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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野舞愈来愈觉得自己会在这个地方出现并非偶然,说不定早已被安排好了。
她现在所躺的地方是大楼屋顶上的排气沟,和录影带的长方形匣子的形状颇为相像,不!应该说和录影带的外壳相像更恰当。
不知不觉当中,东方已经发白,天空逐渐晴朗,蓝色的部分越来越浓厚。光线从龟裂的排气沟缝里照进来,形成明暗两极化的光影,正快速地向下移动着,有如射进录影带盒子里的那道光线在迅速转动着……
高野舞回想起在龙司的老家时,将录影带从录影机中抽出的瞬间,从里头吐出来的录影带,彷佛一张裂开的嘴巴,正扮着嘿嘿笑的鬼脸。
当她触摸录影带时,虽然那是没有生命的东西,却有一种温暖的感觉,彷佛有生命般的温暖传达到她的手指头上。
带子的上面写着奇怪的标题。
莱瑟·米里尼、法兰克·辛那屈、沙米·迪贝斯·Jr、1989
这标题写得很不高明,无法说明带子的内容。高野舞猜想这卷录影带应该不是揭发某个内幕的证物才对,也许只是拷贝其他录影带的内容吧。
高野舞现在十分后悔从龙司的老家将录影带拿回来,只不过是要找几张原稿而已,为什么要被那卷录影带吸引呢?不理会它不就好了吗?当她将录影带带走的时候,已经注定了她必须要看它的命运。
光线逐渐落到裂缝底部,直接射进高野舞的眼睛,原来现在已经日正当中了。她虚弱地抬起左臂。手上没有带表,她只能利用光线的高度来推测时间。
高野舞觉得意识开始成块状般脱落,清醒和恍惚交错着。从醒来到现在的几个小时里,她一方面半睡半醒地打着盹,一方面唤醒过去的记忆。
(现在迫切需要做的事是想办法逃离这里。)
依现在的状况来看,照理说高野舞应该感到恐怖或悲观才对,但她反而像局外人似的观察着另一个自己。高野舞觉得自己的精神状态似乎因为意识薄弱而无法自我掌握,内心不由得感到一阵恐惧。
没来由地,高野舞的脑海里浮现出一幕井底里有一个楚楚可怜的少女的景象。这景像应该是经由某个东西引发的才对,但是高野舞却不知道它的来源。
一股柑橘系列的香味刺激着高野舞的想像力,少女的脸孔化为一个具体的影像,时而紧贴高野舞的身体,时而飘然而去,在这同时,少女的形体逐渐成形。
高野舞竖起耳朵,注意四周的状况。她孤零零的一个人待在这儿,实在有说不出的恐惧感,因此盼望有人在身边,期待赶快有脚步声走过来,不管是谁都可以。
(我只能在这里等人救援吗?)
高野舞开始气自己的无助,因为她是一个讨厌消极等待的人。
从墙壁垂下来的绳子是唯一可以和外界连系的救生索。从下面往上看,只看到一个圆形的打结。
这条绳子恐怕支撑不了高野舞的重量,但是除了这条绳子,没有其他方法能够将她救出去。绳子的一端刚好垂在脚尖旁,距离地面有数十公分。
高野舞勉强坐起上半身,她想要试试看身体能够移动多少范围,但是一坐起来,反倒使疼痛的左脚踝撞到墙壁,让她不由得发出惨叫声。强烈的剧痛证明了她的意识仍然很清楚,这下子反而增加高野舞的勇气。
高野舞一边冒着冷汗,一面忍着疼痛,尽管她一心想要逃出困境,但是现在却连上半身都无法从沟底爬起来。
(大喊救命吧!)
“救命啊!救命啊!”
她试着喊了几声,除了头上一览无遗的天空吞没了她的声音以外,任何反应都没有。如果不是有人凑巧有事到顶楼来,她就算叫破喉咙也是白费力气。
于是高野舞再思索其他办法。如果没有人上楼来,就得设法引人注意而上楼来。例如说如果有东西从天而降的话,来往的行人应该会看到才对。
(不知道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往丢下的?)
高野舞双手往头的上方一伸,指尖碰到两、三片水泥块。高野舞拿起其中一块,差不多有大姆指大,这种体积就算打到行人的头,也不致于造成严重伤害。
在国中和高中时期,高野舞是田径队的短跑选手,又是班上数一数二的垒球高手,不过像现在这样身体躺平究竟能丢多远,她倒没有试过。此刻丢的方式只能用右手从头往脚的方向抛出,而且一定要超过屋顶的栏杆掉落地面才行。
阳光渐渐向东倾斜,高野舞想到中午是人潮较多的时候,于是用右手抓起一块石头往空中一抛,可是却连一点声音也没有,彷佛平白消失在空气中一般。
她望着狭窄的天空怅然若失。眼前细长的天空是她的全世界,她不禁怀疑自己究竟能否和地面连系上?丢出去的水泥块毫无反应,似乎证明了她的疑问。
她再继续摸索,这次摸到的是10公分长的铁管,比刚刚的小水泥块更重,而且丢得更远。不过,如果无意中打到人的头部,可能会造成相当大的伤害。
高野舞不希望对别人造成伤害,另外她也想记录自己的遭遇,便开始翻找身上的口袋,看看有没有什么布料可以用来绑住铁条,这么一来,捡到的人就不会误认为它只是无意中掉落下来的物体。
她的口袋里并没有布条,就算要撕破裙子,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她闭上眼睛思考该如何是好,忽然一个好主意浮现心头。
和铁管绑在一起的东西越醒目越好,最好一看就知道是女性用品……再没有比这个东西更适合了,想到这里,她立刻将内裤脱下来紧紧绑在铁条上。
这机会只有一次,如果失败就完了。
高野舞慢慢的将裙子往上翻,摸到裸露的腰骨,再摸下去应该可以摸到内裤腰带才对。但是,就算她用指尖抓破自己的皮肤,也摸不着内裤。
(天啊!我竟然没有穿内裤!)
这种事平常是不可能发生的,因为她从来不会不穿内裤就出门的。
她不由得抬起头朝左右看看自己的下方,但是却被隆起的腹部挡住,只好用手摸索。当她了解到自己的确没有穿内裤的瞬间,肚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她猜想这大概就是胎动吧。但是她一想到自己还是个处女的时候,意识又开始模糊起来,自己没有穿内裤的疑问马上被肚子里是什么东西的疑问所取代。
她看着露出裙外的肚子,里面的压力使腹部呈现凹凸不平的形状。
这时,高野舞想起以前看过一部电影中的一段情节,不禁对自己现在所处的异常状态感到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