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小贝蒂·奈史密斯因为表现不好被批评了，但是，她没有像往常一样低头小声道歉，而是狠狠地扇了保姆一巴掌。
在同一条街拐角处的酒馆里，一位向来安静的常客突然朝着女服务员大吼：“马上就来是几个意思？！”
不远处，有个男孩儿不小心撞到了一位老太太，他说了句对不起，但对方却用拐杖抽打了他的后背。
全城的情绪都处于一触即发的状态，大家随时随地都可能爆发。
正当伦敦的其他地方慢慢陷入愤怒、仇恨、几近暴力的状态时，有一小片区域却幸免于难。米尔顿看着地图上覆盖全市的情绪指标，皱起了眉头。没道理啊，愤怒烟雾为什么在那片区域不起作用？
他将画面放大，显示出了更多细节。画面变得清晰多了，但也更令他烦恼了。
“博士？”他不禁大声叫了出来。但是博士到底干了什么，竟能让珍奇嘉年华那片区域不受烟雾的影响？
随着画面缩放，他看到另一个标记出现在地图上——就在不受影响的那片区域旁边。米尔顿皱起的眉头变成了微笑，他满意地点了点头。虽然博士确实在那儿，但不管他在做什么，都持续不了多久。因为，安帕斯找到他了。
一团黑烟慢慢渗入伦敦城的薄雾之中，就像是雪地上反射出了脏兮兮的光。随着表演进行，博士看见黑雾不断旋转，越变越浓。
嘉年华守门的年轻人事先收到一大把硬币，于是所有人都可以免费入场。另外，他还收了一张钞票，所以他卖力地吆喝着入场免费，还告诉人们，难得一见的表演即将开场。
大家的好奇心被挑动了起来，于是聚集到了平时大力士和杂耍演员表演的场地上。绝不能让他们失望，博士知道，必须让他们又惊喜又欢喜，反正是要让他们产生各种与“喜”有关的正面情绪。
他们开了个好头。表演完几个精彩的戏法之后，就是让人无比惊讶的杂技表演了。博士没有给出特别要求，只是告诉每一位演出者一定要拿出自己的最高水平，否则所有人都可能小命不保。博士觉得自己并没有表演天赋，至少这次重生后是没有的。但是，他还是努力地鼓动大家，让他们全情投入。
其他人听见这边惊喜激动的叫声也都围了过来，观众越来越多。斯塔克斯很受欢迎，大家不太清楚他究竟是什么——是货真价实的大力士，还是小丑？他拿炮弹玩杂耍的时候，还威胁观众说要把发笑的人都消灭掉，观众们不禁又是鼓掌又是惊叫。
人群上空的黑雾越来越浓稠了，它似乎瞄准了这座愤怒而混乱的城市中那么一小块的快乐和善意。观众们再一次鼓掌欢笑，而博士知道，时机是一切的关键。他看见安帕斯的身影渐渐靠近，然后又看了看空中，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他的错觉，那团烟雾看上去像是一只随时准备扑向他的巨爪。
博士朝斯塔克斯点了点头，用口型示意“继续表演”，然后就来到了人群边上，等着安帕斯出现。
代表安帕斯的那个标记现在已经来到了不受烟雾影响的区域中心。马上就好了，米尔顿心想。安帕斯会处理掉博士的，然后烟雾就会发挥最大的作用。他检查了其他区域，很满意地发现好几个酒馆里都开始了打斗，被派去平息骚乱的警察甚至也加入其中。再过一两个小时，全市就会一片混乱了。
通信系统上忽然传来铃声，米尔顿有些惊讶，也许是博士的朋友来求饶了吧。好啊，他心想，就看看他们要说什么吧。他喜欢人家向他求饶，尤其是求了也没用的时候。
博士那位年轻的朋友克拉拉出现在了屏幕上，看来是求饶无疑了。米尔顿还能看到蜥蜴女人和她的女仆站在后面。但是，却没看到西卢埃特和安菲尼提的踪影，他们多半是在别处吧，或者，他们也许已经受到影响，自相残杀而死了。这倒也挺不错。
“拜托了。”克拉拉说，“你一定要停下来，情况已经失控了。”
“事实上，失控才是重点。”米尔顿回答，“还有别的事情吗？”
“但是，不断有人正在死去，你难道就一点儿也不关心吗？”
“确实不怎么关心。”米尔顿往后靠在自己的驾驶座位上，“你们大概正在想方设法打开安全门到我这里来。我确实看到系统记录了一次钝器打击和一次很低级的门锁软件入侵。”
“试试又怎么样呢？”珍妮说。
“嗯，不怎么样。我鼓励尝试。”他拍了拍手表示鼓励，“但你们还是没法儿接近我，也不可能阻止那些烟雾。所以……”
他忽然不说话了。奇怪，又来了一条消息。
“抱歉，”米尔顿说，“你们可能要先等一会儿。祝你们玩得开心。”
他切换了频道。一开始，他以为这是从藏书室发来的次级通信，但屏幕上出现的人却完全出乎他的意料。米尔顿猛地感到一阵寒意。他们找到他了——但他们怎么会找到他呢？
“你知道我是谁吗？”屏幕上那面色苍白的人说。
“当然，你是‘影子宣言’的高级代理人。”米尔顿努力表现得镇定一点，“很抱歉上次的谈话匆忙结束了，但你也记得，当时我急着在你判我当场处决之前逃走。”
高级代理人笑了笑，“那次逃跑对你我来说都有好处。我们一直密切关注着你的动向。”
“你们知道我在哪里？”
“那是当然。我们几个星期前就发现你了。”
“那你们为什么没有……”
“没有逮捕你？没有处决你？因为你的发明很有启发性。尤其是最后这个实验，那遍布伦敦的烟雾，非常有趣。”
米尔顿非常惊讶，“有趣？‘影子宣言’竟会认为这有趣？”
“如果任何一种情绪都可以浓缩后以烟雾的形式传播，那么，这也许可以……怎么说呢？也许可以在危急关头让人群镇定下来，确保大家都冷静理智。当然，我知道你现在展示的是完全相反的效果，但我认为它的原理是没错的，不是吗？”
“呃，对。”米尔顿赶紧回答，“当然没错。很抱歉，”随后他又说，“但我是否可以认为，‘影子宣言’愿意和我达成某种共识？我记得，此前你们确实判我死刑了。”
“影子宣言”的高级代理人挥了挥手，“得了吧，之前都是误会，我早就抛在脑后了。判决已经撤回，至少也是缓期执行了。”
“缓期执行，我懂了。那么，我要做什么才能永久撤销这个判决呢？希望你不会要求我收回那些已经吞噬伦敦的烟雾，因为我也没有办法，现在已经来不及了。”
高级代理人点了点头，“我们也是这么认为的。显然这件武器还有可以改进的地方。”
“对，这个项目还有很多不完善的地方。”米尔顿表示同意。
“我们的提议很简单：你来为我们工作，改进并完成你的装置，还可以在‘影子宣言’的赞助下完成其他武器的开发。我们会为你提供保护，同时还会免除你过去所有的罪责。”
“包括你们尚不知道的那些？”米尔顿问。
“还有我们不知道的吗？”
“就当我没问过吧。”米尔顿笑了笑。这比他预计的好得多。这么看来，“影子宣言”在正义的外表之下，其实也是非常残酷的。他转身从靠近控制台的地方拿起一堆笔记，“关于大规模人口控制，我有好几个构想，都有助于维持正义，如果我们可以这样说的话。”
“影子宣言”的高级代理人看着米尔顿挥舞的那一堆稿纸，然后笑了笑，“你完全明白了我的意思。”
安帕斯越往人群里走，周围的情绪就愈有力地冲击着他。当他最终来到博士面前时，内心已十分迷惘混乱。博士——他之前是在寻找博士，现在博士就在眼前。但是，为什么呢？他隐约觉得自己应该对博士满心愤怒。但是，他内心那些本该爆发出来的愤怒现在被埋在了情绪的最底层，他穿过人群时吸收了太多的其他情绪。
博士抓住安帕斯的手，把他拉进了表演场地。他没注意到博士把他中指上的戒指顺走了，也没看到那红色的水晶经博士用音速起子发光的那头一点就裂开，然后变成了碎片。他周围所有的人都在笑，都在鼓掌，大家都十分开心。杂耍艺人、杂技演员、小丑、大力士，每个人都洋溢着欢乐，大家都十分逗趣。
“你感觉到了吗？”博士得大声喊出来才能盖过观众的叫好声。
他身后的吞火者从嘴里吐出火焰，把串在剑尖上的棉花糖烤制了一番。随后，他的助手将棉花糖递给了站在旁边的小男孩。
“你能感觉到这种激动、欢乐的情绪吗？你能感受到今夜的爱吗[. 此句原文是“Can you feel the love tonight？”，这是英国国宝级歌手艾尔顿·约翰爵士为《狮子王》创作的插曲，其经典的词曲享誉全球。
]？”博士皱起了眉头，“等一下，不对。嗯，或许也可以这么说吧。”
快乐的情绪进入了内心，安帕斯笑了起来，像个小孩儿一样惊喜地看着周围。“真是太精彩了。”他说。
“一位快乐的送葬人。”博士笑了起来，“这可是很稀罕的。”
天空越来越暗，一片乌云从嘉年华上空飘了过去。安帕斯看着那团烟雾一般的黑色阴影，似乎正在人群的上空蓄势待发。
“那是什么？”安帕斯指着上面。很多人都指着那团黑雾，它正在缓缓下降。
“啊，那个啊。”博士说，“我正想让你帮帮忙呢。来，深呼吸。”
“什么？”
“深呼吸，继续。当然不是真正的呼吸，而是尽最大可能吸入尽可能多的正面情绪。把这些欢快、开心、高兴的情绪都吸进去，还有这些自信、感激和愉悦，所有这些非常喜悦、幸福和欢欣鼓舞的情绪。毕竟，这是你的世界——记得吗？你还记得自己曾经是谁吗？一定要记住你是谁。继续，开始吧。”
黑雾更低了。安帕斯吸入了周围的气氛，他觉得自己充满了正面的情绪，高兴得飘飘然。他名叫大卫·卢瑟福，是珍奇嘉年华的成员，和各位演员、他的朋友们一起给大家带来喜悦和欢笑……
突然间，周围一黑。那团烟雾像瀑布一样扑向了博士和站在旁边的安帕斯。冰冷、潮湿、憎恶的感觉顿时占据了全部的思绪。在这浓重的烟雾之下，有人在某处发出了一声尖叫。
“就是现在，”博士凑近安帕斯的耳边说，“把它放出去，就像你把愤怒释放到米尔顿的玻璃球里一样，把观众们愉快的情绪全部吐出来。马上！”
安帕斯把刚才的情绪全都释放了出来，那是很大的一片情绪。然后，被压抑的尖叫变成了欢呼声，观众们以为自己在欣赏最后一个表演。安帕斯听见博士在说话，但没听清他到底在说什么，不过应该是称赞的话。他感觉博士在一直鼓励他、赞扬他，因为他驱散净化了那团黑雾。
正面情绪的影响在空中扩散，像波浪一样穿过愤怒和绝望的烟雾，把它渐渐净化。烟雾渐渐变淡变薄，然后慢慢消散——愤怒的情绪被观众那高度集中的欢快和喜悦抵消了。
人们看到空气被净化干净，止不住地鼓掌。太阳终于透过雾气中的空洞照了下来，像聚光灯一样照着珍奇嘉年华的表演场地。演员们都站在场地中心，欢笑不已的观众们正看着他们。
“干得好。”博士也在笑，“真的——干得非常好。”
安帕斯——大卫——也在笑。他摘下帽子鞠了一躬。博士抓住帽子后面那根长长的黑色绸布，把它解开，然后扯了下来。当大卫再戴上帽子时，他的头就不会被黑布遮住了。
他不再是送葬人了，而是嘉年华表演的主持人。他高举双手示意大家安静，于是，人们都期待地等着。
“下一个表演……”他说道。
《沙丘》六部曲合集
《波西杰克逊》系列合集
《猎魔人》合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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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上空的黑雾越来越浓稠了，它似乎瞄准了这座愤怒而混乱的城市中那么一小块的快乐和善意。观众们再一次鼓掌欢笑，而博士知道，时机是一切的关键。他看见安帕斯的身影渐渐靠近，然后又看了看空中，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他的错觉，那团烟雾看上去像是一只随时准备扑向他的巨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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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级代理人笑了笑，“那次逃跑对你我来说都有好处。我们一直密切关注着你的动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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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当然。我们几个星期前就发现你了。”
“那你们为什么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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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尔顿非常惊讶，“有趣？‘影子宣言’竟会认为这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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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子宣言”的高级代理人挥了挥手，“得了吧，之前都是误会，我早就抛在脑后了。判决已经撤回，至少也是缓期执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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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级代理人点了点头，“我们也是这么认为的。显然这件武器还有可以改进的地方。”
“对，这个项目还有很多不完善的地方。”米尔顿表示同意。
“我们的提议很简单：你来为我们工作，改进并完成你的装置，还可以在‘影子宣言’的赞助下完成其他武器的开发。我们会为你提供保护，同时还会免除你过去所有的罪责。”
“包括你们尚不知道的那些？”米尔顿问。
“还有我们不知道的吗？”
“就当我没问过吧。”米尔顿笑了笑。这比他预计的好得多。这么看来，“影子宣言”在正义的外表之下，其实也是非常残酷的。他转身从靠近控制台的地方拿起一堆笔记，“关于大规模人口控制，我有好几个构想，都有助于维持正义，如果我们可以这样说的话。”
“影子宣言”的高级代理人看着米尔顿挥舞的那一堆稿纸，然后笑了笑，“你完全明白了我的意思。”
安帕斯越往人群里走，周围的情绪就愈有力地冲击着他。当他最终来到博士面前时，内心已十分迷惘混乱。博士——他之前是在寻找博士，现在博士就在眼前。但是，为什么呢？他隐约觉得自己应该对博士满心愤怒。但是，他内心那些本该爆发出来的愤怒现在被埋在了情绪的最底层，他穿过人群时吸收了太多的其他情绪。
博士抓住安帕斯的手，把他拉进了表演场地。他没注意到博士把他中指上的戒指顺走了，也没看到那红色的水晶经博士用音速起子发光的那头一点就裂开，然后变成了碎片。他周围所有的人都在笑，都在鼓掌，大家都十分开心。杂耍艺人、杂技演员、小丑、大力士，每个人都洋溢着欢乐，大家都十分逗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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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士皱起了眉头，“等一下，不对。嗯，或许也可以这么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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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什么？”安帕斯指着上面。很多人都指着那团黑雾，它正在缓缓下降。
“啊，那个啊。”博士说，“我正想让你帮帮忙呢。来，深呼吸。”
“什么？”
“深呼吸，继续。当然不是真正的呼吸，而是尽最大可能吸入尽可能多的正面情绪。把这些欢快、开心、高兴的情绪都吸进去，还有这些自信、感激和愉悦，所有这些非常喜悦、幸福和欢欣鼓舞的情绪。毕竟，这是你的世界——记得吗？你还记得自己曾经是谁吗？一定要记住你是谁。继续，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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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间，周围一黑。那团烟雾像瀑布一样扑向了博士和站在旁边的安帕斯。冰冷、潮湿、憎恶的感觉顿时占据了全部的思绪。在这浓重的烟雾之下，有人在某处发出了一声尖叫。
“就是现在，”博士凑近安帕斯的耳边说，“把它放出去，就像你把愤怒释放到米尔顿的玻璃球里一样，把观众们愉快的情绪全部吐出来。马上！”
安帕斯把刚才的情绪全都释放了出来，那是很大的一片情绪。然后，被压抑的尖叫变成了欢呼声，观众们以为自己在欣赏最后一个表演。安帕斯听见博士在说话，但没听清他到底在说什么，不过应该是称赞的话。他感觉博士在一直鼓励他、赞扬他，因为他驱散净化了那团黑雾。
正面情绪的影响在空中扩散，像波浪一样穿过愤怒和绝望的烟雾，把它渐渐净化。烟雾渐渐变淡变薄，然后慢慢消散——愤怒的情绪被观众那高度集中的欢快和喜悦抵消了。
人们看到空气被净化干净，止不住地鼓掌。太阳终于透过雾气中的空洞照了下来，像聚光灯一样照着珍奇嘉年华的表演场地。演员们都站在场地中心，欢笑不已的观众们正看着他们。
“干得好。”博士也在笑，“真的——干得非常好。”
安帕斯——大卫——也在笑。他摘下帽子鞠了一躬。博士抓住帽子后面那根长长的黑色绸布，把它解开，然后扯了下来。当大卫再戴上帽子时，他的头就不会被黑布遮住了。
他不再是送葬人了，而是嘉年华表演的主持人。他高举双手示意大家安静，于是，人们都期待地等着。
“下一个表演……”他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