Ⅴ
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吊坠和刀同时在运动。凯尔看见莱拉纵身一跃，避开了咒符，又一回头，看见莱把刀子插进肋骨之间。“不要!”凯尔尖叫着，冲向前去。项链顺着地板滑行，停在一名侍卫的脚边，莱则向前栽倒，胸口只剩刀柄，凯尔手忙脚乱地爬过去，拔出刀来。
莱——现在是莱了 ——呻吟了一声，凯尔血淋淋的手掌随即按在兄弟的胸前。莱的衬衫已经湿了一大片，在凯尔的触碰之下，他的身体瑟瑟发抖。凯尔正要开口，命令魔法治疗王子，侍卫一拳将他打翻，两人双双躺在拼花地板上。
数英尺开外，莱拉正与另一名侍卫缠斗，袭击凯尔的侍卫则一手抓着咒符，一手掐着凯尔的喉咙。凯尔又踢又打，挣脱开来，等那名侍卫(那是阿斯特丽德)追击而至，他挥手反击。盔甲 ——连同里面的身体 ——飞了出去，没有撞在墙上，而是撞上了阳台的栏杆，强劲的冲击力导致栏杆断裂，侍卫的身体摔了下去，随着一声巨响，落在 院子的石头地板上，引起了一阵尖叫。凯尔跑上阳台，看见十几个参加舞会的宾客围着尸体。他们当中有一个人，一个绿裙飘飘的女人，好奇地从地板上捡起吊坠。
“别碰!”凯尔大喊，然而为时已晚。女人握住吊坠的一瞬间就发生了变化，她打了一个长长的寒战，附体咒流遍全身，然后她抬头望着凯尔，露出冰冷的笑容。她飞快地转过身，冲进王宫。
“凯尔!”莱拉喊道，他闻声扭头，发现房间里一片狼藉，混乱不堪。另一名侍卫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一把匕首刺透了头盔的面罩，莱拉伏在莱身边，她已经取下面具，手忙脚乱地按着王子的胸口。她浑身都是血，但不是她的血。莱的衬衫彻底浸湿了。
“莱。 ”凯尔哽咽着说，声音带着哭腔。他跪在兄弟身边，拔出自己的匕首，割开手掌，伤口很深。“坚持住，莱。”他按住王子的胸膛——仍在起伏，节奏极不稳定 ——命令道，“As Hasari。 ”
治疗。
莱咳了一口血。
底下的院子闹哄哄的，透过破烂的阳台听得尤其真切。纷乱的脚步声在走廊上回荡，拳头在门上猛砸，凯尔这时候才发现上面潦草地画了一道咒语。锁门咒。
“我们得走了。”莱拉说。
“As Hasari。 ”凯尔又念了一次，按得更用力了。失血太多了。太多了。
“对不起。”莱喃喃道。
“闭嘴，莱。”凯尔说。
“凯尔。”莱拉喝道。
“我不能丢下他。”他说。
“那就带他一起走。”凯尔犹豫不决，“你说过，魔法需要时间才能起作用。我们没时间等了。如果你愿意，就带他一起走，我们非走不可。 ”
凯尔吞了吞口水。“对不起。”他说，然后咬着牙扶起了莱。王子痛得大口喘息。“对不起。 ”
他们不能从正门出去。不能让身负重伤的王子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吓坏满满一王宫为他庆生的宾客。况且，阿斯特丽德 ·戴恩还藏在人群之中。好在莱和凯尔的寝宫之间有一条密道，他们从小就经常使用。此时此刻，他半拖半抱着兄弟，钻进了一扇隐蔽的门。他带着王子和莱拉穿过狭窄的秘道，墙上画着奇奇怪怪的记号 ——打赌、比赛和得分记录，至于具体玩的是什么，他们早就忘了。秘道里留下了他们与众不同且不为人知的童年。
如今留下了他们的斑斑血迹。
“坚持住，”凯尔说，“坚持住。莱。听我说话。 ”
“真好听。”莱耷拉着脑袋，轻声说道。
“莱。 ”
凯尔刚进自己的寝宫，就听见隔壁传来盔甲的铿锵声，他关上通向走廊的房门，染血的掌心按着木头，念道：“As Staro。”封闭。与此同时，一副铁装置从他掌底伸展开来，把房门锁得严严实实。“我们不能老是从一间卧室跑到另一间卧室，”莱拉厉声说道，“我们必须离开王宫! ”
凯尔也知道。他们非走不可。他带着两人来到最远处的书房，也就是门背后有血印记的那间。去往城里好几个地方的捷径。其中一个是红宝石地，现在已经没用了，但别的地方还行。他琢磨了一番，挑了一个——唯一一个——他认为安全的地方。
“能成吗?”莱拉问。
凯尔不敢肯定。世界之内的大门虽然难以创造，但用起来很容易;只有安塔芮能开门，不过其他人都可以 ——理论上 ——通过。凯尔也确实带着莱走过传送门，就在船上找到他的那天，不同的是，那时候他们是两人，如今有三人。
“别松手。”凯尔说。他用鲜血勾勒了一遍记号，紧紧地抱着莱和莱拉，唯愿那扇门 ——以及魔法 ——足够强大，带他们一起去往圣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