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战争结束了。
该走了。
如果谭雅·考菲尔德知道的话,她愿意付出这个代价。
她在黑暗中笑醒了。代价?在她眼中,这种词是在战时——而不是和平时期用的。
但是,谭雅真心不习惯和平时期,她习惯的是公会战争,推翻联邦的暴动,维护帝国的统治,还有埃蒙和虫群的入侵,她一生中大部分时间都在暗中与冲突和死亡斗争。
也许现在科普鲁星区的人们终于有了一次机会。
但同时……
谭雅·考菲尔德?你有心事吗?
她猛地一激灵,这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没错,是奥拉乌,星灵心灵链接的声音很容易听出来。而且就算小队中其它心灵能力者发现她醒了,也没人会细心到来问一下。
我很好,奥拉乌,她回复道。
短暂的沉默。
谭雅感觉奥拉乌正在试探着他们位于奥古斯特格勒临时住所里其它幽灵的思想。也许是确保他自己没被落下?奥拉乌不喜欢孤身一人。
我能帮你做些什么吗?
不需要,谭雅再次说到。我没事。
我听到了,但是今晚你的思想里有些不对劲的地方,我关心的是这个。
谭雅晃了晃头,确保自己的想法和情绪不会涌上心头被奥拉乌阅读到。就算隔了两层楼,他也敏感到能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没什么要关心的。回去睡吧,明早见。
好的,好好睡吧朋友。
连接消失了,谭雅意识到奥拉乌的思想变回了他的外星人模式。
但就算他关闭了和他周围所有人的链接,她还是感觉到他在轻轻触及她的思想。有时她觉得这更像一只小猫依偎在主人身边。
另一种一直被她小心藏在心中的想法浮现出来。奥拉乌是她见过的最友好而且最配合的星灵,但让一个2.25米高,高傲、尊贵、能心灵感应的星灵知道你在笑话他可不是什么好事。尤其是奥拉乌这种和谭雅一起长大的星灵。
这就是麻烦了,也就是代价。
因为她走之后他只能和其他人呆在一起。没人比她更关心他。
她小心翼翼的不让奥拉乌触及到的她的思想,然后回想她昨天下午收到的那封信。
发件人:幽灵学院司令
收件人:特工X39562B号
回复:申请退出幽灵计划
今日15:00,帝国军队指挥所通过了您的申请。即日13:00起,您的退役将会在十日内由戴维斯·哈特维尔上校的办公室正式执行。
您对帝国军队的贡献被高度赞扬,将被深刻铭记。若想撤回退役申请,您可在十日内前往戴维斯·哈特维尔上校的办公室办理。
祝您前途顺利
巴里斯·施米特司令
就这样,十天内,拿着这封短短的信,等着官员们在指挥部的电脑上改些无关紧要的资料,她的生活就永远改变了。
真的,都过去了。在她参加幽灵计划的二十年中,可不是像施米特在邮件里说的套话那样,她从来没对帝国或者计划做过一丁点贡献,其实她从来没被部署到任何一次行动。
她也不知道自己对此感觉如何,一方面,她知道这件事背后的逻辑。她并不特别强大,psi指数只有平平常常的5.1,但她的特质非常稀有。相当稀有,至少学院是这么说的,足够弥补她接近于0的心灵能力以及相对于普通幽灵而言低劣的力量增强和隐匿能力。她的存在就是为了在最合适的时机拿出来对付虫子。
然而最合适的时刻始终没有到来。刀锋女王和她的虫群扫荡整个星区的时候,谭雅被从位于乌萨的幽灵总部调往一个偏僻地区。然后埃蒙的入侵来了,谭雅还被雪藏着。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在一次又一次的危机中她都没有被启用,只能猜测自己是不是单纯的被遗忘了,或者被官员忽视了。
总之尘埃落定之后,她被带了回来,直到到下次入侵时才会被启用。
下次入侵一直没有发生。虽然民间流传着很多关于埃蒙和刀锋女王最终命运的流言,但大家都相信真相掌握在一小撮不愿开口的人手中。
所以一方面,谭雅感觉自己被浪费了,另一方面,在知道有多少幽灵战死沙场之后她又不得不承认自己因为能置身事外而感到窃喜。
但她的安全是有代价的,每个她没去的任务都得由别人来执行。
所以,有多少人死在了她的位置上?
她感到奥拉乌传来的一阵激动,他可能意识到了她的思想波动,正担心她是不是像她说的那样没事呢。
一个想法传来,一个遥远的声音……
你到底在干什么啊?
谭雅身体一僵,瞬间清醒了。奥拉乌根本不在他的房间里。
他在克哈的街道上乱跑呢。
从星灵的思维中听得出来,他似乎到了他很不应该去的地方了。
奥拉乌,你在哪?她用心灵通讯问到同时抓起她的衣服,想尽力从他的思维中套点东西出来。但她的心灵感应能力太弱了。他一定带着他的幽能增幅器来确保信号清晰。
不幸的是,幽能增幅器的存在意味着他可能已经绕着星球跑了半圈了。奥拉乌,告诉我你在哪。
这是一个分享食物和饮料的地方。他回复到。在他的心灵链接的背景上,她听到了到了很多愤怒的声音。
你的警卫呢?他们在吗?
我今晚想单独待着。他回复到。我没和他们一起。
谭雅发出一声咒骂。所以,他不知道怎么避开了本该负责防止这种事的安保部队,溜了出去。真要命。
你进去的时候看到房子上的标志了吗?她问到,同时收紧她的连体衣,穿上她的靴子。这时候她才想起来也许穿她的幽灵制服更好,更有权威感。但时间宝贵,没空换了。或者门上?
有个标志。是三个同心圆。
有字吗?
是的,但丁之环。
谭雅苦笑了一下。好消息是,至少他还在奥古斯都格勒,坏消息是但丁之环是一个由一群亲戚朋友在玛萨拉被星灵烧成灰的人们聚集的酒馆。
换句话说,那应该是整个克哈最不适合星灵去的地方了。
真该死。她和其他人都警告过施米特校长说,从他们在乌萨的总部搬到这里学校,就算临时,也是个糟糕的主意。在总部那里他们能收容并控制奥拉乌。在这儿,后门不知怎么开了条缝,然后克哈大街上就多了一个到处乱跑的星灵。
她要再不做点什么可就出大事了。
奥拉乌,立刻离开那里,她说,右脚支撑着自己跳过走廊的同时把左靴子套上。你能做到吗?
那有点不礼貌,我相信这里的主人和宾客都希望我留下,有些人表示想要和我更深入的聊聊。
我敢肯定他们这么表示了,谭雅迅速做了决定,首选方案是通知那些随时跟着他的安保部队。但在这种情况下,她可不对他们的能力抱有有多大信心。她也可以报警,但他们在半夜反应并不快,估计也应该也不知道怎么对付一个任性的星灵。宪兵们也一样。
而且,克哈上没人比谭雅更了解奥拉乌了,也只能靠她亲自处理了。
但丁之环离他们的临时营地有1.5公里远。幸好杰夫·克里斯托弗经常把他的悬浮摩托车停在门边,而且她早就知道启动密码了。两分钟内连着闯了大约20个红灯后她才赶到。
她从来没进过但丁记内部,但从它的名声中她能想象的到那是一个黑暗又阴郁的地方,弥漫着愤怒,怨恨和郁闷的气息。里面的客人和装修的风格一样,一群不如意的醉汉在里面借酒浇愁。
她全都猜对了,唯一没猜到的东西就是从烧烤架上飘起的阵阵青烟。
挤过人群的时候她突然想到,事实上,但丁记很可能是某人在对于那颗被烧焦的星球上的某一间酒吧的场景复原。
故意揭顾客的伤疤?很有可能,估计也没影响到酒的销量。
她本来都以为要在打成一团的人中间找到奥拉乌了。但幸好,他安静的背靠着吧台站着一动不动,面无表情。头刚好比天花板上的吊灯低一点,俯视着着三圈把他围起来并小声嘟囔着的人群。
人们嘟囔着,但同样面无表情。
谭雅不能怪他们。一个星灵,即使是安静无害的,本身也够吓人了。又高又瘦的星灵,没鼻子没嘴的脸上,一双闪闪发光的眼睛正散发出星灵一族特有的威严和高贵。他那长有对拇指的手能轻松的拽掉一个人的胳膊、或者捏碎他的脖子。他的腿在反关节处微微弯曲,,巨大的三指脚掌如小树般伫立在地面上,他穿着日常的长袍,细长的圆筒形幽能增幅器挂在他的腰带上。
这个星灵看起来毫无威胁,至少一点也不像人类想象中的那种可怕的星灵战士那样,但人群仍然在犹豫,他们不喜欢星灵,但也没人敢率先对一个比他们庞大这么多的东西动手。
僵局似乎被打破了,在人群来回移动的空隙中,隐约可以看见从最里面一圈站起来一个人,他似乎强壮到能放倒一个星灵了。从他含混不清的咒骂中,他应该也喝了不少,有胆子去这么干了。
幽灵一般都是单独行动,不需要接受正式的指挥训练,但谭雅平时学过一点这方面的内容,该试试效果了。
“好,让开,让开”,她冲着嘟嘟囔囔的人群喊道,尽量压低声音,模仿着之前她遇到的一个陆战队中士的腔调。“这儿出什么事了?”
这些小把戏很快起作用了,在她走向中间的时候,外围的两圈人自动躲开,为她让出一条路。
但里面的一圈人大都更慢,更醉,或者是那种习惯利用拖延时间来抵抗老蒙斯克致力于推行的无条件服从政策的人。谭雅只好费点力气,用几秒钟靠肩膀给自己挤开一条路,这耗费了她几秒时间、些许精力以及她试图建立起的那一丁点儿威信。不幸的是,里面的一圈人并没有喝醉到不管她。在她试图挤进去的时候,那个人转过头,用他刚刚盯着奥拉乌那冷酷的眼神盯着她。
“你个是谁?”他问道,“他的主人?”接着他嘴唇翘了翘“还是他的宠物?”
“只是朋友,” 谭雅说到,尽量保持声音冷静。即使她的心灵感应能力很差她也能感觉到,她和奥拉乌正坐在火药桶上,说错一个字,走错一步路,都会引爆这群人。“我真的很同情你的遭遇。但奥拉乌没对玛·萨拉做过什么,他只是一个学者,来自……”
“你这该死的会,怎么会知道我们的遭遇?”这个壮汉打断她接着问道。“你觉得那,事故?”他突然停下了,红色的脸变得更红,“啊,该死的,你是个鬼子?你个该死的鬼子。”
人群中泛起一阵不愉快的波澜,既有生理因素又有心理因素,人们有些害怕但又充满愤怒和不满。在过去,幽灵部队一直是阿克图尔斯皇帝的亲卫队,悄无声息的杀掉他们的目标,然后消失在阴影中,不留痕迹。
谭雅叹了口气。想不被人发现真不容易。
“小心点,瑞兰,”人群中有人提醒道。
“哈,我怕她?”瑞兰冲着他吼道。“瓦皇帝说了他们再也不到处暗杀了。“
“是的,但她还是能看到你的思想。“
“她读我的脑袋?她只能看到一大坨垃圾,“瑞兰反驳道,他还在盯着谭雅。“你在读我?骚货?”
“不用读都知道你们在这儿悼念玛·萨拉”,谭雅说道,尽力压制着从她眼前突然升起的暴怒的红光。骚货?骚货?这个没脑子的蠢货居然敢这么说?他竟然敢把二十年前的事,怪罪在他们两个毫不相关的人身上?
“好像你也道知道玛萨拉?”瑞兰吐出一句话。“你的丑伴烧了它,就是他烧的。”
谭雅眼前的红光变成了跳动的火舌。你想看看什么是烧?她的杀意集中到了他的身上。烧你怎么样?让你知道什么是烧?
她做得到。
她能把他点燃,把他所在的位置变成一团火焰,让他在痛苦的大叫中烧成一根发着红光的焦炭。他们想在这破酒吧里感受下痛苦?好,先拿这个蠢货开刀。让他们知道玛萨拉是怎么被烧成灰的。
就这事而言,为什么不让他闭嘴?这群人什么都不干,整天揪着过去的的伤疤不放,是时候让他们醒醒了,让真正的危险和痛苦告诉他们,是幽灵,其他的帝国军队,还有,星灵,在星区各处浴血奋战,不惜以生命为代价换来了人们今天的的安全。
谭雅·考菲尔德。奥拉乌的声音传来,如一盆冷水般浇在她的怒火上。保持冷静.
谭雅知道,对大多数幽灵来说,同伴或者朋友的一句警告可能会瞬间让他们冷静下来。而她从来没有过这种经历。但她尽管失去了自控力,还是能够意识到奥拉乌的想法。而且,她还能清醒的意识到,有个在意她的人在看着她。
深呼吸后,她伸出一根手指按住自己的头,植入物察觉到了她的心理波动,正在快速的在她血液中筛选神经递质,调整她的思维。
她松了一口气,红光消失了。她控制住了自己,能够重新静下来思考了。
她扫视了一眼人群,终于看到了普通的,人类,而不是她能力的靶子。好了,摆脱了冲动后,她可以好好想想接下来怎么办了。
好,很明显这个瑞兰是这群人的领导者,只要能说服他,应该就能平息这件事。
如果说不服……就只能来硬的了。
谭雅? 奥拉乌在她的意识中问道。
相信我我没事。她回复到。“即使是没有所爱之人在玛·萨拉被杀的那些人,在那一天,也感受到了震惊与恐惧。”
“说的容易,” 瑞兰轻蔑的回复道。
“亲身经历”谭雅反击他。“我去过那里,见过那一片废墟。城市被烧成了灰,山被撕成碎片,江河湖海都被蒸发了留下被烧融的河床,平原被烧成了玻璃。这么多年过去了,星球上的生命还是只有些许苔藓而已。”
“是的,我也见过,”瑞兰说道,他的声音有些低沉,眼睛盯着地板。
突然,他的眼睛抬了起来,伸手指向奥拉乌,“是他的族人干的!”
谭雅叹了口气,想要说服他好像不太容易。“是他的族人干的。”她说,用余光默默观察着着周围的东西。挂在奥拉乌腰间的心灵增幅器够沉,但是精密又贵重,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能拿来做武器。附近也没有够得到的酒瓶,就算有,她也不想伤害任何人。至少不想伤到无辜者。
在奥拉乌背后的吧台上有一个装了半杯啤酒的大杯子。虽然不多,但只能用这个了。
她装作随意的穿过人群走向奥拉乌和杯子“但那是星灵最高议会做出的决定,是由其它星灵执行的。奥拉乌既不是策划者又不是执行者。你说得对,他们对于异虫感染的反应不可饶恕,但我们也让他们付出了代价。”她走到奥拉乌身边,又扫视了一圈群众,补充道:"相信我——我们全都报复回去了。"她将手指向奥拉乌,“我说,奥拉乌甚至都没去过那里,难道你们会伤害一个无辜的星灵,就因为他的——”
“无辜?”瑞兰打断了她的话。“哪个该死的敢说这个死鱼脸无辜?”他耷拉在身边的手掌突然握拳,一只脚已经跨了出去,冲向面前这个他痛恨的外星生物……
谭雅抓起杯子,直接把里面的液体泼在了瑞兰的脸上。
她大概用了四分之一秒来做这件事,但她之前早就算好自己该怎么做了。这种浓度的威士忌的燃点大约为50℃,而人体感到烧伤的温度极限大约为44度。虽然这个范围不好控制,但她已经练过很久了,能够将她的炎能冲击控制在这个范围内。她在啤酒泼出去的时候,瞬间把啤酒加热到了这个温度。瑞兰的大眼睛惊奇的瞪着,看着啤酒泼到他脸上——
滚烫的液体唤醒了他被酒精麻醉的神经,剧痛瞬间把他的惊奇变成了震惊。
他痛苦地大叫,张开了握紧的拳头,在自己的脸上乱抹,前冲的第一步变成了踉跄的后退。疑惑迷茫和痛苦使得瑞兰向一个在他眼中代表着整个种族的星灵发起的凶狠而鲁莽攻击戛然而止。
每个在但丁记里面的人都注意到了。在这令人震惊的几秒钟内,人们的情绪随着他们选出来的英雄的痛苦抽搐而泛起一阵骚动。
谭雅稍等了几秒钟让骚动平息下来。随后他抓住奥拉乌的手臂,将目光投向环绕在周围的人群,不再看那个大家伙的眼睛。有些人和她对视,但更多的人立刻移开了目光。瑞兰在这群人中的影响力似乎比她想象的还要大。“我觉得瑞兰今晚不能打架了,”她冷冷地说,“所以我们现在要走了”。她犹豫了一下,接着说:“请相信,我们和你们一样对玛萨拉感到难过。”
没人敢和她辩驳,连个说话人的都没有。她拉着奥拉乌大胆的走向人群。这次三圈人群毫无抵抗地为她让开了一条路。
一分钟后,他们走入了夜色里凉爽的空气中。
你大可不必来帮我,谭雅·考菲尔德。 奥拉乌的想法在她领着他走向她借来的悬浮摩托的时候传来。他们不会伤害我的。
你确定?谭雅尖酸的反问到。他好像已经准备好了要揍你了啊。
奥拉乌的思维似乎飞速地转了几秒钟,快到谭雅都跟不上他的想法。最后他说:你刚刚在公共场合用了你的能力啊,你的长官会不高兴的吧?
谭雅皱了皱眉。是的,他们当然不会高兴。她是幽灵计划的秘密武器,他们做出了难以置信的努力来确保她的能力不被外人知道,何止是不高兴,估计都要气炸了。
但他们得先知道这件事。
我希望他们没发现,她说。酒吧里的人只看到我往他的脸上泼了啤酒。他们会以为他只是因为酒进了眼睛才那样的。
会有烧伤吗?
不会有明显烧伤。我把温度压在燃点以下,而且接触时间也不长,不会造成严重烫伤。可能会有一点,但不明显。
奥拉乌的思维又一次飞快地转了起来。但那个人类,他自己会知道的。
那个人类已经喝的酩酊大醉,谭雅提醒他。我估计他清醒后想不起来到底是什么东西阻止的他。
你是在猜?还是希望是这样?
都有点。谭雅承认到。她严厉的瞪了一眼奥拉乌。现在说说你的事吧,你来这儿干什么?
我是个学者,他说。他的心灵音调充满了作为一个星灵特有的尊严。我希望能看到并理解那些因为星灵的过失,而失去家人和朋友的人类的反应。
谭雅苦笑着。星灵的过失,他们居然还觉得彻底毁灭一个住满了无辜泰伦人的星球仅仅是个“过失”?
他在心灵通讯中传来一声叹息。还有很多的痛苦,很多的愤怒。
我们不能因为这些怪罪他们。谭雅直截了当地说。所以下次别干这种事了,明白吗?再有下次我就让他们给你展示一下人类的痛苦和愤怒有多大吧。
没必要。奥拉乌冷冷地说,如你所说,我们付出了全部的代价。
谭雅默默地点头。星灵确实在战争中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大量的星灵战死沙场。他们的家园艾尔被摧毁,被遗弃。社会阶层四分五裂,有些派系最终回归统一,但有些派系最终离开了其他的星灵。
而最糟糕的是,卡拉,几个世纪以来一直链接着全体星灵思想和意志的纽带已被彻底摧毁。几年过去了,星灵们始终遭受着失去卡拉的痛苦。
是这种强烈的文化差异使得奥拉乌被他的同胞遗弃了吗?还是因此他们的注意力转向内部,无暇召回奥拉乌并邀请他加入正在缓慢重建的星灵新社会?
或者是出于什么更黑暗的理由?他是不是做过什么足以让其他星灵反对他的事?
因为树敌很容易,有时真的容易到令人痛心。
她短暂的闭了会儿眼,心中的伤疤再次被揭开。四年前,她无意间失去了控制。无意间惹恼了其他所有的幽灵,使得自己和其他人隔离开来——因为他们都没能让她冷静下来。
是奥拉乌控制住了她,压制住了她的怒火与疯狂,直到她的植入物起效。事故得到了解决,所有人都幸免于难。包括那个引起这件事的幽灵,谭雅一直觉得他应该为这一切付出代价。
但这个解决也是有代价的,其他幽灵没法让她冷静下来,造成了很坏的影响,而一个外星生物却成功了。这件事在谭雅和其他幽灵之间建立起了一堵她永远跨不过推不翻的怨恨之墙。从那以后,她和奥拉乌就与世界隔离开了。她还和其它幽灵一起生活一起工作,但她再也无法融入他们了。
很快,他们就会彻底和她分离了。
她坐在悬浮摩托的坐垫上,回想着失去自控带来的后果。真希望那时候,她能控制住自己。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她离开幽灵计划后,她怎么控制住自己?
在阿克图尔斯皇帝时期,这种事想都不要想,幽灵就是幽灵,必须留在幽灵计划中直至战死。
但瓦伦里安皇帝的领导风格迥然不同。他减少了对陆战队员的再社会化洗脑—有人说他要彻底废止此事,但没人信—他也允许幽灵离开计划。
就谭雅所知,她会是这个决定的第一个受益者。然而这却引出了一连串新问题。
他们会把植入物留在那里吗?他们肯定不会把它拿出来就算了。也许他们会给她一个新型的,可以让她过一个平常人的生活而不是稍一生气就把周围的人变成焰火筒。
所以他们肯定不会把它拿出去的,对吧?
我还在想瑞兰这个人,奥拉乌说道,他的声音中有些忧虑。
我跟你说过了,不用担心他。谭雅说道。
我不是担心,奥拉乌说道。只是好奇。他怎么知道你是幽灵的?
谭雅皱起眉头。当时的情况太紧张,这件奇怪的事情被她忽视了。
但奥拉乌说得对。瑞兰是怎么知道的?她没有表明自己的身份,穿的也是普通人的衣服。不知道。她承认到。也许军营里有人在但丁之环闲逛时说道了幽灵计划里有个星灵。
有可能,奥拉乌说。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谭雅哼了一声。你也知道?
是的。奥拉乌严肃的说,明显他没听出她在嘲讽他。但既然你说到军营了,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谭雅突然意识到她坐在悬浮摩托上,眼睛直直的盯着城市,奥拉乌站在一旁耐心地等着。当然。她指向后座。来吧,我带你一程,别引人注目。
他爬上摩托车,全身的重量压在上面。不要引人注目?
谭雅叹了口气。一个引人注目的星灵,一个同样引人注目的炎能幽灵,他俩都是被自己人排斥的对象。
好吧,当我没说,注意别掉下去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