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她们离开米尔顿的书房去往藏书室。克拉拉和珍妮站在窗边，窗帘被拉开了，百叶窗也开着。瓦斯特拉正小声跟安菲尼提和西卢埃特说话，西卢埃特已经打开了空玻璃球旁边的一台小显示器。
“外面的空气已经干净了。”克拉拉看着天空，“没那么黑了。”
瓦斯特拉操作着显示器，“没错，米尔顿用这个校准器追踪烟雾的扩散情况。那团烟雾已经消散了。”
“博士做到了。”珍妮兴奋地说，“嗯，也不算意料之外。”她又略微平静地补充道。
“所以，我们专心对付米尔顿就好。”瓦斯特拉说，“我把书房端口的通信通道重设到了这里，应该很快就能收到他的消息了。”
“看他这次还能不能那么得意。”克拉拉说。
片刻后，米尔顿的脸出现在了屏幕上，他看起来心情确实还不错，至少不沮丧。
“恭喜各位。”他说，“看来是我低估了博士。”
“你不是第一个犯这种错误的人。”瓦斯特拉说。
“大概也不是最后一个。但是，我们都应该从错误中汲取教训。等我分析了观测数据后，就能排除武器中那些容易被博士利用的缺陷了。”
“是吗？”克拉拉说，“你被困在了下面，还以为自己能像没事儿人一样继续制造武器吗？”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亲爱的？”
“首先，你要是珍惜自己的膝盖骨的话，就不要叫我‘亲爱的’。”克拉拉回答，“其次，我觉得你最好马上投降。”
“投降？”米尔顿似乎考虑了一下，“抱歉，不行。我不喜欢投降，真的。在我看来，你们太高估自己的这点儿小胜利了。”
“你现在像只老鼠一样困在自己的地下室里。”珍妮说，“你所谓的武器都已经消失了。那你说说看，我们究竟哪里高估了。”
“你要是一直躲在地下室的话，终究是会饿死的。”瓦斯特拉说，“要是乘飞船离开的话，‘影子宣言’就会立即识别出你的引擎信号。我想，他们肯定早就追踪到你了，而且还在这一带部署了军队，否则你肯定早就跑了。对不对？还是马上投降吧，博士也会替你说点儿好话。”
“说点儿好话？”米尔顿反问，“你的意思是，请求减刑，从死刑改判无期徒刑？嗯……”他若有所思地理了理胡子，“不，听起来就不太好。何况，对方给我开出了更好的条件。请原谅，我要走了。”
“更好的条件？”瓦斯特拉问道，“什么更好的条件？”
“还有别人想要这件恐怖的武器吗？”克拉拉问。
“抱歉，我该早点儿说的。可是，我这人一向不爱炫耀。其实之前我已经和‘影子宣言’的高级代理人接触过了，他给出的条件是完全豁免，免受任何处罚。而且‘影子宣言’希望我替他们完善这件恐怖的武器。”
“博士总会给人最后一次机会。”克拉拉说，“现在就是你最后的机会。放弃武器，从地下室里出来，我们可以帮你找到别的赚钱门路，或者其他你想做的事情。”
“恐怕这条件还不够诱人。如果你没什么事的话，那我就先告辞了，再见。哦，其实不会再见了。你们也知道，这件事情之后，我是不能留你们活着的。这大概是我的自尊心在作怪吧。”
“你这是什么意思？”瓦斯特拉问。
“嗯，一方面是自尊心，另一方面是我讨厌有人赢了我。”米尔顿没理会瓦斯特拉，自顾自说了下去，“所以，博士和你们所有人都得死。我升空到安全位置后，就会发射限距导弹[. 神秘博士宇宙中许多种族都会使用的导弹，能够在几秒内杀死爆炸区域附近的所有生物。
]摧毁这一区域。”
“你要毁灭伦敦？”克拉拉万分惊恐。
“其实是整个不列颠南部[. 包括大伦敦地区、西南英格兰、东南英格兰和东英格兰。
]。很抱歉，但总而言之，我必须走了。你们可以互相告别一下。真想亲口跟你们说不用谢。”
然后，屏幕就关掉了。
起飞前的检查已经完毕。电脑进入了最后的启动程序，米尔顿翻阅着自己的笔记。毫无疑问，里面有些内容绝对会让“影子宣言”满意。他把笔记收好，放在面前的控制台上。飞船慢慢地沿着轴线启动，驶向缓坡，来到了发射坡道上。
发射坡道隐藏在马车房里，旁边马厩里的马可能会被吓一大跳。不过，防冲击护盾可以确保它们安全——至少在发射导弹之前是安全的。太遗憾了，米尔顿心想，虽然是被迫停留，但他其实还挺喜欢这里的。不过话说回来，这座城市本就一片狼藉。如果把它和周边乡村全部炸平的话，这里的原始人说不定可以把这地方重建得更好。所以长远看来，他也许是在做好事。
他检查了安全带，确保它在飞船后倾时能保持牢固。很快，随着飞船尾部猛地一推，米尔顿便紧紧地靠在了椅背上，飞船沿着斜坡飞了起来。他的笔记则从控制台上掉了下来，散落一地。
飞船冲出了马车房，木门被撞成碎片四散飞溅。船尾喷射出烟雾和火焰，这架小型飞行器快速地穿过雾蒙蒙的空气和云层，冲向了天空。
克拉拉从窗户往外看。
“他走了。”她说。
“你不必为接下来的事感到难过。”西卢埃特轻轻拍了拍克拉拉的肩膀安慰道，“他本来是有机会的。尽管这个人很有魅力，但他本质上是个嗜虐的杀人狂。”
“他会发射导弹吗？”珍妮问。
“没时间的。”瓦斯特拉回答。
“希望如此吧。”克拉拉小声说。
飞船到达大气层外侧后，重力减小了很多，米尔顿迅速地检查了飞船的所有设备。
“一切系统在线，运转正常。”飞船用低沉的女声报告道。米尔顿从上百个系统音中特意挑选了这一个。
“总算只剩我们两个了。”米尔顿说。
“还有德克塞勒级智能鱼雷，正从九号区域快速接近。”电脑继续报告。
“什么？显示出来！”米尔顿看着主显示器。他忧心又难以置信地皱着眉头，确实有两个很小的光点正在靠近代表他飞船的标记。
“分析确认鱼雷属于‘影子宣言’部署的标准智能武器。五十七秒后撞击。建议撤退。”
米尔顿切换到了手动控制。因为电脑行为是可预测的，鱼雷会预计到它的标准反应，包括躲避方法和反制措施。
“看来‘影子宣言’里还有人没接到消息啊。”他说着让飞船拐了个大弯，“打开‘影子宣言’高级代理人的通信频道，通过他先前联系我的通信节点呼叫他。”
一块小屏幕显示着鱼雷撞击的倒计时，米尔顿同时还注意着通信系统连接。当他让飞船转弯躲避时，倒计时正停留在五十秒。如果可以一直躲闪，鱼雷会比他更快耗尽燃料。然而，这样做要花费很长时间，而且精力必须高度集中。
“连接已建立。”
主屏幕闪了闪，“影子宣言”的高级代理人出现在画面上。他愉快地笑着，“有什么事吗，奥勒斯特？”
“请撤销追踪我的那两枚鱼雷。”米尔顿一边说，一边控制着飞船远远躲开不断靠近的鱼雷。
代理人的笑容里充满了同情，“很抱歉，我不能帮你。”
“给我控制访问代码就好，我可以自己关闭鱼雷。”米尔顿说，“鱼雷都有标准协议，你肯定知道的。”
一枚鱼雷擦着船身飞过，飞船剧烈地颠簸起来。随后，鱼雷立即掉头重新朝飞船飞来。
“抱歉，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代码。”
“你肯定知道！”
“事实上，我完全不懂你在说什么。”
“什么？”米尔顿觉得他很难一边集中精力控制飞船，一边听最高代理人说话，“是标准代码。”他必须大声喊话才能盖过船舱里的警报声，“‘影子宣言’所有高级官员都知道的——你肯定也知道。”
“啊，我觉得这就是问题所在。”那人又露出了同情的微笑，并点了点头，“你以为我是谁？”
米尔顿让飞船迅速往下一沉，一枚鱼雷从他上方飞过。“你是‘影子宣言’的高级代理人。”他咬牙切齿地说。但是，在他说出这句话的同时，内心忽然生出一个可怕的怀疑，“难道……”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屏幕。
屏幕上高级代理人的脸一片苍白，面部特征开始模糊，随后闪烁着变成了一张空洞的脸，既无表情也无特征。
“安菲尼提？”
“你还记得我，真是受宠若惊。”安菲尼提说，“你本来应该早点认出我才对。你真觉得会有人原谅你吗？”
“我见到了想见的人——见到了需要见的人，”米尔顿明白了，“也听见了想听的话。”屏幕上的那张脸虽然一片空洞，但不知为何，却又像是在对他微笑，“我想这就是‘工作状态如预期’吧。”
米尔顿将注意力从显示器移开，及时躲开一枚鱼雷。现在必须集中精力，他可以坚持过去的。他强迫自己朝着显示器上的安菲尼提笑了笑。
“请原谅，我现在很忙。虽然脱不开身，但是等我摆脱了这些鱼雷，就立刻朝你们发射我的导弹。现在，还请原谅，我必须集中精力，希望你已经炫耀完了。”
他伸手去关通信连接。
“我没有炫耀。”安菲尼提平静地说，“我只是想继续和你说话。我想让我们和你的飞船一直保持通信连接。”屏幕关闭了，安菲尼提的声音也消失了。米尔顿听见的最后一句话是：“西卢埃特向你告别。”
现在，他又是一个人了。他加速超过了其中一枚鱼雷，又俯冲着躲过另一枚鱼雷。他可以的。鱼雷越来越近，他看了看倒计时：
撞击倒计时：23秒
他刚才走神了。必须集中精力，能够逃脱的。
“我想让我们和你的飞船一直保持通信连接……”安菲尼提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不管了，以后再想。现在要集中精力。
“西卢埃特向你告别。”
集中精力。
西卢埃特？不。拜托，不要。
米尔顿冒险地往地上看了一眼，他的笔记稿纸本来是散落在地上的。但是，现在只有一张纸靠近驾驶座位——那其他的都去了哪里呢？他控制着飞船往旁边一转。
撞击倒计时：17秒
他再次冒险往下看。那张纸动了起来，仿佛是被风吹动了。他看见自己所写的文字开始分解，模糊一片，然后扩散开来。墨水仿佛在移动，它们在纸上浮动着，构成了一个词。
撞击倒计时：13秒
他俯身凑近去看，那个词变得清晰了：
抱歉。
集中精力。别管它。
撞击倒计时：10秒
两枚鱼雷从两个不同的方向靠近。就是这样——这就是他的机会。抓住时机，在正确的时刻加速飞走，两枚鱼雷就会错过飞船撞在一起。这样问题就解决了。
撞击倒计时：7秒
在倒计时三秒的时候加速，米尔顿计算着时间。他抓住了主加速器的控制器。
撞击倒计时：4秒
暴风雪般的纸片席卷了整个船舱。一大群折纸小鸟拍打着翅膀开始抓他的脸，用身体尖尖的边缘刺进了他的皮肤，还钉他的眼睛。整个世界都成了一片旋转的白色。有个锋利的东西割破了他的手，米尔顿大叫一声把手缩了回去。他双手拍打着这些纸鸟，气得大喊大叫。一只鸟飞到他眼前，他认出了这张纸——因为在它的翅膀和身体部位写满了他的字迹。他愤怒地把纸鸟拍开。总之，他总算清空了眼前这片区域，虽然只有那么一瞬间。
但是，他足以看清屏幕：
撞击倒计时：1秒
随后，他的世界在一片火光中爆炸了。
一大团火焰竟在太空中剧烈地燃烧了好一阵子，耗尽了飞船里溢出的所有氧气。然后，火球终于向内坍塌了。飞船破碎的残骸旋转着，消失在黑暗的太空深处。
在这些残骸中间，一只纸鸟徒劳地扇了扇翅膀飘向远处，被永恒的黑夜所吞没。
《沙丘》六部曲合集
《波西杰克逊》系列合集
《猎魔人》合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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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斯特拉操作着显示器，“没错，米尔顿用这个校准器追踪烟雾的扩散情况。那团烟雾已经消散了。”
“博士做到了。”珍妮兴奋地说，“嗯，也不算意料之外。”她又略微平静地补充道。
“所以，我们专心对付米尔顿就好。”瓦斯特拉说，“我把书房端口的通信通道重设到了这里，应该很快就能收到他的消息了。”
“看他这次还能不能那么得意。”克拉拉说。
片刻后，米尔顿的脸出现在了屏幕上，他看起来心情确实还不错，至少不沮丧。
“恭喜各位。”他说，“看来是我低估了博士。”
“你不是第一个犯这种错误的人。”瓦斯特拉说。
“大概也不是最后一个。但是，我们都应该从错误中汲取教训。等我分析了观测数据后，就能排除武器中那些容易被博士利用的缺陷了。”
“是吗？”克拉拉说，“你被困在了下面，还以为自己能像没事儿人一样继续制造武器吗？”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亲爱的？”
“首先，你要是珍惜自己的膝盖骨的话，就不要叫我‘亲爱的’。”克拉拉回答，“其次，我觉得你最好马上投降。”
“投降？”米尔顿似乎考虑了一下，“抱歉，不行。我不喜欢投降，真的。在我看来，你们太高估自己的这点儿小胜利了。”
“你现在像只老鼠一样困在自己的地下室里。”珍妮说，“你所谓的武器都已经消失了。那你说说看，我们究竟哪里高估了。”
“你要是一直躲在地下室的话，终究是会饿死的。”瓦斯特拉说，“要是乘飞船离开的话，‘影子宣言’就会立即识别出你的引擎信号。我想，他们肯定早就追踪到你了，而且还在这一带部署了军队，否则你肯定早就跑了。对不对？还是马上投降吧，博士也会替你说点儿好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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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好的条件？”瓦斯特拉问道，“什么更好的条件？”
“还有别人想要这件恐怖的武器吗？”克拉拉问。
“抱歉，我该早点儿说的。可是，我这人一向不爱炫耀。其实之前我已经和‘影子宣言’的高级代理人接触过了，他给出的条件是完全豁免，免受任何处罚。而且‘影子宣言’希望我替他们完善这件恐怖的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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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是什么意思？”瓦斯特拉问。
“嗯，一方面是自尊心，另一方面是我讨厌有人赢了我。”米尔顿没理会瓦斯特拉，自顾自说了下去，“所以，博士和你们所有人都得死。我升空到安全位置后，就会发射限距导弹[. 神秘博士宇宙中许多种族都会使用的导弹，能够在几秒内杀死爆炸区域附近的所有生物。
]摧毁这一区域。”
“你要毁灭伦敦？”克拉拉万分惊恐。
“其实是整个不列颠南部[. 包括大伦敦地区、西南英格兰、东南英格兰和东英格兰。
]。很抱歉，但总而言之，我必须走了。你们可以互相告别一下。真想亲口跟你们说不用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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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飞前的检查已经完毕。电脑进入了最后的启动程序，米尔顿翻阅着自己的笔记。毫无疑问，里面有些内容绝对会让“影子宣言”满意。他把笔记收好，放在面前的控制台上。飞船慢慢地沿着轴线启动，驶向缓坡，来到了发射坡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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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船冲出了马车房，木门被撞成碎片四散飞溅。船尾喷射出烟雾和火焰，这架小型飞行器快速地穿过雾蒙蒙的空气和云层，冲向了天空。
克拉拉从窗户往外看。
“他走了。”她说。
“你不必为接下来的事感到难过。”西卢埃特轻轻拍了拍克拉拉的肩膀安慰道，“他本来是有机会的。尽管这个人很有魅力，但他本质上是个嗜虐的杀人狂。”
“他会发射导弹吗？”珍妮问。
“没时间的。”瓦斯特拉回答。
“希望如此吧。”克拉拉小声说。
飞船到达大气层外侧后，重力减小了很多，米尔顿迅速地检查了飞船的所有设备。
“一切系统在线，运转正常。”飞船用低沉的女声报告道。米尔顿从上百个系统音中特意挑选了这一个。
“总算只剩我们两个了。”米尔顿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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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尔顿切换到了手动控制。因为电脑行为是可预测的，鱼雷会预计到它的标准反应，包括躲避方法和反制措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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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块小屏幕显示着鱼雷撞击的倒计时，米尔顿同时还注意着通信系统连接。当他让飞船转弯躲避时，倒计时正停留在五十秒。如果可以一直躲闪，鱼雷会比他更快耗尽燃料。然而，这样做要花费很长时间，而且精力必须高度集中。
“连接已建立。”
主屏幕闪了闪，“影子宣言”的高级代理人出现在画面上。他愉快地笑着，“有什么事吗，奥勒斯特？”
“请撤销追踪我的那两枚鱼雷。”米尔顿一边说，一边控制着飞船远远躲开不断靠近的鱼雷。
代理人的笑容里充满了同情，“很抱歉，我不能帮你。”
“给我控制访问代码就好，我可以自己关闭鱼雷。”米尔顿说，“鱼雷都有标准协议，你肯定知道的。”
一枚鱼雷擦着船身飞过，飞船剧烈地颠簸起来。随后，鱼雷立即掉头重新朝飞船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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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肯定知道！”
“事实上，我完全不懂你在说什么。”
“什么？”米尔顿觉得他很难一边集中精力控制飞船，一边听最高代理人说话，“是标准代码。”他必须大声喊话才能盖过船舱里的警报声，“‘影子宣言’所有高级官员都知道的——你肯定也知道。”
“啊，我觉得这就是问题所在。”那人又露出了同情的微笑，并点了点头，“你以为我是谁？”
米尔顿让飞船迅速往下一沉，一枚鱼雷从他上方飞过。“你是‘影子宣言’的高级代理人。”他咬牙切齿地说。但是，在他说出这句话的同时，内心忽然生出一个可怕的怀疑，“难道……”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屏幕。
屏幕上高级代理人的脸一片苍白，面部特征开始模糊，随后闪烁着变成了一张空洞的脸，既无表情也无特征。
“安菲尼提？”
“你还记得我，真是受宠若惊。”安菲尼提说，“你本来应该早点认出我才对。你真觉得会有人原谅你吗？”
“我见到了想见的人——见到了需要见的人，”米尔顿明白了，“也听见了想听的话。”屏幕上的那张脸虽然一片空洞，但不知为何，却又像是在对他微笑，“我想这就是‘工作状态如预期’吧。”
米尔顿将注意力从显示器移开，及时躲开一枚鱼雷。现在必须集中精力，他可以坚持过去的。他强迫自己朝着显示器上的安菲尼提笑了笑。
“请原谅，我现在很忙。虽然脱不开身，但是等我摆脱了这些鱼雷，就立刻朝你们发射我的导弹。现在，还请原谅，我必须集中精力，希望你已经炫耀完了。”
他伸手去关通信连接。
“我没有炫耀。”安菲尼提平静地说，“我只是想继续和你说话。我想让我们和你的飞船一直保持通信连接。”屏幕关闭了，安菲尼提的声音也消失了。米尔顿听见的最后一句话是：“西卢埃特向你告别。”
现在，他又是一个人了。他加速超过了其中一枚鱼雷，又俯冲着躲过另一枚鱼雷。他可以的。鱼雷越来越近，他看了看倒计时：
撞击倒计时：23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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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让我们和你的飞船一直保持通信连接……”安菲尼提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不管了，以后再想。现在要集中精力。
“西卢埃特向你告别。”
集中精力。
西卢埃特？不。拜托，不要。
米尔顿冒险地往地上看了一眼，他的笔记稿纸本来是散落在地上的。但是，现在只有一张纸靠近驾驶座位——那其他的都去了哪里呢？他控制着飞船往旁边一转。
撞击倒计时：17秒
他再次冒险往下看。那张纸动了起来，仿佛是被风吹动了。他看见自己所写的文字开始分解，模糊一片，然后扩散开来。墨水仿佛在移动，它们在纸上浮动着，构成了一个词。
撞击倒计时：13秒
他俯身凑近去看，那个词变得清晰了：
抱歉。
集中精力。别管它。
撞击倒计时：10秒
两枚鱼雷从两个不同的方向靠近。就是这样——这就是他的机会。抓住时机，在正确的时刻加速飞走，两枚鱼雷就会错过飞船撞在一起。这样问题就解决了。
撞击倒计时：7秒
在倒计时三秒的时候加速，米尔顿计算着时间。他抓住了主加速器的控制器。
撞击倒计时：4秒
暴风雪般的纸片席卷了整个船舱。一大群折纸小鸟拍打着翅膀开始抓他的脸，用身体尖尖的边缘刺进了他的皮肤，还钉他的眼睛。整个世界都成了一片旋转的白色。有个锋利的东西割破了他的手，米尔顿大叫一声把手缩了回去。他双手拍打着这些纸鸟，气得大喊大叫。一只鸟飞到他眼前，他认出了这张纸——因为在它的翅膀和身体部位写满了他的字迹。他愤怒地把纸鸟拍开。总之，他总算清空了眼前这片区域，虽然只有那么一瞬间。
但是，他足以看清屏幕：
撞击倒计时：1秒
随后，他的世界在一片火光中爆炸了。
一大团火焰竟在太空中剧烈地燃烧了好一阵子，耗尽了飞船里溢出的所有氧气。然后，火球终于向内坍塌了。飞船破碎的残骸旋转着，消失在黑暗的太空深处。
在这些残骸中间，一只纸鸟徒劳地扇了扇翅膀飘向远处，被永恒的黑夜所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