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伊西丝和阿提库斯·阿博加斯特回到“安全屋”附近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
“你来过这个地方。”阿博加斯特说。他们这时正在飞奔过一条满是书店的巷子。伊西丝不知道他是不是想找点话说，免得两人只能互相指责。他也可能是故意的，比如说想让她觉得已经安全了。
她点点头。方圆几公里内每一块坑坑洼洼的铺路石她都熟悉，包括后来发展成书城的那座古老的海伊堡。离开这里之后她才会觉得方向难辨，因为很少有哪个被她追踪的书妖能跑那么远。
此刻，伊西丝和阿博加斯特正在穿过的这个城区里，所有的商店都已经关门了，街巷里空无一人。木桁架和乡村风格的房屋上，橱窗几乎要被书撑爆了。舒适的书店中间挤着一间卖各种书巫香水的小店，从老地图到精美花体字，各种香型应有尽有。这周的特卖品是有霉点的书套，预告的下周特卖品是写在无木浆本上的遗著。一些香水伊西丝自己也用过，不是因为虚荣，而是因为有些书巫会通过其他书巫身上散发出的特殊书本气味辨认出他们。她不想暴露身份的时候，就经常会用她的完美盗版。
阿博加斯特指指死胡同尽头的一家店，这家店灰暗的橱窗里塞满了破旧的平装书，一副处心积虑不让人注意到自己的样子，因为逛书城的人都不是冲着破旧的廉价畅销书来的，而是要找那些珍贵的初版书或稀有的藏品。
敲过门之后，一个女人给他们打开门。这个女人跟她橱窗里的那些书一样不起眼。虽然伊西丝出于职业习惯想努力记住她的长相，但是没过多一会儿，就只剩下一些模模糊糊的印象了。女人把他们让进去，然后一言不发地从后门走了。阿博加斯特带着伊西丝上到二楼，破旧的楼梯看上去就像要吱呀作响的样子，但他们上楼的时候，这些台阶却连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
“一楼的玻璃窗隔音，而且防弹。”走进房间时，阿博加斯特说，这间房占据了整个二楼。房间里的四面墙都被书架占满了，书架一直顶到天花板，里面塞满了平装书：用来穿越的书，可以让密探在紧要关头躲到这里来。其中一本流行的惊悚小说几乎到处都买得到，还有一本很受欢迎的剧本和一本时兴的幻想小说也是这样。因为好找，所以它们是特别理想的穿越用书，被学院的密探们选中了。
房间的中央被四把皮椅占据了，桌子上放着烧水壶、茶杯和袋装茶，还有一盘点心。阿博加斯特马上开始给他们两个泡茶，不知情的人不会想得到，这个和气的老绅士刚才仅凭一人之力就干掉了二十几个马杜克最精干的手下。
“为什么要自己走？”伊西丝说。“你不是有这么多可以用来穿越的书吗？”
阿博加斯特不紧不慢地把两个茶包分别放进茶杯里。“穿越已经不再像以前那么保险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马上解释给你听。”他按下烧水壶的开关，在一把椅子上坐下来。他没有脱掉长外套，伊西丝也没有。“耐心从来都不是你的长项。”
“别管那个见鬼的茶了，阿提库斯，告诉我，你到底想要我做什么？”她能感到胸口那条长长的接缝在发痒，就好像她身体里变成活书的那部分已经等不及要打开了。她依然要不断告诉自己：我只是有一部分变成了书，其余的部分还是我自己，就像以前一样。但她知道这是在自欺欺人，并且无论如何都不能让阿博加斯特知道真相。目前他还不用面对伊西丝是不是个书妖的问题。但是只要他认真想想，那么他的经验就会按照已经改变了的过去而改变，他就会马上动手干掉伊西丝。
伊西丝想尽量拖延跟他动手的时间，直到她掌握了所有重要的信息。虽然作为七芒星的书妖，她有很强的巫力，但这种力量消失得也很快。她陷入长达几日的恢复性睡眠的频率也越来越高。下一次的恢复性睡眠就快要到了。
“坐下吧。”阿博加斯特很久以前就学会了漫不经心地发号施令，他的声音像是能催眠一样。当年，他就是凭借这种安静的力量迷惑了勒卡雷中学的那个小女孩。
她在照办之前，先用感觉在房间里四处探查了一番，想看看有没有埋伏。但是除了他们两个之外，只有那些书上散发出的微弱书巫力。没有其他人。
她慢慢地在阿博加斯特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如果不这样，就会显得很不听话。她想努力摆脱两人以前的身份关系：他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导师，而她则是那个爱反抗、不自信的学生。
“我不知道你把那群逃跑的书妖藏到什么地方去了，”阿博加斯特说，烧水壶中的水开始沸腾，“我只是希望你没有把它们带到庇护所之外去。一旦书妖进入了正常人的世界，就会给我们所有人都带来危险。只要说错一句话，那么我们长久以来用以遮住自己不让外界发现的面纱就会被揭开。”
“他们不是第一批通过穿越门逃去外面去的书妖。”
“但是那些成功逃脱的都很快就被找到了，并且在他们惹麻烦之前就被处理了。想想利物浦的事。”
唤起那些跟如今的她还有她的所作所为不一样的回忆，这是阿博加斯特的策略。伊西丝曾不止一次到庇护所之外去追踪或拦截书妖，也曾因为利物浦的事感到自豪。在那之后两年，她决定离开学院，去追查自己的身世。她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追查《地平线地图集》的。
“它们就像定时炸弹，”阿博加斯特说，“你们能控制这些离开庇护所的书妖多久？假如那些带头的人，比如帕克或者艾瑞尔，碰到了什么事怎么办？那些书妖还会听命于谁？你吗？”
他竟然还不知道。伊西丝吃惊地想。已经半年了，他竟然还不知道帕克已经死在了魅姬手下。阿博加斯特给她的杯子里加开水的时候，伊西丝发现他的心灵书半悬在腰带上的书套外面，书套上的棕色帆布袋很陈旧，上面有半个世纪里频繁使用留下的斑驳污渍。
“我其实根本不是要跟你说那些书妖的事。”他说着，又朝后靠回了椅背上。
他有没有发觉伊西丝已经跟以前不一样了？以前，阿博加斯特曾经利用他这个学生的梦来对她进行控制。他有没有发现这个学生现在做的梦跟以前不一样了？发现她现在无比渴望的是能够重新变回普通的书巫，不再拥有作为七芒星书妖的力量，但也不再有软肋？
“你想要什么，阿提库斯？”她始终保持着警惕，没有碰那杯茶。“学院想要我做什么，除了要我死之外？”
“我不是代表学院来请求你的帮助的。”
她一点也不相信阿博加斯特的话：“你绝对不会跟学院对着干的，阿提库斯，别骗我了。”
“这事不仅仅关系到学院，而是所有人，关系到每一个书巫，不管这个书巫的信仰是什么，跟随的是谁。”
“哪怕是所有的庇护所都着起了大火，我也不会再回到你们这边。你难道以为还会有什么改变吗？”
阿博加斯特的笑容像一把镰刀：“你还是我当年在乌尼卡收的那个固执的小姑娘。”
“再问一遍：你想要什么？”
“永夜庇护所里的那个敌人又在蠢蠢欲动了。”
她久久地审视着阿博加斯特。他的胡楂现在看上去不再粗犷，而是没有好好修理，他的花白头发以前好像也没有这么长过。在马杜克的堡垒里用书巫力把周围变成地狱的时候，他看上去就像是个富有传奇色彩的英勇枪手，但是现在，伊西丝发现他看上去很疲惫，几乎跟自己一样精疲力竭。
“确切地说，”过了一会儿，他补充说，“事情还要糟糕得多。一切实际上早就开始了，而我们一直没有看到。危险又回来了，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大。”
“一场新的战争？”
“假如咱们还有机会动手的话。不过这一次，可能一切发生的速度都会非常快，或许也不会有我们希望的那种结局。”
永夜庇护所中的那场战斗才过去了不到四十年，但是在所有没参加过那场战争的人的脑海中，它已经带有了神话的色彩，大家谈起它时，就像是在谈论开天辟地时的传说。
他的眼神依然咄咄逼人：“你根本不知道我们要对付的是什么人，对吧？”
伊西丝摇摇头，对于操纵墨妖的是什么人，大家有各种各样的猜测，有人说是书巫中的叛徒，但是从来没人见过，也有人说是罗森克罗兹家族和安提夸家族某些不为人知的后裔。
“各种报告越来越多，据说有人在隐页世界里看到了墨妖，”阿博加斯特说，“那些坠落的、被流放的生物，现在又从深层庇护所爬了上来。有人领头，它们都听从这个人的指挥。”
伊西丝听说过这些，但她自己穿越的时候从来没有看见过墨妖。这或许是因为她的书巫力强，所以能够选择最短的路，因此在隐页世界中停留的时间通常都很短。
“领头的是谁？”看阿博加斯特没有马上说下去，她问道。
阿博加斯特手里的那个茶杯一定是滚烫的，但他却仿佛既感觉不到疼，也不打算喝那杯茶。他的目光穿过蒸汽，紧紧地盯着伊西丝，从他的眼睛里，伊西丝看到了让自己非常害怕的东西。阿提库斯·阿博加斯特的恐惧。
“书巫之母，”他回答说，“菲德拉·赫库兰尼亚。”
《沙丘》六部曲合集
《波西杰克逊》系列合集
《猎魔人》合集
“你来过这个地方。”阿博加斯特说。他们这时正在飞奔过一条满是书店的巷子。伊西丝不知道他是不是想找点话说，免得两人只能互相指责。他也可能是故意的，比如说想让她觉得已经安全了。
她点点头。方圆几公里内每一块坑坑洼洼的铺路石她都熟悉，包括后来发展成书城的那座古老的海伊堡。离开这里之后她才会觉得方向难辨，因为很少有哪个被她追踪的书妖能跑那么远。
此刻，伊西丝和阿博加斯特正在穿过的这个城区里，所有的商店都已经关门了，街巷里空无一人。木桁架和乡村风格的房屋上，橱窗几乎要被书撑爆了。舒适的书店中间挤着一间卖各种书巫香水的小店，从老地图到精美花体字，各种香型应有尽有。这周的特卖品是有霉点的书套，预告的下周特卖品是写在无木浆本上的遗著。一些香水伊西丝自己也用过，不是因为虚荣，而是因为有些书巫会通过其他书巫身上散发出的特殊书本气味辨认出他们。她不想暴露身份的时候，就经常会用她的完美盗版。
阿博加斯特指指死胡同尽头的一家店，这家店灰暗的橱窗里塞满了破旧的平装书，一副处心积虑不让人注意到自己的样子，因为逛书城的人都不是冲着破旧的廉价畅销书来的，而是要找那些珍贵的初版书或稀有的藏品。
敲过门之后，一个女人给他们打开门。这个女人跟她橱窗里的那些书一样不起眼。虽然伊西丝出于职业习惯想努力记住她的长相，但是没过多一会儿，就只剩下一些模模糊糊的印象了。女人把他们让进去，然后一言不发地从后门走了。阿博加斯特带着伊西丝上到二楼，破旧的楼梯看上去就像要吱呀作响的样子，但他们上楼的时候，这些台阶却连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
“一楼的玻璃窗隔音，而且防弹。”走进房间时，阿博加斯特说，这间房占据了整个二楼。房间里的四面墙都被书架占满了，书架一直顶到天花板，里面塞满了平装书：用来穿越的书，可以让密探在紧要关头躲到这里来。其中一本流行的惊悚小说几乎到处都买得到，还有一本很受欢迎的剧本和一本时兴的幻想小说也是这样。因为好找，所以它们是特别理想的穿越用书，被学院的密探们选中了。
房间的中央被四把皮椅占据了，桌子上放着烧水壶、茶杯和袋装茶，还有一盘点心。阿博加斯特马上开始给他们两个泡茶，不知情的人不会想得到，这个和气的老绅士刚才仅凭一人之力就干掉了二十几个马杜克最精干的手下。
“为什么要自己走？”伊西丝说。“你不是有这么多可以用来穿越的书吗？”
阿博加斯特不紧不慢地把两个茶包分别放进茶杯里。“穿越已经不再像以前那么保险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马上解释给你听。”他按下烧水壶的开关，在一把椅子上坐下来。他没有脱掉长外套，伊西丝也没有。“耐心从来都不是你的长项。”
“别管那个见鬼的茶了，阿提库斯，告诉我，你到底想要我做什么？”她能感到胸口那条长长的接缝在发痒，就好像她身体里变成活书的那部分已经等不及要打开了。她依然要不断告诉自己：我只是有一部分变成了书，其余的部分还是我自己，就像以前一样。但她知道这是在自欺欺人，并且无论如何都不能让阿博加斯特知道真相。目前他还不用面对伊西丝是不是个书妖的问题。但是只要他认真想想，那么他的经验就会按照已经改变了的过去而改变，他就会马上动手干掉伊西丝。
伊西丝想尽量拖延跟他动手的时间，直到她掌握了所有重要的信息。虽然作为七芒星的书妖，她有很强的巫力，但这种力量消失得也很快。她陷入长达几日的恢复性睡眠的频率也越来越高。下一次的恢复性睡眠就快要到了。
“坐下吧。”阿博加斯特很久以前就学会了漫不经心地发号施令，他的声音像是能催眠一样。当年，他就是凭借这种安静的力量迷惑了勒卡雷中学的那个小女孩。
她在照办之前，先用感觉在房间里四处探查了一番，想看看有没有埋伏。但是除了他们两个之外，只有那些书上散发出的微弱书巫力。没有其他人。
她慢慢地在阿博加斯特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如果不这样，就会显得很不听话。她想努力摆脱两人以前的身份关系：他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导师，而她则是那个爱反抗、不自信的学生。
“我不知道你把那群逃跑的书妖藏到什么地方去了，”阿博加斯特说，烧水壶中的水开始沸腾，“我只是希望你没有把它们带到庇护所之外去。一旦书妖进入了正常人的世界，就会给我们所有人都带来危险。只要说错一句话，那么我们长久以来用以遮住自己不让外界发现的面纱就会被揭开。”
“他们不是第一批通过穿越门逃去外面去的书妖。”
“但是那些成功逃脱的都很快就被找到了，并且在他们惹麻烦之前就被处理了。想想利物浦的事。”
唤起那些跟如今的她还有她的所作所为不一样的回忆，这是阿博加斯特的策略。伊西丝曾不止一次到庇护所之外去追踪或拦截书妖，也曾因为利物浦的事感到自豪。在那之后两年，她决定离开学院，去追查自己的身世。她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追查《地平线地图集》的。
“它们就像定时炸弹，”阿博加斯特说，“你们能控制这些离开庇护所的书妖多久？假如那些带头的人，比如帕克或者艾瑞尔，碰到了什么事怎么办？那些书妖还会听命于谁？你吗？”
他竟然还不知道。伊西丝吃惊地想。已经半年了，他竟然还不知道帕克已经死在了魅姬手下。阿博加斯特给她的杯子里加开水的时候，伊西丝发现他的心灵书半悬在腰带上的书套外面，书套上的棕色帆布袋很陈旧，上面有半个世纪里频繁使用留下的斑驳污渍。
“我其实根本不是要跟你说那些书妖的事。”他说着，又朝后靠回了椅背上。
他有没有发觉伊西丝已经跟以前不一样了？以前，阿博加斯特曾经利用他这个学生的梦来对她进行控制。他有没有发现这个学生现在做的梦跟以前不一样了？发现她现在无比渴望的是能够重新变回普通的书巫，不再拥有作为七芒星书妖的力量，但也不再有软肋？
“你想要什么，阿提库斯？”她始终保持着警惕，没有碰那杯茶。“学院想要我做什么，除了要我死之外？”
“我不是代表学院来请求你的帮助的。”
她一点也不相信阿博加斯特的话：“你绝对不会跟学院对着干的，阿提库斯，别骗我了。”
“这事不仅仅关系到学院，而是所有人，关系到每一个书巫，不管这个书巫的信仰是什么，跟随的是谁。”
“哪怕是所有的庇护所都着起了大火，我也不会再回到你们这边。你难道以为还会有什么改变吗？”
阿博加斯特的笑容像一把镰刀：“你还是我当年在乌尼卡收的那个固执的小姑娘。”
“再问一遍：你想要什么？”
“永夜庇护所里的那个敌人又在蠢蠢欲动了。”
她久久地审视着阿博加斯特。他的胡楂现在看上去不再粗犷，而是没有好好修理，他的花白头发以前好像也没有这么长过。在马杜克的堡垒里用书巫力把周围变成地狱的时候，他看上去就像是个富有传奇色彩的英勇枪手，但是现在，伊西丝发现他看上去很疲惫，几乎跟自己一样精疲力竭。
“确切地说，”过了一会儿，他补充说，“事情还要糟糕得多。一切实际上早就开始了，而我们一直没有看到。危险又回来了，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大。”
“一场新的战争？”
“假如咱们还有机会动手的话。不过这一次，可能一切发生的速度都会非常快，或许也不会有我们希望的那种结局。”
永夜庇护所中的那场战斗才过去了不到四十年，但是在所有没参加过那场战争的人的脑海中，它已经带有了神话的色彩，大家谈起它时，就像是在谈论开天辟地时的传说。
他的眼神依然咄咄逼人：“你根本不知道我们要对付的是什么人，对吧？”
伊西丝摇摇头，对于操纵墨妖的是什么人，大家有各种各样的猜测，有人说是书巫中的叛徒，但是从来没人见过，也有人说是罗森克罗兹家族和安提夸家族某些不为人知的后裔。
“各种报告越来越多，据说有人在隐页世界里看到了墨妖，”阿博加斯特说，“那些坠落的、被流放的生物，现在又从深层庇护所爬了上来。有人领头，它们都听从这个人的指挥。”
伊西丝听说过这些，但她自己穿越的时候从来没有看见过墨妖。这或许是因为她的书巫力强，所以能够选择最短的路，因此在隐页世界中停留的时间通常都很短。
“领头的是谁？”看阿博加斯特没有马上说下去，她问道。
阿博加斯特手里的那个茶杯一定是滚烫的，但他却仿佛既感觉不到疼，也不打算喝那杯茶。他的目光穿过蒸汽，紧紧地盯着伊西丝，从他的眼睛里，伊西丝看到了让自己非常害怕的东西。阿提库斯·阿博加斯特的恐惧。
“书巫之母，”他回答说，“菲德拉·赫库兰尼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