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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摩托车一旦失去抗重力垫,就跟普通机车一样会在极高车速下翻覆。
 
  而这绝非好事。
 
  我当场就从车上被甩出去。在腿撞到地、摩擦力使我跟座位分家的瞬间,摩托车也从我身下滑开。梅根就没那么幸运了,整辆车把她压在地上,然后重重撞上管状走廊的墙壁。
 
  隧道被撞得晃动,我的腿也疼得像着火一样。等到我滚着停下来、世界停止摇晃以后,我才发现自己仍活着。我其实很惊讶。
 
  在我们背后,两名士兵从我们稍早经过的一处阴暗凹室走了过来,全身披着执法队护甲。凹室上缘挂着一排黯淡小灯,可以借着光线看见士兵放松的姿态,我发誓我听见其中一人在头盔里咯咯笑着,用通讯频道跟同伴讲了些什么,他们认定我和梅根一定已死于严重撞击,不然就是伤得无法战斗。
 
  我两颊气得发烫。祸星在上,不能战斗才有鬼!我没多想就从手臂下抽出手枪──杀了我父亲的那把枪──在几乎零距离处对两人连开四枪。我没瞄准他们的胸膛或护甲,最美妙的弱点是颈子部位。
 
  两人倒下。我费力地深呼吸,拿着枪的手在面前颤抖。我眨了几下眼睛,很讶异我居然能射中敌人,也许梅根对手枪的看法还是说对了吧。
 
  我呻吟着勉强坐起来。我的审判者夹克残破不堪。内侧的半导体跟制造保护力场的装置不是在冒烟就是被扯断了。我的腿一边严重擦伤,虽然疼痛不堪,但伤口不算深。我仍然能爬起来走路。算是吧。
 
  疼痛感……太难受了。
 
  梅根!这念头闯进我有些恍惚的脑海,我甚至愚蠢到忘了检查两位士兵是不是真的断气。我跛着走向倒地、滑到墙边的摩托车那里,此处唯一光源是我的手机。我推开瓦砾,发现梅根倒在车下,夹克损坏得甚至比我的还糟糕。
 
  她看起来很糟,倒在地上动也不动。她闭着眼睛,头上的安全帽碎了后脱落,鲜血流下脸颊。她的嘴唇有血色,手臂却扭成不自然的角度,整个人侧面从腿到身体也沾满血渍。我惊愕不已地跪下,无论怎么看,手机灯都会照出骇人的伤痕。
 
  「戴维?」蒂雅的声音从我挂在夹克上的手机小声传来。手机居然还能用,真是奇迹,虽然我的耳机掉了。「戴维?我联络不上梅根。发生什么事了?」
 
  「梅根受了重伤,」我麻木地说。「她的手机掉了,可能摔坏了。」她的手机本来挂在夹克上,但夹克本身都快扯烂了。
 
  呼吸。我必须检查她有没有呼吸。我弯身把手机屏幕凑到她鼻子底下,试着察看有无气息,然后才想到要量她的脉搏。我吓坏了,没办法正确思考。你无法好好思考时还能想到这点吗?
 
  我把手指贴在梅根的脖子上,她的皮肤摸起来好冷。
 
  「戴维!」蒂雅焦急喊着。「戴维,执法队正在透过他们的频道进行联络,他们知道你们在哪儿。有好几个小队正在靠近你,包括步兵跟机甲。快走!」
 
  我摸到脉搏。很浅、很微弱,可是真的有。
 
  「她还活着,」我说。「蒂雅,她没死!」
 
  「你必须快点离开,戴维!」
 
  搬动梅根只会使她的伤势恶化,可是丢下她绝对更糟。如果他们抓到她,梅根会被拷打或处死。我脱下破夹克缠在自己腿上,连带摸到口袋里的东西。笔形引爆器跟通用雷管。
 
  我一时神智清醒过来,把一枚雷管装在摩托车的燃料电池上面。我听说你只要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可以破坏电池使它变得不稳定,只是我不确定我在做什么。但这似乎是好主意,也是我仅有的点子。我拿出手机挂在腕架上,接着深吸口气推开损坏的摩托车──如今前轮已经整个脱落──然后抱起梅根。
 
  她的破裂安全帽掉下来喀啦撞上地面,让她的头发落在我肩膀上。她比表面上来的重,人们通常会如此。她个子虽小,却十分结实。我想她人概不会喜欢我这样形容她。
 
  我把她扛到肩上,然后开始摇摇晃晃走过隧道。天花板每隔一段距离就挂着小黄灯,照明不足,即使对我这种地下街道居民而言也暗得看不清楚环境。
 
  没多久我的肩膀跟背就酸得要命,但我仍一步接着一步前进,只是速度很慢,思绪也混沌不清。
 
  「戴维。」教授平静且专注的声音传来。
 
  「我不要抛下她。」我咬着牙说。
 
  「我不想让你做这种儍事,」教授说。「我宁愿叫你死守在原地,逼执法队枪毙你们两个。」
 
  这念头让人不太舒服。
 
  「可是事情不会变成那样,孩子,」教授说。「帮手已经在路上。」
 
  「我觉得我能听到敌军的声音。」我终于来到隧道尽头,进入地下街道的一个窄十字路口。这边没有建筑,只有钢铁走廊,我不太熟这一带。
 
  天花板是实心的,不像我长大的地方有通往地面的通风口。我听见右边有喊叫声传来,背后有金属相击的铿锵声,钢靴踩在钢地上的咚咚声,还有更多吼声。他们找到摩托车了。
 
  我靠到墙上挪动梅根,然后按下我的笔形引爆器,我很欣慰地听见背后电池引爆的爆炸声。叫声更大了,说不定刚才那阵爆炸解决了几个人,运气好的话,他们会以为我躲在残骸附近朝他们扔手榴弹之类的。
 
  我扛着梅根在十字路口左转,她的血浸湿我的衣服。她说不定已经死了──
 
  不,我不要想这种事。走一步算一步,援军快来了,教授保谨过会有人来救我们。教授不会说谎。审判者的创建者乔纳森‧斐德烈斯是个我出于某种原因能够了解的男人。假如这世上有我愿意信任的人,那么必定是他。
 
  我走了足足五分钟才被迫停下来。我面前的隧道变成一块平坦的钢板。是死巷。我回头看见手电筒跟阴影在背后移动,那边肯定过不去了。
 
  我周围的走廊很宽敞,大约二十步宽,天花板也很高,地上摆着一些旧工地设备,虽然多数看来都被投机份子掠夺过了。这边也有几堆破砖头跟煤渣块,不久前有人想在这里盖房间。好吧,这能提供一点保护。
 
  我脚步不稳地走过去,把梅根放在两堆最大的砖块后面,然后把手机调到手动响应。教授和其他人只有在我触碰屏幕开启扩音时才听得到我说话,这样他们在试图联系我的时候才不至于会暴露我的位置。
 
  我蹲到砖块堆后面,没办法完全躲起来,但总比没有保护好。沦为寡不敌众的瓮中鳖,无路可退……突然间,我灵光一闪,觉得自己刚才的举动像个白痴,从裤子的拉链口袋挖出碎震器,充满希望地套到手上。也许我能往下挖到钢铁陵墓,甚至单纯往侧面钻条路安全逃生。
 
  我套上手套,这才发现碎震器破了,一脸绝望地瞪着它。我摔下车时它就放在裤子口袋,口袋被扯破后使碎震器少了两根手指,折断的电路让零件像老式恐怖电影里的殭尸眼睛掉出来挂在外面。
 
  我蹲回地上,差点放声大笑,觉得命运实在太荒谬了。执法队士兵正在搜索走廊,脚步声与手电筒灯光节节逼近。
 
  我的手机微弱闪动。我把音量调到最小,按下屏幕凑上去听。「戴维?」蒂雅用非常小的声音问。「戴维,你在哪里?」
 
  「我在一条隧道底端。」我小声回答,把手机举到嘴巴前面。「我在路口左转。」
 
  「左转?那是死路。你得──」
 
  「我知道,但是其他方向都有士兵。」我看着摊在地板上的梅根,摸着她的颈子。
 
  还是有脉搏。我宽慰地闭上眼。虽然这都不重要了。
 
  「祸星啊,」蒂雅咒骂。我听到枪声,吓了一跳以为我这边有人开火,可是没有。是从频道上传来的。
 
  「蒂雅?」我嘶声问。
 
  「有人在攻击基地,」她说。「别担心我,我守得住这地方。戴维,你得──」
 
  「喂,你!」一个声音从路口大喊。
 
  我蹲下,但砖块堆没办法完全遮住我,除非我整个人趴下。
 
  「那边有人!」嗓音吼道。执法队配备的强力手电筒指着我的方向。多数这种手电筒都会装在突击步枪上。
 
  我的手机在闪。我按下回应。「戴维,」是教授的声音,听起来气喘吁吁。「用碎震器逃走。」
 
  「坏了。」我低声说。「撞车时弄坏了。」
 
  对方沉默。
 
  「还是试着用用看。」教授催促。
 
  「教授,它坏了。」我探头越过砖头看去。走廊另一端聚集着一大群士兵,有几个跪下举枪瞄准我的方向,眼睛凑上瞄准镜。我继续蹲低。
 
  「快照做!」教授命令。
 
  我叹口气把手贴在地上,闭上眼睛,可是要专心真不容易。
 
  「双手举高,慢慢走出来!」一个声音从走廊对我吼。「如果不出来,我们就会开枪!」
 
  我尽可能忽略他们,专注在碎震器跟震动上。有一会儿我似乎感觉到隐约的震动。
 
  感觉消失了。这太愚蠢了,就像妄想拿汽水罐钻开墙壁。
 
  「对不起,教授,」我难过地说。「它真的坏了。」我检查我父亲那把手枪的弹匣。还剩五发子弹,五枚有可能打伤钢铁心的宝贵子弹。我这辈子再也没机会知道它们有没有用了。
 
  「你快没时间了,朋友!」那个声音对我喊。
 
  「你应该坚持下去。」教授焦急说。手机音量调得很低,他的声音听来好脆弱。
 
  「你应该去帮蒂雅。」我做好心理准备。
 
  「她不会有事,」教授说。「亚伯拉罕正在过去帮她,藏身处也被设计成能抵抗攻击。她可以封死入口等他们离开。戴维,你必须撑住等我赶到为止!」
 
  「我会确保他们无法活捉我,教授,」我保证。「审判者的安危比我个人更重要。」我在梅根身旁摸索,拿出她的手枪打开保险。是席格索尔P二二六手枪〔注〕,点四〇口径,不错的枪。
 
  〔注〕席格索尔(SIG Sauer)P二二六手枪最早于一九八四年推出,延伸型号众多,广为全球军事与执法单位采用。
 
  「我快到了,孩子,」教授低语。「撑着点。」
 
  我探头看。士兵们已经举枪靠近,大概打算活捉我。好啊,也许我咽气之前可以多拖几个人一起进坟墓。我举起梅根的枪快速点放,达到了预期效果,士兵们散开来找掩护,有的人回击,武器打中的砖头碎片洒在我身上。
 
  好吧,早就不该期望他们会想活捉我。
 
  我在冒汗。「我们这趟冒险真是了不起,妳说是不是?」我蹲低对一位靠得太近的士兵开枪,同时下意识地对梅根说话。我想子弹真的打穿护甲了,那人跛着脚跳到几个锈桶后面。
 
  我又蹲下,突击步枪的枪火就像锡罐里的鞭炮一样响亮。仔细想想,实际上正是如此。我的比喻能力变好了。我苦笑着,卸下梅根手枪的弹匣换个新的上去。
 
  「我真抱歉让妳失望,」我对毫无动静的梅根说,她的呼吸越来越浅。「即使我注定送命,妳也应该活下去的。」
 
  我试着多射几发子弹,但是还没开半枪就被对方的火力击退。我费劲喘息,抹掉脸上的一些鲜血,有些炸开的碎石在我脸上划出伤口。
 
  「妳知道吗?」我说。「我觉得我第一天就喜欢上妳了。这样很笨对吧?一见钟情的陈腔滥调。」我开了三枪,然而士兵们发现对手只有我一个,武器还只是手枪,现在没那么怕我了。我能活到现在大概是因为我引爆了摩托车,让他们担心有炸弹。
 
  「我不晓得那能不能称为爱情。」我低声说着重新装子弹。「我恋爱了吗?还是只是一厢情愿的痴迷?我们认识彼此不到一个月,妳半数时间都把我当粪土看。可是我们对付奇运,还有在发电厂那天,我们之间感觉好像有了些连结。我们之间有了……我不知道该说是什么。我们有了共通点。有我想追寻的美好事物。」
 
  我看着她苍白、毫无动静的躯体。
 
  「我想,」我说。「换作一个月前,我大概就会把妳丢在摩托车那边吧。因为我太想要找他复仇了。」
 
  砰!砰!砰!
 
  砖块堆晃动,士兵们试图射穿砖头攻击我。
 
  「那个念头让我很怕我自己,」我轻声说,没有再看梅根。「我想谢谢妳教会我在乎钢铁心以外的事。我不知道我是否真的爱上妳,但无论是什么感觉,那都是我多年来有过最强烈的感受。谢谢。」我朝外胡乱射一通,但子弹擦过我的手臂,逼我退下。
 
  弹匣空了。我叹口气丢下梅根的枪,改举起我父亲的枪。然后我把枪口指着她。
 
  我的手指在扳机上犹豫。这么做可以带来解脱,宁愿快点死也不要承受拷问跟处决。我试着逼自己扣下扳机。
 
  星火啊,她看起来好美。我心想。她没流血的那半边脸对着我,金发披散开来,皮肤白皙,闭着眼像是在沉睡。
 
  我真的下得了手吗?
 
  枪声停歇。我冒险转头越过快塌掉的砖块堆看去。两个庞大身影踩着沉重的机械脚步穿过走廊。所以他们真的弄了机甲来啊!我内心一部分有点窃喜,能让他们担心成这样。审判者今天造成的混乱,加上我们对钢铁心手下的破坏,逼得他们派出二十人跟两台重机甲对付一个拿手枪的家伙。
 
  「准备赴死吧,」我低声对自己说。「我要拿着手枪自杀攻击十五呎高的动力机甲。起码这样会比较悲壮。」
 
  我深吸一口气,要不了多久我就会被溜过暗走廊的执法队包围。我预备起身,这回更坚定地举枪瞄准梅根。我会让她安息,然后让士兵们射倒我。
 
  这时我注意到手机在闪动。
 
  「开火!」一位士兵大喊。
 
  天花板融化了。
 
  我看得清清楚楚。那时我正看着隧道,因为我不想看见自己开枪射梅根,所以清楚撞见天花板化成一柱黑色灰尘,分解的钢屑就像超大水龙头打开一样如雨洒下,钢灰撞上地时往外掀起一阵烟尘。
 
  接着烟尘散去,我的手指抖动,但是没扣扳机。尘埃中有个蹲着的人站起来。他是从天花板跳下来的,身穿薄薄的黑实验袍、黑裤与黑靴,脸上戴着一副护目镜。
 
  教授真的来了,而且两手各穿着一个碎震器,发出幽灵般的绿光。
 
  士兵们开火,对走廊尽头放出一阵枪林弹雨。教授举手用发光的碎震器往前一推,我几乎能感受到装置的震动。
 
  子弹在空中炸开、粉碎,化成飘动的细小碎片打中教授,伤害力就跟对他扔泥土一样。上百枚碎屑撞上他跟周围的地面,错过目标的则在空中被灯光照亮。我突然搞懂他为什么身上总是带着护目镜了。
 
  我站起来,眼前的景象令我目瞪口呆,忘了手里的枪。我还以为自己很擅长用碎震器,可是摧毁子弹……完全超越了我能理解的境界。
 
  教授没让困惑的士兵们有机会重新振作起来。我在他身上没有看见任何武器,但教授跳出钢灰直接冲过去。机甲开始射撃,却只用旋转机炮而不用能量炮,好像他们不相信面前所见的画面,以为换更大口径的枪就能解决问题。
 
  更多子弹在空中被教授的碎震器击碎。他双脚滑过地上的灰,扑上执法队士兵。
 
  他赤手空拳攻击身穿护甲的敌人。
 
  我目睹他一拳砸进一位士兵的脸,后者的安全帽在被拳头打中前一刻被抹成碎屑。他攻击时把护甲分解了。教授优雅地穿梭在两名士兵之间,出拳揍一人的肚子,再旋转着把手臂打进第二人的腿。这些人的护甲在教授的攻势下被蒸发掉、洒出尘埃。
 
  教授停止旋转时用手拍击钢墙,喷溅出金属粉末,接着一个又长又细的东西从墙上落进他的手心。是一把剑,用精确无比的碎震器震波在钢材上雕出来的剑。
 
  寒光一闪,教授举剑刺向秩序大乱的士兵们,有人试图继续开枪,其他人则改拿警棍,但跟子弹一样被教授轻松摧毁掉。他一手挥剑,另一手射出几乎看不见的震波融掉金属与克维拉护甲,那些太靠近他的人,身上的头盔跟身体护甲凭空消失,洒了满地灰烬,让他们失去平衡而滑倒。
 
  强光手电照亮了地上的鲜血,人们纷纷倒地。教授跳进走廊才过了几下心跳的时间就已经撃倒十多名士兵。机甲终于拉出肩射能量炮,然而教授已经太接近它们,他冲过一摊钢灰,以熟稔技巧跪下滑行,再扭身挥出前臂打爆机甲的一条腿。教授的手整个穿过机械腿,喷出一阵灰屑。
 
  他单膝滑跪在地上停下,第一台机甲发出轰的一声倒地,接着教授往前用拳头打穿第二机甲的腿。他抽回手,金属腿应声折断,第二台机甲也往侧面倒下,落地时还把一阵黄与色的能量打进地面,融解掉一块地板。
 
  一名有勇无谋的执法队士兵试图冲撞教授,后者正站在满地的碎裂护甲旁边。教授根本懒得用剑,闪到一旁用拳头敲下去。我目睹拳头飞近士兵的脸,就在击中之前将头盔面罩整个抹掉。
 
  士兵倒地。走廊变得万籁无声,闪烁的钢屑在光柱中飘动,好似午夜的雪。
 
  「我,」教授用强硬且自信的嗓音开口。「人称『绿光』。转告你们的主人,我非常不悦被迫应付你们这些低等人渣。很不幸,我的手下都是笨蛋,没能力服从最简单的指令。
 
  「告诉你们的主人,玩耍的时间已经过了,他如果不肯再亲自面对我,我就一块块拆掉这座城市,直到找到他为止。」教授大步走过剩下的士兵身边,对他们视若无睹。
 
  他背对那些士兵走向我,我不禁紧张起来,等着他们跳起来反击。但是没有。他们退缩了。凡人不跟异能者打。他们被灌输过这个法则,在心中早已根深蒂固。
 
  教授来到我身边,脸藏在阴影里,光线从他的背后照过来。
 
  「刚才那真是太棒了。」我轻声赞叹。
 
  「扛着那女孩。」
 
  「我真不敢相信你──」
 
  教授看向我,我这才终于瞧见他的五官:下颚绷紧、眼神锐利得像在燃烧。那双眼睛里流露着轻蔑,我一看见就吓得踉跄退后。
 
  教授似乎在发抖,双手握拳,彷佛极力想克制什么可怕的事。「去、扛、女、孩。」他厉声说。
 
  我麻木点头,把枪塞回枪套,然后抱起梅根。
 
  「乔?」蒂雅的声音从教授的手机传来。我的仍然开着静音。「乔,我这边的士兵撤退了,怎么回事?」
 
  教授没回应,挥动一只戴着碎震器的手,我们前面的地面应声消失,钢灰像沙漏里的沙子般排掉,露出下一层的临时隧道。
 
  我跟着教授穿过隧道,逃出生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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