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字塔的秘密
一天早晨,沃恩对着戴森说道:“我刚刚在菜园那儿转了一圈,数了数那些邪恶的眼睛,现在已经有十四只了。看在上帝的分上,告诉我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好吗?”
“很遗憾我不能这么做,我做了种种猜测,可是我的原则是不公开宣扬这些假设。除此之外,现在也不要期待有什么大事发生,你不记得了吗?我说过我们有六天时间什么事情都做不了。唔,今天就是第六天,最后一个无所事事的日子,我提议今晚我们出去走走。”
“走走!这就是你要采取的行动吗?”
“嗯,今晚你将看到非常奇异的事情。老实说吧,我希望今晚九点出发去山里,一整夜我们都会待在外面,所以你最好把自己裹严实点,再带点白兰地。”
“你在开玩笑吗?”沃恩问道,他被这一连串莫名其妙的事情还有心中的种种猜想给弄糊涂了。
“没有,这件事情一点也不好笑。除非我的猜测出错,否则我们很快就会找到谜底。我敢肯定,你一定会和我一起去的,对吗?”
“没错,你准备往哪条路走?”
“从你告诉我的那条小路,就是安妮·特雷弗走的那条路。”
听到那个小女孩的名字,沃恩的脸顿时变得苍白。
“我没想到你会走那条路,”他说道,“我以为你一直在考虑燧石图案和墙上的眼睛呢,多说无益,我和你一起去吧。”
这天夜里九点差一刻的时候,他们出发了。穿过树林到达山脚下,这个夜里漆黑如墨,天空布满厚厚的乌云,山谷里到处弥漫着雾霭,他们仿佛走进了一个暗影密布的黑暗世界,两人一路无话,生怕打破这笼罩四野的沉寂。他们终于走过了陡峭的山坡,山那边是树林,这儿则是一大片草地,头顶上方怪石嶙峋,在黑暗中张牙舞爪,风从山间长啸入海,仿佛一声声叹息,两人在冷风中不禁瑟瑟发抖。似乎已经走了好几个小时了,在他们眼前山峦暗淡的影子仍然在绵延,棱角突兀的怪石依然若隐若现,忽然戴森的呼吸急促起来,他凑近自己的同伴轻声耳语:
“我们在这儿躺下来,现在还没有开始。”
“我知道这个地方,”过了一会儿沃恩说道,“白天的时候我经常经过这儿,我想村民们都不敢上这儿来,因为他们都说这儿是精灵的住处。我们到底来这儿干什么?”
“小点声,”戴森说道,“如果被人听到后果不堪设想。”
“在这儿被人听到?三英里之内连个人影都没有。”
“确实可能没有,不,我应该说肯定没有人,但是附近可能有别的什么东西。”
“我真是一点都猜不透你,”沃恩低声对戴森说,“可我们来这儿干嘛呢?”
“唔,你看,我们面前的那个深坑是那个酒杯象征的东西,我们最好还是不要说话。”
他们两个直挺挺地躺在草地上,眼前只看得见怪石与深坑,戴森时不时将他的黑色软帽拉过前额,挡住自己的双眼,不敢多看一眼面前的景象。然后他又将耳朵贴着地面,努力听着什么,随着时间的推移,夜色越来越浓,耳旁只听得到夜风凄厉的呼啸。
沉重压抑的寂静,对不确定恐惧的等候,这一切都让沃恩感到不耐烦起来。他根本没看到什么恐怖的东西,开始觉得今晚来这儿不过是一场乏味的闹剧。
“还要等多久啊?”他低声问戴森。
戴森屏住呼吸,神情紧张地凑到沃恩耳边,一字一顿地说道:“你听!”那声调仿佛牧师在宣布一桩极其可怕的事情。
沃恩伸展四肢趴在地上,好奇自己会听到什么声音。一开始并没有声音,接着一阵低沉轻微的响声从深坑中传来,声音很轻,几乎难以辨认,仿佛用舌头抵着上颚呼气的声音。他仔细聆听着,这个声音突然变响了,尖锐刺耳,发出可怕的嘶嘶声,仿佛底下的深坑里有什么东西正在沸腾着。沃恩不再像之前那样焦躁不安,他连忙像戴森一样把帽子拉下来一些挡住脸,紧紧盯着下面的深坑。
实际上,整个深坑仿佛炼狱大锅一般正在沸腾翻涌,模糊且混乱的物体正在深坑的边壁与坑底扭成一团,四处移动却又听不到脚步声,它们不时聚集在一起,听起来仿佛在用蛇嘶一般的可怕声音交谈,原本干净的草地上似乎有什么邪恶污秽的东西在迅速生长。尽管沃恩感到戴森用手指碰了碰自己,但他没有把脸全部盖住,而是忍不住继续窥探着深坑里混乱的场景,他模模糊糊看到了人脸与四肢,然而在内心深处他确信这交织嘶叫的物体里并没有人的灵魂或身体混杂其中。他惊恐万分,极大的恐惧令他哽咽起来。终于,这些令人作呕的物体在深坑中心聚集起来,围绕在一些形状模糊的东西旁边,它们说话的嘶嘶声变得更加怨毒,在不知道从哪里射来的亮光中,他看到令人作呕的人体纠结缠绕在一起,尽管模糊却依然能够分辨清楚。在嘈杂的交谈声中,沃恩恍惚听到一阵低沉的呻吟,却又不像是人类的声音。在他内心深处仿佛有个声音在低声说着,“腐烂的蠕虫,未死的蠕虫。”奇异的是,他眼前居然出现了这样一幅景象:膨胀着的可怕爬虫在腐烂的内脏上蠕蠕爬动。发黑的肢体继续缠绕着,围绕在深坑中央的平台周围。沃恩的前额冒出密密麻麻的冷汗,滑落到他遮在脸上的手掌。
忽然之间一切都停止了,这些令人作呕的物体融为一体,消失在深坑的边壁,沃恩看见在深坑中央的洞穴里有着交缠在一起的肢体。上面闪烁着一点微光,一堆火燃起来,随着一个女人充满痛苦与恐惧的尖叫声响起,一个火焰金字塔仿佛喷泉般突然喷射出来,将整个山谷都照亮了。刹那间沃恩看到了面前的种种景象:这些如同幼童般行事的人形物有着骇人的缺陷,他们脸上杏仁状的眼睛里燃烧着邪恶与难以形容的欲望,他们赤裸的黄色躯体令人毛骨悚然。忽然之间,整个深坑仿佛被施了魔法般空无一物,只剩下火焰燃烧的爆裂声,火光将天地照得一片通明。
“你看见金字塔了吧,”戴森对他耳语道,“火焰金字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