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王权放走了我。我已经没有心思去想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了。
我只想赶到那栋大楼。我重新接好了腿部引擎的联机，终于让一部引擎开始运作，让我能笨拙地越过楼顶之间的空隙。我落在一个楼顶上，现在那个冒着浓烟的楼顶就在我旁边了然迩有一段距离，但热浪已经气势淘淘地向我袭来。大火是从底层向上烧的，楼顶还没有完全被烈火吞噬，但下面数层已经彻底被烟与火充满。看样子，那栋楼随时会倒。
我狂乱地看着右手的喷水引擎。这一点水够用吗？我飞到着火大楼的楼顶上，这里的热气还不像下面数层那样烈，但我已经汗如雨下。我冲过楼顶，找到了下去的楼梯。
我推开楼梯间的门，浓烟滚滚而出，烧灼我的肺。扑面而来的热气逼人，让我不停地咳嗽，脚步踉跄。我挤掉眼睛里被烟熏出来的泪水，看着绑在手臂上的谍眼，把它当作消防水龙的想法现在看起来简直蠹毙了。我不可能冲进这样的熊熊大火，而且这栋楼里现在也不会有水。
「她死了。」一个平静的声音说。
我愣了一下，跳到一旁，伸手去拔蜜兹的手枪。教授坐在屋顶边缘，被这个小楼梯间的影子遮住，所以我一开始没有看到他。
「教授？」我迟疑地问了一声。
「她来救你。」教授轻声说。他的双肩低垂，身躯如同阴影中的一座山，周围没有任何彩色光晕。「我用你的手机传给她十几条简讯，让她觉得你身处险境。她来了。尽管我已经点燃火焰，她还是冲了进去。她以为你被困在里面。她不停地奔跑，咳嗽，在烟雾中摸索，直到她以为你被一棵倒下的大树压住。我抓住了她，夺走她的武器，把她留在那里，用力场封住了门窗。」
「拜托，不要……」我喃喃自语。我无法再思考。这不可能。
「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教授继续说。他的手中拿着一样东西。是梅根的枪，我还给她的那把手枪。「地上有水，我要让王权看见。我相信王权会来。她来了，却只是耻笑我所做一切。」
「梅根还在下面！」我问他，「她在哪个房间？」
「向下两层楼，但她已经死了，戴维。她逃不出来。火焰太猛烈。我觉得……」他似乎有些晕眩，「我一直以来都错看了她。你是对的。她的幻影破碎了，你知道……」
「教授，」我抓住他，「我们必须去找她。求求你。」
「我能克制它，是吗？」教授直勾勾地看着我。他的脸上有太多阴影，只有一双眼睛还在闪动，映射着火光。他也反抓我的手臂。「拿走。把它从我这里拿走，不要再让我使用它！」
一阵阵战栗涌遍我全身。教授把他的力量给了我。
「乔！」蒂雅的吼声在教授肩头的手机中响起，他把它绑在那里显然是为了不使用耳机，「乔，蜜兹传讯息回来了……乔，她找到了监视灭除的摄影机，将写了字的纸条举到摄影机前，让我们能够看清楚。她说灭除已经不在那里了！」
聪明的蜜兹，我心想。
「灭除不在那里，因为他在这里，」瓦珥的声音从在线传来，「长官，你要看看这个。我们已经搜查了王权在C栋的基地。她不在，但这里有一些别的东西。我们认为那是灭除。至少这里有某种东西在发光，而且光芒极其强烈，情况似乎很糟……」
教授看着我，似乎恢复了一点力量，「我来了，」他对手机中说，「守在那里。」
「是的，长官。」瓦珥。
教授冲了出去。一道力场横跨在这栋楼和相邻，栋大楼之间，为教授形成了一道桥梁。
「一切都错了，教授。」我对着教授的背影大喊，「王权并不像你以为的那样受到力量范围的约束，她还知道我们全部的计划。无论瓦珥刚刚发现/什么，那都是陷阱，是为你准备的陷阱！」
教授在楼顶边缘停住脚步。烟雾在我们周围盘卷翻腾，越来越浓烈刺鼻，甚至让我难以呼吸。但不知为什么，这里的热度似乎减轻了一点。
「听起来很像她的手段。」黑夜中，教授的声音隐隐传入我耳中。
「那么……」
「那么若是灭除真的在那里，」教授说，「我就必须去阻止他。我只要想办法不被那个陷阱杀死就可以。」教授踏着他的力场飞驰而去，丢下我一个人。
我坐下去，筋疲力尽，浑身麻木。梅根的手枪就在我面前的地上，我把它拿起来。梅根……我来得太晚了。我失败了。我依然不知道王权的陷阱里到底有什么。
那又怎样？心中有一个声音问我，你这样就放弃了吗？
我什么时候放弃过？
我大喊一声，站起身，冲进了楼梯间。我不在乎面前的烈火，尽管我以为它会击退我。但火焰好似失去了力量，楼梯间里一点也不热。
教授的能量护盾。我一边想，一边向前猛冲，他刚刚给我的力量。这种力量曾经帮助我抵抗灭除的热能攻击。看样子，它一样能对抗灼热的火焰。
我低着头，试着不呼吸，但最后我还是必须吸入空气，于是我用T恤捂住口鼻。这件衣服在与王权的战斗中湿透了，正好在这样的场合发挥作用，不过也有可能是教授的力场为我了浓烟。我到现在都无法确定这种力场是怎么运作的。
向下两层，教授说他把梅根丢在那里。我的周围全是火焰。凶猛的火舌制造出一幕幕幻异的景象，呈现出一个像我这样的人不该来的恐怖地方。
我咬紧牙关，向前猛冲，用教授的力场撞开一切。我内心深处对火焰的恐慌正变得越来越强烈──整片墙壁，从地面到天花板都在狂烈燃烧，火焰像液体一样从上方不停滴落，曦光的树被橙红色的恶魔呑噬殆尽。我不可能在这样的地方活下来。教授给予他人的能量护盾从来不会百分之百有效。
但我心里只有梅根，绝望让我颤抖，让我无法迈步。我推开一道燃烧的门，焦糊的木片在我周围崩散。我踉跄着跨过地板上的一个洞，同时用手臂遮挡我看不到的热度。这里的一切都这么亮。我几乎什么都看不见。
我吸了一口气，完全感觉不到灼热的痛苦。能量护盾不会冷却我吸入的空气，为什么我还没有被热气烧焦喉咙？星火啊！没有一件事合理。
梅根。梅根在哪里？
我脚步蹒跚地走过另一道门，看见地上有具躯体，就躺在一片燃烧的地毯中间。
我大声喊叫，向那里跑去，跪倒下去，抱起还冒着火苗的躯体，抬起被烧焦的头部，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正是她。我嘶吼着，看着那双死寂的眼睛和被烧焦的皮肉，把这具了无生机的躯体抱紧。
我跪倒在地狱烈火之中，整个世界正在我周围死亡，我知道，我失败了。
我的夹克燃烧了起来，皮肤正在被火焰烤黑。星火啊。火焰也开始杀死我了。为什么我还是感觉不到它？
我哭喊着，不顾一切地抱起梅根的尸体，在慑人的火光和烟雾中眨着眼睛，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向一扇窗户望去。那里的玻璃已经因为高热熔化，但看不到力场的痕迹──教授一定已经解除这个房间周围的力场。我在自己的呼吼声中冲向那道窗户，怀中抱着梅根，撞进了冷冽的黑夜。
我向下坠落了很短一段距离后便启动谍眼。被我修好的那一部引擎很幸运地还可以动。我下落的速度逐渐减慢，最终悬停在燃烧大楼外面的夜空中，怀中依然抱着梅根的尸体，脚旁的引擎在喷水，周围没了缭绕的浓烟。我藉助一个引擎，缓缓升起旁边的一栋楼上着陆，将梅根放下。
一片片被烧焦的皮膺从我的手臂间掉落，露出下方粉红色的肉，又立刻变成健康的橄榄色。我眨了眨眼，才突然想到，为什么我一直没有感觉到疼痛，为什么我能够随意呼吸这里灼热的空气。教授给我的不只是能量护盾，他还给了我一些治疗能力。我摸了一下头皮，发现管我的头发都烧光了，却又迅速地生长出来──教授的治疗能力正在烈火中修复我的身体。
所以，我是安全的。但这有什么意义？梅根还是死了。我抱着她跪下去，感觉无助和孤独，感觉内心碎裂成片片。我这么努力地抗争，结果还是失败了。
我在绝望中低下头。也许……也许她所说的弱点是个谎话？那么她现在应该平安无事？我抚摸她的面颊，转动她的脸。她的脸有一半都烧毁了，但我现在至少可以不必看到那一半。另外这一半脸庞几乎没有烧伤的痕迹，只是面颊上有一点灰烬。真美，就像她才刚刚入睡。
泪水从我的脸上滑落。我握住她的手，哑声说：「不，我曾经看着妳死去，我不相信这种事会再次发生。妳听得到我说话吗？妳没有死，或者……妳一定会回来。就是这样。妳会像上一次那样启动录像吗？如果是这样，我希望妳知道。我相信妳。我不觉得……」
我没有把话说下去。
如果她回来了，就表示她告诉我的弱点是个谎言。我疯狂地希望这真的是个谎言，因希望她能活着。但如果她说了谎，这又表示什么？我从没有问过她这件事，也从不曾想要知道过，但她却告诉了我──这应该是一件很严重的事。
如果她真的在自身弱点这件事上说了谎，那么我不知道自己还能相信她说的哪一句。所以，无论如何，我都已经失去梅根了。
我抹去下巴上的泪水，最后一次握住她的手。她的手背也烧伤了，但不是很严重。她的指握成了拳头，看上去就好像……握着什么东西？
我皱起眉，将她的手指撬开。她的掌心里的确有一样已经融化，流进她袖子里的小东西：一个小遥控器。祸星之光啊！这到底是什么？我把它举起来。看上去，它像是一个车门锁遥控器。它的底端已经融化，其余部分还算完整。我按下了遥控按钮。
脚下传来了某种声音。一声微弱的敲颦，紧接着是某种怪异的破裂声。
我久久地盯着这个遥控器，然后猛地站起来向楼边跑去。我再次按按钮，找到了声音传来的方向。那是……枪声？经过消音器的枪声？
我启动谍眼，来到两层楼下的一扇窗前。在那扇窗后的黯影里，安放着那把哥特沙克尔步枪，黑色闪亮的枪身，消音器凸出在枪口末端。我来到它旁边，按下遥控器按钮。子弹从枪口射出，飞进对面正在燃烧的大楼。
枪口正指向梅根刚才所在的房间。
「妳这个狡猾的女人。」我拿起了那把枪，用一部引擎的喷射力回到她的尸体旁，将她翻转过来。火焰烤干了血液，烧黑了皮肤，我能清楚看到她胸口的弹孔。
我从没有因为看见一个人被枪打死这么高兴过。「妳早就做好了这种安排，让自己能死在枪下。」我悄声说，「以免出现最可怕的情况。也就是说，妳会转生，没有被火烧死。星火啊，妳真是聪明！」
各种情绪起撞上我的心头──宽慰，狂喜，惊愕。梅根真是最神奇、最聪明、最不可思议的人。只要她是被子弹射死的，她就一定会回来！我只要等到早上──如果她所说的转生时间没错的话。
我轻抚她的面颊，而这终究只是……一具躯壳而已。梅根，我的梅根一定会回来。我笑着抓起哥特沙克尔，站起身。手里能再次握住这把强悍步枪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
「你，」我对那把枪说，「正式通过试用期了。」
梅根没事。只要确定这一点，其他任何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我依然能拯救这座城市。
《沙丘》六部曲合集
《波西杰克逊》系列合集
《猎魔人》合集
我只想赶到那栋大楼。我重新接好了腿部引擎的联机，终于让一部引擎开始运作，让我能笨拙地越过楼顶之间的空隙。我落在一个楼顶上，现在那个冒着浓烟的楼顶就在我旁边了然迩有一段距离，但热浪已经气势淘淘地向我袭来。大火是从底层向上烧的，楼顶还没有完全被烈火吞噬，但下面数层已经彻底被烟与火充满。看样子，那栋楼随时会倒。
我狂乱地看着右手的喷水引擎。这一点水够用吗？我飞到着火大楼的楼顶上，这里的热气还不像下面数层那样烈，但我已经汗如雨下。我冲过楼顶，找到了下去的楼梯。
我推开楼梯间的门，浓烟滚滚而出，烧灼我的肺。扑面而来的热气逼人，让我不停地咳嗽，脚步踉跄。我挤掉眼睛里被烟熏出来的泪水，看着绑在手臂上的谍眼，把它当作消防水龙的想法现在看起来简直蠹毙了。我不可能冲进这样的熊熊大火，而且这栋楼里现在也不会有水。
「她死了。」一个平静的声音说。
我愣了一下，跳到一旁，伸手去拔蜜兹的手枪。教授坐在屋顶边缘，被这个小楼梯间的影子遮住，所以我一开始没有看到他。
「教授？」我迟疑地问了一声。
「她来救你。」教授轻声说。他的双肩低垂，身躯如同阴影中的一座山，周围没有任何彩色光晕。「我用你的手机传给她十几条简讯，让她觉得你身处险境。她来了。尽管我已经点燃火焰，她还是冲了进去。她以为你被困在里面。她不停地奔跑，咳嗽，在烟雾中摸索，直到她以为你被一棵倒下的大树压住。我抓住了她，夺走她的武器，把她留在那里，用力场封住了门窗。」
「拜托，不要……」我喃喃自语。我无法再思考。这不可能。
「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教授继续说。他的手中拿着一样东西。是梅根的枪，我还给她的那把手枪。「地上有水，我要让王权看见。我相信王权会来。她来了，却只是耻笑我所做一切。」
「梅根还在下面！」我问他，「她在哪个房间？」
「向下两层楼，但她已经死了，戴维。她逃不出来。火焰太猛烈。我觉得……」他似乎有些晕眩，「我一直以来都错看了她。你是对的。她的幻影破碎了，你知道……」
「教授，」我抓住他，「我们必须去找她。求求你。」
「我能克制它，是吗？」教授直勾勾地看着我。他的脸上有太多阴影，只有一双眼睛还在闪动，映射着火光。他也反抓我的手臂。「拿走。把它从我这里拿走，不要再让我使用它！」
一阵阵战栗涌遍我全身。教授把他的力量给了我。
「乔！」蒂雅的吼声在教授肩头的手机中响起，他把它绑在那里显然是为了不使用耳机，「乔，蜜兹传讯息回来了……乔，她找到了监视灭除的摄影机，将写了字的纸条举到摄影机前，让我们能够看清楚。她说灭除已经不在那里了！」
聪明的蜜兹，我心想。
「灭除不在那里，因为他在这里，」瓦珥的声音从在线传来，「长官，你要看看这个。我们已经搜查了王权在C栋的基地。她不在，但这里有一些别的东西。我们认为那是灭除。至少这里有某种东西在发光，而且光芒极其强烈，情况似乎很糟……」
教授看着我，似乎恢复了一点力量，「我来了，」他对手机中说，「守在那里。」
「是的，长官。」瓦珥。
教授冲了出去。一道力场横跨在这栋楼和相邻，栋大楼之间，为教授形成了一道桥梁。
「一切都错了，教授。」我对着教授的背影大喊，「王权并不像你以为的那样受到力量范围的约束，她还知道我们全部的计划。无论瓦珥刚刚发现/什么，那都是陷阱，是为你准备的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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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起来很像她的手段。」黑夜中，教授的声音隐隐传入我耳中。
「那么……」
「那么若是灭除真的在那里，」教授说，「我就必须去阻止他。我只要想办法不被那个陷阱杀死就可以。」教授踏着他的力场飞驰而去，丢下我一个人。
我坐下去，筋疲力尽，浑身麻木。梅根的手枪就在我面前的地上，我把它拿起来。梅根……我来得太晚了。我失败了。我依然不知道王权的陷阱里到底有什么。
那又怎样？心中有一个声音问我，你这样就放弃了吗？
我什么时候放弃过？
我大喊一声，站起身，冲进了楼梯间。我不在乎面前的烈火，尽管我以为它会击退我。但火焰好似失去了力量，楼梯间里一点也不热。
教授的能量护盾。我一边想，一边向前猛冲，他刚刚给我的力量。这种力量曾经帮助我抵抗灭除的热能攻击。看样子，它一样能对抗灼热的火焰。
我低着头，试着不呼吸，但最后我还是必须吸入空气，于是我用T恤捂住口鼻。这件衣服在与王权的战斗中湿透了，正好在这样的场合发挥作用，不过也有可能是教授的力场为我了浓烟。我到现在都无法确定这种力场是怎么运作的。
向下两层，教授说他把梅根丢在那里。我的周围全是火焰。凶猛的火舌制造出一幕幕幻异的景象，呈现出一个像我这样的人不该来的恐怖地方。
我咬紧牙关，向前猛冲，用教授的力场撞开一切。我内心深处对火焰的恐慌正变得越来越强烈──整片墙壁，从地面到天花板都在狂烈燃烧，火焰像液体一样从上方不停滴落，曦光的树被橙红色的恶魔呑噬殆尽。我不可能在这样的地方活下来。教授给予他人的能量护盾从来不会百分之百有效。
但我心里只有梅根，绝望让我颤抖，让我无法迈步。我推开一道燃烧的门，焦糊的木片在我周围崩散。我踉跄着跨过地板上的一个洞，同时用手臂遮挡我看不到的热度。这里的一切都这么亮。我几乎什么都看不见。
我吸了一口气，完全感觉不到灼热的痛苦。能量护盾不会冷却我吸入的空气，为什么我还没有被热气烧焦喉咙？星火啊！没有一件事合理。
梅根。梅根在哪里？
我脚步蹒跚地走过另一道门，看见地上有具躯体，就躺在一片燃烧的地毯中间。
我大声喊叫，向那里跑去，跪倒下去，抱起还冒着火苗的躯体，抬起被烧焦的头部，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正是她。我嘶吼着，看着那双死寂的眼睛和被烧焦的皮肉，把这具了无生机的躯体抱紧。
我跪倒在地狱烈火之中，整个世界正在我周围死亡，我知道，我失败了。
我的夹克燃烧了起来，皮肤正在被火焰烤黑。星火啊。火焰也开始杀死我了。为什么我还是感觉不到它？
我哭喊着，不顾一切地抱起梅根的尸体，在慑人的火光和烟雾中眨着眼睛，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向一扇窗户望去。那里的玻璃已经因为高热熔化，但看不到力场的痕迹──教授一定已经解除这个房间周围的力场。我在自己的呼吼声中冲向那道窗户，怀中抱着梅根，撞进了冷冽的黑夜。
我向下坠落了很短一段距离后便启动谍眼。被我修好的那一部引擎很幸运地还可以动。我下落的速度逐渐减慢，最终悬停在燃烧大楼外面的夜空中，怀中依然抱着梅根的尸体，脚旁的引擎在喷水，周围没了缭绕的浓烟。我藉助一个引擎，缓缓升起旁边的一栋楼上着陆，将梅根放下。
一片片被烧焦的皮膺从我的手臂间掉落，露出下方粉红色的肉，又立刻变成健康的橄榄色。我眨了眨眼，才突然想到，为什么我一直没有感觉到疼痛，为什么我能够随意呼吸这里灼热的空气。教授给我的不只是能量护盾，他还给了我一些治疗能力。我摸了一下头皮，发现管我的头发都烧光了，却又迅速地生长出来──教授的治疗能力正在烈火中修复我的身体。
所以，我是安全的。但这有什么意义？梅根还是死了。我抱着她跪下去，感觉无助和孤独，感觉内心碎裂成片片。我这么努力地抗争，结果还是失败了。
我在绝望中低下头。也许……也许她所说的弱点是个谎话？那么她现在应该平安无事？我抚摸她的面颊，转动她的脸。她的脸有一半都烧毁了，但我现在至少可以不必看到那一半。另外这一半脸庞几乎没有烧伤的痕迹，只是面颊上有一点灰烬。真美，就像她才刚刚入睡。
泪水从我的脸上滑落。我握住她的手，哑声说：「不，我曾经看着妳死去，我不相信这种事会再次发生。妳听得到我说话吗？妳没有死，或者……妳一定会回来。就是这样。妳会像上一次那样启动录像吗？如果是这样，我希望妳知道。我相信妳。我不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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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她回来了，就表示她告诉我的弱点是个谎言。我疯狂地希望这真的是个谎言，因希望她能活着。但如果她说了谎，这又表示什么？我从没有问过她这件事，也从不曾想要知道过，但她却告诉了我──这应该是一件很严重的事。
如果她真的在自身弱点这件事上说了谎，那么我不知道自己还能相信她说的哪一句。所以，无论如何，我都已经失去梅根了。
我抹去下巴上的泪水，最后一次握住她的手。她的手背也烧伤了，但不是很严重。她的指握成了拳头，看上去就好像……握着什么东西？
我皱起眉，将她的手指撬开。她的掌心里的确有一样已经融化，流进她袖子里的小东西：一个小遥控器。祸星之光啊！这到底是什么？我把它举起来。看上去，它像是一个车门锁遥控器。它的底端已经融化，其余部分还算完整。我按下了遥控按钮。
脚下传来了某种声音。一声微弱的敲颦，紧接着是某种怪异的破裂声。
我久久地盯着这个遥控器，然后猛地站起来向楼边跑去。我再次按按钮，找到了声音传来的方向。那是……枪声？经过消音器的枪声？
我启动谍眼，来到两层楼下的一扇窗前。在那扇窗后的黯影里，安放着那把哥特沙克尔步枪，黑色闪亮的枪身，消音器凸出在枪口末端。我来到它旁边，按下遥控器按钮。子弹从枪口射出，飞进对面正在燃烧的大楼。
枪口正指向梅根刚才所在的房间。
「妳这个狡猾的女人。」我拿起了那把枪，用一部引擎的喷射力回到她的尸体旁，将她翻转过来。火焰烤干了血液，烧黑了皮肤，我能清楚看到她胸口的弹孔。
我从没有因为看见一个人被枪打死这么高兴过。「妳早就做好了这种安排，让自己能死在枪下。」我悄声说，「以免出现最可怕的情况。也就是说，妳会转生，没有被火烧死。星火啊，妳真是聪明！」
各种情绪起撞上我的心头──宽慰，狂喜，惊愕。梅根真是最神奇、最聪明、最不可思议的人。只要她是被子弹射死的，她就一定会回来！我只要等到早上──如果她所说的转生时间没错的话。
我轻抚她的面颊，而这终究只是……一具躯壳而已。梅根，我的梅根一定会回来。我笑着抓起哥特沙克尔，站起身。手里能再次握住这把强悍步枪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
「你，」我对那把枪说，「正式通过试用期了。」
梅根没事。只要确定这一点，其他任何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我依然能拯救这座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