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她走了。”马特说着。
瓦伦里安点点头,看着利维坦偏离了它的近地轨道,调头朝向吉斯特的表面。“它们走了。”他纠正道。
“是啊。”马特轻叹一声,继而小声嘀咕着,“我不喜欢这个结果。让他活着离开并不是个好主意。”
“扎加拉说过虫群需要他。”瓦伦里安提醒他。
“但是她不告诉我们具体原因。”
“那不意味着这不是事实。”瓦伦里安说,“只要他还在她的控制下——并且她如此声称——我们似乎应该判她疑罪从无。”
“然而阿巴瑟相当厌恶她。”
瓦伦里安不得不微笑着回应:“你又讨厌了我多少年呢?”
“这不是一回事。”马特加重了语气,“我不是真的讨厌你,我只是不信任你。”
“当然,听起来好多了”
“无论你怎么说。”马特说。“谈到信任,你也许注意到阿塔尼斯的净化光束依然保持着充能状态。”
已经充能完毕,而且毫无疑问瞄准了第三处异棘的巢穴。
我将不会主动发起进攻。大主教早些时候这么说过。他真的是这么想的吗?“信任在现在简直是一种奢侈。”瓦伦里安小声抱怨,“我希望他只是为了确保自己能够在扎加拉先开火时迅速反制。”
“或者是为了让扎加拉明白,只要他想,他随时都能先开火。”马特说,“他听到了那些证词和争议,现在,他不得不理清自己的思路。”
“我愿意相信你是对的。”瓦伦里安退一步说,“那么,到目前为止,他都做了正确的决定。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寄希望于他保持这样”他冲马特使了一个眼色,“所以我做得怎么样?”
“有那么紧要关头,”马特说,“你不都化险为夷,一直到现在。”
“谢谢夸奖,”瓦伦里安的语气似乎有一点无奈,“有趣的是,在你没有能力自己选择的时候,遵循那些合适而公正的道路就容易很多。”
“权利之巅欢迎你,”马特揶揄着,“几乎是极权。幸运的是,你身边有很多人,一旦你开始犹豫甚至误入歧途,他们马上就能把你拉回来。”
“我非常感谢这些。”瓦伦里安深吸一口气,话锋一转,“于此同时,帝国仍要解决一些非常严峻的问题。我们将给扎加拉返回吉斯特的时间,以及阿塔尼斯休养生息的时间,然后让我们看看他们中的一个,或者双方都,愿意再坐下来谈一谈。”
医生警告谭雅她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很难走路了,因为她的大脑正试图重新连接她烧毁她的神经植入物时连带伤害的神经元。不过至少,她还有一只手臂可以活动。
至少现在是这样。
我听说你要回去了,她默默想着。
是的,奥拉乌回应了她。大主教阿塔尼斯相信发生在吉斯特上的事情已经让帝国对我的存在提高了警惕,因此我无法像之前那样潜伏在幽灵计划中,更紧迫的是,我的真实身份将会暴露,紧接着就会面临反责并被认为背叛。他有些踌躇,你很清楚那样的感觉会带来多大伤害。
我知道,谭雅没有否认,愤怒和怨恨感从她内心涌出。但是你这不代表你的身份一定会暴露。我已经很韦斯特还有其他人讨论过这些,所有人都同意在他们的报告中隐瞒关于你的部分。
奥拉乌转向了她,她可以感受到他吃惊的情绪。你说服他们一起来为我保密?在我辜负了你的信任之后?
谭雅耸耸肩。我们是一个团队。团队成员理应互相照顾。
我十分惭愧,奥拉乌回答道,谢谢你。
别谢我太早,谭雅警告着,还是有可能被人从这些修改过的记录中发掘出什么,如果真有人这么干了,一切都白费了。
尽管如此,我依然很感谢你的真诚与宽容,奥拉乌看着她,我感到惭愧与羞耻。
谭雅叹了口气,我理解你为什么这么做,奥拉乌,我并不因此责怪你。
谢谢你,谭雅·考菲尔德。你无法想象我多么感激你的原谅,难以言表。
“嗨!”克鲁山克上校的声音从他们身后响起,“你——星灵,站住。”
谭雅抽搐了一下,失去了平衡,突如其来地刺激加剧了她一直以来的颤栗,奥拉乌反应十分迅速,马上抓住了她的双手,并连接了她的思维帮她保持镇定并恢复力量。他俩有序地停下了,然后奥拉乌小心地带她一起转过身。
克鲁山克大步走向他们,尽管他十分克制,但不难看出他阴沉的脸色,“我刚刚去了下医务仓,看了下怀兰德博士,”他顿了一下,“大面积一级烧伤,你需要对此负责吗?”
谭雅刚准备开口,就感觉到奥拉乌捏了一下她的手臂,制止了她,为什么你认为我需要对此负责?
“我把这种回答理解为你默认了。”克鲁山克突然变得咄咄逼人,“而且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你只是一个平民,本来就不该参与军事任务,你搞砸了,却是怀兰德付出了代价。告诉我我的判断错了!”
“他收到了瓦伦里安大帝的邀请,参与我们的任务。”谭雅冷冷地回答。
“这恰恰说明大帝也不应该为所欲为。”克鲁山克反驳道,“他们告诉我你已经脱离了阿塔尼斯和主流星灵,所以我无法对你做任何事。但是我非常确定,我不会再让平民和我的人共事了。”他转向了谭雅,“包括你也一样。”
谭雅摇了摇头,“我不这么想。”
“凭什么?就凭你有大帝的特赦?”
“因为我已经申请回到幽灵计划当中。”
“因为——”克鲁山克楞住了,瞪大了眼睛,“你在开玩笑。我以为你已经把自己弄出去了。”
“不过,我在把自己弄回来。”谭雅说。
“为什么?”
谭雅耸了耸肩,“这是我的第一个任务,我发现我喜欢这样的任务。”
克鲁山克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很好,”他依旧高声说道,“非常好,不久之后我将会重新领导你,我已经等不及了。”最后看了奥拉乌一眼,他转身然后悄声走开了。
我以为你学到了向他人撒谎的教训,在奥拉乌帮她转身并继续前进的时候,谭雅责备道。为什么你要让他认为艾琳的烧伤也是你造成的?
我没有撒谎,奥拉乌温柔地纠正。实际上, 艾琳·怀兰德博士的一级烧伤确实是我的行为导致的。
因为如果没有你和你的曲光战刃,他们会被三级烧伤而不仅仅是一级?
我所陈述的都是事实,奥拉乌坚持着,如果亚伯兰·克鲁山克上校得出了错误的结论,那不是我导致的。你没有告诉我你还要返回幽灵计划。
谭雅耸了耸肩,我必须回去,难道你忘了,你仍需要一个帮手,帮你完成星灵的曲光飞盘项目。你不能亲自继续完成它,所以我来帮你。
我非常感谢你自愿帮我,谭雅·考菲尔德。但这不是你的责任。
如果我没选择帮你,那确实不是,但是我选择帮你。尽管手不停地颤抖,谭雅还是牢牢握住了他的手臂。因为朋友就该相互扶持。
休伯利安号上的军官酒吧时严格禁止陆战队中士入内的,同样的,他们或许也禁止死神,是不是军官都不行。
然而韦斯特只能说,迪兹根本不鸟这档子破规定。韦斯特自己当然也不在乎这些。
幸运的是,酒吧里没有人因为这一点找他们麻烦。也许是因为韦斯特后脑勺厚厚的绷带太过扎眼,迪兹也是,绷带缠满了整个胸口。
“我听说你要留下来是吗?” 在一个僵硬沉默的侍者给他们递酒的时候,他问迪兹。
“虽然有些不情愿,但是没办法。”迪兹说着,“看起来我已经被他们马上召回现役,作为福波斯战舰的一个新成员。怎么叫来着,‘异虫合规地面部队’,好像是这个,ZCGFU,他们对地狱的称呼真多。”
“他们在那儿干什么。”
“问上帝去吧。”迪兹回答得很干脆,“瓦伦里安、阿塔尼斯和扎加拉说什么就去做什么,我猜是这样。再比如像什么追踪跑掉的幽蛇,什么照看异棘,什么监视阿巴瑟,等等等等,不胜其烦,充实又有趣。”
“嘿,它可能会更糟,”韦斯特说,“你可以被指定为大使之类的。你可能总得待在地上,和那些虫子一起。”
“我想确实有可能,”迪兹酸溜溜地说,“我就知道你会拿当大使的事开玩笑。我想以飞行为生,而以口舌为生。那不是我的强项。”
“噢,我没想那么多,”韦斯特若有所思,“你当时在那儿和阿巴瑟唱了一出好戏,我掌权的话一定任命你当检察官。”
迪兹耸耸肩,“你可知道我是个前罪犯?坐了那么多次法庭,对这一套真是熟悉。”
他一言不发地摇晃起酒杯,看着里面的漩涡,“你必须承认,不管站在什么角度,这真是一天地狱般的工作。”
“我当然知道,”韦斯特皱了皱眉,这一天如此漫长,他都几乎都忘记了在日出日落之间他们经历过那么多事。“所以我们这次为谁干了这杯?”他举起酒杯,“为了克鲁山克在那个一日之战当中失去的人?”
“第一杯为了他们,”迪兹点点头,“第二杯——”他勉强挤出一丝微笑,“第二杯为了所有因我们今天的行动幸免于难的人们。”
韦斯特摇头笑笑,“我以为死神都失去了灵魂。”
“我也以为陆战队都没长脑子。”
“现在还有个公平的机会证明我们是正确的。”韦斯特举起了酒杯。
“当然有机会。”迪兹的手伸过酒桌,和韦斯特碰了碰杯。“干杯,伙计。”
“干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