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光柱牢笼的光芒从天花板一路洒到了地上，这和克拉拉身后门外照进来的亮光就是房间里唯一的光源了。瓦斯特拉和珍妮依然坐在光束的中间。克拉拉进来的时候，她们俩站了起来。
“谢天谢地。”珍妮低声说。
“你一个人？”瓦斯特拉问。
“米尔顿出去了，博士正准备执行他的完美计划。”克拉拉简单地解释道，“怎么才能把你们放出来？”
瓦斯特拉指了指窗户那面墙上的控制板。克拉拉试了几次才关掉光柱，牢笼终于消失在了黑暗中。
“我们必须阻止米尔顿。”克拉拉对她们说，“他打算把一种由愤怒或类似情绪形成的烟雾释放到伦敦。”
“他想干什么？”瓦斯特拉问。
“这是一种武器。每个吸入或者接触了这种烟雾的人都会变成没有理性的杀人狂，或是僵尸之类的东西。”
“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珍妮问。
“为了向潜在的客户展示武器效果。”克拉拉说。
“他想重振自己的军火生意。”瓦斯特拉说，“不过他必须小心行事。根据他之前所说，一旦‘影子宣言’发现了他的位置，肯定会来处决他的。”
“那他现在在哪里？”珍妮问，“我们去把他找出来吧。”
米尔顿之前说过，他的飞船就在这座房子下面。但克拉拉认为，最好是从他们一起喝茶的书房开始找起。她带领瓦斯特拉和珍妮穿过了整座房子，中途一个人也没有看见。
书房里也空无一人。
“他的桌子上可能有线索。”珍妮提醒道。
“有道理。”瓦斯特拉表示同意。
但是，桌子被收拾得很干净，只有一把极具未来感的小手枪和一台小巧的平板电脑，克拉拉之前曾看到米尔顿摆弄它的屏幕。
“不管他去了哪里，肯定都没带武器。”珍妮把那把枪递给了瓦斯特拉，“夫人。”
瓦斯特拉接过枪，简单地检查了一番又放回桌上，“上面有他的生物特征签名，我们用不了，只有米尔顿可以使用。不过，这个倒是更有用。”她摸了摸平板电脑，屏幕亮了起来，“他太自大了，居然不把电脑收好。”
“他一定是觉得没人会找到这里。”克拉拉说。
屏幕上闪过的大部分内容对她来说没什么意义——都是些符号和公式，用她从未见过的语言写成。但瓦斯特拉很快就想办法进入了监控系统，这座房子各处的画面出现在了屏幕上，其中的一幅画面上显示，一艘线条流畅的飞船正停在斜坡的尽头。
“他就是这样来到地球的。”克拉拉说。
“而且他还想这样逃走。”瓦斯特拉说，“不过，如果当局正在围捕他，他升空后就可以立刻追踪到他的引擎信号了。”
还有一幅画面显示的是，她们三个正在书房里围着一块屏幕。克拉拉检查了摄像头可能所在的位置，却什么都没发现。大概是隐藏得太好了。其他的画面里则显示着很多空屋，显然都是无人使用的。最后，米尔顿出现在了画面上，还有那颗玻璃球体，黑色的愤怒烟雾正在里面不断地旋转。米尔顿检查了连接着玻璃球的管道，又调整了一下空气阀，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
“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瓦斯特拉问。
“是藏书室。”克拉拉回答，“这边。”
她们快步穿过这座大宅时，珍妮问：“我们能够阻止他释放出那团东西吗？”
“他说，释放烟雾的机械装置是远程控制的。”克拉拉回答，“他现在只是在检查设置。我觉得他会从别的某个地方启动。他希望自己能躲在飞船里安全地远离烟雾——所以，很可能是在飞船上操作。”
“那我们还是有可能成功阻止他的。”瓦斯特拉说。
她们三个冲进藏书室时，米尔顿还在检查那两把高背扶手椅之间的玻璃球体。抬头见到三位女士进来，他先是惊讶，随后又露出了亲切的笑容表示欢迎。
“来得正好。”他对她们说，“再晚几分钟，你们就只能看到空空的容器了，因为那时我已经把这些烟雾都释放进伦敦城了。”
“我们不会让你这么做的。”瓦斯特拉说。
“游戏结束了。”克拉拉补充道，“我一直都想这么说，所以我要再说一遍——游戏结束了[. 此处的原文“The game is up”出自莎士比亚名剧《辛白林》里的一句台词。
]。我知道你不可能身处此处就释放烟雾，你告诉过我们这一点，这是你的失误。”
“而且你哪儿也去不了。”珍妮说。
米尔顿皱起眉头，“真是烦死了。”他低声说着，伸手去掏自己的口袋。
“你的那把枪，放在书桌上了。”克拉拉对他说。
“谢谢提醒，不过我是在找这个。”米尔顿拿出了一只怀表，飞快地看了一下又揣了回去，“我赶时间。好几个有意向的买家都在等着通过远距离传感器看烟雾释放的效果。”他拍了拍玻璃球。
“他们会很失望的。”瓦斯特拉说。
米尔顿没理她，“传感器的信息传输或许已经惊动了当局，我的大概位置可能已经暴露了。虽然他们并没有具体坐标，但这几天我确实要小心一点。”接着，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趣事一样，“你知道吗？‘影子宣言’给我安排了缺席审判。显然下次他们一见到我，就会把我当场处决。所以，很抱歉，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你们就继续在这儿做白日梦吧。”
“你无处可去。”珍妮说着握紧拳头，摆出了格斗的架势。
“我就当你是语无伦次了吧。”米尔顿说，“恕我不能奉陪。”他拿起了旁边桌上的一叠文件，克拉拉发现文件上满是手写的文字和图画，“你们不知道这些笔记的价值，其中一些内容足以改变现代战争的本质。等我离开这个糟糕的世界，摆脱了这些落后的人类——也包括眼前的你们三位，我就会去将这些计划付诸实践。所以请原谅，我要走了。”
他正说着，两个人影突然从他们之间的高背扶手椅上站了起来。之前高高的椅背把他们都遮住了。其中一个是西卢埃特，克拉拉惊讶地发现，另一个年轻人也是她认识的。
“奥斯瓦德？”
“啊，天啊。”奥斯瓦德说，“这就有点尴尬了，其实我并不是奥斯瓦德。”
“什么？”
克拉拉惊讶地看到，他的脸部特征开始模糊变化。他的脸变圆了，黑色的头发也变成了乱糟糟的金发。
“当然，我也不是吉姆。”那人说。他的脸开始再次变化，各种特征都消失了，又变出了不同的形状——一张蜥蜴人的脸，像极了瓦斯特拉，“我也不是费斯汀。”
随后，那人突然没有了容貌，只剩下一张空洞的脸孔，眼睛、鼻子和嘴巴都只有最基本的形状，“我是所有人，同时又不是任何人。我是安菲尼提。”
“是的，”珍妮说，“我们之前已经见过你的戏法。但不管你是谁，都阻止不了我们。”
“这话可不太对。”米尔顿说，“是你们阻止不了我。”
他朝她们大步走了过来，安菲尼提和西卢埃特恭敬地朝两边让开。瓦斯特拉、珍妮和克拉拉站到一起挡住了他的去路。当米尔顿靠近她们的时候，西卢埃特张开手臂，伸直了手指。
这时，有什么东西狠狠地撞上了克拉拉的后背。她皱了皱眉，下意识地转身去看。但身后并没有人。她旁边的珍妮和瓦斯特拉也接连惊讶地痛叫出声。克拉拉的眼角看到有东西在动。她又一转身，恰好看到一本书从近旁的书架上飞了出来。书从房间里飞过，封面像翅膀一样扑扇着，径直冲向克拉拉。她打中了那本书，但书却没有掉下来——而是像愤怒的鸟儿一样再次扑向她。
更多的书飞了过来，绕着克拉拉、珍妮和瓦斯特拉盘旋。旋涡一样的书本不断地攻击着她们。她看见瓦斯特拉抓住空中的一本书一把撕成两半，书掉在地上，静止了一会儿，随后书页又从被撕坏的装订线上挣脱下来，飞向空中再次瞄准瓦斯特拉的脸。克拉拉透过暴风雪般的纸片，看见米尔顿正快步离开房间，她想喊叫，但是大片大片的书页堵住了她的嘴。
珍妮的双手忙乱地在空中挥舞，阻挡那些不断袭来的书本，把它们击到一边。而克拉拉唯一能做的就是站好，不让书本和纸片击中自己的脸。
“快阻止她！”瓦斯特拉在书页拍打的噪音中喊道，“你必须去阻止她，珍妮！”
珍妮努力地前进，穿过暴风雪般的纸片、布条、皮革，朝西卢埃特所在的位置走去。她终于靠近了对方，于是竭尽全力地往前一冲，把她撞倒在地。但是，情况并没有好转，书本依然不停地从架子上飞来袭击珍妮。
“项链！”克拉拉喊道，“拿走她的项链！”
她不知道这有没有用，但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办法了。就像瞥见了老电影中闪动的画面一样，她透过飞行的书页，看到珍妮把手伸向西卢埃特脖子上的水晶，用力抓住一扯，然后把它扔到了房间的另一头。
但是，依然没有发生任何变化，书还在不断飞舞冲撞。水晶就在距离克拉拉不远的地方发出咔嗒咔嗒的声音，同时反射着外界的光。克拉拉猛地一发力，推开身前的书本，背对它们从这片风暴中跑了出去。仅需三步——她当然可以努力往前三步，但这却好像耗费了无限长的时间。她终于看到水晶就在脚下，自己的脸在猩红的水晶上映出了多重影像，正回望着她。
她狠狠地用靴跟踩向水晶。
水晶碎了，鲜红的碎片飞散在地上。
陡然间，所有的噪音和混乱全都停止了。书本也全都掉在了地上。珍妮慢慢站了起来。
西卢埃特也挣扎着站了起来，她望着地板上的一片狼藉，“我都干了什么？”她的声音很低，宛若耳语。
“你干的还不够多。”面孔空洞的人说着冲向了西卢埃特。
就在那一霎，珍妮挡在了他们之间，然后一把抓住安菲尼提。安菲尼提则掐住了珍妮的脖子，他伸手的时候闪过了一道红色。瓦斯特拉和克拉拉赶快冲上去帮忙。克拉拉抓住了他的手，往后一拽，硬是把戒指从他手指上摘了下来，然后扔在地上踩烂。
效果立竿见影，安菲尼提无力地放开了珍妮。他的脸也渐渐变圆，成了嘉年华上那位曾经向观众介绍蜥蜴夫人瓦斯特拉的主持人。很快，他又变成了费斯汀，然后是吉姆。最终，又变成了奥斯瓦德。他惊诧迷惑地看了看周围，一切面部特征又慢慢消失了，变成一张空洞的脸孔。
“我的头。”他慢慢说，“我……可以思考了。”
“我们脱离他的控制了。”西卢埃特说着，拥抱了安菲尼提。接着她走过来，对克拉拉、瓦斯特拉和珍妮说：“谢谢你们。”
“先别急着道谢。”克拉拉说，“我们得去阻止米尔顿。”
“他去了飞船那里。”西卢埃特说，“这边。”
但是，她还来不及行动，屋子的另一边就突然传来一阵嘶嘶声——是气体喷出的声音。玻璃球中的黑色烟雾开始旋转翻滚，他们眼看着它变得越来越稀薄。随后，玻璃球体渐渐变得透明了，最后变成空荡荡的一片。
“太晚了！”克拉拉意识到，“他已经释放了烟雾！”
“那该怎样阻止那团烟雾扩散呢？”瓦斯特拉问。
西卢埃特和安菲尼提互相看了看。“阻止不了的。”安菲尼提回答道。
“米尔顿也许有办法。”西卢埃特建议道。
“那就带我们去找他。”珍妮说。
米尔顿藏飞船的地下室入口就在楼梯下面。那扇普通的木门看起来仿佛是通往储藏室的。
“有楼梯下去。”安菲尼提说。
但是，当他们打开木门的时候，却看到一道金属卷帘门把路封得死死的，根本就没办法打开。
克拉拉沮丧地用力敲打那道门，“被封死了。怎么办？”
西卢埃特和安菲尼提也都无计可施。“所有的东西都是从书房控制的。”西卢埃特说。
“平板电脑。”克拉拉说，“值得一试。”
一团黑色的云像烟一样从房子的烟囱里冒了出来。它在天空中越来越稀薄，飘散在伦敦的上空，慢慢地混入了空气中。
几条街外，一只狗愤怒地吠叫起来，近旁的一个行人觉得自己对此相当介意。一家商店的店主被犹豫不决的客人惹得心烦意乱，愤怒之情开始激化。
空气中弥漫着明显的紧张气氛。大家的表情从微笑变成了皱眉，好意和容忍都消失了，大家甚至都没感觉到有任何的变化。脾气最好的人也开始生气，最亲切的人也开始愤怒咆哮。争论变成了叫骂，最终又变成了打斗和流血事件。
这种情况开始从米尔顿房子的周围慢慢扩散开去，大家都被愤怒的情绪控制了。愤怒破坏了他们的判断力。
瓦斯特拉在屏幕上操作着，西卢埃特和安菲尼提则站在离他们稍远处。
“那么多死亡。”西卢埃特悲伤地喃喃道，“那么多痛苦。”
安菲尼提的脸上依然一片空洞，但是声音却有了情绪，是懊悔且悲伤的情绪，“那不是我们的错。”
“我们应该反抗他的。”
“我们反抗了。我们曾努力地反抗，记得吗？”
西卢埃特点点头，“我记得，每件事我都记得。”
瓦斯特拉朝屏幕恼怒地叹了口气，“没用。数据都没有了，被他远程删除了。”
就在她说话的同时，屏幕闪了闪，跳出一幅画面。米尔顿正从屏幕上看着他们，身后是飞船内部紧凑的操作台。
“你们太天真了，真以为我会任由你们来阻止我吗？”他的声音从设备里清晰地传了出来，“我本可以提议带你们一起走的，但是你们也看到了，我这里空间有限，而你们所剩的时间也不多了。”
“你绝对逃不掉！”克拉拉说。
“你说话一直这么夸张吗？”米尔顿说，“真是可悲，跟之前一样的错误。你身后是安菲尼提和西卢埃特吗？”他轻轻摆了摆手，“很不幸，你们也会被烟雾影响。我估计很快了。你们就在风暴的中心，在它遍及整座伦敦城之前，可能还有一点儿时间。”
西卢埃特靠近屏幕。“你逼迫我们做了那么多残忍的事情。”她说。
米尔顿一脸同情地笑了笑，“亲爱的，我把你变成了一件武器。武器本来就应该做残忍的事。武器就是这个用处啊。”
“但让你的武器背叛你自己可是很不明智的。”
“谢谢，我认为我在这里很安全。其实，你们还可以再帮我做一件事。”他往前凑了凑，“让这个屏幕一直开着吧。这样一来，等你们被烟雾影响之后，我就能看着你们。我想看你们在愤怒中互相残杀。”
“博士会阻止你的。”克拉拉说。她尽量语气肯定，但是从米尔顿愉快的反应来看，她装得不太像。
“我正在密切关注烟雾扩散的情况。”他说，“所以说，如果博士要阻止我，我会掌握到情况的，但我严重怀疑他是否做得到。祝他好运吧。不过，这当然不是我的真心话。”
“关掉屏幕。”克拉拉说。
瓦斯特拉往上面一抹，屏幕就变黑了。米尔顿的笑声又持续了片刻，然后彻底消失。
“这人真让我特别愤怒。”珍妮说，她双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
“希望你仅仅是因为他而愤怒。”瓦斯特拉说，“我们还有多长时间？”
“没多少了。”安菲尼提说。
“那我们赶快想办法吧。”克拉拉对大家说，“就让博士去处理那团烟雾，希望他能处理好。我们去找米尔顿。”
“但要怎么找呢？”珍妮说。
“西卢埃特说了，我们有武器。”克拉拉朝西卢埃特和安菲尼提点点头，“我们便来想想该如何使用吧。”
《沙丘》六部曲合集
《波西杰克逊》系列合集
《猎魔人》合集
“谢天谢地。”珍妮低声说。
“你一个人？”瓦斯特拉问。
“米尔顿出去了，博士正准备执行他的完美计划。”克拉拉简单地解释道，“怎么才能把你们放出来？”
瓦斯特拉指了指窗户那面墙上的控制板。克拉拉试了几次才关掉光柱，牢笼终于消失在了黑暗中。
“我们必须阻止米尔顿。”克拉拉对她们说，“他打算把一种由愤怒或类似情绪形成的烟雾释放到伦敦。”
“他想干什么？”瓦斯特拉问。
“这是一种武器。每个吸入或者接触了这种烟雾的人都会变成没有理性的杀人狂，或是僵尸之类的东西。”
“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珍妮问。
“为了向潜在的客户展示武器效果。”克拉拉说。
“他想重振自己的军火生意。”瓦斯特拉说，“不过他必须小心行事。根据他之前所说，一旦‘影子宣言’发现了他的位置，肯定会来处决他的。”
“那他现在在哪里？”珍妮问，“我们去把他找出来吧。”
米尔顿之前说过，他的飞船就在这座房子下面。但克拉拉认为，最好是从他们一起喝茶的书房开始找起。她带领瓦斯特拉和珍妮穿过了整座房子，中途一个人也没有看见。
书房里也空无一人。
“他的桌子上可能有线索。”珍妮提醒道。
“有道理。”瓦斯特拉表示同意。
但是，桌子被收拾得很干净，只有一把极具未来感的小手枪和一台小巧的平板电脑，克拉拉之前曾看到米尔顿摆弄它的屏幕。
“不管他去了哪里，肯定都没带武器。”珍妮把那把枪递给了瓦斯特拉，“夫人。”
瓦斯特拉接过枪，简单地检查了一番又放回桌上，“上面有他的生物特征签名，我们用不了，只有米尔顿可以使用。不过，这个倒是更有用。”她摸了摸平板电脑，屏幕亮了起来，“他太自大了，居然不把电脑收好。”
“他一定是觉得没人会找到这里。”克拉拉说。
屏幕上闪过的大部分内容对她来说没什么意义——都是些符号和公式，用她从未见过的语言写成。但瓦斯特拉很快就想办法进入了监控系统，这座房子各处的画面出现在了屏幕上，其中的一幅画面上显示，一艘线条流畅的飞船正停在斜坡的尽头。
“他就是这样来到地球的。”克拉拉说。
“而且他还想这样逃走。”瓦斯特拉说，“不过，如果当局正在围捕他，他升空后就可以立刻追踪到他的引擎信号了。”
还有一幅画面显示的是，她们三个正在书房里围着一块屏幕。克拉拉检查了摄像头可能所在的位置，却什么都没发现。大概是隐藏得太好了。其他的画面里则显示着很多空屋，显然都是无人使用的。最后，米尔顿出现在了画面上，还有那颗玻璃球体，黑色的愤怒烟雾正在里面不断地旋转。米尔顿检查了连接着玻璃球的管道，又调整了一下空气阀，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
“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瓦斯特拉问。
“是藏书室。”克拉拉回答，“这边。”
她们快步穿过这座大宅时，珍妮问：“我们能够阻止他释放出那团东西吗？”
“他说，释放烟雾的机械装置是远程控制的。”克拉拉回答，“他现在只是在检查设置。我觉得他会从别的某个地方启动。他希望自己能躲在飞船里安全地远离烟雾——所以，很可能是在飞船上操作。”
“那我们还是有可能成功阻止他的。”瓦斯特拉说。
她们三个冲进藏书室时，米尔顿还在检查那两把高背扶手椅之间的玻璃球体。抬头见到三位女士进来，他先是惊讶，随后又露出了亲切的笑容表示欢迎。
“来得正好。”他对她们说，“再晚几分钟，你们就只能看到空空的容器了，因为那时我已经把这些烟雾都释放进伦敦城了。”
“我们不会让你这么做的。”瓦斯特拉说。
“游戏结束了。”克拉拉补充道，“我一直都想这么说，所以我要再说一遍——游戏结束了[. 此处的原文“The game is up”出自莎士比亚名剧《辛白林》里的一句台词。
]。我知道你不可能身处此处就释放烟雾，你告诉过我们这一点，这是你的失误。”
“而且你哪儿也去不了。”珍妮说。
米尔顿皱起眉头，“真是烦死了。”他低声说着，伸手去掏自己的口袋。
“你的那把枪，放在书桌上了。”克拉拉对他说。
“谢谢提醒，不过我是在找这个。”米尔顿拿出了一只怀表，飞快地看了一下又揣了回去，“我赶时间。好几个有意向的买家都在等着通过远距离传感器看烟雾释放的效果。”他拍了拍玻璃球。
“他们会很失望的。”瓦斯特拉说。
米尔顿没理她，“传感器的信息传输或许已经惊动了当局，我的大概位置可能已经暴露了。虽然他们并没有具体坐标，但这几天我确实要小心一点。”接着，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趣事一样，“你知道吗？‘影子宣言’给我安排了缺席审判。显然下次他们一见到我，就会把我当场处决。所以，很抱歉，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你们就继续在这儿做白日梦吧。”
“你无处可去。”珍妮说着握紧拳头，摆出了格斗的架势。
“我就当你是语无伦次了吧。”米尔顿说，“恕我不能奉陪。”他拿起了旁边桌上的一叠文件，克拉拉发现文件上满是手写的文字和图画，“你们不知道这些笔记的价值，其中一些内容足以改变现代战争的本质。等我离开这个糟糕的世界，摆脱了这些落后的人类——也包括眼前的你们三位，我就会去将这些计划付诸实践。所以请原谅，我要走了。”
他正说着，两个人影突然从他们之间的高背扶手椅上站了起来。之前高高的椅背把他们都遮住了。其中一个是西卢埃特，克拉拉惊讶地发现，另一个年轻人也是她认识的。
“奥斯瓦德？”
“啊，天啊。”奥斯瓦德说，“这就有点尴尬了，其实我并不是奥斯瓦德。”
“什么？”
克拉拉惊讶地看到，他的脸部特征开始模糊变化。他的脸变圆了，黑色的头发也变成了乱糟糟的金发。
“当然，我也不是吉姆。”那人说。他的脸开始再次变化，各种特征都消失了，又变出了不同的形状——一张蜥蜴人的脸，像极了瓦斯特拉，“我也不是费斯汀。”
随后，那人突然没有了容貌，只剩下一张空洞的脸孔，眼睛、鼻子和嘴巴都只有最基本的形状，“我是所有人，同时又不是任何人。我是安菲尼提。”
“是的，”珍妮说，“我们之前已经见过你的戏法。但不管你是谁，都阻止不了我们。”
“这话可不太对。”米尔顿说，“是你们阻止不了我。”
他朝她们大步走了过来，安菲尼提和西卢埃特恭敬地朝两边让开。瓦斯特拉、珍妮和克拉拉站到一起挡住了他的去路。当米尔顿靠近她们的时候，西卢埃特张开手臂，伸直了手指。
这时，有什么东西狠狠地撞上了克拉拉的后背。她皱了皱眉，下意识地转身去看。但身后并没有人。她旁边的珍妮和瓦斯特拉也接连惊讶地痛叫出声。克拉拉的眼角看到有东西在动。她又一转身，恰好看到一本书从近旁的书架上飞了出来。书从房间里飞过，封面像翅膀一样扑扇着，径直冲向克拉拉。她打中了那本书，但书却没有掉下来——而是像愤怒的鸟儿一样再次扑向她。
更多的书飞了过来，绕着克拉拉、珍妮和瓦斯特拉盘旋。旋涡一样的书本不断地攻击着她们。她看见瓦斯特拉抓住空中的一本书一把撕成两半，书掉在地上，静止了一会儿，随后书页又从被撕坏的装订线上挣脱下来，飞向空中再次瞄准瓦斯特拉的脸。克拉拉透过暴风雪般的纸片，看见米尔顿正快步离开房间，她想喊叫，但是大片大片的书页堵住了她的嘴。
珍妮的双手忙乱地在空中挥舞，阻挡那些不断袭来的书本，把它们击到一边。而克拉拉唯一能做的就是站好，不让书本和纸片击中自己的脸。
“快阻止她！”瓦斯特拉在书页拍打的噪音中喊道，“你必须去阻止她，珍妮！”
珍妮努力地前进，穿过暴风雪般的纸片、布条、皮革，朝西卢埃特所在的位置走去。她终于靠近了对方，于是竭尽全力地往前一冲，把她撞倒在地。但是，情况并没有好转，书本依然不停地从架子上飞来袭击珍妮。
“项链！”克拉拉喊道，“拿走她的项链！”
她不知道这有没有用，但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办法了。就像瞥见了老电影中闪动的画面一样，她透过飞行的书页，看到珍妮把手伸向西卢埃特脖子上的水晶，用力抓住一扯，然后把它扔到了房间的另一头。
但是，依然没有发生任何变化，书还在不断飞舞冲撞。水晶就在距离克拉拉不远的地方发出咔嗒咔嗒的声音，同时反射着外界的光。克拉拉猛地一发力，推开身前的书本，背对它们从这片风暴中跑了出去。仅需三步——她当然可以努力往前三步，但这却好像耗费了无限长的时间。她终于看到水晶就在脚下，自己的脸在猩红的水晶上映出了多重影像，正回望着她。
她狠狠地用靴跟踩向水晶。
水晶碎了，鲜红的碎片飞散在地上。
陡然间，所有的噪音和混乱全都停止了。书本也全都掉在了地上。珍妮慢慢站了起来。
西卢埃特也挣扎着站了起来，她望着地板上的一片狼藉，“我都干了什么？”她的声音很低，宛若耳语。
“你干的还不够多。”面孔空洞的人说着冲向了西卢埃特。
就在那一霎，珍妮挡在了他们之间，然后一把抓住安菲尼提。安菲尼提则掐住了珍妮的脖子，他伸手的时候闪过了一道红色。瓦斯特拉和克拉拉赶快冲上去帮忙。克拉拉抓住了他的手，往后一拽，硬是把戒指从他手指上摘了下来，然后扔在地上踩烂。
效果立竿见影，安菲尼提无力地放开了珍妮。他的脸也渐渐变圆，成了嘉年华上那位曾经向观众介绍蜥蜴夫人瓦斯特拉的主持人。很快，他又变成了费斯汀，然后是吉姆。最终，又变成了奥斯瓦德。他惊诧迷惑地看了看周围，一切面部特征又慢慢消失了，变成一张空洞的脸孔。
“我的头。”他慢慢说，“我……可以思考了。”
“我们脱离他的控制了。”西卢埃特说着，拥抱了安菲尼提。接着她走过来，对克拉拉、瓦斯特拉和珍妮说：“谢谢你们。”
“先别急着道谢。”克拉拉说，“我们得去阻止米尔顿。”
“他去了飞船那里。”西卢埃特说，“这边。”
但是，她还来不及行动，屋子的另一边就突然传来一阵嘶嘶声——是气体喷出的声音。玻璃球中的黑色烟雾开始旋转翻滚，他们眼看着它变得越来越稀薄。随后，玻璃球体渐渐变得透明了，最后变成空荡荡的一片。
“太晚了！”克拉拉意识到，“他已经释放了烟雾！”
“那该怎样阻止那团烟雾扩散呢？”瓦斯特拉问。
西卢埃特和安菲尼提互相看了看。“阻止不了的。”安菲尼提回答道。
“米尔顿也许有办法。”西卢埃特建议道。
“那就带我们去找他。”珍妮说。
米尔顿藏飞船的地下室入口就在楼梯下面。那扇普通的木门看起来仿佛是通往储藏室的。
“有楼梯下去。”安菲尼提说。
但是，当他们打开木门的时候，却看到一道金属卷帘门把路封得死死的，根本就没办法打开。
克拉拉沮丧地用力敲打那道门，“被封死了。怎么办？”
西卢埃特和安菲尼提也都无计可施。“所有的东西都是从书房控制的。”西卢埃特说。
“平板电脑。”克拉拉说，“值得一试。”
一团黑色的云像烟一样从房子的烟囱里冒了出来。它在天空中越来越稀薄，飘散在伦敦的上空，慢慢地混入了空气中。
几条街外，一只狗愤怒地吠叫起来，近旁的一个行人觉得自己对此相当介意。一家商店的店主被犹豫不决的客人惹得心烦意乱，愤怒之情开始激化。
空气中弥漫着明显的紧张气氛。大家的表情从微笑变成了皱眉，好意和容忍都消失了，大家甚至都没感觉到有任何的变化。脾气最好的人也开始生气，最亲切的人也开始愤怒咆哮。争论变成了叫骂，最终又变成了打斗和流血事件。
这种情况开始从米尔顿房子的周围慢慢扩散开去，大家都被愤怒的情绪控制了。愤怒破坏了他们的判断力。
瓦斯特拉在屏幕上操作着，西卢埃特和安菲尼提则站在离他们稍远处。
“那么多死亡。”西卢埃特悲伤地喃喃道，“那么多痛苦。”
安菲尼提的脸上依然一片空洞，但是声音却有了情绪，是懊悔且悲伤的情绪，“那不是我们的错。”
“我们应该反抗他的。”
“我们反抗了。我们曾努力地反抗，记得吗？”
西卢埃特点点头，“我记得，每件事我都记得。”
瓦斯特拉朝屏幕恼怒地叹了口气，“没用。数据都没有了，被他远程删除了。”
就在她说话的同时，屏幕闪了闪，跳出一幅画面。米尔顿正从屏幕上看着他们，身后是飞船内部紧凑的操作台。
“你们太天真了，真以为我会任由你们来阻止我吗？”他的声音从设备里清晰地传了出来，“我本可以提议带你们一起走的，但是你们也看到了，我这里空间有限，而你们所剩的时间也不多了。”
“你绝对逃不掉！”克拉拉说。
“你说话一直这么夸张吗？”米尔顿说，“真是可悲，跟之前一样的错误。你身后是安菲尼提和西卢埃特吗？”他轻轻摆了摆手，“很不幸，你们也会被烟雾影响。我估计很快了。你们就在风暴的中心，在它遍及整座伦敦城之前，可能还有一点儿时间。”
西卢埃特靠近屏幕。“你逼迫我们做了那么多残忍的事情。”她说。
米尔顿一脸同情地笑了笑，“亲爱的，我把你变成了一件武器。武器本来就应该做残忍的事。武器就是这个用处啊。”
“但让你的武器背叛你自己可是很不明智的。”
“谢谢，我认为我在这里很安全。其实，你们还可以再帮我做一件事。”他往前凑了凑，“让这个屏幕一直开着吧。这样一来，等你们被烟雾影响之后，我就能看着你们。我想看你们在愤怒中互相残杀。”
“博士会阻止你的。”克拉拉说。她尽量语气肯定，但是从米尔顿愉快的反应来看，她装得不太像。
“我正在密切关注烟雾扩散的情况。”他说，“所以说，如果博士要阻止我，我会掌握到情况的，但我严重怀疑他是否做得到。祝他好运吧。不过，这当然不是我的真心话。”
“关掉屏幕。”克拉拉说。
瓦斯特拉往上面一抹，屏幕就变黑了。米尔顿的笑声又持续了片刻，然后彻底消失。
“这人真让我特别愤怒。”珍妮说，她双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
“希望你仅仅是因为他而愤怒。”瓦斯特拉说，“我们还有多长时间？”
“没多少了。”安菲尼提说。
“那我们赶快想办法吧。”克拉拉对大家说，“就让博士去处理那团烟雾，希望他能处理好。我们去找米尔顿。”
“但要怎么找呢？”珍妮说。
“西卢埃特说了，我们有武器。”克拉拉朝西卢埃特和安菲尼提点点头，“我们便来想想该如何使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