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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声

  • 收件地址:军情局总司令办公室
  • 优先级:加急件
  • 密级:绝密

人留自杀遗嘱时都必须字字用心,即便在科学昌明的今天,即便我希望每个人都能认可自身生命的存续与否应当由当事人自行决断,仍然有人将自杀视为疯狂,软弱,或是对神明的亵渎,恰如信众们宣扬上帝将自主意志赋予世间生灵,可神的子民却自甘充当神权的奴仆。因此我的遗嘱也不必遮遮掩掩了。

我的神智异常清醒,对我而言苟且偷生才是真正的懦弱。上帝若是真的存在,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站在他的面前,斥责这位天父的疏失和无情,他本该用雷霆万钧的神力惩恶扬善,却放任他的子民堕落至此。

可是为什么归咎于上帝呢?我本身就是个无神论者,就算他真的存在,即使没有他的引导人类仍然应该具备明辨是非的能力,事实也的确如此。神的旨意令人惶惑难解,原因恐怕在于他对于人类没有贯彻始终的规划,就算是有恐怕也是不怀好意。我们面临异星文明妄图灭绝人类的灭顶之灾,敌人同样坚信自身秉承了神的旨意,可是双方接受的似乎都是来自恶魔的指引,坚持的都是极为肤浅的逻辑,譬如服从命令,顾全大局,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凡此种种令人恶心至极。我们喜欢对一切都指手画脚,却对自己创造的罪恶视而不见。

我终结自己生命的原因是斯巴达II计划是对全人类犯下的罪行,而我竟然没有勇气拒绝,反而与罪人狼狈为奸。我服从了命令,我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残害了许多条生命,如果没有其他人能将我绳之以法,我愿意判自己死刑并充当执行者。

我原本就明白斯巴达II计划在道德上完全无法立足,大概正是这点让我变得比凯瑟琳.哈尔茜博士更加可憎。这个计划是个彻头彻尾的错误,但在我与她共事的这些年里她却从未意识到这点。她对貌似正确的鬼话坚信不疑,但无稽之谈始终是无稽之谈,她完全受制于内心的狂热而难以自拔。

拷问一个人的良知理应以他的行为作为标准,想法和言辞无足重轻。面对恶行时应当挺身而出,而不是事后面对良心的责罚追悔莫及。悔恨廉价而流于俗套,这是对死者的最大的侮辱。

良知敦促我采取行动,而我不仅不闻不问,反而同流合污。正是我的妥协让可怖的恶行大行其道。我没有屠杀数以百万计的生灵,但罪行大小不应以数量多寡来衡量,就连僵硬教条的法律条文都定好了量刑的起点,每一个死者,每一次折磨背后,都是罪不容赦的恶行。

循规蹈矩是人类的本能。我们效仿身边人的行为,因为顺从是人类的生存策略,这与智商水平、善良与否或是性格好恶并无关联。百分之九十九的人在所在团体的其他成员作恶时都会加以效仿,干出伤天害理的事来,最合乎理性的弥补手段不过是为自己条件反射式的决定寻找开脱罪名的借口。

可是我明知命令的荒谬却仍然顺从,作为一个正常人,这点不容辩驳。

《不赦罪愆法案》妨碍了许多事情,但从整体而言它保障了人类个体生命的独立不容侵犯。我犹豫是否应当称其为《人权法案》,因为那个字眼几个世纪以来屡次遭到贬低或是曲解滥用。这部法案之所以自成体系,正是为了提醒我们对于人类这个物种的道义责任,它禁止我们为了获取活体组织而创造人类,即使制造出的人类拥有独立的人格;法律禁止我们奴役他人,更禁止进行完整的人体克隆。法案的核心宗旨是禁止为了他人之便将另一条生命带到世上,因为每一条生命都是鲜活而平等的。

在我的帮助之下,斯巴达II计划违反了这部法案的每一个条文。正因为如此,我已经倍感生不如死。

鉴于我没能履行身为人类最低限度的责任,我原本没有权力请求我的同胞为我安排身后之事。但以下是对玛格丽特.帕拉戈斯基中将的私人请求,她是军情局的总指挥,这些罪行正是在她的指挥之下得以实施的。我请求保留我的大脑,将其捐献给AI项目,此AI务必用于对斯巴达II期的支援与保护。我选择了对脑组织损伤最小的自杀方式,做到这点对我来说不成问题,因为我是——生前是——神经外科医生和心理学家。

我这么做并是为了不让我不配享有的生命延续数年,我知道基于我大脑创造的AI既不会拥有我的记忆也不会拥有我的人格,这代表我必然会一死百了。我欠那些生活被毁,幸福被剥夺的孩子以及他们的家人一个交代,我想竭尽所能让这些斯巴达战士的人生多几分平安,少几分愁苦。如果我的意识真能有所残存,尽量弥补这些孩子将是我临终之际最后的遗愿。

玛格丽特,如果你能满足我这份心愿,假使我的无神论信念尽皆虚妄,无论我即将跨入天堂还是坠入地狱我都会尽力为你开脱。在富于人性这点上你永远让我望尘莫及。

你的朋友

格雷汉姆

  • 军情局特别项目高级研究员
  • 主治医师,首席神经学专家兼心理学专家,G.J.奥尔本博士,
  • 2525年3月
  • 军情局人工智能分部:第四代人工智能
  • 总指挥意见:批准
  • 指定/预留编码:黑匣子(BBX-89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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