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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我完全无法接受!”巴洛博士叫道。
“很……抱……抱歉。”守卫说,“但船长说不容许这个机械阵营的小孩会客。”
德琳摇了摇头——守卫已经开始结巴了。他紧靠在阿列克舱室的门上,额头上满是汗珠。
“我不是访客,你个笨蛋。”巴洛博士说,“我是医生,来看受伤的病人!”
随着巴洛博士的嗓门越来越高,塔萨也竖起了耳朵,然后低吼了一声。德琳把绳索又拽紧了一点,“嘘——塔萨。别叫。”
“可医生已经来过了。”守卫睁大了眼睛紧盯着袋狼,好不容易才挤出了一句,“他说那孩子只是断了根肋骨。”
“而且还受到了强烈的刺激,毫无疑问。”巴洛博士说,“难道你没有注意到我们最近受到的电击有多强吗?”
“当然注意到了,夫人。”守卫咽了口唾沫,紧张地看了看塔萨,“但船长说得很清楚……”
“他特别强调禁止医生去看病人了吗?”
“呃……没有。”
放弃吧,德琳在心里对守卫说。巴洛博士是研究员——研究合成怪兽的博士,不是给人把脉看舌苔的医生,不过这都无关紧要。她总会找到办法去看这位病人的。
德琳真心希望阿列克不要有事。德国人的闪电扫过了整艘飞艇,但引擎舱的情况一定最严重,那么多金属……嗯,应该是第二严重。纽柯克的头发被烧掉了一半,头上还有个板球那么大的包。
但阿列克的肋骨怎么会受伤?听起来不像是电击造成的。
守卫终于放弃了,他闪到一边去向值班军官汇报,让巴洛博士先在那里等着。可巴洛博士当然不会等,她一把推开了门。
阿列克正躺在床上,胸口裹着绷带。他脸色铁青,深绿色的眼珠在由舷窗射入的晨光下闪烁着暗淡的光芒。
“该死!”德琳说,“你苍白得就像面粉虫一样。”
男孩儿挤出一个苍白的微笑,“见到你,我也很高兴,迪伦。还有你,巴洛博士。”
“早上好,阿列克。”女研究员说,“你确实很苍白啊,看起来好像流了很多血。作为电击的症状,这真有点奇怪。”
阿列克做了个鬼脸,挣扎着坐了起来,“恐怕你说得很对,夫人。赫斯特先生打了我一枪。”
“他向你开枪了?”德琳叫道。
阿列克点点头,“还好是你们那种没什么劲道的高压气枪。巴斯克博士说子弹打到肋骨上又弹开了,但没有打断骨头,我的护甲也有一部分功劳。过不了几天我就能下床了。”
德琳看了看绷带,“可他到底为什么要打你呀?”
“他打的是克洛普。他们……有点意见分歧。克洛普察觉了会发生什么事——他认出了特斯拉大炮——决定让飞艇掉头。”
“特斯拉大炮?”巴洛博士重复道,“以特斯拉先生命名的?”
“克洛普是这么说的。”阿列克说。
“但你们没有掉头啊。”德琳说,“大家都说是巨兽自己掉头的,因为它害怕了。”
阿列克点了点头,“克洛普反转了引擎,然后飞行兽就也行动了。似乎利维坦的直觉比它上面的军官要好得多。”
“你说他们有意见分歧?”巴洛博士问,“你是说你们没有接到命令就改变了航向?”
“根本没有时间等命令。”阿列克说。
德琳低吼了一声,难怪阿列克的房门口会有守卫。
“这可是叛变。”她轻声说。
“但我们救下了你们的飞艇。”
“是啊,但你不能因为军官犯蠢就不遵守他们的命令。尤其是在战时——那可是要被吊死的!”
阿列克睁大了眼睛,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巴洛博士清了清喉咙,“别和我的病人说这些吓人的事,夏普先生。他和我一样都不是机组成员,因此也不在你们那野蛮的军事当局的管辖范围之内。”
德琳忍着没有回答。她很怀疑霍布斯船长会不会这么看。自从这些机械主义者登船后,他大概就一直担心发生这种情况——无视舰桥的命令,随心所欲地驾驶飞艇。
改变航线可和在值班时学习击剑打闹嬉戏不一样。这显然是叛变。
女研究员一本正经地坐在客舱里唯一的一把椅子上,打了个响指,让塔萨过来。
“现在,阿列克。”她抚摸着袋狼那布满花纹的身体,“你刚才说操纵引擎的是克洛普。也就是说‘叛变’不是你的主意?”
男孩儿想了想,“应该不是吧。”
“那么,请告诉我,为什么你的门口有守卫?”
“赫斯特先生拔枪的时候,我想要把枪抢下来。”
德琳闭上了眼睛。攻击军官——又是一项可以被吊死的罪名。
“真明智。”巴洛博士说,“没有了机械师,这飞艇开不了多远,对不对?”
“克洛普现在在哪儿?”阿列克问。
“我猜应该是在禁闭室。”德琳说。
“没有在驾驶引擎。看来我的任务就又要被耽搁了。”巴洛博士站了起来,整了整衣服,“别担心你的克洛普老师了,阿列克。所有事实我都知道了,我相信船长是个讲理的人。”
她把拴塔萨的皮绳递给德琳。
“带塔萨散散步吧,顺便检查一下那些蛋,夏普先生。我不信任纽柯克先生,尤其是现在,他的头肿得像个西瓜似的。”她转过身,“事实上,我更愿意让你来照看它们,阿列克。请尽快好起来。”
“谢谢,夫人。我尽力。”男孩儿说,“不过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能让迪伦多待一会儿吗?”
女研究员上下打量了一下他们俩,笑了笑,“当然可以,也许你能给我们的夏普先生讲讲那东西,叫什么来着?特斯拉大炮是吧?我和它的发明人很熟,听起来是个很有趣的设备。”
“恐怕我知道的也不多。”阿列克开口道,但巴洛博士已经打开门离开了。
德琳静静地站着,不知道该从哪儿说起,先说德国佬的那个能发射闪电的玩意儿,还是先说纽柯克几乎被烤脆了?再或者讨论一下阿列克被军事法庭审判并被绞死的可能性?
德琳看了看阿列克的绷带,忽然感到一阵难受。如果枪口再高几英寸,阿列克的命就没了。
“伤口很疼吗?”她问。
“就好像被骡子踢了一样。”
“唔,我可没有蠢到让这种事情发生的地步。”
“我也没那么蠢。”阿列克有气无力地笑了笑,“就是觉得这么做才对。”
两个人又不说话了。德琳不禁想知道,事情怎么这么快就发生了逆转。纽柯克发现那两艘装甲舰之前,她还希望阿列克最终能以某种方式留在利维坦号上。可她从来都没有想过,“某种方式”会包括受伤躺在床上,或因为叛变而被戴上镣铐,或者两者兼而有之。
“这是第二次有人朝我开枪了。”阿列克说,“还记得齐柏林飞艇上的枪手吗?”
德琳轻轻点了点头。在阿尔卑斯山上的时候,这个笨王子曾一头扎进战场中,正好面对着一挺机枪。幸亏氢气泄漏救了他,德国枪手点着了自己的飞艇。
“也许我命中注定不会死在那一天。”他说,“也不会死在昨晚。”
“是啊,也许你只是运气好。”
“可能吧。”阿列克说,“你觉得他们真的会吊死我们吗?”
德琳想了想,耸了耸肩,“我猜,对于这种情况没有任何现成的规定。我们从来没有搭载过机械主义者。他们应该会听女研究员的话,她爷爷可是达尔文。”
阿列克又做了个鬼脸。德琳不知道这是因为感觉到伤口的疼痛,还是因为想起了巴洛博士和查尔斯·达尔文的关系。尽管已经在活生生的飞艇上效力了一段时间,但这帮机械主义者对生命线和合成生物还是充满了偏见。
“真希望我们确实叛变了。”阿列克说,“在这场毫无意义的战斗开始前就把它结束掉。我和克洛普曾经想过要让引擎停工,然后弄得好像是机械故障一样。”
“可惜,想和做可是两回事。”德琳边说边从椅子上滑了下来。她可想过比叛变更为疯狂的事情,比如告诉阿列克她是个女孩儿,或者扇巴洛博士一耳光——后面这个想法出现过可不止一次。关键在于,决不要把你所想的东西泄露出来。
“总之,我还没有听别人说过这次叛乱的事,也就是说,军官们毫不知情。也许船长是想在不被人看扁的前提下放你一条生路。所有人都以为是飞行兽自己转身逃跑的——因为害怕德国大炮。”
“巨兽确实自己转身逃跑了。它肯定闻到了闪电的味道,知道我们会被点着。”
德琳又打了个冷战,每次想到他们曾离死亡有多近时她都会这样。她还记得浮升水母在半空中燃烧的情景,就像爸爸的热气球一样。
“可纽柯克没死。”她轻声安慰自己。
“什么?”
德琳清了清喉咙。她可不想在说话时露出女孩儿的高音,“我说,引擎都坏了。飞行兽也被吓傻了。想想看,它还在逃离特斯拉的什么玩意儿。我们眼看就要到非洲了!”
阿列克骂了一句,“我猜那些装甲舰应该已经到了。”
“什么,你说他们也去非洲了?”
“不,Dummkopf ——我是说他们已经到君士坦丁堡了。”他指了指屋里的桌子,“抽屉里有张地图。劳驾帮我拿一下。”
“是,王子殿下。”德琳起身去拿地图。也就是阿列克才会这样,都受伤躺在床上了,有可能会被判绞刑,还在想着什么地图啊、计划啊之类的东西。
德琳坐到床边,展开那卷地图。上面的标识都是德语的,她只认得地中海的形状。
“装甲舰的航向是向北的,朝向爱琴海。看到了吗?”
德琳用手指沿着利维坦自经过意大利南部以来的航线,一直找到他们遇到戈本号和布雷思劳号的地方,几乎就在君士坦丁堡的正南方。
“嗯,他们是朝那边去的。”她指了指通向那座古城的狭窄的达达尼尔海峡,“但如果他们向北走,他们就会像瓶中的苍蝇一样被困在海峡里。”
“要是他们就打算待在那儿呢?”
德琳摇了摇头,“奥斯曼帝国仍然是中立的,战舰不能在中立港长时间停泊。巴洛博士说我们只能在君士坦丁堡待二十四小时。对德国人来说应该也一样。”
“她不是也说过奥斯曼帝国对英国很不满吗?因为英国偷了他们的战舰?”
“哦,是这样。”德琳咕哝道,“但那只能算是借用。”
不过老实说,看起来确实有点像是偷。英国刚刚完工一艘无畏舰,准备交付奥斯曼帝国海军,随船移交的还有一大群共生生物,其中包括新品种的克拉肯海妖。奥斯曼帝国已经为战舰和共生生物付了钱,可战争一开始,海军大臣就决定扣押战舰和随船生物,至少也要扣到冲突结束为止。
不管是借是偷,这件事已经引起了外交争端,所以巴洛博士和利维坦号才会被派往君士坦丁堡来解决此事。机械室里那些神秘的蛋似乎就是问题的解决方法。
“因此,奥斯曼帝国有可能让装甲舰进港停留,好报复丘吉尔爵士。”
“嗯,这样的话事情就更棘手了,是不是?”
阿列克点点头,“这意味着,德国人可能早就进入了君士坦丁堡。奥斯曼帝国很可能被推到机械主义的一方!戈本号的特斯拉大炮可很有说服力。”
“嗯,至少把我说服了。”德琳说。她可不愿意和那玩意儿待在同一座城市。
“如果奥斯曼人禁止英国船只通过达达尼尔海峡呢?”
德琳咽了口唾沫。俄国陆军的战熊需要大量的食物,其中绝大多数都是通过海路运输的。如果被切断了和达尔文主义盟国间的联系,俄国人就要过一个漫长而饥饿的冬天了。
“可你能确定那两艘装甲舰就是去那个方向了吗?”
“不,现在还不行。”阿列克从地图前抬起头,“迪伦,能帮我个忙吗?”
德琳咽了口唾沫,“那得看是什么忙。”
“请帮我传个信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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