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尽管我很担心周围会出现敌情，但是这一天还是平安无事的过去了。（不用说我们自己的部队，如果一个防卫军还是行星防卫部队的士兵在我们注意到他们之前发现我们，鉴于我们的运输方式，在接近到足以辨识敌我的距离前，他们向我们开火也是无可厚非的。）我这方面的担忧是毫无依据的，因为任何看不见的潜行者可不会只是向靠近的我们发出明确的警告：回荡在沙丘间的发动机轰鸣声让我根本听不清任何其它的声响，还好我很有远见的在出发前给了尤根一个通讯器，不然现在我们就别想交谈了。
即便如此也不是那么简单。我们在震骨的颠簸中前进，每一次震动都会压迫我的呼吸，因此不论我们谈论什么话题，声音都是断断续续的。过了一会儿，我发现站在重爆弹枪旁能够稍微减轻不适感，于是就像呵护小生命一般紧握着它，在我们充满干劲的结实的小车上微微弯曲着膝盖，这使得我拥有了更好的视野来观察周围的景物。在这种情况下没法使用望远镜，我只好借助自己的肉眼来进行搜索，但是不得不承认这样的效果非常有限。
途中的景色并非千篇一律，偶尔可以看见沙土中露出红棕色的岩石，就像是沙海中珊瑚礁，上面的枯树盘根错节。岩石表面的地衣色彩斑斓，不过这只是因为眼睛更容易在环境的反衬下发现它们。虽然我没有明确的看见动物活动的迹象，但我确信它们就在那里。我在星系旅行中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生命有着令人难以置信的坚韧与顽强，即使身处最不利的环境，也会努力找寻生存的办法。
终于夜幕降临，天空变成了紫色，我决定停下来安营扎寨。尤根很乐意执行这个命令，这并不奇怪，因为他毕竟和那些繁琐的操作较量了一下午。他把车停在了一块裸露岩石后的背风处。我兴高采烈的跳下车，却差点被脚下的沙土绊倒，只好停下来舒展麻痹的四肢。
“我们走了多远？”我问道，伸手搬起离我最近的装满了求生口粮的箱子，把它扔在我身边的地上。
尤根耸了耸肩，“大约18klom1吧。”他开始架设火炉。
我扬起了眉毛，很是惊讶。“才走了这么远？”我尽量不露出怀疑的语气。尤根点点头，像平常一样按照字面的含义来理解这个问题。
“这种条件下我们行进的速度已经很快了，特别是车上还装了这么多东西。”他说道。我并不想再继续争论这个问题，所以我让他搭起帐篷，自己则在旁边的岩石上徘徊，想寻找一块稳固的落脚之处，通过剑术练习来活动筋骨，现在凉爽的天气正适合进行锻炼。幸运的是，我发现通过那些习惯的攻防训练，心中感到了无比的舒适和平和。
我带着愉悦的心情回到了营地，发现由于我的缺席使得尤根一直在忙碌。黑暗如约而至，送来了夜间的寒冷。我披上了从车上拿来的大衣。晚餐后，我退到他架好的求生帐篷里，钻进睡袋，迷迷糊糊的进入了梦乡，度过了几周以来最安稳的一个夜晚。
并不是说第二天早晨让我们对即将发生的事情产生了什么预感。我醒来时发现尤根已经在帐篷外面忙碌了，他正在搅拌炉子上面的锅里一些灰色多块状物的东西，尽管它们外观不怎么样，闻起来却是相当美味可口。当我小心翼翼的迈过他放在帐篷外面的睡袋时，他抬起了头，递给我一杯咖啡。
“饭马上就好，长官。”他向我保证后，回身照顾他的粥。帝皇才知道里面都放了什么，但是它富含的营养能让我恢复体力以应对任何状况（让我觉得讽刺的是，事实证明我根本就没料到这一天有多么难熬）。整理行装时我心情愉悦的吹着口哨。在我把装备打包好装上车后，我的副官在后面责备的目光最终提醒了我，他视这些是自己的职责，而我决定不干涉这些事。抛开其他的不谈，尤根是个对规
1、 公里，这是一种瓦尔哈拉常用的口语
定一丝不苟的人，这使得我的生活变得很简单。在未来的几年中当我厌倦了和将军们打交道时，都是尤根帮我委婉却又坚定的打发了他们。
他视这些卑微工作有辱我政委的高贵身份，如果在这一点上和他争辩会让他一天都不痛快，我拿着望远镜回到昨晚练剑的岩石顶上，扫视地平线，希望能发现一些有助于旅行的线索。居高临下，透过沙漠清澈的空气，我能看见很多出乎我意料的东西，最终我的注意力集中在地平线上我们前进的方向（那自然是我要首先观察的方向）上的一个模糊的斑点上。这引起了我的兴趣，我放大了图像想要发现更多的细节。
“我看到前面有一座小镇，”我通知尤根，通讯器里传来微弱喘气声和扳动重物发出的响声告诉我他正和往常一样忙着把装备装上越野车。我试图让图像变得更清晰一些，但是沙漠上方的灼热的空气已经开始干扰我的视线，除了模糊的墙壁和建筑的轮廓，我很难看清别的什么东西。无论我怎么努力，我都无法了解到那里居民的情况，假使他们还活着的话。“那可能就是我们要去的地方。”
“听起来就是那里，”我的副官同意道。“兽人会把所有敌军聚集的城镇标记下来。”他顿了顿，然后警告我说。“留神，长官，如果那只有平民，兽人是不会那么做的。”
“我知道了。”深思熟虑后我放下了望远镜，我是不会冒冒失失的闯进有兽人出没而又没什么吸引力的战场之中（那片城区能藏下一个团的步兵和其他你不想遇到的东西）。不过事到如今，我别无选择，只能去那里冒一冒险。我们自然也不能漫无目的的在沙漠里闲逛直到把补给耗个一干二净。“我们最好谨慎行事。”
“好的，长官。”我的副官同意道。不一会我们不协调的引擎轰鸣打破了沙漠的寂静。“不要引起敌人的注意，是吧?”
有鉴于此，我们接近小镇的速度比在沙漠慢了不少，引擎在低速运转时声音降低了很多，隔我们和小镇之间的沙丘进一步的降低了我们行动的声响。最终我们驶上了一条公路，平滑的克里特岩路面笔直的指向那个帝皇才知道是哪里的小镇，而后绕城而过。想从这里秘密的进入小镇而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是痴心妄想，对我们最可取的选择就是抓紧时间进入郊区的建筑在那里隐匿身形。当然这要建立在没人埋伏在那里等着伏击任何知道使用高速公路的白痴……
我快速的扫一眼路面，马上就明白遇到伏击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从路面上覆盖的那一层薄薄的沙土判断，灰色的地面上很长时间内都没有任何东西被移动过，守军不太可能在那设伏。当然那不意味着马路上没有埋设地雷，但是我相信尤根会注意到任何路面上的反常的迹象并作出相应的反应，所以我用不着在那上面白费精力。
“我对这地方有种不祥的预感，”我对他说，用望远镜扫视了一遍小镇边缘的墙壁。车在平滑的公路上行驶的很平稳，如果我还乘着我们可靠的老式火蜥蜴沿街奔驰，我可以把更多的精力放在观察前方的情况上面。战斗的痕迹随处可见，我没发现一座没有遭到破坏的建筑，而部分建筑已经完全倒塌了。前方的街道上堵满了散落在地上的残骸，不过我没有在其间发现任何路障或是火力点。
“真是一片狼藉，”尤根放慢了速度，绕开一些被某些重武器击毁的车辆残骸。它们看起来都是些民用车，上面的薄金属板就像是口粮外包装袋一样被撕裂开来，我尽量不去仔细查看车内的惨状。无论是谁待在这些车里，他们死后烧焦的骨头落了下来彻底纠缠在了一起，估计要请来高级的机身神教侍僧才能辨别出它们最初来自哪一具尸体。不过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恐怕只有帝皇才知道他们是谁，而且可能也只有他老人家才会关心这样的事。“我猜，那是些难民。”
“你猜的没错，”我表示同意，心里没把这事放在心上。我们无从得知，他们的同伴是否安然无恙、是否团结在一起共度这场劫难、又或只是在沙漠中仓皇逃命。我唯一能肯定的是，兽人确实来过这里，但我不知道它们是否还在附近进行着玷污和破坏的勾当。唯一谨慎的做法就是假设它们还盘踞在这里，所以我指示尤根要小心行事。“找个隐蔽的地方停车，我们步行前进。我想知道我们到达了什么地方。”我的手心又开始痛了起来，我相信我的潜意识能够预知危险的存在。
“好的，政委。”我的副官以他一贯的速度和效率，把车停在了附近一处装配车间的残骸旁边。支离破碎的机器残骸散步在残破的屋顶下的草丛里，虽然我不知道它曾经是生产什么的，但是我赞同尤根的选择。如果我们不得不在战斗中后撤，我们周围的厚金属板能提供绝佳的掩体。它会扰乱我们这辆车在任何鸟卜仪中影像（假设绿皮有能使用这玩意的脑子1），而且能为我们提供足够的隐蔽让我们在不引起任何注意的情况下深入到这片废弃的殖民地中……我希望一切都能这么顺利。当尤根关闭引擎时我凝神倾听周围的声音，但是除了我的心跳声和引擎的冷却声，我什么都听不到。
“让我先上吧，长官。”尤根解下他的光枪，快速跑向阳光照到的最近的地方，他伏低了身子，瞄准了外面的街道。过了一会，他举起一只手，示意街道两边都没有发现敌情。“没发现敌人。”
“好，”我刻意加强了语气，从重爆弹枪的枪架后面爬了下来。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有些站立不稳，毫无疑问这是由于我还没适应突然从车上跳下来用双脚走路，但当我穿过街道与他汇合时，晕头转向的感觉很快就消失了。我拔出了腰间的激光手枪和链锯剑，武器在手的感觉让我立刻平静了许多，在尤根身边蹲了下来，一口大气也不敢喘。
外边，上午强烈的阳光被对面的建筑表面反射了过来，那是另一座工业建筑，看起来它曾经存放了一个通往四面八方的管线的动力装置。而现在它的屋顶明显是被大规模的爆炸给掀飞了；设计师显然是想用一米厚的墙壁来应对突发的意外事件。即便如此，爆炸还是在墙上留下了裂痕，一些薄弱的地方已然塌陷，门和窗户都被震碎了，两座建筑间的马路上铺满了碎片。我猜想里面的动力装置是自己停止工作的，可能是由于随侍的科技教士已经阵亡或是被迫放弃他的工作岗位，
1、以我的经验来看这种可能性非常低，不过对于任何生物都适用一条原则，那就是总会有超乎一般规则的意外。
因为那里没有发现什么被战斗破坏的迹象。
周围其他东西都被破坏的很严重，连我们藏身的这座建筑也没能幸免于难，我们用以观察这一切的墙上的裂缝，显然是爆炸产生的碎片造成的。
“这里被搞的一团糟。”我的副官评价道，我点头表示赞同。
“希望他们干掉了兽人的主力。”
“不要辜负帝皇的期望。”尤根嘴里冒出那句他常说的口头禅。我们紧贴着建筑外墙进入了城区，开始谨慎的探索这座破败的小镇。
起先，我们没有发现幸存者的迹象，不过有大量的证据证明了这一点，尽管如此我还是希望绿皮已经放弃了这里。
到处都躺满了尸体，大部分是人类，什么年龄和性别的都有，显然在他们试图逃跑时，被子弹击中或是被锋利的近战武器砍成了肉酱。然而情况并非是一边倒，周围也躺着不少绿皮的尸体，大部分肌肉怪兽和我们在沙漠里击杀的那些差不多，还有一些体型和人类受害者差不多的骨瘦如柴的家伙。
“仗打完有段时间了，”我在停下来查看一个因保护平民而死的地方仲裁官1的尸体之后得出了结论。他的武器被夺走后，绿皮杀死了他，从旁边的一具屁精2尸体上的伤口判断，那明显是一支大口径的自动手枪。他的尸体已经和其他所有人一样，被无情的阳光晒成了木乃伊，这意味着他已经死了很长时间了。尤根点点头，盯着绿皮的尸体发呆，显然是希望自己手里有罐钷能把它们烧成灰烬。
1、前面的脚注已经提及地方执法官与仲裁官存在一定的区别。这里凯恩明显指的是前者。
2、凯恩以前曾经简略的提到过这是一种小型绿皮，供更大更强壮的兽人驱策，通常被当做苦役、炮灰和口粮。至于他到底是在随后与它们打交道的经历中学会了这种生物的兽人语叫法还是从与他一同服役的瓦尔哈拉人口中听来的，我们不得而知，不过我遇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对绿皮的语言有了大致的了解，起码骂人是不成问题的。
“看起来是那样。”他同意道。
我们越深入这个千疮百孔的小镇，情况就变得越糟糕，具有讽刺意味的是，我们从路过的市政标示牌和商户那里得知，这座小镇名为Prosperity Wells（繁荣之井）。我们四处看了看，满眼都是入侵者的野蛮暴行，杀戮和毁灭纯粹出于自身泄欲，尽管我平时很务实，这一次也感到无法抑制自己心中的怒气。我能体会到尤根的感受，我头一次能够理解瓦尔哈拉人对这些生物的那种刻骨铭心的仇恨。很难接受一个和平安详的小镇就这么毁于一旦；得知自己的家乡在几代以前就遭受了同样的苦难，这样的耻辱令人无法容忍。
此时，尤根和我相隔几米，从一个掩体到另一个掩体交替掩护彼此，依靠通讯器保持联系；尽管如此，出于习惯，我们还互打手势作为补充，尽量把通讯的声音降到最低。我正要离开一家商店门口的掩体时，如果我没记错那是一家药店，尤根举起手制止了我，自己则转身躲进一个垃圾箱的阴影里。
“有敌人。”他小声对我说道，同时举起了他的武器。我握紧了另一只手中的激光手枪，蹲低了身子，瞄准了外面的街道。没过多久我就等来了目标。过了一会儿，一群屁精缓步进入了我的视野，它们推着一台巨大手推车，叽叽喳喳吵个不停。还有一只普通的兽人跟在后面，对着屁精们大打出手，显然是在督促它们快些前进，却毫不理会他们之间的争吵。推车里装满了尸体，想起我从我们收缴的那辆越野车的储物柜里找到的那个可怕的零食，我的脑海中产生了一个关于它们的最终目的地的可怕猜想。
“别开火。”我压低声音说道。远处我的副官冷冷的点了点头。虽然目标如此诱人，虽然帝皇都能感受到那一刻我们积聚在胸中的正义的怒火，但是没有必要因为发泄我们的情绪而让它们注意到我们的存在。突然通讯器里传来一阵轻响。
“请再（说）一遍，”一个微弱的声音刚说完这一句，就变得细不可闻。我瞥了一眼尤根，准备重复指令，但是他显然是在往着掩体后面的我，在这个距离上我能看清他脸（那张从不耍阴谋诡计，我熟悉无比的脸）上露出了疑惑不解的神情。
“政委？”他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仿佛他就站在我身边。我又看了看那队绿皮，它们显然没有注意到我们的存在，正在兽人的督促下以轻快的步伐向前进发。我指示他暂时不要出声。
“还有其他人在使用这个频率。”我放大了音量想要听清那个微弱的信号在说什么。幸运的是，他知道我要他保持静默之后，就向我点点头表示明白，然后把目光转回去监视绿皮的动向。我努力监听着频道，希望通过我耳机中的嘶嘶声找到那个声音。“表明你的身份，请回答。”
“Tayber（中士）, Bravo（班）-”传过来的声音断断续续。“（你）是谁？”
“凯恩政委，隶属于第12瓦尔哈拉野战炮兵团，”我说。“你在哪里？”
“……绝望。”
绿皮已经脱离我们的视野，尤根正跑过来与我汇合。此时声音打破了寂静，听上去满腹狐疑，“你（刚才说）你是（政委）？”
“是的，你在哪儿？”我重复道，不知道我的声音能传过去多少。我习惯使用帝国卫队的通讯网络，但这一个听起来像是行星防卫部队建立的更加简陋的网络。据我所知，我们可能就在离他不远的地方。
“南（部），水(电站)，（左边）。”
“小镇南部的水电站，”我确认了一遍，“我们会赶到那里的。”
“如果没有（必要），不要首先（暴露）你们的行踪”这个声音备受鼓舞，“整座（小镇）都有（兽人）伺机而动。”
“我们会谨慎行事的，”当我的副官回到我身边时我向那个声音保证，然后切断了通讯。
这听起来似乎没什么好处。无论这个Tayber 中士是谁，看起来到他那里需要穿越兽人出没的区域，而且和他汇合可能会招致巨大的风险。可能现在最稳妥的做法就是回到我们的车里重新开始我们的旅行。但从另一角度来说，他是我们登上这个被帝皇遗弃的星球后第一个联系上的帝国士兵，而且他可能知道我们的军队主力在什么地方。总而言之，看来我想生存下去的话，最好还是与他取得联系，而且如果他的班也在附近，那就太棒了。我和兽人之间有越多的警备部队士兵帮我挡枪，我就越安心。
“南面是这边。”尤根盯着他从收集袋里取出的指南针，而指针正好指着兽人刚才出去觅食的方向。我深深的叹了口气。
“就是这边……”我说道。
《沙丘》六部曲合集
《波西杰克逊》系列合集
《猎魔人》合集
即便如此也不是那么简单。我们在震骨的颠簸中前进，每一次震动都会压迫我的呼吸，因此不论我们谈论什么话题，声音都是断断续续的。过了一会儿，我发现站在重爆弹枪旁能够稍微减轻不适感，于是就像呵护小生命一般紧握着它，在我们充满干劲的结实的小车上微微弯曲着膝盖，这使得我拥有了更好的视野来观察周围的景物。在这种情况下没法使用望远镜，我只好借助自己的肉眼来进行搜索，但是不得不承认这样的效果非常有限。
途中的景色并非千篇一律，偶尔可以看见沙土中露出红棕色的岩石，就像是沙海中珊瑚礁，上面的枯树盘根错节。岩石表面的地衣色彩斑斓，不过这只是因为眼睛更容易在环境的反衬下发现它们。虽然我没有明确的看见动物活动的迹象，但我确信它们就在那里。我在星系旅行中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生命有着令人难以置信的坚韧与顽强，即使身处最不利的环境，也会努力找寻生存的办法。
终于夜幕降临，天空变成了紫色，我决定停下来安营扎寨。尤根很乐意执行这个命令，这并不奇怪，因为他毕竟和那些繁琐的操作较量了一下午。他把车停在了一块裸露岩石后的背风处。我兴高采烈的跳下车，却差点被脚下的沙土绊倒，只好停下来舒展麻痹的四肢。
“我们走了多远？”我问道，伸手搬起离我最近的装满了求生口粮的箱子，把它扔在我身边的地上。
尤根耸了耸肩，“大约18klom1吧。”他开始架设火炉。
我扬起了眉毛，很是惊讶。“才走了这么远？”我尽量不露出怀疑的语气。尤根点点头，像平常一样按照字面的含义来理解这个问题。
“这种条件下我们行进的速度已经很快了，特别是车上还装了这么多东西。”他说道。我并不想再继续争论这个问题，所以我让他搭起帐篷，自己则在旁边的岩石上徘徊，想寻找一块稳固的落脚之处，通过剑术练习来活动筋骨，现在凉爽的天气正适合进行锻炼。幸运的是，我发现通过那些习惯的攻防训练，心中感到了无比的舒适和平和。
我带着愉悦的心情回到了营地，发现由于我的缺席使得尤根一直在忙碌。黑暗如约而至，送来了夜间的寒冷。我披上了从车上拿来的大衣。晚餐后，我退到他架好的求生帐篷里，钻进睡袋，迷迷糊糊的进入了梦乡，度过了几周以来最安稳的一个夜晚。
并不是说第二天早晨让我们对即将发生的事情产生了什么预感。我醒来时发现尤根已经在帐篷外面忙碌了，他正在搅拌炉子上面的锅里一些灰色多块状物的东西，尽管它们外观不怎么样，闻起来却是相当美味可口。当我小心翼翼的迈过他放在帐篷外面的睡袋时，他抬起了头，递给我一杯咖啡。
“饭马上就好，长官。”他向我保证后，回身照顾他的粥。帝皇才知道里面都放了什么，但是它富含的营养能让我恢复体力以应对任何状况（让我觉得讽刺的是，事实证明我根本就没料到这一天有多么难熬）。整理行装时我心情愉悦的吹着口哨。在我把装备打包好装上车后，我的副官在后面责备的目光最终提醒了我，他视这些是自己的职责，而我决定不干涉这些事。抛开其他的不谈，尤根是个对规
1、 公里，这是一种瓦尔哈拉常用的口语
定一丝不苟的人，这使得我的生活变得很简单。在未来的几年中当我厌倦了和将军们打交道时，都是尤根帮我委婉却又坚定的打发了他们。
他视这些卑微工作有辱我政委的高贵身份，如果在这一点上和他争辩会让他一天都不痛快，我拿着望远镜回到昨晚练剑的岩石顶上，扫视地平线，希望能发现一些有助于旅行的线索。居高临下，透过沙漠清澈的空气，我能看见很多出乎我意料的东西，最终我的注意力集中在地平线上我们前进的方向（那自然是我要首先观察的方向）上的一个模糊的斑点上。这引起了我的兴趣，我放大了图像想要发现更多的细节。
“我看到前面有一座小镇，”我通知尤根，通讯器里传来微弱喘气声和扳动重物发出的响声告诉我他正和往常一样忙着把装备装上越野车。我试图让图像变得更清晰一些，但是沙漠上方的灼热的空气已经开始干扰我的视线，除了模糊的墙壁和建筑的轮廓，我很难看清别的什么东西。无论我怎么努力，我都无法了解到那里居民的情况，假使他们还活着的话。“那可能就是我们要去的地方。”
“听起来就是那里，”我的副官同意道。“兽人会把所有敌军聚集的城镇标记下来。”他顿了顿，然后警告我说。“留神，长官，如果那只有平民，兽人是不会那么做的。”
“我知道了。”深思熟虑后我放下了望远镜，我是不会冒冒失失的闯进有兽人出没而又没什么吸引力的战场之中（那片城区能藏下一个团的步兵和其他你不想遇到的东西）。不过事到如今，我别无选择，只能去那里冒一冒险。我们自然也不能漫无目的的在沙漠里闲逛直到把补给耗个一干二净。“我们最好谨慎行事。”
“好的，长官。”我的副官同意道。不一会我们不协调的引擎轰鸣打破了沙漠的寂静。“不要引起敌人的注意，是吧?”
有鉴于此，我们接近小镇的速度比在沙漠慢了不少，引擎在低速运转时声音降低了很多，隔我们和小镇之间的沙丘进一步的降低了我们行动的声响。最终我们驶上了一条公路，平滑的克里特岩路面笔直的指向那个帝皇才知道是哪里的小镇，而后绕城而过。想从这里秘密的进入小镇而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是痴心妄想，对我们最可取的选择就是抓紧时间进入郊区的建筑在那里隐匿身形。当然这要建立在没人埋伏在那里等着伏击任何知道使用高速公路的白痴……
我快速的扫一眼路面，马上就明白遇到伏击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从路面上覆盖的那一层薄薄的沙土判断，灰色的地面上很长时间内都没有任何东西被移动过，守军不太可能在那设伏。当然那不意味着马路上没有埋设地雷，但是我相信尤根会注意到任何路面上的反常的迹象并作出相应的反应，所以我用不着在那上面白费精力。
“我对这地方有种不祥的预感，”我对他说，用望远镜扫视了一遍小镇边缘的墙壁。车在平滑的公路上行驶的很平稳，如果我还乘着我们可靠的老式火蜥蜴沿街奔驰，我可以把更多的精力放在观察前方的情况上面。战斗的痕迹随处可见，我没发现一座没有遭到破坏的建筑，而部分建筑已经完全倒塌了。前方的街道上堵满了散落在地上的残骸，不过我没有在其间发现任何路障或是火力点。
“真是一片狼藉，”尤根放慢了速度，绕开一些被某些重武器击毁的车辆残骸。它们看起来都是些民用车，上面的薄金属板就像是口粮外包装袋一样被撕裂开来，我尽量不去仔细查看车内的惨状。无论是谁待在这些车里，他们死后烧焦的骨头落了下来彻底纠缠在了一起，估计要请来高级的机身神教侍僧才能辨别出它们最初来自哪一具尸体。不过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恐怕只有帝皇才知道他们是谁，而且可能也只有他老人家才会关心这样的事。“我猜，那是些难民。”
“你猜的没错，”我表示同意，心里没把这事放在心上。我们无从得知，他们的同伴是否安然无恙、是否团结在一起共度这场劫难、又或只是在沙漠中仓皇逃命。我唯一能肯定的是，兽人确实来过这里，但我不知道它们是否还在附近进行着玷污和破坏的勾当。唯一谨慎的做法就是假设它们还盘踞在这里，所以我指示尤根要小心行事。“找个隐蔽的地方停车，我们步行前进。我想知道我们到达了什么地方。”我的手心又开始痛了起来，我相信我的潜意识能够预知危险的存在。
“好的，政委。”我的副官以他一贯的速度和效率，把车停在了附近一处装配车间的残骸旁边。支离破碎的机器残骸散步在残破的屋顶下的草丛里，虽然我不知道它曾经是生产什么的，但是我赞同尤根的选择。如果我们不得不在战斗中后撤，我们周围的厚金属板能提供绝佳的掩体。它会扰乱我们这辆车在任何鸟卜仪中影像（假设绿皮有能使用这玩意的脑子1），而且能为我们提供足够的隐蔽让我们在不引起任何注意的情况下深入到这片废弃的殖民地中……我希望一切都能这么顺利。当尤根关闭引擎时我凝神倾听周围的声音，但是除了我的心跳声和引擎的冷却声，我什么都听不到。
“让我先上吧，长官。”尤根解下他的光枪，快速跑向阳光照到的最近的地方，他伏低了身子，瞄准了外面的街道。过了一会，他举起一只手，示意街道两边都没有发现敌情。“没发现敌人。”
“好，”我刻意加强了语气，从重爆弹枪的枪架后面爬了下来。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有些站立不稳，毫无疑问这是由于我还没适应突然从车上跳下来用双脚走路，但当我穿过街道与他汇合时，晕头转向的感觉很快就消失了。我拔出了腰间的激光手枪和链锯剑，武器在手的感觉让我立刻平静了许多，在尤根身边蹲了下来，一口大气也不敢喘。
外边，上午强烈的阳光被对面的建筑表面反射了过来，那是另一座工业建筑，看起来它曾经存放了一个通往四面八方的管线的动力装置。而现在它的屋顶明显是被大规模的爆炸给掀飞了；设计师显然是想用一米厚的墙壁来应对突发的意外事件。即便如此，爆炸还是在墙上留下了裂痕，一些薄弱的地方已然塌陷，门和窗户都被震碎了，两座建筑间的马路上铺满了碎片。我猜想里面的动力装置是自己停止工作的，可能是由于随侍的科技教士已经阵亡或是被迫放弃他的工作岗位，
1、以我的经验来看这种可能性非常低，不过对于任何生物都适用一条原则，那就是总会有超乎一般规则的意外。
因为那里没有发现什么被战斗破坏的迹象。
周围其他东西都被破坏的很严重，连我们藏身的这座建筑也没能幸免于难，我们用以观察这一切的墙上的裂缝，显然是爆炸产生的碎片造成的。
“这里被搞的一团糟。”我的副官评价道，我点头表示赞同。
“希望他们干掉了兽人的主力。”
“不要辜负帝皇的期望。”尤根嘴里冒出那句他常说的口头禅。我们紧贴着建筑外墙进入了城区，开始谨慎的探索这座破败的小镇。
起先，我们没有发现幸存者的迹象，不过有大量的证据证明了这一点，尽管如此我还是希望绿皮已经放弃了这里。
到处都躺满了尸体，大部分是人类，什么年龄和性别的都有，显然在他们试图逃跑时，被子弹击中或是被锋利的近战武器砍成了肉酱。然而情况并非是一边倒，周围也躺着不少绿皮的尸体，大部分肌肉怪兽和我们在沙漠里击杀的那些差不多，还有一些体型和人类受害者差不多的骨瘦如柴的家伙。
“仗打完有段时间了，”我在停下来查看一个因保护平民而死的地方仲裁官1的尸体之后得出了结论。他的武器被夺走后，绿皮杀死了他，从旁边的一具屁精2尸体上的伤口判断，那明显是一支大口径的自动手枪。他的尸体已经和其他所有人一样，被无情的阳光晒成了木乃伊，这意味着他已经死了很长时间了。尤根点点头，盯着绿皮的尸体发呆，显然是希望自己手里有罐钷能把它们烧成灰烬。
1、前面的脚注已经提及地方执法官与仲裁官存在一定的区别。这里凯恩明显指的是前者。
2、凯恩以前曾经简略的提到过这是一种小型绿皮，供更大更强壮的兽人驱策，通常被当做苦役、炮灰和口粮。至于他到底是在随后与它们打交道的经历中学会了这种生物的兽人语叫法还是从与他一同服役的瓦尔哈拉人口中听来的，我们不得而知，不过我遇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对绿皮的语言有了大致的了解，起码骂人是不成问题的。
“看起来是那样。”他同意道。
我们越深入这个千疮百孔的小镇，情况就变得越糟糕，具有讽刺意味的是，我们从路过的市政标示牌和商户那里得知，这座小镇名为Prosperity Wells（繁荣之井）。我们四处看了看，满眼都是入侵者的野蛮暴行，杀戮和毁灭纯粹出于自身泄欲，尽管我平时很务实，这一次也感到无法抑制自己心中的怒气。我能体会到尤根的感受，我头一次能够理解瓦尔哈拉人对这些生物的那种刻骨铭心的仇恨。很难接受一个和平安详的小镇就这么毁于一旦；得知自己的家乡在几代以前就遭受了同样的苦难，这样的耻辱令人无法容忍。
此时，尤根和我相隔几米，从一个掩体到另一个掩体交替掩护彼此，依靠通讯器保持联系；尽管如此，出于习惯，我们还互打手势作为补充，尽量把通讯的声音降到最低。我正要离开一家商店门口的掩体时，如果我没记错那是一家药店，尤根举起手制止了我，自己则转身躲进一个垃圾箱的阴影里。
“有敌人。”他小声对我说道，同时举起了他的武器。我握紧了另一只手中的激光手枪，蹲低了身子，瞄准了外面的街道。没过多久我就等来了目标。过了一会儿，一群屁精缓步进入了我的视野，它们推着一台巨大手推车，叽叽喳喳吵个不停。还有一只普通的兽人跟在后面，对着屁精们大打出手，显然是在督促它们快些前进，却毫不理会他们之间的争吵。推车里装满了尸体，想起我从我们收缴的那辆越野车的储物柜里找到的那个可怕的零食，我的脑海中产生了一个关于它们的最终目的地的可怕猜想。
“别开火。”我压低声音说道。远处我的副官冷冷的点了点头。虽然目标如此诱人，虽然帝皇都能感受到那一刻我们积聚在胸中的正义的怒火，但是没有必要因为发泄我们的情绪而让它们注意到我们的存在。突然通讯器里传来一阵轻响。
“请再（说）一遍，”一个微弱的声音刚说完这一句，就变得细不可闻。我瞥了一眼尤根，准备重复指令，但是他显然是在往着掩体后面的我，在这个距离上我能看清他脸（那张从不耍阴谋诡计，我熟悉无比的脸）上露出了疑惑不解的神情。
“政委？”他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仿佛他就站在我身边。我又看了看那队绿皮，它们显然没有注意到我们的存在，正在兽人的督促下以轻快的步伐向前进发。我指示他暂时不要出声。
“还有其他人在使用这个频率。”我放大了音量想要听清那个微弱的信号在说什么。幸运的是，他知道我要他保持静默之后，就向我点点头表示明白，然后把目光转回去监视绿皮的动向。我努力监听着频道，希望通过我耳机中的嘶嘶声找到那个声音。“表明你的身份，请回答。”
“Tayber（中士）, Bravo（班）-”传过来的声音断断续续。“（你）是谁？”
“凯恩政委，隶属于第12瓦尔哈拉野战炮兵团，”我说。“你在哪里？”
“……绝望。”
绿皮已经脱离我们的视野，尤根正跑过来与我汇合。此时声音打破了寂静，听上去满腹狐疑，“你（刚才说）你是（政委）？”
“是的，你在哪儿？”我重复道，不知道我的声音能传过去多少。我习惯使用帝国卫队的通讯网络，但这一个听起来像是行星防卫部队建立的更加简陋的网络。据我所知，我们可能就在离他不远的地方。
“南（部），水(电站)，（左边）。”
“小镇南部的水电站，”我确认了一遍，“我们会赶到那里的。”
“如果没有（必要），不要首先（暴露）你们的行踪”这个声音备受鼓舞，“整座（小镇）都有（兽人）伺机而动。”
“我们会谨慎行事的，”当我的副官回到我身边时我向那个声音保证，然后切断了通讯。
这听起来似乎没什么好处。无论这个Tayber 中士是谁，看起来到他那里需要穿越兽人出没的区域，而且和他汇合可能会招致巨大的风险。可能现在最稳妥的做法就是回到我们的车里重新开始我们的旅行。但从另一角度来说，他是我们登上这个被帝皇遗弃的星球后第一个联系上的帝国士兵，而且他可能知道我们的军队主力在什么地方。总而言之，看来我想生存下去的话，最好还是与他取得联系，而且如果他的班也在附近，那就太棒了。我和兽人之间有越多的警备部队士兵帮我挡枪，我就越安心。
“南面是这边。”尤根盯着他从收集袋里取出的指南针，而指针正好指着兽人刚才出去觅食的方向。我深深的叹了口气。
“就是这边……”我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