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在光秃秃的白炽灯泡的照耀下，芙莉亚试着平复自己的心跳。吸气。呼气。吸。呼。
墨妖的影子还在她眼前晃动，那些扭曲的面孔，带着黑蓝斑点的瘦削的身体，像人，又不像人。她合上眼睛，摇摇头，但是那些画面却更加清晰地向她扑来。那张网又朝她荡了过来，网眼里的那些东西又朝她伸出了爪子，残缺的牙齿，漆黑的舌头。
她猛地睁开眼睛，希望眼前的景象能冲走回忆。映入她眼帘的是一个书架最上面的几层。她正仰面朝天地躺着，头顶上是白炽灯泡，左右两边都是书架。纸张、皮革和故事的味道就像一张温暖的棉被包裹着她，对她表示欢迎。
“你做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说，声音很近——这下芙莉亚明白了的，她后脑勺下面枕的是凯特的大腿。凯特正在用袖子帮她拭去额头上的冷汗。
有什么东西在拧芙莉亚的腰。
“我在这里，”一个闷闷的声音说道，“真是太丢脸了，这叫什么事。”鸟喙书的声音听上去快要哭了，“我可不该受到这样的待遇！干这么多的苦差事！”
芙莉亚试着坐起来，她感到头晕、恶心。凯特扶着她的肩膀。
“喂！”鸟喙书喊道。“你正坐在我身上呢，我的老天爷啊！”
她的手往下摸去，摸到了小红书的一个角，把它从身子底下拽了出来。鸟喙书的喉咙吱嘎作响，像一个马上就要昏倒的老女仆一样摇晃着。
“抱歉，”芙莉亚说，“不是故意的。”
鸟喙书气鼓鼓的，嘴里不停地嘟嘟囔囔。
“你怎么样？”凯特问道。
鸟喙书像个弹射娃娃一样滔滔不绝地抱怨起来：“我还能怎么样？你自己到别人屁股底下去躺躺看，忍受着被捂死的痛苦，被所有人遗忘……”
“不是问你！”凯特打断它，将神情呆滞的芙莉亚轻轻朝自己扳转过来。“我问的是你。”
“一会儿就好了，我不知道自己会觉得这么累。”
“这很正常，”有人插进来说，这个人在凯特背后的狭窄通道里，“因为在太短的时间内使用了太多的书巫力。”
凯特朝旁边让了让，芙莉亚看见了她背后的苏梅贝拉。苏梅贝拉也躺在地上，双膝弯曲，头枕在菲尼安怀里。她长长的白发凌乱地搭在菲尼安的腿上，扑散到地面上。他们两个应该是不久之前回到这里的。
“你们看到它们了吗？”芙莉亚用干涩的声音问道。
苏梅贝拉用胳膊肘支起身子，菲尼安朝一旁挪开了些，他应该是看到了凯特妒忌的眼神。苏梅贝拉正要回答芙莉亚的问题，菲尼安已经站起身，朝凯特走了过去。他在凯特身边蹲下，把她拉进自己怀里。“太好了，你们也回来了。”他温柔地说。
“看到什么？”苏梅贝拉问道。
“墨妖，好多个。”
菲尼安和苏梅贝拉互相看看。“没有，”苏梅贝拉摇摇头说，“墨妖？你们确定吗？据说这东西已经很久没人见过了。”
“我不知道它们如果不是墨妖还能是什么。”
“丑陋的怪物，”凯特说，“皮肤上有蓝黑色的斑点，就像是喝过墨水之后的舌头。”
“我们差点儿被它们抓住，”芙莉亚自豪地摸了摸心灵书的鸟喙，“但我们比它们快了一步。”
“嗖嗖地走了！”鸟喙书大声说道。“在最后关头逃出魔爪！”
芙莉亚微笑着把书搂在怀里：“你让它们见识了厉害！”
“还有你！”鸟喙书温柔地啄啄芙莉亚的鼻尖。
他们所在的地方是书窖前部的走廊，离出口的铁门只有几米远。多年来，铁门上已经被人敲得朝外鼓出了一个包。走廊很狭窄，从这个位置开始一直朝岩石深处伸进去了好几英里，中间有无数的分岔。装满了书的隧道像迷宫一样，弥散的书巫力将这个地方变成了一个庇护所。
以前这里曾经是一个罗马式宅邸的地下墓穴，宅邸坐落在风景如画的科茨沃尔德地区，这是英国南部一个绿草如茵的丘陵地带。芙莉亚的祖先借助强大的书巫力才将地下墓穴改建成书窖，从那之后，书窖又自己向岩石里继续扩展，并神奇地让里面装满了书。
芙莉亚去过很多通道里探查，但也只见过其中很少的一部分通道而已。主要通道的顶上垂下电线，挂在电线上的白炽灯泡晃来晃去。其他所有隧道里都是一片漆黑。
“怎么没有人放咱们出去？”凯特指指铁门。“其他人知道咱们已经回来了吗？”
书窖的大门在费园的一个地下室里，出于安全考虑，这扇门只能从外面打开。艾瑞尔是那些藏身在费园里的书妖的领袖，他在门外安排了岗哨，这些岗哨的任务之一就是放那些回家的人出来。
芙莉亚看向苏梅贝拉：“你们给他们发信号了吗？”
“还没有。”
大门边有个锤子，用锤子在铁门上敲几下，就能让外面站岗的人知道他们已经回来了。
“等等。”芙莉亚正准备站起来的时候，菲尼安开口说。他和苏梅贝拉互相看了看。
凯特皱起眉头：“怎么了？”
一只正在书架上吃灰尘的折纸鸟抬头看了一眼。自从芙莉亚战胜了霉鳐，大部分的折纸鸟就退回到了书窖的深处。在门口这里只能看到零星的几只。
“咱们是不是应该先统一口径？”苏梅贝拉说，“关于刚才发生的事。伊西丝的事。”
“统一口径？”芙莉亚将心灵书塞进工装裤上大腿位置的一个口袋里。“统一什么口径？咱们不是都在现场吗。”
“她背叛了咱们，”菲尼安说，“虽然这样说可能让你感到不愉快。”
“她救了咱们的命！”
“那她为什么不至少试着跟阿博加斯特较量一下？”
“也许是为了避免让大家陷入危险？”
“你知道吗，芙莉亚，”苏梅贝拉说，“伊西丝赞同咱们偷偷进入马杜克大本营的计划。别说得像是她在多么费心地要避免咱们中的谁陷入危险一样。”
“马杜克的所作所为你们可能听都听不下去，但是我见过，”菲尼安说，“而且这些事伊西丝从一开始就知道。你可别说她是因为担心咱们才不得不那样做的。”
凯特默默地看着菲尼安，想到他可能经历过的事，她的脸上布满了忧伤，但又因为菲尼安站在苏梅贝拉那一边而面露不满。
芙莉亚努力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和。“咱们都清楚可能会发生的事，”她并不想这样轻描淡写地说起菲尼安过去三个月中的经历，但是她不能让伊西丝无端端地被指责，“咱们每个人都同意去那里取那张可恶的地图。”
“一张根本就不在那里的地图。”苏梅贝拉提醒道。
“你是什么意思？”
“咱们至少应该想想，伊西丝是有可能知道这件事的。”
“胡扯！”
苏梅贝拉站起身，靠着一个书架站着。“她并没有表现得很意外。你发现了吗？”
芙莉亚也站了起来，但是她起得猛了些，所以打了个趔趄。凯特搀住她的胳膊，但是芙莉亚气愤地甩开了她的手：“你们不会真的认为伊西丝背叛了大家吧！想想她这段时间里为咱们做过的一切！”
苏梅贝拉和菲尼安又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个人这种亲昵的举动让芙莉亚和凯特一样愤怒，虽然两个人生气的原因不一样。
“阿博加斯特是冲着她去的，”苏梅贝拉说，“这是他自己说的。出于某种原因，他还是非常倚重伊西丝，所以才放了咱们。甚至包括几个月来一直被悬赏捉拿的菲尼安。难道阿博加斯特对这些都不在意，就是为了接近伊西丝？你不觉得这事很奇怪吗？”
她一边觉得应该客观地看待苏梅贝拉的理由，或者至少应该给他们一个质疑的机会，但又实在觉得难以接受。“伊西丝跟咱们在一起六个月了。她……”
“她经常一个人去伦敦。”菲尼安打断了她。
“因为她爸爸在那里——而且是她爸爸在用自己的钱维持着大家的生活！天哪，菲尼安！”
“她多年来一直跟父亲断绝联系，现在突然开始去看他了——多久去一次？一周一次？”
“这是她自己的事，”芙莉亚看到菲尼安想要反驳，就飞快地抢过话头，“先不说这个。假如她真的跟阿博加斯特串通一气的话，为什么还要这么麻烦？她只要给阿博加斯特递个消息，跟他秘密见面就可以了。”
“可能之前还没到那个程度，”苏梅贝拉说，“也许她是一步步背叛咱们的。”
“那你们认为她在伦敦都干了什么？”
“在伦敦——或者说是在书城，”菲尼安说，“她可以在那里了解局势进展，或许她还告诉了阿博加斯特咱们的计划。难道只有我觉得折纸鸟这件事很奇怪吗？阿博加斯特说是他逮到了一只，然后追踪过来找到了她？难道是从隐页世界里穿越过来的？”
苏梅贝拉皱起鼻子：“这并非完全不可能，但是也的确不容易办到。”
“他是亚当学院最厉害的密探！”芙莉亚说，“咱们怎么会知道他都能做到什么？”
凯特一言不发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就好像完全没法理解大家为什么偏偏会在这个时候吵起来，在经历了今天的一切之后。芙莉亚也觉得在这时候吵架非常荒唐，但她不能任由苏梅贝拉和菲尼安和艾瑞尔说伊西丝叛变了。直到今天，藏在费园里的书妖们对伊西丝的态度依然不一致，很多书妖都不能原谅她，因为她曾经四处抓捕反叛学院的书妖。对伊西丝的怀疑会很快在这些书妖之间生根发芽，越传越广，很快大家就会不再关心是否有证据证明这一点，他们都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故事，跟这些书妖们一起生活了半年之后，芙莉亚已经非常了解这一点了。
“伊西丝没有背叛咱们。”她非常确定地说。
“就因为你不愿意相信？”
“我从来都没有怀疑过她会背叛大家。”芙莉亚从几个人身边挤过去，来到铁门跟前。她举起沉重的锤子，在手里掂了掂。在敲响铁门之前，她再次回头看向菲尼安和苏梅贝拉，凯特则可怜巴巴地坐在这两个人后面。从她们认识之后，这是芙莉亚第一次看到凯特这样沉默。
“随便你们怎么跟艾瑞尔说，但是别以为我会站在一旁保持沉默，”她摆动锤子，“你们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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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妖的影子还在她眼前晃动，那些扭曲的面孔，带着黑蓝斑点的瘦削的身体，像人，又不像人。她合上眼睛，摇摇头，但是那些画面却更加清晰地向她扑来。那张网又朝她荡了过来，网眼里的那些东西又朝她伸出了爪子，残缺的牙齿，漆黑的舌头。
她猛地睁开眼睛，希望眼前的景象能冲走回忆。映入她眼帘的是一个书架最上面的几层。她正仰面朝天地躺着，头顶上是白炽灯泡，左右两边都是书架。纸张、皮革和故事的味道就像一张温暖的棉被包裹着她，对她表示欢迎。
“你做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说，声音很近——这下芙莉亚明白了的，她后脑勺下面枕的是凯特的大腿。凯特正在用袖子帮她拭去额头上的冷汗。
有什么东西在拧芙莉亚的腰。
“我在这里，”一个闷闷的声音说道，“真是太丢脸了，这叫什么事。”鸟喙书的声音听上去快要哭了，“我可不该受到这样的待遇！干这么多的苦差事！”
芙莉亚试着坐起来，她感到头晕、恶心。凯特扶着她的肩膀。
“喂！”鸟喙书喊道。“你正坐在我身上呢，我的老天爷啊！”
她的手往下摸去，摸到了小红书的一个角，把它从身子底下拽了出来。鸟喙书的喉咙吱嘎作响，像一个马上就要昏倒的老女仆一样摇晃着。
“抱歉，”芙莉亚说，“不是故意的。”
鸟喙书气鼓鼓的，嘴里不停地嘟嘟囔囔。
“你怎么样？”凯特问道。
鸟喙书像个弹射娃娃一样滔滔不绝地抱怨起来：“我还能怎么样？你自己到别人屁股底下去躺躺看，忍受着被捂死的痛苦，被所有人遗忘……”
“不是问你！”凯特打断它，将神情呆滞的芙莉亚轻轻朝自己扳转过来。“我问的是你。”
“一会儿就好了，我不知道自己会觉得这么累。”
“这很正常，”有人插进来说，这个人在凯特背后的狭窄通道里，“因为在太短的时间内使用了太多的书巫力。”
凯特朝旁边让了让，芙莉亚看见了她背后的苏梅贝拉。苏梅贝拉也躺在地上，双膝弯曲，头枕在菲尼安怀里。她长长的白发凌乱地搭在菲尼安的腿上，扑散到地面上。他们两个应该是不久之前回到这里的。
“你们看到它们了吗？”芙莉亚用干涩的声音问道。
苏梅贝拉用胳膊肘支起身子，菲尼安朝一旁挪开了些，他应该是看到了凯特妒忌的眼神。苏梅贝拉正要回答芙莉亚的问题，菲尼安已经站起身，朝凯特走了过去。他在凯特身边蹲下，把她拉进自己怀里。“太好了，你们也回来了。”他温柔地说。
“看到什么？”苏梅贝拉问道。
“墨妖，好多个。”
菲尼安和苏梅贝拉互相看看。“没有，”苏梅贝拉摇摇头说，“墨妖？你们确定吗？据说这东西已经很久没人见过了。”
“我不知道它们如果不是墨妖还能是什么。”
“丑陋的怪物，”凯特说，“皮肤上有蓝黑色的斑点，就像是喝过墨水之后的舌头。”
“我们差点儿被它们抓住，”芙莉亚自豪地摸了摸心灵书的鸟喙，“但我们比它们快了一步。”
“嗖嗖地走了！”鸟喙书大声说道。“在最后关头逃出魔爪！”
芙莉亚微笑着把书搂在怀里：“你让它们见识了厉害！”
“还有你！”鸟喙书温柔地啄啄芙莉亚的鼻尖。
他们所在的地方是书窖前部的走廊，离出口的铁门只有几米远。多年来，铁门上已经被人敲得朝外鼓出了一个包。走廊很狭窄，从这个位置开始一直朝岩石深处伸进去了好几英里，中间有无数的分岔。装满了书的隧道像迷宫一样，弥散的书巫力将这个地方变成了一个庇护所。
以前这里曾经是一个罗马式宅邸的地下墓穴，宅邸坐落在风景如画的科茨沃尔德地区，这是英国南部一个绿草如茵的丘陵地带。芙莉亚的祖先借助强大的书巫力才将地下墓穴改建成书窖，从那之后，书窖又自己向岩石里继续扩展，并神奇地让里面装满了书。
芙莉亚去过很多通道里探查，但也只见过其中很少的一部分通道而已。主要通道的顶上垂下电线，挂在电线上的白炽灯泡晃来晃去。其他所有隧道里都是一片漆黑。
“怎么没有人放咱们出去？”凯特指指铁门。“其他人知道咱们已经回来了吗？”
书窖的大门在费园的一个地下室里，出于安全考虑，这扇门只能从外面打开。艾瑞尔是那些藏身在费园里的书妖的领袖，他在门外安排了岗哨，这些岗哨的任务之一就是放那些回家的人出来。
芙莉亚看向苏梅贝拉：“你们给他们发信号了吗？”
“还没有。”
大门边有个锤子，用锤子在铁门上敲几下，就能让外面站岗的人知道他们已经回来了。
“等等。”芙莉亚正准备站起来的时候，菲尼安开口说。他和苏梅贝拉互相看了看。
凯特皱起眉头：“怎么了？”
一只正在书架上吃灰尘的折纸鸟抬头看了一眼。自从芙莉亚战胜了霉鳐，大部分的折纸鸟就退回到了书窖的深处。在门口这里只能看到零星的几只。
“咱们是不是应该先统一口径？”苏梅贝拉说，“关于刚才发生的事。伊西丝的事。”
“统一口径？”芙莉亚将心灵书塞进工装裤上大腿位置的一个口袋里。“统一什么口径？咱们不是都在现场吗。”
“她背叛了咱们，”菲尼安说，“虽然这样说可能让你感到不愉快。”
“她救了咱们的命！”
“那她为什么不至少试着跟阿博加斯特较量一下？”
“也许是为了避免让大家陷入危险？”
“你知道吗，芙莉亚，”苏梅贝拉说，“伊西丝赞同咱们偷偷进入马杜克大本营的计划。别说得像是她在多么费心地要避免咱们中的谁陷入危险一样。”
“马杜克的所作所为你们可能听都听不下去，但是我见过，”菲尼安说，“而且这些事伊西丝从一开始就知道。你可别说她是因为担心咱们才不得不那样做的。”
凯特默默地看着菲尼安，想到他可能经历过的事，她的脸上布满了忧伤，但又因为菲尼安站在苏梅贝拉那一边而面露不满。
芙莉亚努力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和。“咱们都清楚可能会发生的事，”她并不想这样轻描淡写地说起菲尼安过去三个月中的经历，但是她不能让伊西丝无端端地被指责，“咱们每个人都同意去那里取那张可恶的地图。”
“一张根本就不在那里的地图。”苏梅贝拉提醒道。
“你是什么意思？”
“咱们至少应该想想，伊西丝是有可能知道这件事的。”
“胡扯！”
苏梅贝拉站起身，靠着一个书架站着。“她并没有表现得很意外。你发现了吗？”
芙莉亚也站了起来，但是她起得猛了些，所以打了个趔趄。凯特搀住她的胳膊，但是芙莉亚气愤地甩开了她的手：“你们不会真的认为伊西丝背叛了大家吧！想想她这段时间里为咱们做过的一切！”
苏梅贝拉和菲尼安又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个人这种亲昵的举动让芙莉亚和凯特一样愤怒，虽然两个人生气的原因不一样。
“阿博加斯特是冲着她去的，”苏梅贝拉说，“这是他自己说的。出于某种原因，他还是非常倚重伊西丝，所以才放了咱们。甚至包括几个月来一直被悬赏捉拿的菲尼安。难道阿博加斯特对这些都不在意，就是为了接近伊西丝？你不觉得这事很奇怪吗？”
她一边觉得应该客观地看待苏梅贝拉的理由，或者至少应该给他们一个质疑的机会，但又实在觉得难以接受。“伊西丝跟咱们在一起六个月了。她……”
“她经常一个人去伦敦。”菲尼安打断了她。
“因为她爸爸在那里——而且是她爸爸在用自己的钱维持着大家的生活！天哪，菲尼安！”
“她多年来一直跟父亲断绝联系，现在突然开始去看他了——多久去一次？一周一次？”
“这是她自己的事，”芙莉亚看到菲尼安想要反驳，就飞快地抢过话头，“先不说这个。假如她真的跟阿博加斯特串通一气的话，为什么还要这么麻烦？她只要给阿博加斯特递个消息，跟他秘密见面就可以了。”
“可能之前还没到那个程度，”苏梅贝拉说，“也许她是一步步背叛咱们的。”
“那你们认为她在伦敦都干了什么？”
“在伦敦——或者说是在书城，”菲尼安说，“她可以在那里了解局势进展，或许她还告诉了阿博加斯特咱们的计划。难道只有我觉得折纸鸟这件事很奇怪吗？阿博加斯特说是他逮到了一只，然后追踪过来找到了她？难道是从隐页世界里穿越过来的？”
苏梅贝拉皱起鼻子：“这并非完全不可能，但是也的确不容易办到。”
“他是亚当学院最厉害的密探！”芙莉亚说，“咱们怎么会知道他都能做到什么？”
凯特一言不发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就好像完全没法理解大家为什么偏偏会在这个时候吵起来，在经历了今天的一切之后。芙莉亚也觉得在这时候吵架非常荒唐，但她不能任由苏梅贝拉和菲尼安和艾瑞尔说伊西丝叛变了。直到今天，藏在费园里的书妖们对伊西丝的态度依然不一致，很多书妖都不能原谅她，因为她曾经四处抓捕反叛学院的书妖。对伊西丝的怀疑会很快在这些书妖之间生根发芽，越传越广，很快大家就会不再关心是否有证据证明这一点，他们都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故事，跟这些书妖们一起生活了半年之后，芙莉亚已经非常了解这一点了。
“伊西丝没有背叛咱们。”她非常确定地说。
“就因为你不愿意相信？”
“我从来都没有怀疑过她会背叛大家。”芙莉亚从几个人身边挤过去，来到铁门跟前。她举起沉重的锤子，在手里掂了掂。在敲响铁门之前，她再次回头看向菲尼安和苏梅贝拉，凯特则可怜巴巴地坐在这两个人后面。从她们认识之后，这是芙莉亚第一次看到凯特这样沉默。
“随便你们怎么跟艾瑞尔说，但是别以为我会站在一旁保持沉默，”她摆动锤子，“你们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