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蒙斯特扶着茱蒂在远离货车的地方找了一辆车，在引擎盖上坐下。他没有看到货车漏油，不过由于没有嗅觉的关系，他认为还是小心为上。
「我通知神秘事件委员会了。」切斯特说。「他们会派一组人马过来。」
蒙斯特带着一支粉笔走向荒神。他必须赶在红衣警察封锁现场之前转化荒神，不然猎物就要被抢走了。他沿着怪物外围画了一个大圈。荒神忙着摇晃怀里的玩具娃娃，完全没空理他。
茱蒂侧过头去，用T恤的袖子压住头上的伤口。血已经快要止住了，不过她还是挡着不让鲜血流入眼中。她问切斯特：「为什么每次你们两个出现，我的脑袋就会受伤?」
「真的非常抱歉，小姐。处理超自然生物并非一门精确的科学。」他拿起一张写字板。「我们要你签署一些文件。完全是标准程序——」
「不。见到律师前什么都不签。」她望向还在绘制魔法圈的蒙斯特。「魔法是如何运作的?」
「反正就是这样运作。」切斯特说。「其实没什么神秘的。只要受过适当的训练，任何人都办得到。当然，要做得好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蒙斯特停下来查阅口袋字典。
「我学得会吗?」茱蒂问。
切斯特跳上引擎盖，站在她身旁。「你可以学，但是记不了多久。人脑中有束神经丛叫作梅林脑叶，掌管魔法方面的感知能力。大多数人的梅林脑叶都处硷于未发展状态，几乎完全没长。我们称那些人为无识者，完全无法察觉魔法，就算明摆在他们面前也一样，他们就是看不见魔法。」
「人数第二多的族群，约莫百分之二十，梅林脑叶发展到足以看见魔法，但是在远离魔法之后就记不清楚。他们是轻度有识者。根据意识的程度不同，有可能记得小部分细节，也可能完全不记得。有些轻度有识者能够学会一些基本魔法，但都不是特别强大或是可靠的法术。」
茱蒂将衣袖自开始凝结的伤口上移开。「那么，没办法强化魔法感知吗?」
「感知魔法并非一种技能，那是一种生理状态。」切斯特说。「猴子有办法学会开车吗?」
她不喜欢这个比喻，不过她了解他的意思。
蒙斯特画完魔法圈中必要的符文，向后退开。一道闪光过后，荒神从一头十吨重的巨魔转变成二十磅的石头。
「我办得到。」茱蒂说。「在地上画个圈子能有多难?」
「比看起来难。」切斯特说。
几乎所有住在这栋公寓里的人都是白天上班，尽管附近马路上的车辆会放慢车速观看翻倒的货车，不过似乎没人打算停车。她在想这是因为他们不想和魔法扯上关系，还是纯粹不想管闲事。她听见警笛声，一定有人报警了。
她滑下引擎盖。
「或许你该再坐一下，海因斯小姐。你头上有个大包。」
她的脚有点抖，她需要来根烟。她在原先是公寓大门的大洞前停步。食人妖的味道很重，但是尼古丁在呼唤她。
宝利出现了。她不认识大多数邻居，不过宝利也上夜班，所以他们会经打过几次照面。他们一起睡过五、六次，当两人刚好都有兴致的时候。他的上半身看起来像是身材高大的金发北欧神只，不过双腿却瘦得像卡通人物。他喜欢打赤膊走来走去，并不是为了展示完美的胸肌、厚实的肩膀，以及线条分明的腹肌，纯粹是因为没有上衣。她上次白天窝在他那里的时候曾经检查过他的衣橱。
「嘿，朱德【注：Hey Jude，英国摇滚乐团披头四名曲。】」
他每次都这样和她打招呼。她本来以为他是在开玩笑，不过经过测试，她确定他完全不熟披头四合唱团。
「哇，」宝利拨开眼前的长发，用力闻了闻。「闻起来像是食人妖。嘿，那是头荒神吗?」
她点头。
「酷哇。亚洲以外的地方很少看到它们。」
「是呀，很酷。有烟吗?」
「你是说，正常的香烟，是吧?」
当茱蒂没有性欲大发的时候，宝利就没多大吸引力，发现他能够感知魔法也让她有点不爽，不过这倒是解释了那些奇怪的药草、书柜上诡异的书籍，以及妖精骷髅头的收藏。可恶，她之前为什么没注意到那些?
其实她有注意到，而且很多次，不过事后总是忘光光。即使现在，那些细节都在消失，试图逃离她的脑海。她知道一旦自己的意识不再思考此事后，她就会再度忘记一切。
太气人了。
她屏住呼吸，进入公寓。里头残破不堪。食人妖受困其中的短短三分钟内，已经咬烂了所有家具上的条状物体。地毯咬成破布，裸墙上出现好多小洞。地板、墙壁、天花板上布满食人妖黏答答的半透明粪便。茱蒂踩到某样湿湿黏黏的东西。
那是公寓管理员的残骸，已经没剩下多少了，只有一些骨头、一片红色污垢，以及几块没被吃掉的肉。她刻意强迫自己不要幸灾乐祸，这并不容易。尽管这几个月来他让她的生活宛如地狱，她内心的道德面还是清楚他罪不至死，不过她的情绪中枢却拒绝合作。最后她决定只要幸灾乐祸一点点就好了，接着又为那一点点的幸灾乐祸感到罪恶。
她挑干净的地方穿过公寓，来到卧房。在路上她忍不住换了口气，差点被臭味熏昏。她考虑退回外面，不过都已经走这么远了。
床头桌被吃掉了，不过透过某种慈悲的尼古丁奇迹，有一包烟幸存下来。包装上有点黏液，但还不足以令她却步。她离开公寓，随即吸了一大口气。
「嘿，朱德。」宝利说。「既然起床了，或许你想到我那里去看个电影?」
「不，谢谢。我现在没那个心情。」
「酷哇。」他将手塞入口袋，点了点头，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她曾帮他计时过，他有办法这个样子站上十五分钟。
警方抵达现场，不过不是普通警察，他们的座车和制服都是红色。一共有两辆警车，四名警官;其中两名去找蒙斯特问话，第三名四下打量停车场，最后一名来到茱蒂面前。
「红衣警察。可恶。」宝利转身背对警察，压低音量。「如果他们问起，千万不要提到我衣橱里的曼陀罗根，只是帮个朋友保管而已。」
「是呀，当然。」她甩开一根烟上的黏液(她坚信那只是口水，绝非食人妖身上可能排放的其他体液)，将烟塞到嘴里，然后四下找寻火柴。
红衣警察伸手比划手势，指尖上冒出一条火舌。茱蒂点燃香烟。
「谢谢。」
「那些东西会害死你的，小姐。」警察说。
「谢谢提醒。」茱蒂心不在焉地答道。
如果警察有听出讽刺的意味，她也没有表现出来。她是名体型壮硕的黑发女警，举手投足颇有阳刚之气，嘴唇上有道伤痕。她让茱蒂联想到神力女超人，不过是没有那么漂亮、比较符合现实的版本。茱蒂细看女战士的警徽——上面绘有七角星包围六角星图案。她的名牌上印着M.古德。警察双手叉腰，将太阳眼镜拉至鼻头。她的一只眼睛是淡蓝色，另一只像颗实心的红球。
「你是茱蒂·海因斯小姐吗?」她的声音悦耳动听。
茱蒂点头。
古德翻开笔记本，记下一些东西，然后没看宝利就问道：「请问你是什么人，先生?」
他举起双手。「无名小卒，什么也没看到，事发当时我都待在公寓里。」他将双手深深插在口袋里。「我想我煮饭的火还没关，先回去看看。再见，朱德。」他快步离去。古德低下头去，透过帽缘看着他走开。
「可以请你陈述一下事发当时的经过吗，海因斯小姐?」古德说。
茱蒂吐了口烟。「当然，我记得有一群食人妖还有这个……呃……大大红红的怪物，我想他们称它为荒魂。」
「荒神。」古德纠正道。
「反正就是有一堆怪物。」茱蒂说。「它们从我的衣橱里跑出来，吃掉了公寓管理员。那家伙是个浑蛋，但并不表示他就该死。」
记忆开始模糊了，她努力集中精神。「可恶，剩下的我都不记得了。」
古德挥动右手手指转了个小圈，然后戳戳茱蒂的额头。「这样有好点吗，小姐?
」
记忆回归脑海，清晰无比。她滔滔不绝地讲述事发当时的细节，几乎有违她的本愿。那就像是转述刚刚看完、不过不是特别感兴趣的电影剧情一样。她花几分钟讲完，古德详实记载，没有加入任何个人评论。
「在你看来，小姐。」警官问。「戴奥尼索斯先生应该为这次事件负责吗?」
「谁?」
古德往后指蒙斯特。「戴奥尼索斯先生，超自然生物救援自由专员，是否表现得粗心大意?」
「你是指那家伙被吃掉的事情吗?我想他不须为他负责。如果那个白痴肯听人说话，他现在或许还活着。」茱蒂沉思片刻。「不，不是戴奥尼索斯先生的错。算不上。」
古德合上笔记本，大步离开。茱蒂不确定警方问完话了没，于是待在原地又抽了三根烟，看着红衣警察做事。他们和蒙斯特谈了半小时，然后拿魔法棒在翻倒的货车附近和停车场内挥来挥去。
蒙斯特走过来，坐在她身旁的车上。
「谢谢。」他说。「谢谢你告诉他们不是我的错，我的执照不能再被记缺点了。」
「不必客气。」她看见他盯着车上的烟盒看。「我想请你抽，不过我只剩下八根了。」
「没关系，我戒了。」他望向她家公寓的废墟。红衣警察正在里面拿加持魔法的法杖进行鉴识工作。「很遗憾你家变成这样。」
她耸肩。「很遗憾你的货车变成那样。」她揉揉额头两侧。
「那是记忆强化魔法。」蒙斯特说。「会让你头痛欲裂二十分钟。」
茱蒂垂头丧气，喃喃抱怨。
红衣警察继续做着各式各样茱蒂看不懂的诡异举动。他们一边摇晃钟摆，一边沿着停车场绕圈，绘制更多符文，然后记载结果。他们搞了两个小时才结束，而茱蒂和蒙斯特必须在场等待。
他们没有交谈。
红衣警察请蒙斯特和茱蒂签署一些文件，然后放他们离去。
「可以留下联络地址吗，小姐?」古德警官问。「以免这次意外需要进一步调查。」
茱蒂看了残破的公寓一眼。她在世界上所拥有的一切(显然拥有的不多)通通没了，只剩她的车。她告诉警方她姐姐的电话，倒不是因为她会去那里住，只是这样做比较省事。
由于货车毁了，蒙斯特本来打算叫计程车。不过茱蒂说要送他。她知道今晚结束后自己立刻就会忘掉一切。她想要把握到最后一刻，而让这个紫色的男人坐在乘客座上、会讲话的纸人坐在后座能够帮助她保持专注。
「你做这一行多久了?」她问。
「四年。」
「喜欢吗?」
「不知道，或许。有时候不算差。」
「当初是怎么入行的?」她问。
蒙斯特开始后悔刚刚没叫计程车了。
「因为一个女孩。」他说。「我在修符文学位时，基础炼金课上有个女孩辣得要命。我是说……」
他回想往事，神游天外，闭上双眼自顾自地傻笑。片刻过后，茱蒂咳了一声，将他唤回现实。
「抱歉。」他咧嘴而笑。「我是说她拥有世界上最美丽的眯咪，还有她的臀部。喔，天啊。她能用手做出一种动作——」
「是呀，」茱蒂打岔道。「那很棒，不过我真的不想要听那些东西。」
「但那是一种把戏，懂吗?她可以把手指扭成这样，然后——」
她露出一种不感兴趣的眼神瞪他，蒙斯特接受暗示。
「反正她很辣，」他继续道。「我是说，我完全配不上那个女孩。但是她对超自然生物十分着迷，想要成为兽医。于是我修了一些超自然生物学的学分想要讨好她。」
「有用吗?」
「我们交往了将近一年。然后她立志要进大公司当附魔师。她说我没有野心，整天只会看电视、喝啤酒。我们分手了。我不想重选主修科系，所以只好把它念完。结果我就沦落到这里了。」
「你喜欢这份工作吗?」
「够付我的啤酒和第四台帐单，正常情况下。」
她不喜欢他的态度。她受困于一个介于平淡乏味与偶尔更加狗屁倒灶的世界，或许他的世界也好不到哪里去，但至少有龙住在里面。
「任何人都办得到吗?」她问。「抓怪物?」
「好了，首先，」他说。「我不是抓怪物的，我是超自然生物救援自由专员。然后不，不是任何人都办得到，你必须取得执照。」
「要怎么取得这种执照?」
「要考。你绝对考不过。」
茱蒂皱眉。「我很聪明，是能有多难?」
蒙斯特轻敲脑侧。「二十分钟内，你就会忘记是怎么抓到荒神的。」
「我当然不会忘。」
「好吧。你要怎么记得?」
茱蒂毫无概念，甚至不确定荒神是什么玩意儿。某种大东西，她心想，或许是红色还是黑色。
「这不是你的错，海因斯小姐。」切斯特在后座说道。
「我想知道的是，」她说。「那些食人妖一开始怎么会跑到我的衣橱里。」
「详情要等委员会调查。」切斯特说。「不过通常这种情况都是空间折叠现象造成的。」
「像是虫洞?」她问。
蒙斯特和切斯特同声大笑。
「有什么好笑的?」她问。
「没什么。」蒙斯特答。
「不，说真的，到底有什么好笑?」
「没什么，世上根本没有虫洞，那只是科幻小说的屁话。」蒙斯特笑道。「虫洞。」
接下来的车程中，他们没有交谈。她打开收音机，思考自己的生活。她所拥有的一切几乎都被食人妖吃掉或是排泄掉了。今晚她将和她不喜欢的同事一起上她不喜欢的班，为了刚好足以支付房租的薪资去做一堆无关紧要的事，只不过她现在不必付房租了。凡事要往好的地方想。
她将车停在蒙斯特家前面。
「谢谢你送我回来。」抬着荒神变形石的蒙斯特和切斯特下车，等待她开车离开。
她发动引擎，不过呆坐片刻，继续沉思。
蒙斯特凑上车窗。「很遗憾你的公寓、衣服、家具还有……一切变成这个样子。」
茱蒂迷失在自己的思绪里，面无表情地看着挡风玻璃。蒙斯特想要找点其他客气话说，最后来了句不太诚恳的「请保重」，然后转身面对自家。
「你今晚要去猎捕怪物吗?」她问。「我是指，超自然生物救援?」
他头也不回地回答道：「今晚不去。」
他跨出一步。
「为什么不去?」她问。
「因为今天过得很惨，现在只想回家看电视、喝啤酒，和女朋友做做爱，然后上床睡觉。」
「我还以为是因为你的货车被荒侠吃掉的关系。」
「荒神。」他纠正。
他可以开丽丝的车，必要的时候可以向她借。如果他把保险杆撞凹一点的话，她很可能会扯出他的灵魂吃掉。他曾看她对一个在高速公路上超车的家伙做过这种事，不过严格说来她没全部吃光。那道灵魂太庞大了，所以她只咬了一小口就还给人家。但蒙斯特觉得还是别冒险比较好。
「如果你没车，」茱蒂说。「想借的话，可以向我借。」
蒙斯特将荒神变形石交给切斯特。纸诺姆当场被压绉。
「有什么条件?」蒙斯特问。
「没什么条件，只要带我一起去工作就好了。就这样。」
「我工作的时候不能带着你跑。这个工作很危险，每天晚上出门上工都是在冒生命危险。带你去是不负责任的行为，你绝对活不过一晚的。你会被吃掉、被石化，或是被分解，而我会被吊销执照。」他摇头挥手，强调自己的重点。「谢谢，不过不用了。」
茱蒂跳下车。「你欠我人情。」
「我欠你人情?」他发出一阵刺耳的笑声。「小姐，因为你，我的货车毁了、差点被食人妖吃掉、差点被吊销执照。」
「只是差点。」茱蒂说。「你差点被吊销执照，但是没有。而你没被吊销执照都是因为我告诉绿衣警察——」
「红衣警察。」切斯特纠正。
「没错，就是那些家伙。」茱蒂说。「姬果我没说谎，告诉他们你不必为发生的事情负责，你早就已经被吊销执照了。」
「她确实算是帮你摆脱一些麻烦。」切斯特说。
「好吧，算了。」她说。「当我没说过。」
她回到车上，重新启动引擎。她假装找烟，在口袋中摸来摸去。
蒙斯特垂头丧气。发生在公寓里的事不是他的错，尽管有点靠运气，他还是成功防止情况恶化。荒神本来可能制造很大的麻烦、吃掉几个人、摧毁很多建筑，蒙斯特成功阻止这种情况发生，但是红衣警察不会在乎。如果茱蒂没有帮他说话，他们会很乐意把事情算在他头上。这样做可以减少文书作业。她保住了他的执照、免了可观的罚款，甚至还包括一段刑期。
他欠她人情。要是他处理得当，或许她的公寓不会变成废墟。即使不是他的错，她今天还是过得十分凄惨，而这和他脱不了关系。如果她想体验一晚猎捕怪物的乐趣，似乎不算太过分。
蒙斯特打开乘客座的门。「好吧，你可以跟。但先把话说清楚，我不负责你的安全，而且不能让人得知此事。明天晚上，如果你出了什么事，我会一走了之。我不会去报案，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不晓得。」
「当然，听起来不错。」她伸出手掌，两人握手约定。
「明天晚上，十点钟。」蒙斯特说。「别迟到。」
「喔，我会来的。」她踏下引擎，加速离去
蒙斯特从切斯特手中拿回荒神变形石。纸诺姆没有眼晴，不过蒙斯特与切斯特合作已久，能够从他伸手叉腰的姿势看出他不认同此事。
「怎样?有什么问题吗?」
「每天晚上出门上工都在冒生命危险?」切斯特重复他的话。
「难道没有吗?」
「随你怎么说。不过我不确定带个轻度有识者上工是不是好主意。」
「你这是什么意思?」蒙斯特模仿切斯特发牢骚的模样。「『她确实算是帮你摆脱一些麻烦。』这不是你说的吗?」
「是呀，但那并不表示我认为你该向她屈服。」
「你为什么不闭上鸟嘴?」
「我不知道。我想我喜欢她。」
「你喜欢她?她有什么讨人喜欢的?她爱抱怨、爱耍婊、超难相处，我受不了这种人。」
「不惊讶。」切斯特喃喃自语，不过那是种演舞台剧时的喃喃自语。就是连在马路对面都听得到的那种。
「那是什么意思?」蒙斯特问。
「喔，没什么。」
蒙斯特瞪着切斯特。
「意思就是，人通常不会喜欢让他们联想到自己的人。至少书上是这么说的。」
「你是说我爱耍婊吗?」
「我只是提出一个从书上看来的论点，如此而已。」
蒙斯特站在原地，皱起眉头。
「反正都不重要。」他说。「明天她会通通忘光。或许还更快，但至少可以期待几分钟。」
「哇。你简直太好心了。」切斯特说。「从极度简化、几乎什么都没做的角度来看。」
「不然我该怎样?买个新衣橱送她?」
「我不是在批评，是在赞美你。通常你都忙着自怨自艾，根本没时间去管别人的问题。很高兴偶尔能够看到你表达同情，或许茱蒂能够诱发出你体内某些正面的特质。」
「她的生活烂透了，我的生活烂透了。我感同身受，但这不重要。」蒙斯特耸肩。「她不会回来的。」
「我不知道，她看起来像是打定主意要来的样子。」
「见鬼了，如果你这么喜欢她，干嘛不去帮她工作?」
蒙斯特把荒神变形石丢向切斯特。切斯特没留神，脑袋被变形石压扁在地上。由于他的脑袋本来就是扁的，所以看不出什么明显的效果。
「找个安全的地方收好。」蒙斯特道。「还有我正式声明，我一点也不爱耍婊，男人不可能耍婊，生理上就不可能。」他在切斯特自变形石下挤出来的时候走开。
「就差一个Y染色体而已。」切斯特喃喃说道，这一回是说给自己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