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新蒙巴萨之战后A-9有充足的时间培养团队感情。因为我们和弗吉尔的亲密关系,军情局让我们从前线退下来休养几个星期。他们坚信让A-9协助军情局从宠物工程师那里套取情报是我们能够对战争进程做出的最大贡献。维罗妮卡把我们跟弗吉尔隔离在一座军情局的空间站里,那里还关押着其他一些外星战俘,军情局正想方设法地从他们身上榨取情报。
罗密欧可以趁机疗伤,这也正和他的意(无耻的注明:有护士……),虽然我们这些人心痒难耐急着回去参战,但我必须承认能在蒙头大睡以外的大部分时间里跟维罗妮卡形影不离极大地改善了我的情绪。
跟弗吉尔建立交流的过程步履维艰。哈洛克使用的肢体语言精细而繁杂,让大部分人类无从识别。不过他们对英语的理解相当到位,跟他们说话不成问题,这造成了初期双方交流的不对等和问询工作的徒劳无获。
当然了,工程师这个别称可不是浪得虚名的。弗吉尔一抽出空来就搞出了一个让沟通更便捷的新法子。他要来一部平板电脑,对其做了一些编程,这样一来他就能用尖端长满绒毛的触手打字了。到了后来他甚至用边角料攒出一个扩音器,用自编的文字语音转换程序赋予了自己交谈的能力。显而易见,其他哈洛克也具备相同的本领,这种事儿我有所耳闻。
不过那部翻译机倒是没能物尽其用。打从出生那一刻起他就是星盟的奴隶,即便他有勇气奋起抗争这个弯也不是说绕就能绕过来的,遭到星盟报复的想法让他惊恐不已,想让他透露星盟的计划需要大量的时间,还需要少少的帮助。
聊起星盟以外的其他事物时这家伙倒是兴致十足,我们相处的大部分时间就是这么度过的。我发现哈洛克用幼体飞行时的平衡特质来为其命名,非要问他们到底是生出来的,孵出来的,复制出来的,还是造出来的就不好下定义了。弗吉尔的真名叫身形灵动,身为成熟个体他的特性从这个名字中就能一览无遗。只是弗吉尔这个绰号叫起来更顺嘴,我们也就没必要舍易求难。
原先的弗吉尔——我指的可不是那个写诗的——是掌管新蒙巴萨基础设施运行的AI“主管”的子程序,所谓基础设施包括交通信号灯,列车时刻表,城市排水和收费站,类似的东西都归主管负责。跟UNSC用来控制战舰那种拥有完整人格的高级货不一样,主管只是个简化版AI,换言之,他只是个处理复杂任务的精密程序。
管理AI的丹尼尔.安德沙博士是鳏夫兼工作狂一个,整天忙着协助管理新蒙巴萨的事宜,没工夫照看女儿赛迪,于是他编写了弗吉尔来为他代劳。弗吉尔监视着赛迪,一有异常就立即通知安德沙博士。我虽然没当过爹,但这种系统的诱惑力还是显而易见的。
星盟入侵后身形灵动将主管的残余下载到体内,顺便把弗吉尔也捎上了,也许发生融合的不仅仅是他们的性格,合而为一得更深入的可能是他们的使命。
大概这就是身形灵动比其他工程师更愿意配合UNSC的原因。他意外下载的信息让他变得比同类更富于人性。
我们一开始就用上了众多手段,不过想从弗吉尔这里套取星盟机密的努力并没取得多大进展。在他的协助下我们从他体内复制出了主管的数据,可我们都知道他能提供的明明更多,他只是摄于星盟的淫威不敢开口。直到士官长的一位老朋友到访这一切才出现转机。
和弗吉尔相处需要十足的耐心,但毕竟时间不等人,星盟在新蒙巴萨地底找到了一些东西,UNSC迫切需要了解那是什么玩意,是用来干嘛的。
解开这个谜团能帮助我们打赢战争,因为首当其冲的事实就是地底埋的这个东西似乎是星盟没有对地球进行全面玻璃化的唯一理由。若是我们阻止星盟把它抢走,至少能保住地球乃至全人类最后的希望。
那么假如我们搞清楚那东西的功能并将其收为己用呢?有人认为那将扭转整个战争局势。
无论我们怎么努力,愣是没能从弗吉尔嘴里抠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恳求哄骗甚至摇尾乞怜都没能让他开口。
大情圣罗密欧一怒之下甚至威胁要在他的气囊上打出个窟窿,当时我跟维罗妮卡“碰巧”没在场碍事,但就连这招都没起到什么作用,唯一的效果就是罗密欧走人以后弗吉尔反而比以前口风更严。
从弗吉尔身上我们的确看出了一些端倪,但也仅仅够给最高统帅部一个不把他扔出空间站的理由。比方说我们发现他能连入星盟战斗网络,至少能黑进其中的一部分。在军情局的秘密空间站上他就做到这点,用的方法我们都不甚了了。
我所说的“我们”包括了研究小组里的军情局科学家们,他们在暗中研究弗吉尔,从他身上逸散出的体味到各种无线电波,这帮家伙巨细无遗地对他进行着全面分析。实话实说,A-9小队里没人能搞懂一丁点那些研究内容,在UNSC里我们属于头脑简单肌肉发达那一伙。
直到海军的老大胡德上将亲自把模板:AveryJohnson军士长派到空间站来跟工程师进行了一番亲切友好的交谈之后他才肯知无不言。约翰逊对工程师的了解似乎比整座空间站上的人加在一起还要多,而且不是多了一点半点。
“鬼面兽,”他坐在箱子上以便平视弗吉尔那六只挤挤眨眨的小眼睛。“那些在你哥们儿身上装炸弹的狗杂种害死了我无数的同胞,他们现在正在地球上挖大坑呢。”
星盟已经已经在那个天坑里东挖西找了一个月有余,UNSC里没人知道他们到底在找什么东西,也没人知道他们找到的那台上古时代的机器是干什么用的,但房间里的每个人,包括约翰逊,都猜测弗吉尔可能知情。
后来我发现约翰逊非常确定方舟——或者至少是与之相关的线索——就埋藏在新蒙巴萨市的地下,他想在弗吉尔那里得到证实,如果有可能就告诉他那东西对UNSC来讲意味着什么。
“你得详细告诉我他们要找的到底是什么,然后帮我阻止他们。”这么跟你说吧,我绝对不会跟约翰逊这号城府颇深的家伙打扑克,这小子天生就是当训练教官的料。
弗吉尔终于肯将实情和盘托出,过河拆桥的军情局也肯放不再有利用价值的A-9小队走人了,我们得以重返战场。
我跟维罗妮卡短暂的工作假期就此泡汤,但假期结束前我们达成了共识。虽然我们心系彼此,但在战争岁年两个士兵根本不能向对方做出任何承诺。
这种人生大计要留到和平时期,我们索性这样自欺欺人。
但明智的选择并不代表不伤人的心。
“喂,”我说,“荷兰佬不是跟格雷琴好上了么。”
“格雷琴因伤退役后,”她说。“荷兰佬跟A-9的战友一起厮混的时间比回家陪老婆的时间多得多。你想让咱俩也过这种聚少离多的日子吗?”
“我也可以退役,”我想找到让双方都满意的折衷点。“咱俩都可以。”
她完全不为所动,凝视着我的那对双眸仿佛在奚落我,我太了解你了。“事业未尽,何谈成家。”她说。
我拜倒在维罗妮卡石榴裙下的原因之一就是她永远是对的,但如果我嘴硬不肯承认有时候我也讨厌这点那才叫胡说八道。
后来我听说弗吉尔提供的情报为我们拯救人类的大业贡献良多,整个过程说来话长,而且据传所有的重担都是由士官长独挑大梁。如果你想了解那些充满血腥和暴力的故事细节,还是去找个有权限的人细问究竟吧。
总而言之,先行者埋在城市地底的并非方舟,但其价值也不容小觑,那是一座直接通往方舟的跨维传送门,早在人类茹毛饮血挖穴而居的时代它就已经被安置在那里,而我们自始至终都毫不知情。(译注:这只是巴克的视角)
我不想深究人类起源的深奥命题,或是人类的目光有多么短浅,竟对脚下的庞然大物视而不见。
无论如何,人类文明依然健在,而星盟已经四分五裂。
要我说能打赢才是关键,哪怕赢得惨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