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我站在这片宽阔的楼顶边缘，集中精神，深吸一口气，再呼出去，压下自己慌乱的情绪。蜜兹和艾克赛尔此时已经加入了派对之中。
在这里，来回走动的人们穿着色彩光怪陆离的衣服。有些人在跳舞，另一些人站在场地边缘，大嚼着堆满了一桌子的水果，响亮的鼓声和小提琴的旋律压倒了其他一切声音。
这倒是很像一场暴动。一场有伴奏的、经过精心布置的暴动。这里的大多数人都和我年纪相仿。
我当然也认识其他年轻人。我从九岁起就在新芝加哥的工厂与许多人一同工作和生活。但工厂不会举办派对，最相近的娱乐只有我们能够在某些晚上看到的老片。我在工厂里也不曾和人们有过太多交流，自由时间都用来做关于异能者的笔记，筹划如何消灭钢铁心。不过我可不是个呆子。我只是那种喜欢独处，如果对某一件事非常感兴趣，就会把时间全部用在上面的人。
「来啊！」蜜兹从派对中跳出来，就像是一颗种子从闪动着鬼火的空心南瓜灯嘴里被喷出来一样。她抓住我的手，把我拖进混乱的人群。
光与声的骚动立刻包围了我。派对就是和人聊天吗？在一片人声和音乐的喧嚣之中，我几乎连自己的声音都听不见。我跟着蜜兹来到一张摆满食物的桌子前，这里正聚着一小群身穿彩绘衣服的巴比拉人。
我发现自己的手插在夹克口袋里，正握着梅根的手枪。在如此密集的人群中要比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更糟糕，我不可能同时警惕周围每一个人，如果有枪或匕首指向我，我很难发现。
蜜兹把我推到桌前，让我挤进一群正在聊天的青年人之中。「这位，」她高声说，并将双手在我的旁边举起，彷佛在介绍一台新型洗衣烘干机，「是我的朋友戴维‧查尔斯顿。他是从城外来的。」
「真的？」桌边的一个人说。他的个子很高，头发全是蓝色，「看他一身老土的衣服和一张儍瓜脸，我还没真想到他是从外面来的。」
我立刻讨厌了他。
蜜兹笑着打了那个家伙肩膀一拳，又告诉我：「他是科拉卡。」然后她依次指着桌边的另外两个女孩和一个男孩说：「英菲妮蒂，马可，还有露露。」为了让我听见，她必须用喊的。
「那么，你到底是从哪里来的，新人？」科拉卡一边问，一边喝了一口发光的果汁。那东西看起来一点也不安全，「我猜，一定是个小地方。看你瞪着眼睛被吓坏的表情就知道了。」
「是的，」我说，「小地方。」
「你的衣服真老土。」说话的是英菲妮蒂，一个神气活现的金发女孩，现在她已经从下掏出了一罐液体，正用力摇晃着。是喷漆。「来，我们可以帮你解决这个问题。」
我向后跳去，伸出左手，右手则牢牢地握住了口袋里的手枪。在这座疯狂的城市，无论是谁都可以随心所欲地发光，但我并不打算让自己成为夜城中一个明显的目标。
那四个人都睁大了眼睛，从我面前向远处退开。蜜兹抓住我的手臂。「没关系，戴维。他们是朋友，放松一点。」
又是那个词──放松。
「我只是不想身上被喷漆。」我尽量让自己镇定下来。
「你的朋友真奇怪，蜜兹。」马可说。他的个子很矮，亮褐色的头发卷曲得非常厉害，看一上去就好像在头顶铺了一层苔藓。他自在地靠在桌边，正用两根指头转动着酒杯。
「我喜欢他，」露露看着我说，「是那种安静的类型。又高䠷，又深沉，又狂暴。」
深沉？
等等……狂暴？
我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窈窕的曲线，黝黑的肤色，润泽的黑发映射出周围的光亮。参加派对的目的就是为了认识女孩，不是吗？如果我给她留下一个好印象，也许就能从她那里得到一些关于曦光或王权的讯息。
「那么──」蜜兹靠在桌子上，偷喝了一口马可的飮料，「有人看到斯蒂夫了吗？」
「我觉得他不在这里，」科拉说，「至少我没听到附近有人被抽耳光。」
「我知道他几天以前在哪里，」英菲妮蒂的声音变得柔和起来，「在住宅区。」
「真糟糕。」马可说。
其他人都点了点头。
「那么，」科拉卡说，「我们也许应该向老斯蒂夫敬一杯。他的确有些让人害怕，但如果一他真的死在了异能者手里，也值得我们好好为他送行。」
马可伸手要拿回自己的飮料，但蜜兹躲到了一旁，用那杯子和科拉卡的杯子碰了一下，又喝了一口。英菲妮蒂和露露也举起了她们的杯子。
他们都低下了头。只有马可刚刚去桌上的盘子里拿起一串发光的葡萄，正走了回来。我也赶紧低下了头。我并不认识这个名叫斯蒂夫的家伙，看样子他已经被异能者害死了，面让我对他有了一种兔死狐悲的感觉。
马可将手中的葡萄朝身边的人扔过来。我抓住了一颗。葡萄──它们在新芝加哥不会发光，而且非常稀罕。我在工厂的时候不至于饿肚子，但能够吃到的也只是提供热量的基本食材。水果绝对是一种奢侈品。
我把葡萄塞进嘴里。味道很棒。
「今晚的音乐很好听。」马可一边吃着葡萄一边说。
「艾德索演奏得更好了，」英菲妮蒂笑着说，「我觉得他在人多的时候发挥得更好。」
「等等，」我打断了他们，「难道你们不担心灭除吗？你们的朋友是不是死在他手中？你们刚刚还在追思他，现在就把他忘记了？」
「我们又能怎样？」马可说，「生活总要继续。」
「异能者也许会来，」科拉卡表示赞同，「有可能今天就要了你的命，或是明天。但一场心脏病同样会害死你。我们不应该为了异能者就放弃今天的派对，毕竟我们还可以选择及时行乐。」
「但那一夜有人向那个异能者开枪了，」蜜兹小心地说，「有人在反抗。」
「白痴，」科拉卡说，「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是的，」英菲妮蒂说，「如果我们不反抗，任那些异能者为所欲为，半数死者都还会活着。异能者迟早都会厌烦这里，去别的地方。」
其他人都点头同意，马可低声骂了一句，「被星火烧死的审判者。」
我眨眨眼，这是一个笑话吗？显然不是，这些人没有半点搞笑的意思。我注意到蜜兹松了一口气，这些人没有认出她也是参与反击的人之一。我对此并不感到惊讶。在灭除散播毁灭的混乱局面中，这座软弱无能的城市里的这些只知明哲保身的人们，不可能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又有谁在真正采取行动。
这些人又开始聊起音乐了。我只是站在他们中间，尴尬又忍耐。有着心态如此消极的人们，怪不得异能者会节节胜利。
至少他们还能自得其乐，我的脑子里出现了另一个声音，也许他们真的无能为力，为什么要对他们如此苛责？
我只是觉得我们那样努力地战斗，至少人们应该知道我们的付出。我们就是在为了这些人的自由而战。我们是他们的英雄。
我们是吗？
随着交谈继续，露露贴着我越来越近，她的手中握着一杯蓝色果汁。「这里太无聊了，」她将嘴唇凑到我耳边，「我们跳舞吧，帅哥。」
帅哥？
还没等我想出该如何回答，露露已经把杯子递给马可，将我拉离了桌边。蜜兹稍稍向我摆摆手，就把我完全抛弃了。我被带进人群，开始跳舞。
我猜，我现在做的事情应该是跳舞。不过看上去，这里的每个人似乎都被硬塞进自己的衬衫里，正竭尽全力想要从他们的衣服中挣脱出来。我在电影里看过跳舞，里头的舞者比这些人……协调多了。
露露拉着我一直挤到舞池正中央。我并不打算承认自己以前从没有跳过舞，于是我动了起来，尽量仿效周围人们的动作，虽然觉得自己就像是被放进牛排盘里的纸杯蛋糕。不过，这些人都沉浸在自己的舞蹈中，也许他们并没有注意我。
「嘿！」露露喊，「你真棒！」
我吗？
她跳得才好，动作灵活柔软，总是能预料到音乐的节奏，不会漏误一个节拍。在动作纷杂的人群中，她扑向我，双臂将我环抱，紧贴住我的身体。我完全没有想到会发生这种事。不过感觉很不错。
我应该与她一起动吗？她和我贴得这么近，让我觉得有些困扰。她几乎不认识我。也许她是一名刺客？我的心中浮出一个警告。
不，她只是一个普通人，而且似乎很喜欢我。这一点真令人疑惑。我真正和女孩共处的经验只来自于梅根一个人。其实我不太清楚该如何与一个不打算一枪打爆我的女孩相处。
我心里有一小块角落还记得要询问关于曦光和王权的事，不过这样做就太明显了，对吧？我认为现在最好表现得自然一些，等一段时间再让她向我敞开心扉。
所以，我只是继续跳着舞。露露称我是安静的类型。我可以很安静，不是吗？我们继续跳了一会儿，直到汗水开始从我的眉毛滴落，我还在摸索正确的跳舞方式，但这种方式似乎并不存在。露露时而在我周围旋转，时而贴紧我，与我一同游走。我们已经跳了好几首歌，每一首都不太一样，又似乎没什么区别。
这里的人们都乐在其中，我却觉得非常紧张。我想要把舞跳好，不要让面前这个女孩知道我从没有跳过舞。露露真的很吸引人：温暖的面庞，秀美的头发，全身曲线玲珑有致。她不是梅根，和梅根完全不同，但她就在我身边，和我彼此呼吸可闻。我应该和她聊聊吗？告诉她，她很漂亮？
我张开口，想要说些什么，但所有话都堵塞在了我的双唇之间。此时此刻，我发现我真的不想和另一个女孩说话。这想法实在太愚识了！梅根是异能者。她混迹于审判者之中只不过是逢场作戏。她一直都在暗中操控我们。我甚至没有真正认识她。
但她也有可能是真心的，对吗？
露露的胸部很丰满，不过我知道，那并不是因为她把手榴弹藏在胸口。她不会像梅根那样懂得枪械，露露不是那种能够击倒异能者的勇士。她的微笑充满了诱惑，梅根则是那种硬到法弯曲，硬到不会有微笑的人。所以，如果真的能让她笑一下，我做什么都值得。
停！我对自己喝叱，教授是对的。你需要让梅根离开你的脑子。享受你现在拥有的。
我们身边的一个人突然抓住露露的手臂，把她猛拉了过去。露露大笑着。人群在更加激烈的音乐声中沸腾起来。就这样，她消失了。
我停在原地，在闪闪发光的人群中寻找着。终于，我又看见了她。她正在和其他人共舞。星火啊，我应该跟过去吗？这是某种测试吗？或者她只是拒绝了我？为什么工厂的学校里没有这些重要的课程？比如该怎样应对派对中的突发状况？
正当我呆立在原地，在无数狂舞的人们中感觉孤独和愚蠢的时候，我却有了新的发现。我觉得我认识某张脸。那是一名亚裔女子，身穿庞克风格的衣服，就像来自于那个古老的时代，而且……
那是牛顿。巴比拉黑帮的首领。一名异能者。她站在舞池旁边，堆满在桌面上的水果照亮了她的脸。
嗖，谢天谢地，我感到一阵彻底的放松。跳舞实在是太让人神经紧张了。猎杀半神才是我应付得来的事。
我将手伸进口袋，握住枪柄，穿过人群，寻找一个能够清晰观察目标的位置。
《沙丘》六部曲合集
《波西杰克逊》系列合集
《猎魔人》合集
在这里，来回走动的人们穿着色彩光怪陆离的衣服。有些人在跳舞，另一些人站在场地边缘，大嚼着堆满了一桌子的水果，响亮的鼓声和小提琴的旋律压倒了其他一切声音。
这倒是很像一场暴动。一场有伴奏的、经过精心布置的暴动。这里的大多数人都和我年纪相仿。
我当然也认识其他年轻人。我从九岁起就在新芝加哥的工厂与许多人一同工作和生活。但工厂不会举办派对，最相近的娱乐只有我们能够在某些晚上看到的老片。我在工厂里也不曾和人们有过太多交流，自由时间都用来做关于异能者的笔记，筹划如何消灭钢铁心。不过我可不是个呆子。我只是那种喜欢独处，如果对某一件事非常感兴趣，就会把时间全部用在上面的人。
「来啊！」蜜兹从派对中跳出来，就像是一颗种子从闪动着鬼火的空心南瓜灯嘴里被喷出来一样。她抓住我的手，把我拖进混乱的人群。
光与声的骚动立刻包围了我。派对就是和人聊天吗？在一片人声和音乐的喧嚣之中，我几乎连自己的声音都听不见。我跟着蜜兹来到一张摆满食物的桌子前，这里正聚着一小群身穿彩绘衣服的巴比拉人。
我发现自己的手插在夹克口袋里，正握着梅根的手枪。在如此密集的人群中要比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更糟糕，我不可能同时警惕周围每一个人，如果有枪或匕首指向我，我很难发现。
蜜兹把我推到桌前，让我挤进一群正在聊天的青年人之中。「这位，」她高声说，并将双手在我的旁边举起，彷佛在介绍一台新型洗衣烘干机，「是我的朋友戴维‧查尔斯顿。他是从城外来的。」
「真的？」桌边的一个人说。他的个子很高，头发全是蓝色，「看他一身老土的衣服和一张儍瓜脸，我还没真想到他是从外面来的。」
我立刻讨厌了他。
蜜兹笑着打了那个家伙肩膀一拳，又告诉我：「他是科拉卡。」然后她依次指着桌边的另外两个女孩和一个男孩说：「英菲妮蒂，马可，还有露露。」为了让我听见，她必须用喊的。
「那么，你到底是从哪里来的，新人？」科拉卡一边问，一边喝了一口发光的果汁。那东西看起来一点也不安全，「我猜，一定是个小地方。看你瞪着眼睛被吓坏的表情就知道了。」
「是的，」我说，「小地方。」
「你的衣服真老土。」说话的是英菲妮蒂，一个神气活现的金发女孩，现在她已经从下掏出了一罐液体，正用力摇晃着。是喷漆。「来，我们可以帮你解决这个问题。」
我向后跳去，伸出左手，右手则牢牢地握住了口袋里的手枪。在这座疯狂的城市，无论是谁都可以随心所欲地发光，但我并不打算让自己成为夜城中一个明显的目标。
那四个人都睁大了眼睛，从我面前向远处退开。蜜兹抓住我的手臂。「没关系，戴维。他们是朋友，放松一点。」
又是那个词──放松。
「我只是不想身上被喷漆。」我尽量让自己镇定下来。
「你的朋友真奇怪，蜜兹。」马可说。他的个子很矮，亮褐色的头发卷曲得非常厉害，看一上去就好像在头顶铺了一层苔藓。他自在地靠在桌边，正用两根指头转动着酒杯。
「我喜欢他，」露露看着我说，「是那种安静的类型。又高䠷，又深沉，又狂暴。」
深沉？
等等……狂暴？
我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窈窕的曲线，黝黑的肤色，润泽的黑发映射出周围的光亮。参加派对的目的就是为了认识女孩，不是吗？如果我给她留下一个好印象，也许就能从她那里得到一些关于曦光或王权的讯息。
「那么──」蜜兹靠在桌子上，偷喝了一口马可的飮料，「有人看到斯蒂夫了吗？」
「我觉得他不在这里，」科拉说，「至少我没听到附近有人被抽耳光。」
「我知道他几天以前在哪里，」英菲妮蒂的声音变得柔和起来，「在住宅区。」
「真糟糕。」马可说。
其他人都点了点头。
「那么，」科拉卡说，「我们也许应该向老斯蒂夫敬一杯。他的确有些让人害怕，但如果一他真的死在了异能者手里，也值得我们好好为他送行。」
马可伸手要拿回自己的飮料，但蜜兹躲到了一旁，用那杯子和科拉卡的杯子碰了一下，又喝了一口。英菲妮蒂和露露也举起了她们的杯子。
他们都低下了头。只有马可刚刚去桌上的盘子里拿起一串发光的葡萄，正走了回来。我也赶紧低下了头。我并不认识这个名叫斯蒂夫的家伙，看样子他已经被异能者害死了，面让我对他有了一种兔死狐悲的感觉。
马可将手中的葡萄朝身边的人扔过来。我抓住了一颗。葡萄──它们在新芝加哥不会发光，而且非常稀罕。我在工厂的时候不至于饿肚子，但能够吃到的也只是提供热量的基本食材。水果绝对是一种奢侈品。
我把葡萄塞进嘴里。味道很棒。
「今晚的音乐很好听。」马可一边吃着葡萄一边说。
「艾德索演奏得更好了，」英菲妮蒂笑着说，「我觉得他在人多的时候发挥得更好。」
「等等，」我打断了他们，「难道你们不担心灭除吗？你们的朋友是不是死在他手中？你们刚刚还在追思他，现在就把他忘记了？」
「我们又能怎样？」马可说，「生活总要继续。」
「异能者也许会来，」科拉卡表示赞同，「有可能今天就要了你的命，或是明天。但一场心脏病同样会害死你。我们不应该为了异能者就放弃今天的派对，毕竟我们还可以选择及时行乐。」
「但那一夜有人向那个异能者开枪了，」蜜兹小心地说，「有人在反抗。」
「白痴，」科拉卡说，「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是的，」英菲妮蒂说，「如果我们不反抗，任那些异能者为所欲为，半数死者都还会活着。异能者迟早都会厌烦这里，去别的地方。」
其他人都点头同意，马可低声骂了一句，「被星火烧死的审判者。」
我眨眨眼，这是一个笑话吗？显然不是，这些人没有半点搞笑的意思。我注意到蜜兹松了一口气，这些人没有认出她也是参与反击的人之一。我对此并不感到惊讶。在灭除散播毁灭的混乱局面中，这座软弱无能的城市里的这些只知明哲保身的人们，不可能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又有谁在真正采取行动。
这些人又开始聊起音乐了。我只是站在他们中间，尴尬又忍耐。有着心态如此消极的人们，怪不得异能者会节节胜利。
至少他们还能自得其乐，我的脑子里出现了另一个声音，也许他们真的无能为力，为什么要对他们如此苛责？
我只是觉得我们那样努力地战斗，至少人们应该知道我们的付出。我们就是在为了这些人的自由而战。我们是他们的英雄。
我们是吗？
随着交谈继续，露露贴着我越来越近，她的手中握着一杯蓝色果汁。「这里太无聊了，」她将嘴唇凑到我耳边，「我们跳舞吧，帅哥。」
帅哥？
还没等我想出该如何回答，露露已经把杯子递给马可，将我拉离了桌边。蜜兹稍稍向我摆摆手，就把我完全抛弃了。我被带进人群，开始跳舞。
我猜，我现在做的事情应该是跳舞。不过看上去，这里的每个人似乎都被硬塞进自己的衬衫里，正竭尽全力想要从他们的衣服中挣脱出来。我在电影里看过跳舞，里头的舞者比这些人……协调多了。
露露拉着我一直挤到舞池正中央。我并不打算承认自己以前从没有跳过舞，于是我动了起来，尽量仿效周围人们的动作，虽然觉得自己就像是被放进牛排盘里的纸杯蛋糕。不过，这些人都沉浸在自己的舞蹈中，也许他们并没有注意我。
「嘿！」露露喊，「你真棒！」
我吗？
她跳得才好，动作灵活柔软，总是能预料到音乐的节奏，不会漏误一个节拍。在动作纷杂的人群中，她扑向我，双臂将我环抱，紧贴住我的身体。我完全没有想到会发生这种事。不过感觉很不错。
我应该与她一起动吗？她和我贴得这么近，让我觉得有些困扰。她几乎不认识我。也许她是一名刺客？我的心中浮出一个警告。
不，她只是一个普通人，而且似乎很喜欢我。这一点真令人疑惑。我真正和女孩共处的经验只来自于梅根一个人。其实我不太清楚该如何与一个不打算一枪打爆我的女孩相处。
我心里有一小块角落还记得要询问关于曦光和王权的事，不过这样做就太明显了，对吧？我认为现在最好表现得自然一些，等一段时间再让她向我敞开心扉。
所以，我只是继续跳着舞。露露称我是安静的类型。我可以很安静，不是吗？我们继续跳了一会儿，直到汗水开始从我的眉毛滴落，我还在摸索正确的跳舞方式，但这种方式似乎并不存在。露露时而在我周围旋转，时而贴紧我，与我一同游走。我们已经跳了好几首歌，每一首都不太一样，又似乎没什么区别。
这里的人们都乐在其中，我却觉得非常紧张。我想要把舞跳好，不要让面前这个女孩知道我从没有跳过舞。露露真的很吸引人：温暖的面庞，秀美的头发，全身曲线玲珑有致。她不是梅根，和梅根完全不同，但她就在我身边，和我彼此呼吸可闻。我应该和她聊聊吗？告诉她，她很漂亮？
我张开口，想要说些什么，但所有话都堵塞在了我的双唇之间。此时此刻，我发现我真的不想和另一个女孩说话。这想法实在太愚识了！梅根是异能者。她混迹于审判者之中只不过是逢场作戏。她一直都在暗中操控我们。我甚至没有真正认识她。
但她也有可能是真心的，对吗？
露露的胸部很丰满，不过我知道，那并不是因为她把手榴弹藏在胸口。她不会像梅根那样懂得枪械，露露不是那种能够击倒异能者的勇士。她的微笑充满了诱惑，梅根则是那种硬到法弯曲，硬到不会有微笑的人。所以，如果真的能让她笑一下，我做什么都值得。
停！我对自己喝叱，教授是对的。你需要让梅根离开你的脑子。享受你现在拥有的。
我们身边的一个人突然抓住露露的手臂，把她猛拉了过去。露露大笑着。人群在更加激烈的音乐声中沸腾起来。就这样，她消失了。
我停在原地，在闪闪发光的人群中寻找着。终于，我又看见了她。她正在和其他人共舞。星火啊，我应该跟过去吗？这是某种测试吗？或者她只是拒绝了我？为什么工厂的学校里没有这些重要的课程？比如该怎样应对派对中的突发状况？
正当我呆立在原地，在无数狂舞的人们中感觉孤独和愚蠢的时候，我却有了新的发现。我觉得我认识某张脸。那是一名亚裔女子，身穿庞克风格的衣服，就像来自于那个古老的时代，而且……
那是牛顿。巴比拉黑帮的首领。一名异能者。她站在舞池旁边，堆满在桌面上的水果照亮了她的脸。
嗖，谢天谢地，我感到一阵彻底的放松。跳舞实在是太让人神经紧张了。猎杀半神才是我应付得来的事。
我将手伸进口袋，握住枪柄，穿过人群，寻找一个能够清晰观察目标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