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six 盗贼相遇

　　Ⅰ

在一个伦敦世界的远处，城里的钟敲了八下。

　　钟声虽然是从城边的圣堂传来的，却响彻闪闪发光的艾尔河与街道，飘进敞开的窗户与房门，顺着巷子抵达名为红宝石地的酒馆，不远处，有一个人影纹丝不动地立在黑暗之中。

　　那是一个手背刻有 X记号的人，盗来的皇家佩剑仍然举在头顶。困住他的是冰，或者石头，又或是某种奇异的物质。

　　当钟声消散，那人脸上的外壳出现了一道裂缝。接着胳膊上有了一道。然后顺着佩剑出现了第三道。细细的纹路迅速加深，仿佛被人撕开。

　　“停。 ”年轻的安塔芮命令攻击他的人，对方并不理睬，但魔法服从了指示。它从安塔芮手中的黑石流泻而出，缠绕着那人，形成一层坚硬的外壳。

　　这时候，外壳碎裂开来。

　　不是正常的碎裂方式，首先表面龟裂，然后碎片如雨，泼洒在街上。不是的，这层外壳裂开后，并没有脱离裹在其中的人，而是贴着他融化，进入他的身体，透过他的衣物和皮肤，直至消失 ——或者说，不是消失。是被吸收。

　　刚才纹丝不动的人突然浑身颤抖，吸了口气。皇家卫兵的短剑从手中滑落，掉在石板上，最后一点魔法犹如油珠，在皮肤上闪着微光，然后渗透进去，血管逐渐黑化，犹如墨水涂抹在他身上。他耷拉着脑袋，双眼睁开，空洞无神。乌黑的瞳仁绽放开来，覆盖了虹膜和眼白。

　　施加在此人身上的强迫咒，早已使其失去了反抗能力，导致另一种魔法长驱直入，渗入血管、大脑和肌肉，接管了途经的一切，曾经鲜红的生命之核，如今燃烧着漆黑的火焰。

　　慢慢地，那人 ——更准确地说，寄生在他体内的东西 ——抬起头来。乌黑的双眼扫视着巷子，在死气沉沉的黑暗中显得格外光亮。另一个杀手躺在旁边，已经死透，生命之火早就熄灭。无可挽回，无法燃烧。他的身体里也不剩多少生命力 ——堪堪可够火焰所用 ——但暂时还行。

　　他活动了一下肩膀，迈开脚步，动作相当迟缓，似乎不大习惯这个身体。但很快，他的步伐越来越快，越来越稳健。他身姿挺拔，大步流星，走向不远处亮着灯的房屋。他牵扯嘴角，面带笑意。天色已晚，窗内仍灯火通明，欢声笑语，清脆悦耳，犹如钟声在夜空中飘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