的。
他走进一座炸鱼铺子后面的一条窄巷，用一块手帕捂着鼻子以隔绝尿骚味和面糊气味混合在一起的臭气。在巷子末端的一家破旧店铺的橱窗里，一堆堆垃圾和古代科技物品闪闪发光。橱窗上方褪色的招牌上写着，普劳弗瑞，史金推门进去，门上的铃铛叮铃铃地响起，那个古董商闻声匆匆从店铺后间里跑了出来。
“你想要见我？”
“啊是的，先生，是的……”普劳弗瑞眉开眼笑地鞠了一躬，细长苍白的手指扭得打成了结。因为彭尼罗抛开他而自己去为《锡之书》找买家，这位古董商十分厌恶，于是决定将他所知的关于《锡之书》的消息卖给另一位富人。他的字条是在仅仅一个小时前放在史金的收件盒里的，所以他对于史金这么快就亲自出现在这里而刮目相看，甚至还有一点儿吃惊。他紧张地将自己所知的一切告诉了这个奴隶贩子。
“军用的，呃？”史金说，就像彭尼罗几个小时前一样，“一件古代武器？”
“只是一段代码，先生。”普劳弗瑞谨慎地说，“不过也许一个懂得这种事情的聪明人能够根据代码逆向解析回去，重新构造出代码所适用的机器。那就会大有价值了，先生。而根据彭尼罗告诉我的，他是从你这里得到那本书的——我摆了那个讨厌鬼史金一道，让他一分不要地把它给了我。这是他的原话，先生，请原谅我这么说——好吧，我想你可能会感兴趣的，先生。”
“我已经做好了安排，会让大人他为了这本小书有所偿还的。”史金说。这个浑蛋知道了彭尼罗是如何智胜他的，对此史金感到一阵恼怒。不过与此同时，他也被普劳弗瑞的故事激起了好奇心。“你当然已经把那本书复制了一份吧？”
“不，先生。彭尼罗不让它离开他的视线。它就在他穹顶宫里的保险箱里。不过要是我联系到一个买家，先生，我也许能接触到它。我是经常造访穹顶宫的，先生。”
史金扬起一条眉毛。他感到来了兴趣，但兴趣还没有浓到要付出他所知道普劳弗瑞会想要得到的那样一笔钱：“我经营的是奴隶，不是古代科技。”
“这是当然，先生。不过要是那的确是某种古代武器呢？它可能会影响到局势平衡，终结这场战争。而这场战争一直以来都对生意十分有利呢，先生，不是吗？”
史金想了片刻，然后点点头。
“很好。无论如何，这件东西从所有权上来说本来就是我的。‘谁找到的就是谁的’，你懂的。我不愿意看到彭尼罗用它来牟利。我猜你知道他保险柜的密码吧？”
普劳弗瑞说：“22-09-957。牵引纪元957年9月22日。这是大人他的生日。”
史金微笑了起来：“很好，普劳弗瑞。把《锡之书》带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