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九 章
圣堂武士区中，提莫正站在自家官邸的三楼阳台上，
望着黄金塔反射的阳光。自从泰西安失踪后，卡拉克宫殿
就空无一人了。那里没有人居住，连打理豪华花园的奴隶
都没有，也没人来参观卡拉克那毫无价值的辘轳。奴隶都
被释放了，今天的黄金宫殿只是个遗迹，用来见证城中曾
有国王而不是民主政务会的时光。它就是这么一个废物。
泰西安不会回来了。提莫可以肯定这点，自己就是名
正言顺的继承人。泰西安登上黄金王座是因为他是卡拉克
的高阶圣堂武士。泰西安亲自任命提莫为高阶圣堂武士，
现在泰西安不在了，提莫认为继任权应该给他。只不过现
在泰西安生死不明，一切都是未知数。政务会顶替了他的
统治，但是没有从根本上解决提尔新国王的问题。莎蒂丽
和里卡斯也都心知肚明，在谈及泰西安的失踪时，他们总
是保持沉默。
提莫并没有往这方面施压。他知道还不到时候。里卡
斯和莎蒂丽在市民中有大量的支持者，政务会的大部分成
员对主流趋势很敏感，也支持他们俩。然而，他们作为革
命英雄而获得的压倒性大众支持正在被侵蚀。他们杀掉了
暴君，释放了奴隶，近来他们巩固了政务会的势力，在泰
西安失踪后颁布了给予市民更多权力的法规，令提尔和往
日的霸权统治下大不一样。当然，这就是他们的计划。他
们通过制定律法来逐渐瓦解君主制。他们要发动另一场革
命，一场更加微妙而不张扬的革命。里卡斯和莎蒂丽在政
务会掌权的声音越长久，提莫取代泰西安成为提尔王就越
困难。
难，但并非不可能，提莫心想。跟对莎蒂丽一样，时
间也对他有利。自新政府上台以来，莎蒂丽巩固了自己在
政务会的势力，她做得相当成功。但虽然她是个聪明的女
性，却没有政治经验，而且她犯了一个大错。她匆忙释放
了提尔的奴隶，没考虑到对城邦财政和贸易造成的破坏性
影响。
这项措施并不适应于所有新政府，结果就是城里的乞
丐和盗贼队伍戏剧性地膨胀了。随着更多的人失业，工资
也在下跌，平民区和精灵市集频繁闹事，连城里的商业区
都出现了暴乱。乞丐成群结队攻击最近释放的奴隶，因为
后者出现在这些街道上便威胁到了他们自己的生计。暴徒
众晚上在城里游荡，甚至连白天也对市民打砸抢。平民区、
精灵市集和商业区都组建了警卫队，把他们分配到主干道
上巡逻，从而维持附近的秩序。城市守卫人力和资源缺乏，
无力处理动荡不安的局面，他们还经常互殴。
城里气急败坏的穷人曾在自己附近的平民区放了好几
场大火，借此来发泄怒气。火势最终被控制住了，但是整
个城区都被彻底烤焦，很多当地经商的商人都恼怒地离城
而去。随着通往奥塔鲁克、古尔格和南里度泊拉斯的商队
的断绝，大量人群决定搬离这个城市，在别处重新安家，
也不在乎自己将会面对怎样的乱世。这些结果正中提莫下
怀。
在卡拉克统治时期，圣堂武士忠心耿耿地执行暴君的
意志，人见人恨。但是随着卡拉克的死亡和泰西安的登基，
负面看法逐渐改变了。泰西安努力培养自己的势力，莎蒂
丽和艾基斯等革命英雄则通过政务会迅速发布新法令，强
行进行改革，泰西安被迫一一批准。提莫看到圣堂武士遵
从了这些新法令，他们全力以赴地协同合作。他确定他的
圣堂武士已经遍布全城，他们执行命令，仲裁争执，并行
使联络人民、政务会和城市守卫的职能。他组织了意义深
远的公益活动，来改变屈从于卡拉克意志的被压迫者对圣
堂武士的印象，这些牺牲品中包括那些被捉来给巫王服役
和被迫建造王宫的奴隶。
日子一天天过去，民众对圣堂武士的看法变得越来越
好，而对政务会的看法却是越来越糟糕。革命英雄逐渐被
视作无能的管理者，在他们的治理下，城市将陷入毁灭。
人们开始议论纷纷，回忆起卡拉克统治的日子，那个时候
社会更稳定，圣堂武士尤在掌权。他们说：也许卡拉克是
个暴君，是个痴迷于力量的脑残亵渎者，但圣堂武士才是
真正能控制局势的人选，城市在他们的治理下会好得多。
提莫不遗余力地散布流言蜚语，果然劳有所得。人们不再
窃窃私语，而是就城市的灾难直接公开谴责政务会。
快了，提莫想。还不到时候，但快了。莎蒂丽时日无
多，她手下的那个笨拙的穆尔人也是。还有一个环节就可
以把他所施展的手段完全串联起来。对圣堂武士的掌权计
划还有一个潜在的威胁——蒙面同盟。
卡拉克死了，圣堂武士不再有魔法。巫王将力量传输
给他们，但他们本身并不是施法者。只有提莫除外。多年
来，他一直在私下钻研这种技艺，开发自身的力量。然而
他自己的能力毫无意义，比卡拉克掌握的力量还差得远。
他不能也决不会有能力把力量赐予手下的圣堂武士，不过
他也没傻到以为自己可以对抗蒙面同盟。
他的计划是要他们暴露出来。随着卡拉克的死亡和泰
西安的离去，亵渎者魔法在城中是违法的，没有理由让蒙
面同盟继续呆在地下社会。他们曾经是罪犯，但是候尔在
提莫的力劝下，已经提出了一条法令：只要蒙面同盟全都
露面来帮助重建城市，那就对他们既往不咎。当他在最后
一次政务会议说“谁比跟随守护者之途的蒙面同盟的成员
更合适于监管新农田项目来给养城市、令荒凉的戈壁荒原
重生？”的时候，这些言论已经流传到市民中了，而且还
到处张贴，号召蒙面同盟前来参与“提尔的复兴”。
一旦确认了这个秘密组织的全体成员，他就可以行动
了。计划已经定好。在某天夜里，在提莫的指示下，趁着
城市被大范围暴动所扰乱时，圣堂武士和他们的特工将以
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消灭蒙面同盟。城里将会火球横飞，当
然，贵族区和圣堂武士区有严密的防护，是不会出现这种
情况的，只出现一些独立可控的抢劫纵火事件，做个样子
即可。提莫打算就地烧了自家官邸——在大部分财产小心
地转移后——这样他就可以声称自己跟平民一样是受害者。
商人区的暴徒会被煽动起来打砸抢掠。在那个灾难之夜，
圣堂武士将会夺得政权，并宣布进入军管状态。
考虑到公共安全，提莫要搬到王宫里住，并任命自己
为独裁者，一直呆到法规秩序再次恢复正常。政务会议无
限期暂停，因为大部分成员如莎蒂丽、里卡斯和所有对他
俩忠心的人，都会在暴动期间被杀。为了惩罚毁坏城市和
袭击政府的人，闹事者和抢劫者都将被城市守卫逮捕，定
罪为奴，从而恢复他们所造成的损害。为了维持和平、避
免大范围灾难再次上演，提莫会“听从平民的恳求”，接
任为王。
这是个有趣的计划，考虑到了所有的不确定性，但是
在实现之前，必须先除去蒙面同盟这个威胁。这意味着他
们得要现身。提莫的密探听到传言：一些蒙面同盟的成员
赞成公开身份，这样他们可以在提尔社会得到公平的地位，
并帮助新的民主政务会重建提尔。然而，同盟中一些高级
权力阶层反对。他们并不相信圣堂武士，也不相信莎蒂丽，
众所周知她以前受训于亵渎者魔法，哪怕她已经坚决放弃
使用了。
提莫想：必须有某种方法来识别那些守护者，并压制
他们。别的还有什么难题？现在已经有了新的威胁，就是
这个所谓的“牧民”索拉克报告的消息。如果尼本奈的确
在入侵前派遣间谍来查找这座城市的弱点，那就会破坏他
的计划。他必须全力以赴去调查，尽管他当时并不相信索
拉克是个普通的牧民。
他瞧见了索拉克斗篷下的剑。它有着非同寻常的形状，
剑刃被剑鞘所裹着，提莫不能确认，但看起来是金属剑。
一个普通的牧民不会携带这样的武器。他想不明白了。而
且索拉克的言谈举止跟普通牧民不同。这个半精灵人有战
士的气势。跟他对视时就更明显了，提莫怀疑他就是尼本
奈派来侦察政务会中潜在弱点的密探。
他已经分配圣堂武士去调查索拉克带给政务会的消息，
因为他别无选择。不过与此同时，他派遣一个圣堂武士小
组轮流监视索拉克。每个哨兵都很可靠，及时向提莫报告
索拉克的行动。最近一次的报告让他豁然开窍。
索拉克被佐卡队长和一班城市守卫护送到了平民区，
表面上在等待确定消息的有效性时，要住在廉价旅馆。佐
卡队长离开不久，索拉克就直接朝水晶蜘蛛而去，不一会
儿，里卡斯也亲自进了赌坊。这不可能是巧合。一个众所
周知的事实是：运作赌坊的那个半精灵女性跟里卡斯一样，
曾经是个角斗士。无需置疑，他们俩彼此认识。现在索拉
克也在那里。这明显是勾结的迹象。
可是，他们打算干什么？
提莫怀疑：关于他的灾难之夜计划，有没有可能里卡
斯和莎蒂丽不知怎么设法听到了风声？这个念头在脑海里
一闪而过，他甩掉了这个想法。如果已经败露的话，他肯
定就被逮捕了，即使缺乏证据也不能阻止里卡斯和莎蒂丽
推翻他。莎蒂丽可以先斩后奏。不，肯定是另一回事。如
果他要谋反他们，那他们难道就不能也在计划除掉他？
里卡斯和莎蒂丽不信任圣堂武士，厌恶他们，这并不
是秘密。然而，此时圣堂武士在市民中有强力的支持。要
是莎蒂丽现在对付他们，就很难证实自己的行动是正当的，
人们会认为她跟卡拉克同出一辙。从另一方面说，如果她
能够对圣堂武士提出严厉的诉讼……
“当然，”提莫自言自语道。“她会控告我们跟所谓
的尼本奈间谍有勾结。半精灵人是他的傀儡。整个事件是
精心策划的，让圣堂武士像这个城市的叛徒。”
“大人……”
提莫转过身来。一名圣堂武士正站在他房间入口处。
“嗯，什么事？”
“我们逮捕了两个间谍，”这个圣堂武士说。“一个
在喀力客商业家族找到，另一个是在精灵市集捉到，他正
从醉巨人酒店出来。据观察，他在好几个旅馆和酒店出没，
不停地打听蒙面同盟的消息。”
“真的？”提莫说。“现在他们在哪儿？”
“在楼下，大人，等候您的旨意。”
“很好。把他们带进来。”
他倒了点酒，然后把酒杯举到嘴旁。片刻后，他听到
楼梯响起呼喊声，然后是扭打声。他皱起眉头。喊声更大
了，又传来击落声，然后他的圣堂武士在城市守卫的陪同
下，拖着两个囚犯进来了。奇怪的是，这两个犯人并不是
剧烈反抗，而是在挣扎互殴。
“这是什么意思？”提莫的声音如同鞭笞。“你们胆
敢在我家胡闹？”
当这两个人看着他的时候，陷入了沉默。然后其中一
个转过头瞪着另一个，并唾道：“你这个泥鸟的私生子，
要是跟他说了什么，我会撕掉你的舌头再塞回去！”
“安静！”提莫厉声说。“这里唯一能威胁别人的是
我。”他转向士兵们说：“退下。”
“可是大人，这些人很危险……”守卫中士反对道。
“我说退下。我会亲自审问这些人。你们下去。”
“遵命，大人。”
士兵离开了，只剩下提莫和他的圣堂武士，以及双手
被缚的囚犯。这两个人挑衅般地瞪着他。
“你们叫什么名字？”提莫再次把酒杯抬到唇边。
“你什么都别告诉他，你这个混蛋叛徒！”先前开过
口的那人说。第二个人朝他冲过去，圣堂武士不得不把他
俩拉开。
“很好，”提莫将视线锁定到第一个人身上。“你会
告诉我的。”
“告诉你个屁，圣堂武士！”
提莫用食指摇了摇杯中酒。他暗自咕哝了些什么，然
后抬头看着这名囚犯。“你的名字。”
这个犯人朝他吐了一口吐沫。
提莫厌恶地扭曲了脸庞，擦去了唾液，然后把杯中酒
泼到了这人的脸上。那不再是酒了。当液滴打中这个犯人
的皮肤时，它们陷进他的肉里，这个人尖叫起来，令痛苦
加倍，酸液腐蚀进去的时候，他又不能举手来摸冒烟的脸。
另一个犯人的眼睛因恐惧而睁大，看着第一个男子倒在地
上痛苦地号叫。
“你的名字，”提莫再次轻声说。
“罗坎！”这个犯人尖叫道。“我的名字是罗坎！”
提莫轻声念诵咒文，缓缓地一挥手。这个犯人立刻感
觉到灼烧停止了，酸液又变成了酒。他依然跪在那里，上
气不接下气地呜咽。
“现在就简单了，是不是？”提莫说。他转过来对着
另一个犯人，睁大了眼睛。
“狄——狄刚！”这人赶紧嚷道。
“我的名字是狄刚！”
提莫笑了。“看到了吗？”他说。“人们配合的时候，
事情就好办得多。”他扭过头看看双腿跪在地板上的罗坎。
“你们两个看起来相处得不怎么样，”他说。“我想知道
你们吵什么？”
“因为他是我的头儿，他觉得我出卖了他，”狄刚慌
忙说。
提莫扬了扬眉毛。“你出卖他了吗？”
狄刚低头看着地板，然后点点头。“我别无选择，”
他说。“我的意志不属于自己了。他控制了我。”
“谁控制了你？”
“索拉克，操他的眼珠子！”狄刚吐出这个名字。“我
诅咒撞见他的那天！”
“索拉克？”提莫说。“真有意思。继续。”
看到提莫对罗坎的所做所为，狄刚赶紧全盘托出。他
把强盗伏击商队的计划全都说了，以及他们正在山脊上放
哨的时候，索拉克是如何偶遇他们的。当狄刚描述索拉克
怎样轻易地摆平其他看守，只留下狄刚一个人活着的时候，
提莫听得很认真，狄刚描述索拉克解除他的武装，然后探
察他的大脑，阅读他全部思想的时候，这名圣堂武士更感
兴趣了。
“我什么都做不了，大人，”狄刚讲完这个故事时说。
“他知道如果我试图前去警告罗坎，那罗坎会因为我任务
失败而杀了我。我除了提尔无处可去，因为我不能再加入
同伴，而且我知道一旦我又跟他撞到一起，他会阅读我的
思想，知道我是否完成了。他给我要求的任务看起来不是
很难。去提尔打听并联络蒙面同盟，告诉他们他来了。就
这么多，然后我就自由了。”
“你就这么怕他，不敢反抗吗？”提莫问。
狄刚摇了摇头。“您不知道他，圣堂武士大人。这个
半精灵人是个厉害的灵能大师，他打起架来像个魔鬼。反
抗他会要了我的命。”
“你还说他从山上下来的？”提莫问。
“肯定是，”狄刚回答。“以我们所处的有利地势，
可以看到其它方向的任何动静。我们根本没想到有人会从
山上下来。那上面什么都没有，没有村子，没有聚落，什
么都没有。”
“但却是他来的地方？”提莫再次问。
“我想不出其它的解释了，圣堂武士大人，”狄刚说。
“唔唔唔，”提莫说。“有意思。真有意思。这么说
强盗已经派到了提尔，混进来探察商业家族，攻击到奥塔
鲁克的商队？”
“对，大人。”
“在哪儿袭击？”
狄刚把强盗等候的详细位置告诉了他。
“谁是间谍？”
狄刚也跟他说了，提莫惊呆地发现：他所说的跟索拉
克对政务会的报告一模一样，连细节上都极为吻合。看来
排除索拉克自己就是尼本奈间谍的可能性了，他实际上是
从连纵山脉下来的。尼本奈远在戈壁荒原的对面。那他在
玩什么把戏？
“求您了，大人。”狄刚恳求道，“我已经给你坦白
了一切。我求您别杀我。我什么都愿干，我还有利用价值。
我可以带着您的士兵到强盗袭击商队的地方。我可以分辨
出来藏在商队中的同伙。”
“你这可悲阿谀的壳甲虫屎，”罗坎厌恶地抬头看着
手下的强盗，声音嘶哑着说。
狄刚喘不过气来了。罗坎的脸毁容了。甚至连他母亲
都认不出来他。酸液深深地啃进了他的肉里，有些地方清
晰地露出了骨头。他的脸太恐怖了。由于手被缚在背后，
他无法保护自己。他在最后一刻条件反射地扭过脸，大部
分的伤害只出现在一边脸上。一只眼睛被溶解了，剩下生
肉和空眼眶。暴露的颊骨显现出苍白色，他的一个嘴角也
被腐蚀掉了，扯出了一道令人恐惧的嘴裂伤痕，整个一张
死人面相。酸液流过他的脸颊，在他的肉中刻下了痕迹，
就好像被爪子耙过一样。
“你要杀便杀，圣堂武士，”罗坎的一只眼睛鄙视地
瞪着狄刚，“但是如果死前可以有最后的请求，那就暂时
松开我的手。”
提莫笑了。“我无意杀你，朋友，”他说。“我不喜
欢浪费潜在的宝贵资源。你有顽强的意志。这很少见，很
了不起。我一直都用你这样的人。而这个可怜的家伙，”
他转过头看着狄刚补充说，“显然是没有任何价值了。”
“圣堂武士大人，不要！”狄刚叫道。“我可以帮您！
我可以为您效劳！”
“你这种人会为任何人效劳，因为你没有骨气，”提
莫说。
“我的手不想被你弄脏。你的要求被准许了，罗坎。”
他的手指随意一点，罗坎感觉到镣铐松开了。他咆哮
一声，朝狄刚冲去。狄刚的手还被绑着，毫无还手之力。
他尖叫着，试图脚踢对手，但是罗坎的动作太快了。他用
手卡住了狄刚的喉咙，掐他的时候，用膝盖把狄刚仰面顶
翻在地，然后跨在他身上。狄刚张大了嘴巴，但却喘不过
来气。提莫又给自己倒了点酒，然后舒服地坐进高背椅中，
欣赏着罗坎的复仇行动。
罗坎继续用一只手卡住狄刚的喉咙，另一只手同时伸
进这人的嘴里，去拽他的舌头。他野蛮地一扯，把狄刚的
舌头撕了出来，然后再塞回他嘴里，直抵喉咙。这个强盗
尖叫起来，然后被自己的血和舌头所窒息。
“你的舌头老是太松了，狄刚，”罗坎说。随后他撮
紧手指，伸进了狄刚的气管。随着一阵强烈地抽搐，他的
喉咙被撕开了。
“看来你说到做到，”提莫回忆起这个强盗的恐吓。
“这个特点赞一个。”
罗坎站在那里，气喘吁吁地面对他。
“要是可以的话，
我会也会撕开你的喉咙，圣堂武士。”
“我毫不怀疑你会的，”提莫说，“只要你愿意。但
是你为何要把怒气朝向我？我只是你霉运的替罪羊。是索
拉克收买了你刚才那个令人痛惜的同伴，知道了你们所有
的计划，是索拉克向顾问政务会曝光那些计划。他给了我
们你们的名字，还有你们的详细描述，他告诉我们在哪儿
可以找到你。他拿你们袭击提尔商队的计划警告我们。我
们的士兵会在那里等他们，然后杀至最后一人。你手下的
间谍全都会被带到我面前，也许过不了今夜就带来了。你
从梅吉洛特山长途跋涉来到提尔，结果却一败涂地，这都
是一个人害的。哦那并不是人类，而是你从未见过的半精
灵人混血儿。”
“毁掉我脸的可不是这个半精灵人，”罗坎怒道，他
的眼里充满了憎恨。
“不，不是那么回事，”提莫说，“要换个角度看。
你和你的同伴都被详细描述出来，被每个士兵传达到城市
守卫那里。你的脸已经被熟知了。现在没人认得出来。考
虑到这个方面，我是为你好。”
“你指望我会感谢你吗？”
“不，并不是，”提莫回答，“只要你的服从，我可
以轻易迫使你这样。然而，一个人要在他心甘情愿的时候
才会尽力服侍主子。你失去了一切，罗坎。我给你提供一
个机会，向毁掉你的人复仇。”
“索拉克，”罗坎狠狠地说。
“对，索拉克。我可以告诉你在哪儿找到他。而且你
的其他同伴被抓到的时候，他们可以在归顺于我和死亡之
间选择。我想咱们俩都知道他们会选哪条路。”
“你想让这个半精灵人死？”罗坎说。
“就这么着吧。
我不需要帮忙。我自己就可以搞定他。”
“哦，我不这么认为，”提莫说。“这个半精灵人是
个灵能大师，显然也精通剑术。最好别给他任何机会。为
我执行这项任务，也是为了你，你会实现自身价值的。”
“然后呢？”罗坎问。
“然后你就可以得到为我效力的酬劳，比抢劫商队或
者当尼本奈间谍多得多。”
“我的脸怎么办？”罗坎问。“你能用你的巫术治好
吗？”
“也许吧，”提莫笑着用手指盘弄酒杯。
“需要时间。”
“多长时间？”罗坎问。“我凭什么相信你？你要求
了那么多，却没有多少承诺。”
“我承诺的比你能想象的更多，你这个蠢货，”提莫
说。“至于恢复你的脸，把那当作动机吧。”
“亵渎者的魔法在提尔可是非法的，”罗坎说。“我
相信在听到这位高阶圣堂武士是个亵渎者法师时，政务会
将大吃一惊。”
提莫呵呵一笑。“对，我确定他们会的，但你决不会
告诉他们。”
“什么事情会阻止我？只要你愿意，可以随时杀了我。
省得我不耐烦地等了。”
“杀人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提莫答道。“系统性
地使用人员才更有创造性，最后才有更多回报。你自己作
为一个首领，自然也懂得我的立场。你可能不怕死，但却
是个幸存者。你甚至傲慢到足以试图跟上司做交易。真佩
服。但我就是提尔的未来，罗坎，没有我，你就没有未来。
看。”
提莫随意地伸出手，快速念诵一个咒语，然后收拢了
五指，就好像中间掐着什么东西。
罗坎感到喉咙紧缩。他攥住脖子，试图喊出来，但唇
边溢出的无力嘶声外，毫无效果。他无法说话了，只能发
出刺耳的咯咯声。
“想象一下你的未来，罗坎，”提莫说。“被剥夺了
说话的能力，又被毁了容，你将沦为街边乞丐。坐在那里
像畸形的蜥蜴一样嘶叫，希望路人不会因你的外表而厌恶
你，往你手中放区区几枚陶币来可怜你。那种惩罚比死更
糟糕，罗坎。我能够轻易让你那样活受罪。”
他松开手指，罗坎上气不接下气，一阵痉挛地咳嗽。
“我觉得咱们已经了解彼此了，是不是？”提莫轻声
说。
“是的，大人，”罗坎发现自己声音恢复了。
“非常好，”提莫微微一笑。他对他的圣堂武士说：
“把这个人带下去，让他吃好睡好。在仆人住处给他准备
间屋子。他需要武器。我确定他完全有资格问你要东西。”
他转向罗坎。“他们会负责你的住处。在我找你之前，呆
在那里。想想那个半精灵人索拉克。你的落魄是他造成的。
他的惨败将会是你的杰作。”
当圣堂武士把罗坎带走的时候，提莫给自己又倒了一
些酒。他开始洋洋得意。万事已具备，他心想。真是太好
了。
《沙丘》六部曲合集
《波西杰克逊》系列合集
《猎魔人》合集
望着黄金塔反射的阳光。自从泰西安失踪后，卡拉克宫殿
就空无一人了。那里没有人居住，连打理豪华花园的奴隶
都没有，也没人来参观卡拉克那毫无价值的辘轳。奴隶都
被释放了，今天的黄金宫殿只是个遗迹，用来见证城中曾
有国王而不是民主政务会的时光。它就是这么一个废物。
泰西安不会回来了。提莫可以肯定这点，自己就是名
正言顺的继承人。泰西安登上黄金王座是因为他是卡拉克
的高阶圣堂武士。泰西安亲自任命提莫为高阶圣堂武士，
现在泰西安不在了，提莫认为继任权应该给他。只不过现
在泰西安生死不明，一切都是未知数。政务会顶替了他的
统治，但是没有从根本上解决提尔新国王的问题。莎蒂丽
和里卡斯也都心知肚明，在谈及泰西安的失踪时，他们总
是保持沉默。
提莫并没有往这方面施压。他知道还不到时候。里卡
斯和莎蒂丽在市民中有大量的支持者，政务会的大部分成
员对主流趋势很敏感，也支持他们俩。然而，他们作为革
命英雄而获得的压倒性大众支持正在被侵蚀。他们杀掉了
暴君，释放了奴隶，近来他们巩固了政务会的势力，在泰
西安失踪后颁布了给予市民更多权力的法规，令提尔和往
日的霸权统治下大不一样。当然，这就是他们的计划。他
们通过制定律法来逐渐瓦解君主制。他们要发动另一场革
命，一场更加微妙而不张扬的革命。里卡斯和莎蒂丽在政
务会掌权的声音越长久，提莫取代泰西安成为提尔王就越
困难。
难，但并非不可能，提莫心想。跟对莎蒂丽一样，时
间也对他有利。自新政府上台以来，莎蒂丽巩固了自己在
政务会的势力，她做得相当成功。但虽然她是个聪明的女
性，却没有政治经验，而且她犯了一个大错。她匆忙释放
了提尔的奴隶，没考虑到对城邦财政和贸易造成的破坏性
影响。
这项措施并不适应于所有新政府，结果就是城里的乞
丐和盗贼队伍戏剧性地膨胀了。随着更多的人失业，工资
也在下跌，平民区和精灵市集频繁闹事，连城里的商业区
都出现了暴乱。乞丐成群结队攻击最近释放的奴隶，因为
后者出现在这些街道上便威胁到了他们自己的生计。暴徒
众晚上在城里游荡，甚至连白天也对市民打砸抢。平民区、
精灵市集和商业区都组建了警卫队，把他们分配到主干道
上巡逻，从而维持附近的秩序。城市守卫人力和资源缺乏，
无力处理动荡不安的局面，他们还经常互殴。
城里气急败坏的穷人曾在自己附近的平民区放了好几
场大火，借此来发泄怒气。火势最终被控制住了，但是整
个城区都被彻底烤焦，很多当地经商的商人都恼怒地离城
而去。随着通往奥塔鲁克、古尔格和南里度泊拉斯的商队
的断绝，大量人群决定搬离这个城市，在别处重新安家，
也不在乎自己将会面对怎样的乱世。这些结果正中提莫下
怀。
在卡拉克统治时期，圣堂武士忠心耿耿地执行暴君的
意志，人见人恨。但是随着卡拉克的死亡和泰西安的登基，
负面看法逐渐改变了。泰西安努力培养自己的势力，莎蒂
丽和艾基斯等革命英雄则通过政务会迅速发布新法令，强
行进行改革，泰西安被迫一一批准。提莫看到圣堂武士遵
从了这些新法令，他们全力以赴地协同合作。他确定他的
圣堂武士已经遍布全城，他们执行命令，仲裁争执，并行
使联络人民、政务会和城市守卫的职能。他组织了意义深
远的公益活动，来改变屈从于卡拉克意志的被压迫者对圣
堂武士的印象，这些牺牲品中包括那些被捉来给巫王服役
和被迫建造王宫的奴隶。
日子一天天过去，民众对圣堂武士的看法变得越来越
好，而对政务会的看法却是越来越糟糕。革命英雄逐渐被
视作无能的管理者，在他们的治理下，城市将陷入毁灭。
人们开始议论纷纷，回忆起卡拉克统治的日子，那个时候
社会更稳定，圣堂武士尤在掌权。他们说：也许卡拉克是
个暴君，是个痴迷于力量的脑残亵渎者，但圣堂武士才是
真正能控制局势的人选，城市在他们的治理下会好得多。
提莫不遗余力地散布流言蜚语，果然劳有所得。人们不再
窃窃私语，而是就城市的灾难直接公开谴责政务会。
快了，提莫想。还不到时候，但快了。莎蒂丽时日无
多，她手下的那个笨拙的穆尔人也是。还有一个环节就可
以把他所施展的手段完全串联起来。对圣堂武士的掌权计
划还有一个潜在的威胁——蒙面同盟。
卡拉克死了，圣堂武士不再有魔法。巫王将力量传输
给他们，但他们本身并不是施法者。只有提莫除外。多年
来，他一直在私下钻研这种技艺，开发自身的力量。然而
他自己的能力毫无意义，比卡拉克掌握的力量还差得远。
他不能也决不会有能力把力量赐予手下的圣堂武士，不过
他也没傻到以为自己可以对抗蒙面同盟。
他的计划是要他们暴露出来。随着卡拉克的死亡和泰
西安的离去，亵渎者魔法在城中是违法的，没有理由让蒙
面同盟继续呆在地下社会。他们曾经是罪犯，但是候尔在
提莫的力劝下，已经提出了一条法令：只要蒙面同盟全都
露面来帮助重建城市，那就对他们既往不咎。当他在最后
一次政务会议说“谁比跟随守护者之途的蒙面同盟的成员
更合适于监管新农田项目来给养城市、令荒凉的戈壁荒原
重生？”的时候，这些言论已经流传到市民中了，而且还
到处张贴，号召蒙面同盟前来参与“提尔的复兴”。
一旦确认了这个秘密组织的全体成员，他就可以行动
了。计划已经定好。在某天夜里，在提莫的指示下，趁着
城市被大范围暴动所扰乱时，圣堂武士和他们的特工将以
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消灭蒙面同盟。城里将会火球横飞，当
然，贵族区和圣堂武士区有严密的防护，是不会出现这种
情况的，只出现一些独立可控的抢劫纵火事件，做个样子
即可。提莫打算就地烧了自家官邸——在大部分财产小心
地转移后——这样他就可以声称自己跟平民一样是受害者。
商人区的暴徒会被煽动起来打砸抢掠。在那个灾难之夜，
圣堂武士将会夺得政权，并宣布进入军管状态。
考虑到公共安全，提莫要搬到王宫里住，并任命自己
为独裁者，一直呆到法规秩序再次恢复正常。政务会议无
限期暂停，因为大部分成员如莎蒂丽、里卡斯和所有对他
俩忠心的人，都会在暴动期间被杀。为了惩罚毁坏城市和
袭击政府的人，闹事者和抢劫者都将被城市守卫逮捕，定
罪为奴，从而恢复他们所造成的损害。为了维持和平、避
免大范围灾难再次上演，提莫会“听从平民的恳求”，接
任为王。
这是个有趣的计划，考虑到了所有的不确定性，但是
在实现之前，必须先除去蒙面同盟这个威胁。这意味着他
们得要现身。提莫的密探听到传言：一些蒙面同盟的成员
赞成公开身份，这样他们可以在提尔社会得到公平的地位，
并帮助新的民主政务会重建提尔。然而，同盟中一些高级
权力阶层反对。他们并不相信圣堂武士，也不相信莎蒂丽，
众所周知她以前受训于亵渎者魔法，哪怕她已经坚决放弃
使用了。
提莫想：必须有某种方法来识别那些守护者，并压制
他们。别的还有什么难题？现在已经有了新的威胁，就是
这个所谓的“牧民”索拉克报告的消息。如果尼本奈的确
在入侵前派遣间谍来查找这座城市的弱点，那就会破坏他
的计划。他必须全力以赴去调查，尽管他当时并不相信索
拉克是个普通的牧民。
他瞧见了索拉克斗篷下的剑。它有着非同寻常的形状，
剑刃被剑鞘所裹着，提莫不能确认，但看起来是金属剑。
一个普通的牧民不会携带这样的武器。他想不明白了。而
且索拉克的言谈举止跟普通牧民不同。这个半精灵人有战
士的气势。跟他对视时就更明显了，提莫怀疑他就是尼本
奈派来侦察政务会中潜在弱点的密探。
他已经分配圣堂武士去调查索拉克带给政务会的消息，
因为他别无选择。不过与此同时，他派遣一个圣堂武士小
组轮流监视索拉克。每个哨兵都很可靠，及时向提莫报告
索拉克的行动。最近一次的报告让他豁然开窍。
索拉克被佐卡队长和一班城市守卫护送到了平民区，
表面上在等待确定消息的有效性时，要住在廉价旅馆。佐
卡队长离开不久，索拉克就直接朝水晶蜘蛛而去，不一会
儿，里卡斯也亲自进了赌坊。这不可能是巧合。一个众所
周知的事实是：运作赌坊的那个半精灵女性跟里卡斯一样，
曾经是个角斗士。无需置疑，他们俩彼此认识。现在索拉
克也在那里。这明显是勾结的迹象。
可是，他们打算干什么？
提莫怀疑：关于他的灾难之夜计划，有没有可能里卡
斯和莎蒂丽不知怎么设法听到了风声？这个念头在脑海里
一闪而过，他甩掉了这个想法。如果已经败露的话，他肯
定就被逮捕了，即使缺乏证据也不能阻止里卡斯和莎蒂丽
推翻他。莎蒂丽可以先斩后奏。不，肯定是另一回事。如
果他要谋反他们，那他们难道就不能也在计划除掉他？
里卡斯和莎蒂丽不信任圣堂武士，厌恶他们，这并不
是秘密。然而，此时圣堂武士在市民中有强力的支持。要
是莎蒂丽现在对付他们，就很难证实自己的行动是正当的，
人们会认为她跟卡拉克同出一辙。从另一方面说，如果她
能够对圣堂武士提出严厉的诉讼……
“当然，”提莫自言自语道。“她会控告我们跟所谓
的尼本奈间谍有勾结。半精灵人是他的傀儡。整个事件是
精心策划的，让圣堂武士像这个城市的叛徒。”
“大人……”
提莫转过身来。一名圣堂武士正站在他房间入口处。
“嗯，什么事？”
“我们逮捕了两个间谍，”这个圣堂武士说。“一个
在喀力客商业家族找到，另一个是在精灵市集捉到，他正
从醉巨人酒店出来。据观察，他在好几个旅馆和酒店出没，
不停地打听蒙面同盟的消息。”
“真的？”提莫说。“现在他们在哪儿？”
“在楼下，大人，等候您的旨意。”
“很好。把他们带进来。”
他倒了点酒，然后把酒杯举到嘴旁。片刻后，他听到
楼梯响起呼喊声，然后是扭打声。他皱起眉头。喊声更大
了，又传来击落声，然后他的圣堂武士在城市守卫的陪同
下，拖着两个囚犯进来了。奇怪的是，这两个犯人并不是
剧烈反抗，而是在挣扎互殴。
“这是什么意思？”提莫的声音如同鞭笞。“你们胆
敢在我家胡闹？”
当这两个人看着他的时候，陷入了沉默。然后其中一
个转过头瞪着另一个，并唾道：“你这个泥鸟的私生子，
要是跟他说了什么，我会撕掉你的舌头再塞回去！”
“安静！”提莫厉声说。“这里唯一能威胁别人的是
我。”他转向士兵们说：“退下。”
“可是大人，这些人很危险……”守卫中士反对道。
“我说退下。我会亲自审问这些人。你们下去。”
“遵命，大人。”
士兵离开了，只剩下提莫和他的圣堂武士，以及双手
被缚的囚犯。这两个人挑衅般地瞪着他。
“你们叫什么名字？”提莫再次把酒杯抬到唇边。
“你什么都别告诉他，你这个混蛋叛徒！”先前开过
口的那人说。第二个人朝他冲过去，圣堂武士不得不把他
俩拉开。
“很好，”提莫将视线锁定到第一个人身上。“你会
告诉我的。”
“告诉你个屁，圣堂武士！”
提莫用食指摇了摇杯中酒。他暗自咕哝了些什么，然
后抬头看着这名囚犯。“你的名字。”
这个犯人朝他吐了一口吐沫。
提莫厌恶地扭曲了脸庞，擦去了唾液，然后把杯中酒
泼到了这人的脸上。那不再是酒了。当液滴打中这个犯人
的皮肤时，它们陷进他的肉里，这个人尖叫起来，令痛苦
加倍，酸液腐蚀进去的时候，他又不能举手来摸冒烟的脸。
另一个犯人的眼睛因恐惧而睁大，看着第一个男子倒在地
上痛苦地号叫。
“你的名字，”提莫再次轻声说。
“罗坎！”这个犯人尖叫道。“我的名字是罗坎！”
提莫轻声念诵咒文，缓缓地一挥手。这个犯人立刻感
觉到灼烧停止了，酸液又变成了酒。他依然跪在那里，上
气不接下气地呜咽。
“现在就简单了，是不是？”提莫说。他转过来对着
另一个犯人，睁大了眼睛。
“狄——狄刚！”这人赶紧嚷道。
“我的名字是狄刚！”
提莫笑了。“看到了吗？”他说。“人们配合的时候，
事情就好办得多。”他扭过头看看双腿跪在地板上的罗坎。
“你们两个看起来相处得不怎么样，”他说。“我想知道
你们吵什么？”
“因为他是我的头儿，他觉得我出卖了他，”狄刚慌
忙说。
提莫扬了扬眉毛。“你出卖他了吗？”
狄刚低头看着地板，然后点点头。“我别无选择，”
他说。“我的意志不属于自己了。他控制了我。”
“谁控制了你？”
“索拉克，操他的眼珠子！”狄刚吐出这个名字。“我
诅咒撞见他的那天！”
“索拉克？”提莫说。“真有意思。继续。”
看到提莫对罗坎的所做所为，狄刚赶紧全盘托出。他
把强盗伏击商队的计划全都说了，以及他们正在山脊上放
哨的时候，索拉克是如何偶遇他们的。当狄刚描述索拉克
怎样轻易地摆平其他看守，只留下狄刚一个人活着的时候，
提莫听得很认真，狄刚描述索拉克解除他的武装，然后探
察他的大脑，阅读他全部思想的时候，这名圣堂武士更感
兴趣了。
“我什么都做不了，大人，”狄刚讲完这个故事时说。
“他知道如果我试图前去警告罗坎，那罗坎会因为我任务
失败而杀了我。我除了提尔无处可去，因为我不能再加入
同伴，而且我知道一旦我又跟他撞到一起，他会阅读我的
思想，知道我是否完成了。他给我要求的任务看起来不是
很难。去提尔打听并联络蒙面同盟，告诉他们他来了。就
这么多，然后我就自由了。”
“你就这么怕他，不敢反抗吗？”提莫问。
狄刚摇了摇头。“您不知道他，圣堂武士大人。这个
半精灵人是个厉害的灵能大师，他打起架来像个魔鬼。反
抗他会要了我的命。”
“你还说他从山上下来的？”提莫问。
“肯定是，”狄刚回答。“以我们所处的有利地势，
可以看到其它方向的任何动静。我们根本没想到有人会从
山上下来。那上面什么都没有，没有村子，没有聚落，什
么都没有。”
“但却是他来的地方？”提莫再次问。
“我想不出其它的解释了，圣堂武士大人，”狄刚说。
“唔唔唔，”提莫说。“有意思。真有意思。这么说
强盗已经派到了提尔，混进来探察商业家族，攻击到奥塔
鲁克的商队？”
“对，大人。”
“在哪儿袭击？”
狄刚把强盗等候的详细位置告诉了他。
“谁是间谍？”
狄刚也跟他说了，提莫惊呆地发现：他所说的跟索拉
克对政务会的报告一模一样，连细节上都极为吻合。看来
排除索拉克自己就是尼本奈间谍的可能性了，他实际上是
从连纵山脉下来的。尼本奈远在戈壁荒原的对面。那他在
玩什么把戏？
“求您了，大人。”狄刚恳求道，“我已经给你坦白
了一切。我求您别杀我。我什么都愿干，我还有利用价值。
我可以带着您的士兵到强盗袭击商队的地方。我可以分辨
出来藏在商队中的同伙。”
“你这可悲阿谀的壳甲虫屎，”罗坎厌恶地抬头看着
手下的强盗，声音嘶哑着说。
狄刚喘不过气来了。罗坎的脸毁容了。甚至连他母亲
都认不出来他。酸液深深地啃进了他的肉里，有些地方清
晰地露出了骨头。他的脸太恐怖了。由于手被缚在背后，
他无法保护自己。他在最后一刻条件反射地扭过脸，大部
分的伤害只出现在一边脸上。一只眼睛被溶解了，剩下生
肉和空眼眶。暴露的颊骨显现出苍白色，他的一个嘴角也
被腐蚀掉了，扯出了一道令人恐惧的嘴裂伤痕，整个一张
死人面相。酸液流过他的脸颊，在他的肉中刻下了痕迹，
就好像被爪子耙过一样。
“你要杀便杀，圣堂武士，”罗坎的一只眼睛鄙视地
瞪着狄刚，“但是如果死前可以有最后的请求，那就暂时
松开我的手。”
提莫笑了。“我无意杀你，朋友，”他说。“我不喜
欢浪费潜在的宝贵资源。你有顽强的意志。这很少见，很
了不起。我一直都用你这样的人。而这个可怜的家伙，”
他转过头看着狄刚补充说，“显然是没有任何价值了。”
“圣堂武士大人，不要！”狄刚叫道。“我可以帮您！
我可以为您效劳！”
“你这种人会为任何人效劳，因为你没有骨气，”提
莫说。
“我的手不想被你弄脏。你的要求被准许了，罗坎。”
他的手指随意一点，罗坎感觉到镣铐松开了。他咆哮
一声，朝狄刚冲去。狄刚的手还被绑着，毫无还手之力。
他尖叫着，试图脚踢对手，但是罗坎的动作太快了。他用
手卡住了狄刚的喉咙，掐他的时候，用膝盖把狄刚仰面顶
翻在地，然后跨在他身上。狄刚张大了嘴巴，但却喘不过
来气。提莫又给自己倒了点酒，然后舒服地坐进高背椅中，
欣赏着罗坎的复仇行动。
罗坎继续用一只手卡住狄刚的喉咙，另一只手同时伸
进这人的嘴里，去拽他的舌头。他野蛮地一扯，把狄刚的
舌头撕了出来，然后再塞回他嘴里，直抵喉咙。这个强盗
尖叫起来，然后被自己的血和舌头所窒息。
“你的舌头老是太松了，狄刚，”罗坎说。随后他撮
紧手指，伸进了狄刚的气管。随着一阵强烈地抽搐，他的
喉咙被撕开了。
“看来你说到做到，”提莫回忆起这个强盗的恐吓。
“这个特点赞一个。”
罗坎站在那里，气喘吁吁地面对他。
“要是可以的话，
我会也会撕开你的喉咙，圣堂武士。”
“我毫不怀疑你会的，”提莫说，“只要你愿意。但
是你为何要把怒气朝向我？我只是你霉运的替罪羊。是索
拉克收买了你刚才那个令人痛惜的同伴，知道了你们所有
的计划，是索拉克向顾问政务会曝光那些计划。他给了我
们你们的名字，还有你们的详细描述，他告诉我们在哪儿
可以找到你。他拿你们袭击提尔商队的计划警告我们。我
们的士兵会在那里等他们，然后杀至最后一人。你手下的
间谍全都会被带到我面前，也许过不了今夜就带来了。你
从梅吉洛特山长途跋涉来到提尔，结果却一败涂地，这都
是一个人害的。哦那并不是人类，而是你从未见过的半精
灵人混血儿。”
“毁掉我脸的可不是这个半精灵人，”罗坎怒道，他
的眼里充满了憎恨。
“不，不是那么回事，”提莫说，“要换个角度看。
你和你的同伴都被详细描述出来，被每个士兵传达到城市
守卫那里。你的脸已经被熟知了。现在没人认得出来。考
虑到这个方面，我是为你好。”
“你指望我会感谢你吗？”
“不，并不是，”提莫回答，“只要你的服从，我可
以轻易迫使你这样。然而，一个人要在他心甘情愿的时候
才会尽力服侍主子。你失去了一切，罗坎。我给你提供一
个机会，向毁掉你的人复仇。”
“索拉克，”罗坎狠狠地说。
“对，索拉克。我可以告诉你在哪儿找到他。而且你
的其他同伴被抓到的时候，他们可以在归顺于我和死亡之
间选择。我想咱们俩都知道他们会选哪条路。”
“你想让这个半精灵人死？”罗坎说。
“就这么着吧。
我不需要帮忙。我自己就可以搞定他。”
“哦，我不这么认为，”提莫说。“这个半精灵人是
个灵能大师，显然也精通剑术。最好别给他任何机会。为
我执行这项任务，也是为了你，你会实现自身价值的。”
“然后呢？”罗坎问。
“然后你就可以得到为我效力的酬劳，比抢劫商队或
者当尼本奈间谍多得多。”
“我的脸怎么办？”罗坎问。“你能用你的巫术治好
吗？”
“也许吧，”提莫笑着用手指盘弄酒杯。
“需要时间。”
“多长时间？”罗坎问。“我凭什么相信你？你要求
了那么多，却没有多少承诺。”
“我承诺的比你能想象的更多，你这个蠢货，”提莫
说。“至于恢复你的脸，把那当作动机吧。”
“亵渎者的魔法在提尔可是非法的，”罗坎说。“我
相信在听到这位高阶圣堂武士是个亵渎者法师时，政务会
将大吃一惊。”
提莫呵呵一笑。“对，我确定他们会的，但你决不会
告诉他们。”
“什么事情会阻止我？只要你愿意，可以随时杀了我。
省得我不耐烦地等了。”
“杀人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提莫答道。“系统性
地使用人员才更有创造性，最后才有更多回报。你自己作
为一个首领，自然也懂得我的立场。你可能不怕死，但却
是个幸存者。你甚至傲慢到足以试图跟上司做交易。真佩
服。但我就是提尔的未来，罗坎，没有我，你就没有未来。
看。”
提莫随意地伸出手，快速念诵一个咒语，然后收拢了
五指，就好像中间掐着什么东西。
罗坎感到喉咙紧缩。他攥住脖子，试图喊出来，但唇
边溢出的无力嘶声外，毫无效果。他无法说话了，只能发
出刺耳的咯咯声。
“想象一下你的未来，罗坎，”提莫说。“被剥夺了
说话的能力，又被毁了容，你将沦为街边乞丐。坐在那里
像畸形的蜥蜴一样嘶叫，希望路人不会因你的外表而厌恶
你，往你手中放区区几枚陶币来可怜你。那种惩罚比死更
糟糕，罗坎。我能够轻易让你那样活受罪。”
他松开手指，罗坎上气不接下气，一阵痉挛地咳嗽。
“我觉得咱们已经了解彼此了，是不是？”提莫轻声
说。
“是的，大人，”罗坎发现自己声音恢复了。
“非常好，”提莫微微一笑。他对他的圣堂武士说：
“把这个人带下去，让他吃好睡好。在仆人住处给他准备
间屋子。他需要武器。我确定他完全有资格问你要东西。”
他转向罗坎。“他们会负责你的住处。在我找你之前，呆
在那里。想想那个半精灵人索拉克。你的落魄是他造成的。
他的惨败将会是你的杰作。”
当圣堂武士把罗坎带走的时候，提莫给自己又倒了一
些酒。他开始洋洋得意。万事已具备，他心想。真是太好
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