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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你不舒服吗,我的女士?”杰隆南船长问道,“现在除了吃饭时间,我感觉你都没有出过自己的舱室。”
卡拉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我很好,船长。国王之盾号马上就要靠近鲁·高因了,我必须得准备接下来的行程。我要考虑的事情太多了。很抱歉,如果我看上去对你们不太友好甚至粗鲁的话,还请原谅。”
“没有不友好……就是感觉有些太冷淡了,”他叹了口气,“好吧,如果你需要什么,一定要告诉我。”
她需要的东西太多了,可这位好船长什么也帮不了她。“谢谢你……帮助我那么多。”
当女死灵法师向自己的舱室走去的时候,她能感觉到船长一直在注视自己。无论卡拉处于任何绝境,杰隆南都会竭尽全力去帮助她,对于这一点,她心中非常感激。不幸的是,他所提供的任何帮助,都无法令这迷人的女法师摆脱目前所面临的窘境。
卡拉进入舱室的时候,就看到那两个亡灵正站在靠里的墙角等着她,从它们的站姿就能看出来,这个种族拥有众所周知的那种耐性。弗兹汀已经握紧了那把闪耀着微光的匕首,上面所施加的维兹杰雷的法术令女死灵法师对它们两个根本无可奈何。法师那双黄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卡拉猜不到弗兹汀到底在想什么,因为它几乎面无表情。
但萨顿·崔斯特不是这样,这亡灵一直不停地笑着,就像有什么开心的事情要跟人分享一样。卡拉真想帮它扶正一下它的脑袋,因为这脑袋不是歪向这边就是歪向那边。
这两具亡灵身边弥漫着恶臭,她其实已经告诉过它们,不要把味道扩散到舱室之外的地方去了。作为一个死灵法师,这些邪恶的味道对卡拉的影响并不算大,但她还是极其不喜欢这些味道。女死灵法师的研究和信仰决定了她每天都得面对各种死亡领域的事,不过之前的体验都是与自己的团队在一起。现在一切都颠倒过来了,两个亡灵居然对自己指手画脚呼来喝去。
“那位好船长……让……让你一个人……是……我希望的。”崔斯特喘息道。
“他只是关心我,仅此而已。”
这瘦高的亡灵轻笑起来,那声音就像某个食肉动物喉咙里卡了块骨头。也许这个男人在罹难之时,那粗大的气管里真的卡了一块什么骨头。这样就能解释为什么他说话一直是这种腔调了。尽管萨顿·崔斯特不需要呼吸,但是他讲话时还是需要有空气来配合的。
当然,崔斯特的维兹杰雷同伴因为喉咙上破了个大洞,就只能永远保持沉默了。
“让我们期盼……他的关心……离我们房间……远一点。”
弗兹汀指了指床沿,女死灵法师立刻理解了这个无言的命令。她一只手紧紧攥着自己的食物,然后坐到那里,等待着它们的下一个命令。这维兹杰雷法师已经掌控了匕首太久,它的魔法足以完全压制住卡拉·夜影。
崔斯特的眼睛眨了一下,对于一具尸体而言,这已经算是意识极其清醒的表现了。他不像弗兹汀,直到现在,他还在假装自己是一个活人,虽然所有皮肤都已经朽烂不堪。作为一名维兹杰雷法师,很显然他更清楚现实的情况,因此能更好地把握住形势。从另外一方面来说,战士应该是更喜欢人类生活的方方面面。卡拉怀疑他这个笑容可能很容易激怒陷入困境中的同伴。
“吃……”
在它们坚定的眼神下,她妥协了。与此同时,她一直在冥思苦想,想要从记忆中找到一些可以令自己重获自由的办法。到目前为止,它们并没有与卡拉进行任何身体上的接触,也没有试图伤害她,但这并没有平息她的不安。亡灵们有一个坚定的目标——那就是找到它们的朋友,那个诺雷克·维扎兰。如果,在某一时刻,比如最终接近目标的时候需要牺牲卡拉,她觉得这些家伙不会有丝毫犹豫的。
维扎兰是它们的同伴,它们的战友,但很显然,他残忍地杀害了这两个伙伴,然后带走了那套铠甲。萨顿·崔斯特并没有告诉她详情,但她从这健谈的亡灵的话语中梳理出了许多有用的信息。崔斯特甚至从来没有指责过诺雷克,而只是说它们需要找到自己的伙伴,然后结束在墓穴中发生的那些事情——因为卡拉没有像它们希望的那样留下来,所以现在她必须要陪着它们完成这个可怕的任务。
卡拉沉默地吃着东西,尽量让自己的目光避开那可怕的两个家伙。她感觉自己最好不要与他们四目相对,尤其是那个崔斯特。可惜当她快把这一碗饭吃完的时候,这个直言不讳的亡灵突然用刺耳的声音问道:“它……它味道……好吗?”
这个奇怪的问题令她吃了一惊,她抬起头来看着它。“你说什么?”
一根惨白的皮肉不全的手指伸向那碗。“这食物。它……味道……好吗?”
它所拥有的记忆,超出了卡拉的预想。她所认知的亡灵,绝不会对鱼汤有什么兴趣。人肉,没错,在某些情况下它们会吃人,但是从不动鱼汤。不过现在女死灵法师想碰碰运气,她将碗伸了出去,尽量用平稳的语气问道:“你要尝尝吗?”
崔斯特看了看弗兹汀,对方的表情和石头没什么区别。这消瘦的亡灵最终向前迈了一步,抓住了这只碗,然后迅速回到它所钟爱的位置。卡拉从来没想到一具会走路的尸体能拥有如此迅捷的移动速度。
它用残缺不全的手指掬起一点食物残渣,然后将它们送到嘴边。萨顿试着咀嚼,鱼的残渣跌落到了地板上。尽管它们两个行动起来和人类差别不大,但是这已死的身体不可能再拥有生前所有的功能。
它突然把剩下的食物吐了出来,与此同时,腐烂的脸上露出扭曲与狰狞的表情。“好脏!它吃起来……吃起来……死人味。”萨顿盯着她。“它死了太久了……他们还……煮熟它……太……太过分了。”它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但眼睛一直盯着卡拉。“我想……也许它们……不煮熟……不如……吃鲜的……还好点……对吧?”
黑发女死灵法师没有作答,她实在没有任何兴趣继续与这亡灵的对话,更何况争论是不是生肉更好吃这样的话题。相反的,卡拉试图将话题转回她最关心的那一个——如何继续追踪诺雷克·维扎兰。
“你曾经去过鹰火号,对吧?你在船上待了很久,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船员最后弃船逃走了。”
“没在船上……在它下面……在大多数情况下……”
“在它下面?”她似乎看到它们两个用远超常人的力量紧紧抓着船底,即便是再汹涌的波浪也别想令它们松手。只有一个亡灵才能完成如此艰巨的任务吧。“你是什么意思……大多数情况下?”
萨顿耸了耸肩,来回晃了晃它的头颅。“我们可以上船……一小会儿……时间……在那些傻瓜跳……船之后。”
“他们为什么要离开?”
“他们看到……不想看到的……”
这不是一个非常有用的回答,不过这场谈话持续的时间越长,它们用来考虑如何对付她的时间就越少——那种很有可能断送女死灵法师的性命的想法。
卡拉再次想到了它们这种邪恶而不懈的坚持。亡灵们一步步设法接近自己的目标,甚至不惜像一对七鳃鳗吸附在鲨鱼身上一样将自身挂在船壳之外。它们紧紧抓着鹰火号的船壳穿过那场卡拉刚刚经历过的暴风雨的场景,恐怕这一生都无法从她的脑海中驱散。看起来,诺雷克·维扎兰恐怕很难逃脱它们的魔爪。
可是……他现在已经逃得那么远,即便是它们曾经将手掌伸到离他咽喉只有几码之远的地方。
“如果你和它一直跟着那艘船,为什么到现在追捕还没有结束呢?”
亡灵的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阴冷,这让它的表情看起来比之前更加可怕。“那一定是……是的。”
它没再说什么,当卡拉望向弗兹汀的时候,它阴沉的面容上看不到任何有价值的信息。她迅速思考了一下它们的回应,最终决定继续探究它们在鹰火号上的失败。“我应该能帮到你们,你们知道的。下一次,绝对不会出错的。”
这次,弗兹汀又眨了眨眼睛。女死灵法师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不过维兹杰雷法师的举动应该是有某种含义的。
萨顿·崔斯特眯起了眼睛。“你会……多……帮助……我们需要。相信……那个……”
“但我不一定仅仅是受你们控制的傀儡。我知道是什么驱动你们前行的。我知道你们为什么要如此长途跋涉。作为一个盟友而不是囚徒,我帮你们完成目标的可能性要大十倍!”
这具瘦高的尸体在沉默中将它手中的匕首抛起来,接住,又抛起来,又接住,反复数次。这应该是它生前下决定之前的习惯动作。显然死亡并不能改变这些癖好。卡拉感觉它每次不得不集中精力思考的时候,都会这么做。“你不知道的事情……还有很多。”
“我想说的是,我们不需要互相敌对。我的法术当初曾经间接导致了你们的遇害,导致你们踏上了这次征途,我觉得我应该负一部分责任。你们在找这个诺雷克·维扎兰,我也在找他。那我们为什么不能合作呢?”
那法师又眨了一次眼,看起来就像想说什么似的——当然,这是不可能的。作为它与外界交流的传声筒,它眼睛向下望了一眼自己的同伴。两个亡灵彼此交换了一个漫长的眼神,这令女死灵法师怀疑它们是在用一种超出自己认知的方式进行交流。
萨顿·崔斯特突然发出了一阵古怪的笑声,这笑声在狭窄的舱室里显得格外刺耳,不过卡拉可不希望杰隆南船长或者其他人听到。维兹杰雷法师对这里施放了一个隔音的法术。对国王之盾号上的人们而言,女死灵法师现在比她沉睡时还要安静。
“我的朋友……他带走了一件……有趣的东西。你……成为我们的好伙伴……当然可以……想拿回你的匕首……对吧?”她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崔斯特接着补充道:“没那么便宜的事……我们得……靠它……你应该懂我的意思。”
卡拉当然清楚。这匕首不仅仅让它们可以压制住她,而且很可能还提供了令它们可以在人类世界自由行动的能量。当初应该就是这把匕首在无意中召唤出了弗兹汀的幽灵,如果现在将它从这亡灵的身边夺走,那么凋零的不仅仅是它们的身体,很可能就连灵魂都永远陷入万劫不复之中。
它们两个绝对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发生。
“你会帮助我们……我们需要的。你会协助……当真相……被我们遇到这些……蒙蔽……你要做……在白天……什么都能看得到……”
弗兹汀第三次眨了眼睛,这次居然带着一种极其痛苦的感觉。它对这两人的交谈从来没有任何兴趣,看上去每一件事情的决策权都交给了它这能发出声音的同伴。
崔斯特站起身来,居然还在笑。卡拉·夜影越看这个瘦高家伙的脸孔,越怀疑它保留了太多生前的印记,就像那碗鱼汤令它如此厌恶一样。看上去带有几分幽默的笑脸,在某种程度上应该仅仅是他死亡那一瞬间表情的冻结。如果有机会撕开那个叛徒诺雷克的心脏,它的脸上一定也是挂着笑的。
“如果我们必须……要和你合作……我的好朋友有个建议……你必须……服从……不管任何情况。”
它和维兹杰雷法师都开始靠近她。
卡拉从床上跳了起来。“你有匕首,不需要其他方法来控制我。”
“弗兹汀相信……我们有办法。我很……抱歉。”
尽管不太可能有人听得到,但她还是立刻张开口大叫起来。
法师第四次眨了眨眼睛——女死灵法师压根儿没能发出任何声音来。这脸色苍白的女性看上去是如此惊骇和愤怒。卡拉知道,自己有许多法术精熟的同门可以将这两个亡灵变成沉默而顺从的仆人。几年后,她也应该可以做到。但是现在,亡灵们却会将她变成傀儡——它们正在试图进一步收紧她身上无形的镣铐。
崔斯特的笑容显得残忍而冷酷,他那空洞的眼白在卡拉眼中显得是如此刺眼,而每一次因为说话而呼出的腐烂味道都令她感觉无比恶心。“给我……你的左手……它不会……很疼。”
卡拉根本没得选,只能勉强地答应了。萨顿·崔斯特用自己朽烂的指头握住她的手,就像对爱人一样轻柔地抚摸着她。卡拉感觉自己的整个脊背都在发凉,她曾经听说过类似的故事……
“我怀念很多……比如生命……女人……很多事物……”
它的一只大手垂了下来。崔斯特极其夸张地点了下头,随即向后退了一步。它仍然紧紧握着卡拉的手,然后将她的手掌翻了过来。
弗兹汀将闪着微芒的匕首刺入了她掌中。
卡拉喘息着——随后开始感觉到有些不适,但还算不上疼痛。她惊讶地望着眼前的一切,似乎不敢相信这些都是真的。至少有两寸长的刀刃穿过了她的手心,但她却没有看到鲜血流出。
匕首刺入的地方闪耀着夺目的黄色光芒,笼罩了她的整个手掌。
这个维兹杰雷法师最后似乎想说点什么,但它只能发出一些呼呼的喘息声,看来即便是重新把它破裂的喉咙缝补起来也无济于事。
“让我来……”崔斯特咆哮道。他又盯了一眼被控得牢牢的女死灵法师,开始吟诵道:“我们的生命就是……你的生命。我们的死亡就是……你的死亡。我们的命运就是……你的命运……把这把匕首……和你的灵魂……绑定……”
与此同时,弗兹汀抽出了匕首。这个维兹杰雷法师将匕首扬到她面前,让卡拉确认一下上面没有血痕。它随后指了指她的脸。
她审视着自己的手掌,甚至看不到最轻微的伤痕。这已死的法师仍然能够施放极其强大的法术。
崔斯特将她推到床边,示意她坐下来。“我们成为……一体了。如果我们失败……你也失败。如果我们灭亡……或者被出卖……你……一样……为此……永远痛苦……”
卡拉不禁轻轻颤抖起来,它们束缚自己的方式远远超过了之前凭借匕首所达到的。如果这两个家伙在完成它们可怕的任务之前遭遇意外,那么卡拉的灵魂也会随即被它们拖着坠入无尽的地狱,再无法得到救赎。
“你不需要这么做!”她想要从对方那里寻求些怜悯,可连一丝一毫都没有找到。对它们来说,已经没有什么比复仇更加重要了。“我会帮助你们!”
“现在……我们确信你会的。”崔斯特和弗兹汀再次后退到了舱室的角落。匕首闪耀着金色的光芒。“现在……绝不要……欺骗……当你遇到……法师。”
尽管它们刚刚如此对待卡拉,但她还是极其疑惑地问道:“法师?在鲁·高因?”
弗兹汀点了点头。萨顿·崔斯特的脑袋晃晃悠悠地偏向了一侧——也许对他来说,这颗脑袋有时候显得过于沉重了。
“是……的,一个维兹杰雷法师……就像……我这朋友……一个老家伙……知识很渊博……很有名……名叫……卓格南。”
* * *
“我的名字叫作卓格南,”身着披风的法师扫视了一遍密室,这才说道,“请坐,诺雷克·维扎兰。”
诺雷克又打量了一遍这维兹杰雷的密室,结果比刚进来时感觉更加不安了。不仅仅是因为这老迈但绝对无比强大的老人轻松解救了他,更重要的是,这位卓格南显然非常清楚在他身上发生的一切——包括那可憎的铠甲的追求。
“我非常清楚,可恶的巴图克不可能一直藏身在铠甲中,”当诺雷克试着坐上一张摇摇晃晃破旧不堪的椅子后,他对老兵说道,“一直都确信。”
他们经过了一小段时间的跋涉,才从繁华的大街转到一条气味不佳的小巷,最后进入了这昏暗的房间。从门口看,这应该是一座废弃已久,老鼠肆虐的建筑,但它的内部却……是一座古老庄严的大厦。卓格南告诉他,这里传说曾经是鲜血战神的兄弟霍拉松的宅第。
在巴图克的兄弟失踪很久之后,这里最终成了废弃之地,但某些神秘的法术依然保护着这里,令它免遭那些贪心之徒的觊觎——直到卓格南最终想出对策绕过了这些法术,才得以进入墓穴之中。后来这位维兹杰雷法师觉得自己与此地实在是太有缘分了,于是便搬了进来,继续在这里进行他的研究。
他们穿过一座空荡荡的大厅,大厅地面上铺着图样各异的地毯,其中包括形形色色的动物、人类战士,甚至还有一些在传说中才会提到的建筑。最后,两个人才进入这个特殊的房间,年迈的法师把它称作自己的家。挨着墙壁的是一层又一层的书架,上面摆满了各种书籍和卷轴,对于一个多年征战的老兵来说,眼前的景象简直难以想象。他试着读了读,大部分书目根本不是用平民所惯用的语法写的。
除了书籍之外,书架上还有几件其他可以称作装饰物的东西,比如一个被擦得锃亮的头骨,几瓶深色的液体。整个房间的主要家具只有一张做工精良的桌子和两个古旧但透着庄严的椅子。在苏丹的宫殿里,这些陈设往往属于某个王公大臣。诺雷克起初并没有期待会从这位维兹杰雷法师的密室里看到此类陈设,就像其他普通人一样,他觉得卓格南这样的法师应该拥有种种可怕的道具。
“我是一名……研究者。”这年迈的法师突然补充道,似乎他意识到了需要对自己周围的环境有所解释。
他是一名研究者,研究什么呢?也许这可以解释为什么诺雷克抵达码头之后没有任何卫兵阻拦他。一个研究者,他可以轻松施放一些小法术,从而控制至少半打卫兵的意识,令他们直接将这外国人送到他手中。
一名研究者会涉猎很多黑暗的魔法,他知道巴图克的铠甲中蕴含了何种致命的法术——而且显然不止一次轻松压制过类似的魔法。
最重要的是,诺雷克为什么会心甘情愿地跟着他走到这里呢。从逃离墓穴至今,他第一次燃起了摆脱这寄生在自己身上的铠甲的希望。
“在一或两周之前,我获得了一些影像。”这法师将他干瘦的手伸向一大摞图书,显然是想从中找到什么。“巴图克的遗物已经觉醒了!一开始我不相信,可当它重复出现的时候,我相信了这个事实。”
从那时以来,卓格南一直在坚持施法探索其中所隐藏的真相——在这个过程中,关于诺雷克的秘密一步步被发现,而铠甲强加给他的旅行也被法师所掌握。虽然年迈的法师无法系统观察老兵从墓穴逃出来后的旅程,但他大概也能推断出对方的行动轨迹。很快,这个男人和他的铠甲来到了距离维兹杰雷法师一步之遥的地方,接下来发生的意外对卓格南来说则是意料之中的。
法师从书架上抽出一本巨大的册子,然后把它轻轻地放在密室正中的桌子上。他一边翻阅一边说道:“铠甲设法来到鲁·高因,这让我非常吃惊,年轻人。如果听之任之的话,巴图克的亡灵一定会想办法达成它的遗愿。我确信它来到这个自由的国度,是出于两个特殊的原因。”
诺雷克对这些原因根本没有兴趣,他更关心的是维兹杰雷法师有没有可能将自己从那铠甲的束缚中解救出来。“那些法术就在这本书里面?”
年迈的法师抬起头来。“什么法术?”
“当然是把我跟这东西分开的法术!”诺雷克用一只手狠狠地敲了敲胸甲,“这该死的铠甲!你说过你有办法把这东西从我身上剥下来!”
“我记得不久前刚刚跟你说过,想活下去,你就得按我说的去做。”
“可是这铠甲!该死的,法师!我只关心这个!赶紧念点咒语!趁着它现在还没有发作,赶紧把它从我身上剥下来!”
银发的法师低下头看了看他,就像一名慈父在看自己发牢骚的孩子,然后才说道:“我虽然暂时无法去除这套铠甲,但我向你保证,在我的力量压制下,你根本不需要担心它再有所动作。”卓格南把手伸进了长袍深深的口袋里,掏出了一根类似短棒的东西,但诺雷克很快发现,它比想象的长了太多太多。事实上,当法师将它从口袋里掏出来后,这根棍子很快膨胀到了四英尺还多——事实上,它应该是一根覆满精致符文的闪闪发亮的法杖。“看好了。”
卓格南用法杖指着他的客人。
诺雷克曾经跟着弗兹汀去许多地方旅行过,他自然知道有人用一根魔法杖指着自己意味着什么,于是立刻向旁边跳开。
“等等——”
“弗瑞奥斯克!”法师大喝了一声。
一个火球向战士疾飞过去,火焰瞬间散开,一张火毯把诺雷克包围起来。
但在距离他鼻尖还有几寸的地方,火焰突然熄灭了。
一开始,诺雷克确信是这套铠甲再次救了自己,但他很快听到了这年迈的法师轻笑着对他说:“不要担心,年轻人,这不会伤到你分毫!你知道我的意思了吗?我已经完全控制了铠甲!如果我愿意,现在就可以把你烧成一堆焦炭,铠甲根本救不了你!是因为我中断了法术,你才会安然无恙!现在请坐回去吧……”
诺雷克感觉那灼热的气息仍然充斥在鼻孔里,他瘫倒在古旧的椅子上。卓格南这令人胆寒的展示证明了两件事情。首先,老法师的声明是真的,在他的强大法力下,铠甲的力量已经被完全压制。
其次,诺雷克显然把自己交到了一个残忍而且几近疯狂的法师手中。
可是……他还能做什么呢?
“你手边有一瓶酒。喝点吧,那能让你平静下来。”
这瓶酒并没有让诺雷克放松下来,因为在前一秒这酒和放酒的桌子还没有出现在他手边。尽管如此,他还是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虽然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诺雷克依然硬着头皮喝了一口。
“那会让你感觉好一点。”卓格南将那厚重的书册翻了一页,然后凝视着他的客人说道。他的另外一只手很随意地握着法杖。“你了解鲁·高因的历史吗?”
“不太多。”
法师放下书册走了过来。“第一件我需要马上告诉你的事情,这事情关乎你现在的境况。鲁·高因在崛起之前,曾经有一段时间是凯基斯坦帝国的殖民地,这里有维兹杰雷的神庙,也有一支军队驻扎。然而,在巴图克与霍拉松兄弟的时代,帝国将它的力量撤回到了海的那边。维兹杰雷依然保持着强大的影响,但也为此付出了巨大的代价。”近乎孩子气的笑容在他那张黑暗与消瘦的脸孔上蔓延开来。“这很有意思,真的!”
诺雷克对他这些历史课程完全没有兴趣,他皱起了眉头。
但卓格南却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表现,而是接着说道:“在那场战争之后,巴图克被击败随即被处死,但帝国再也没有恢复它的荣光。更糟的是,它最伟大的法师,那最无上的光芒,在身体上遭受了重创,精神上受损则更加严重。我说的,当然,就是霍拉松。”
“那人来到了鲁·高因。”诺雷克及时补充道,他希望通过这一点,能够令天马行空的老人回到他所期待的话题上。然后,也许,卓格南最终可以帮到这可怜的战士。
“是啊,没错,鲁·高因。当然,那时它还没有被如此命名。是啊,霍拉松,他虽然取得了胜利,但却遭遇了如此的痛苦。他来到这片土地,试着去投入新的生活——然后,就像我先前告诉你的,就此消失了。”
老兵等着这位主人继续说下去,但卓格南只是凝视着他,就像他刚才解释的已经是全部。
“我知道了,你根本没明白。”这身着披风的法师最后才意识到问题所在。
“我知道霍拉松来到了这片土地,而他那该死的兄弟的恶心的铠甲也来到了这里!我知道的是人们一个个被屠杀,恶魔从土地里爬出来,我知道我的生命再也不属于我自己,而是落到了那个亡灵领主手里头!”诺雷克再次站起身来,显然酒意已经涌了上来。卓格南现在完全可以举起法杖轻松地杀掉他,但诺雷克的耐心已经到了尽头。“要么帮我,要么弄死我,维兹杰雷法师!我没时间上什么历史课!我想摆脱这该死的命运!”
“坐下来。”
诺雷克坐了下来,但这次并不是出于自己的意愿。卓格南的面上掠过一丝阴郁的表情,提醒了这位倒霉战士,对方不仅可以轻松控制半打卫兵的意志,而且压制住了那该死的铠甲。
“诺雷克·维扎兰,尽管你表现得很让我失望,但我还是会拯救你——尽管没有任何一个维兹杰雷的仆从可以放任你亵渎那个古老的名字!我会救你的,当你引导我到那里的时候,我已经为此搜寻了半生的时间!”
不知道卓格南用了什么法术,诺雷克被压到了椅子上,几乎连气都喘不过来。“什么?你说什么?我带你去哪儿?”
卓格南用近乎怀疑的眼神看着他。“为什么?这个城市下面一定埋着些东西,这副铠甲也在寻找——巴图克的兄弟,霍拉松的墓穴……传说中的神秘避难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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