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第十一章
我在一个又黑又冷的地方。
我的世界里只有声音，而且每一种声音都很可怕，一场攻击，一阵尖叫。我在满天子弹前蜷起身体，但那些强光也在攻击我。耀眼、恐怖、残暴。我恨它们，但没有用。我在哭泣，我被彻底吓坏了。我的身体背叛我，从内部向我发动攻击，和外来的进攻正相呼应。
它们一起形成了攀到巅峰的轰鸣、闪光、燃烧、碰撞、尖啸、恐怖的爆炸，直到──
我醒过来。
我笨拙地缩在一辆吉普车后座里。我们正在残破的高速公路上连夜赶路，车子不断颠簸晃动，全速驶向亚特兰大。
我眨眨惺忪的睡眼，想要搞清楚自己做了一个什么样的梦。一个噩梦？我的心脏肯定跳得很快。我能够回忆起自己被那些噪音和混乱吓坏的感觉，但这和我体验过的其他噩梦都不一样。
没有水。我依稀回忆起自己在巴比拉做的几个噩梦，它们都和溺水有关。我躺回位子里，入沉思。在发现异能者的秘密之后，我再也无法忽略任何噩梦。但我在那个梦中到底身处何方？每个人都会做噩梦，我又该如何区分哪一个梦是重要的，或者只不过是个普通的梦而已？
不管怎样，我不是异能者。所以也许这并不重要。
我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问：「现在情况如何？」
「今晚很好，」亚伯拉罕在前排座位上说，「这里路面上的碎石比较少。」
我们尽可能在夜晚行军，分别坐在两辆吉普车上，关掉车头大灯，只用夜视镜探路。亚伯拉罕建议我们每过几个小时，便更换一次坐在车上的成员，他说这样有助于让车中的人们有新鲜话题可聊，让驾车的人不容易打盹。除了我以外，每个人都轮流驾车。根本不公平，只不过是因为我那次撞上一个邮筒，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说真的，有谁还会记得那件事？
现在，和我待在同一辆吉普车里的还有蜜兹和亚伯拉罕，梅根和柯迪在另一辆车上放在脚边的步枪拉过来，拆下瞄准镜，用瞄准镜上的夜视系统和热显像系统查看车外的状况。亚伯拉罕是对的。这条高速公路虽然不时会有断裂之处，整体状况还是比我们从新芝加哥前往巴比拉的那一条好。路边有不少被抛弃的车辆，我们经过的村镇都看不到灯光，或者是它们被荒弃了，或者是其中的居民不想引起异能者的注意。我认为前者的可能性更大。人们都会受到大城市的吸引，虽然异能者统治着那里，但那里也更容易得到民生必需品。即使是像新芝加哥那样可怕的地方，还是会供给人们一个相对稳定的生活。那里的工厂能够出产包装食物、净水和电能；那里没有五颜六色的水果，但也没有潮湿的困扰。而且对异能者来说，居住在城市里的你就像是一大群鱼中的一条──太不起眼，不值得注意。你只要祈望不会因为他们随兴而起的怒火被杀掉就好。我终于看到一块陈旧的道路指「小牌，标明我们距离堪萨斯已经不远。我们要绕过那里。那里是数名异能者的地盘，其中最著名的是硬核。幸好亚特兰大当前的位置距离那里不算远，坐在这样的车里可不是一件舒服的事。星火啊，这个国家在四分五裂之前还真大。我拿出了我的手机，能够再用上这个小东西的感觉真好。只是我需要调低它的屏幕亮度，以免暴露我们的行迹。我向梅根发了一个讯息。
吻。
一秒钟之后，手机的屏幕亮了，我看了一下回讯。
闭嘴。
我皱起眉头，直到我注意到这并不是梅根发来的，而是来自于一个我不认识的号码。
骑士鹰？我猜测着发了回讯。
嗯，从技术上来说，是曼尼，我的假人。不过，是的……也是我。我正在监视你的通讯。你最好要接受这点。
你应该知道，所有人都说你的手机是绝对安全的。我写着。
那么所有人都是白痴，他回答，我当然能看到你们发了些什么。
如果教授杀死我，拿走这支手机呢？我问他，难道你不担心他会注意到我的讯息？
做为响应，他发来的文字和我的答复都消失了。星火啊，他能够进入我的手机内存？
记住我们的交易，一段新的文字出现了，我想要他的细胞。
我并没有就此和他达成协议，但现在提起这个没有意义。我在一张纸上记下他的号码，然后看着来自于他的最后这段话消失。片刻之后，梅根发来了响应。也亲你，阿膝。一切都好吗？我问。如果你的「都好」是指我听着柯迪编造一个又一个故事快要发疯的话，那么是的。我发了一个微笑给她。
你知道吗？他自称参加过奥运，她又写，但有一个小妖精偷走了他的奖牌。
他还会说个俏皮话，我发讯息给她，在他故事的结尾通常都会有一句很糟糕的悄皮话。下一段我要和亚伯拉罕同行，她说，我是认真的，我觉得我已经克服了暴力的念头，不再想要摇死这支团队的一些成员了。不过我想要以最凶狠野蛮的方式杀死衬迪的欲望和那种黑暗无关，这完全出于我的本心。我回复她，我们也许应该测试一下，看看唠叨的柯迪是否会对妳的心灵造成特别的冲击。有这种可能，虽然可能性很小，如果正视妳的恐惧能够逼退黑暗，另一种环境刺激也许反而会激发它。随后是一段时间的沉默。怿仔，她终于给了回音。我只是在尝试考虑所有的可能性。真是的，她对我说，为什么我就不能和一个痴迷于「有用」东西的男人约会？我微微一笑。比如什么？爱情小说？护肤技巧？男朋友应该会的东西。也许那样你就能好好夸一夸我，而不是只会说什么我的枪法很准啊之类的。抱歉，我对她说，我在这方面没有多少经验。你不需要告诉我这个。她在回讯里说，不过认真地说，戴维，你真的有一个很漂亮的屁股。
妳知道骑士鹰也许会监视我们的谈话吧，我警告她。
是吗，他的屁股真是丑爆了。她立刻发来讯息，既然这样，我为什么要在乎他？
我们撞上了路面的一块缺损，吉普车跳了起来。蜜兹放慢车速，绕过那一片路面。妳想念新芝加哥吗？我发现自己这样问梅根，我有时候会想念那里。很奇怪，对不对？
当然不奇怪，她写着，那里是你长大的地方，是你的家人居住的地方。我有时候会想念波特兰，那是我度过最后一段普通人生活的地方。那时我甚至还有一个布娃娃，爱思美拉达。我不得不离开她。我侧过头。梅根很少会提起以前的生活。
如果我真的被治愈了。她又写给我，我就能去找他们。只要我能确定自己真的没事。妳的家人？我写下，妳知道他们在哪座城市吗？如果我知道得没错，他们并不在城市里，梅根写着，居住在这片黑暗中的人们比你想象的更多。他们能够在这里活下来，我打赌他们的数量比城市里的人多得多。只是你看不见他们而已。对此我表示怀疑。我是说，真的有那么多人能隐形匿踪吗？如果他们之中的一个人变成了异能者，那又该怎么办？新的异能者总是会在获得超能力的时候失去对自己的控制，结果经常……惨不忍睹。你知道最让我感到气恨的事情是什么？梅根继续向我发讯息，就是我的条父亲是对的。他总是像疯子一样谈论末日天启，训练他的女儿射击，为最可怕的未来做准备……他是对的。他认为带来末日的会是原子弹，不过也很接近了。
没有更多的讯息发来，我让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片刻之后，蜜兹放慢了车速。「我需要休息一下。」她说，「想要换手一下吗？埃布尔？」
「如果妳想要的话。」亚伯拉罕说。
「我很想。这段路一定也很想。」
看样子我们要停下来更换鸳驶了。我发简讯给梅根，路牌是……32。
我们在你们前面几哩，梅根响应说，我会让柯迪慢一些，等你们追上来。我们就要到城市边缘了。
我们在一辆拖吊卡车后面停好吉普车。这辆卡车的驾驶室里一片漆黑，我用瞄准镜对它进行了一番探查，注意到驾驶室里久远以前的火焚痕迹。「我需要伸伸腿，」亚伯拉罕说，「戴维，掩护我？」「没问题。」我说着端起了步枪。他小步向前走去，我站上敞开顶盖的吉普车，这样能眺望到更远的地方。让我最警惕的是路边又高又密的草丛，那里很容易就能藏着人或者别的东西。蜜兹在副驾驶座上躺下来，斜倚在椅背上，满意地叹了口气。「你对这个计划有信心吗，戴维？」蜜兹问。「没有，但这是我们最好的计划了。」「除了直接杀死教授。」她轻声说。「妳也这么想？」我说，「骑士──说过，我们应该杀死他。」「你知道这是他要的，戴维。我是说，他一定会板着一张脸说：『不要试图救我。做你们该做的事。』」片刻之间，这个黑人女孩陷入了沉默，「他杀死了瓦珥，戴维。他杀害了瓦珥和艾克赛尔。」
「这不是他的错。」我立刻说，「我们已经讨论过这件事。」「是──啊，我知道。但只是……你绝不会给钢铁心第二次机会，对不对？太危险了那时你需要拯救那座城市、需要复仇。那么这次又有什么区别？」我将瞄准镜转向一丛微微晃动的野草。一只野猫钻出来，很快就跑掉了。「妳真正要和我说的并不是教授，对不对？」我问蜜兹。「也许不是。」黑人女孩承认，「我知道这一次的情况不一样。我们知道了弱点的秘密之类的东西，但我还是会想……为什么你能复仇，而我不能？我的心情呢？我的愤怒呢？」她的后脑杓在座椅靠背软垫上一撞，让头弹了两下，「咕噜咕噜──那个声一直在我耳边响着：『嘿，戴维，我很想杀掉你的女朋友。为什么你不让我杀呢？』抱歉。」「我明白妳的心情，蜜兹。」我说，「我真的明白。我也要告诉妳，这么长的时间里，我一直都在杀异能者，这也让我心里很大一块地方充满罪恶感，直到我在梅根面前停下手。有谁能想到，爱和恨会如此相似，妳明白吗？」「谁能想到？」蜜兹说，「很可能每一个哲学家都想到了吧。」「什么，真的？」「是──的，还有一大堆摇滚歌手也是这么唱的。」
「噢。」
「知道吗？你是在一家枪械工厂接受教育，这一点有时就会显现出来，戴维。」亚伯拉罕做完他的事，回身向吉普车走来。我觉得我应该给蜜兹更多一些答案，但我又能说些什么？「我们这样做不仅仅因为我们喜欢教授，或者因为我对梅根有感情。」我轻声说着，爬下来回到我的座位里，「我们这样做──去伊尔迪希亚救教授──是因为我们失去了很多，蜜兹。审判者是唯一反抗异能者的人，而现在，我们已经不再是原先的审判者了。
「如果我们不认真想个办法扭转眼前的局势、阻止异能者，那么人类就完了。我们只是不断地杀死异能者，蜜兹。这样做速度太慢，而我们太脆弱。我们必须能够开始转变他们。「我们拯救教授不仅是因为这个人本身。星火啊，如果我们成功了，他也许为他无法改变自己曾经做过的事，只能背负着那些罪责活下去。他也许更愿意死掉。但我们还是要这样做，因为我们需要他的力景。我们需要证明这样做是可行的。」蜜兹缓慢地点点头，亚伯拉罕这时进到了车里，我把枪放下。「我猜我只能继续在肚子里抱着对复仇的渴望，」蜜兹说，二点一点让它熄灭下去。」「不。」我说。蜜兹转过头看着我。「让这股火焰燃烧起来，蜜兹，」我向车顶上一指，「但让它指向正确的目标。那个真正杀死了妳的朋友们的罪魁祸首。」祸星高悬在天际。那苍穹之上一点耀眼的红色，就如同瞄准镜里的靶心，夜夜都是那样清晰夺目。蜜兹点点头。亚伯拉罕发动了汽车，没有问我们在聊什么。我们上路的时候，我的手机闪动了一坐回位子里，期待着梅根再次发来戏谑的讯息。但她的文字很简短，而且令人心中一寒。
快点。我们决定靠近城市看一看。那里有事情发生。
什么？我急忙回讯问她。
堪萨斯城，不见了。
《沙丘》六部曲合集
《波西杰克逊》系列合集
《猎魔人》合集
我的世界里只有声音，而且每一种声音都很可怕，一场攻击，一阵尖叫。我在满天子弹前蜷起身体，但那些强光也在攻击我。耀眼、恐怖、残暴。我恨它们，但没有用。我在哭泣，我被彻底吓坏了。我的身体背叛我，从内部向我发动攻击，和外来的进攻正相呼应。
它们一起形成了攀到巅峰的轰鸣、闪光、燃烧、碰撞、尖啸、恐怖的爆炸，直到──
我醒过来。
我笨拙地缩在一辆吉普车后座里。我们正在残破的高速公路上连夜赶路，车子不断颠簸晃动，全速驶向亚特兰大。
我眨眨惺忪的睡眼，想要搞清楚自己做了一个什么样的梦。一个噩梦？我的心脏肯定跳得很快。我能够回忆起自己被那些噪音和混乱吓坏的感觉，但这和我体验过的其他噩梦都不一样。
没有水。我依稀回忆起自己在巴比拉做的几个噩梦，它们都和溺水有关。我躺回位子里，入沉思。在发现异能者的秘密之后，我再也无法忽略任何噩梦。但我在那个梦中到底身处何方？每个人都会做噩梦，我又该如何区分哪一个梦是重要的，或者只不过是个普通的梦而已？
不管怎样，我不是异能者。所以也许这并不重要。
我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问：「现在情况如何？」
「今晚很好，」亚伯拉罕在前排座位上说，「这里路面上的碎石比较少。」
我们尽可能在夜晚行军，分别坐在两辆吉普车上，关掉车头大灯，只用夜视镜探路。亚伯拉罕建议我们每过几个小时，便更换一次坐在车上的成员，他说这样有助于让车中的人们有新鲜话题可聊，让驾车的人不容易打盹。除了我以外，每个人都轮流驾车。根本不公平，只不过是因为我那次撞上一个邮筒，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说真的，有谁还会记得那件事？
现在，和我待在同一辆吉普车里的还有蜜兹和亚伯拉罕，梅根和柯迪在另一辆车上放在脚边的步枪拉过来，拆下瞄准镜，用瞄准镜上的夜视系统和热显像系统查看车外的状况。亚伯拉罕是对的。这条高速公路虽然不时会有断裂之处，整体状况还是比我们从新芝加哥前往巴比拉的那一条好。路边有不少被抛弃的车辆，我们经过的村镇都看不到灯光，或者是它们被荒弃了，或者是其中的居民不想引起异能者的注意。我认为前者的可能性更大。人们都会受到大城市的吸引，虽然异能者统治着那里，但那里也更容易得到民生必需品。即使是像新芝加哥那样可怕的地方，还是会供给人们一个相对稳定的生活。那里的工厂能够出产包装食物、净水和电能；那里没有五颜六色的水果，但也没有潮湿的困扰。而且对异能者来说，居住在城市里的你就像是一大群鱼中的一条──太不起眼，不值得注意。你只要祈望不会因为他们随兴而起的怒火被杀掉就好。我终于看到一块陈旧的道路指「小牌，标明我们距离堪萨斯已经不远。我们要绕过那里。那里是数名异能者的地盘，其中最著名的是硬核。幸好亚特兰大当前的位置距离那里不算远，坐在这样的车里可不是一件舒服的事。星火啊，这个国家在四分五裂之前还真大。我拿出了我的手机，能够再用上这个小东西的感觉真好。只是我需要调低它的屏幕亮度，以免暴露我们的行迹。我向梅根发了一个讯息。
吻。
一秒钟之后，手机的屏幕亮了，我看了一下回讯。
闭嘴。
我皱起眉头，直到我注意到这并不是梅根发来的，而是来自于一个我不认识的号码。
骑士鹰？我猜测着发了回讯。
嗯，从技术上来说，是曼尼，我的假人。不过，是的……也是我。我正在监视你的通讯。你最好要接受这点。
你应该知道，所有人都说你的手机是绝对安全的。我写着。
那么所有人都是白痴，他回答，我当然能看到你们发了些什么。
如果教授杀死我，拿走这支手机呢？我问他，难道你不担心他会注意到我的讯息？
做为响应，他发来的文字和我的答复都消失了。星火啊，他能够进入我的手机内存？
记住我们的交易，一段新的文字出现了，我想要他的细胞。
我并没有就此和他达成协议，但现在提起这个没有意义。我在一张纸上记下他的号码，然后看着来自于他的最后这段话消失。片刻之后，梅根发来了响应。也亲你，阿膝。一切都好吗？我问。如果你的「都好」是指我听着柯迪编造一个又一个故事快要发疯的话，那么是的。我发了一个微笑给她。
你知道吗？他自称参加过奥运，她又写，但有一个小妖精偷走了他的奖牌。
他还会说个俏皮话，我发讯息给她，在他故事的结尾通常都会有一句很糟糕的悄皮话。下一段我要和亚伯拉罕同行，她说，我是认真的，我觉得我已经克服了暴力的念头，不再想要摇死这支团队的一些成员了。不过我想要以最凶狠野蛮的方式杀死衬迪的欲望和那种黑暗无关，这完全出于我的本心。我回复她，我们也许应该测试一下，看看唠叨的柯迪是否会对妳的心灵造成特别的冲击。有这种可能，虽然可能性很小，如果正视妳的恐惧能够逼退黑暗，另一种环境刺激也许反而会激发它。随后是一段时间的沉默。怿仔，她终于给了回音。我只是在尝试考虑所有的可能性。真是的，她对我说，为什么我就不能和一个痴迷于「有用」东西的男人约会？我微微一笑。比如什么？爱情小说？护肤技巧？男朋友应该会的东西。也许那样你就能好好夸一夸我，而不是只会说什么我的枪法很准啊之类的。抱歉，我对她说，我在这方面没有多少经验。你不需要告诉我这个。她在回讯里说，不过认真地说，戴维，你真的有一个很漂亮的屁股。
妳知道骑士鹰也许会监视我们的谈话吧，我警告她。
是吗，他的屁股真是丑爆了。她立刻发来讯息，既然这样，我为什么要在乎他？
我们撞上了路面的一块缺损，吉普车跳了起来。蜜兹放慢车速，绕过那一片路面。妳想念新芝加哥吗？我发现自己这样问梅根，我有时候会想念那里。很奇怪，对不对？
当然不奇怪，她写着，那里是你长大的地方，是你的家人居住的地方。我有时候会想念波特兰，那是我度过最后一段普通人生活的地方。那时我甚至还有一个布娃娃，爱思美拉达。我不得不离开她。我侧过头。梅根很少会提起以前的生活。
如果我真的被治愈了。她又写给我，我就能去找他们。只要我能确定自己真的没事。妳的家人？我写下，妳知道他们在哪座城市吗？如果我知道得没错，他们并不在城市里，梅根写着，居住在这片黑暗中的人们比你想象的更多。他们能够在这里活下来，我打赌他们的数量比城市里的人多得多。只是你看不见他们而已。对此我表示怀疑。我是说，真的有那么多人能隐形匿踪吗？如果他们之中的一个人变成了异能者，那又该怎么办？新的异能者总是会在获得超能力的时候失去对自己的控制，结果经常……惨不忍睹。你知道最让我感到气恨的事情是什么？梅根继续向我发讯息，就是我的条父亲是对的。他总是像疯子一样谈论末日天启，训练他的女儿射击，为最可怕的未来做准备……他是对的。他认为带来末日的会是原子弹，不过也很接近了。
没有更多的讯息发来，我让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片刻之后，蜜兹放慢了车速。「我需要休息一下。」她说，「想要换手一下吗？埃布尔？」
「如果妳想要的话。」亚伯拉罕说。
「我很想。这段路一定也很想。」
看样子我们要停下来更换鸳驶了。我发简讯给梅根，路牌是……32。
我们在你们前面几哩，梅根响应说，我会让柯迪慢一些，等你们追上来。我们就要到城市边缘了。
我们在一辆拖吊卡车后面停好吉普车。这辆卡车的驾驶室里一片漆黑，我用瞄准镜对它进行了一番探查，注意到驾驶室里久远以前的火焚痕迹。「我需要伸伸腿，」亚伯拉罕说，「戴维，掩护我？」「没问题。」我说着端起了步枪。他小步向前走去，我站上敞开顶盖的吉普车，这样能眺望到更远的地方。让我最警惕的是路边又高又密的草丛，那里很容易就能藏着人或者别的东西。蜜兹在副驾驶座上躺下来，斜倚在椅背上，满意地叹了口气。「你对这个计划有信心吗，戴维？」蜜兹问。「没有，但这是我们最好的计划了。」「除了直接杀死教授。」她轻声说。「妳也这么想？」我说，「骑士──说过，我们应该杀死他。」「你知道这是他要的，戴维。我是说，他一定会板着一张脸说：『不要试图救我。做你们该做的事。』」片刻之间，这个黑人女孩陷入了沉默，「他杀死了瓦珥，戴维。他杀害了瓦珥和艾克赛尔。」
「这不是他的错。」我立刻说，「我们已经讨论过这件事。」「是──啊，我知道。但只是……你绝不会给钢铁心第二次机会，对不对？太危险了那时你需要拯救那座城市、需要复仇。那么这次又有什么区别？」我将瞄准镜转向一丛微微晃动的野草。一只野猫钻出来，很快就跑掉了。「妳真正要和我说的并不是教授，对不对？」我问蜜兹。「也许不是。」黑人女孩承认，「我知道这一次的情况不一样。我们知道了弱点的秘密之类的东西，但我还是会想……为什么你能复仇，而我不能？我的心情呢？我的愤怒呢？」她的后脑杓在座椅靠背软垫上一撞，让头弹了两下，「咕噜咕噜──那个声一直在我耳边响着：『嘿，戴维，我很想杀掉你的女朋友。为什么你不让我杀呢？』抱歉。」「我明白妳的心情，蜜兹。」我说，「我真的明白。我也要告诉妳，这么长的时间里，我一直都在杀异能者，这也让我心里很大一块地方充满罪恶感，直到我在梅根面前停下手。有谁能想到，爱和恨会如此相似，妳明白吗？」「谁能想到？」蜜兹说，「很可能每一个哲学家都想到了吧。」「什么，真的？」「是──的，还有一大堆摇滚歌手也是这么唱的。」
「噢。」
「知道吗？你是在一家枪械工厂接受教育，这一点有时就会显现出来，戴维。」亚伯拉罕做完他的事，回身向吉普车走来。我觉得我应该给蜜兹更多一些答案，但我又能说些什么？「我们这样做不仅仅因为我们喜欢教授，或者因为我对梅根有感情。」我轻声说着，爬下来回到我的座位里，「我们这样做──去伊尔迪希亚救教授──是因为我们失去了很多，蜜兹。审判者是唯一反抗异能者的人，而现在，我们已经不再是原先的审判者了。
「如果我们不认真想个办法扭转眼前的局势、阻止异能者，那么人类就完了。我们只是不断地杀死异能者，蜜兹。这样做速度太慢，而我们太脆弱。我们必须能够开始转变他们。「我们拯救教授不仅是因为这个人本身。星火啊，如果我们成功了，他也许为他无法改变自己曾经做过的事，只能背负着那些罪责活下去。他也许更愿意死掉。但我们还是要这样做，因为我们需要他的力景。我们需要证明这样做是可行的。」蜜兹缓慢地点点头，亚伯拉罕这时进到了车里，我把枪放下。「我猜我只能继续在肚子里抱着对复仇的渴望，」蜜兹说，二点一点让它熄灭下去。」「不。」我说。蜜兹转过头看着我。「让这股火焰燃烧起来，蜜兹，」我向车顶上一指，「但让它指向正确的目标。那个真正杀死了妳的朋友们的罪魁祸首。」祸星高悬在天际。那苍穹之上一点耀眼的红色，就如同瞄准镜里的靶心，夜夜都是那样清晰夺目。蜜兹点点头。亚伯拉罕发动了汽车，没有问我们在聊什么。我们上路的时候，我的手机闪动了一坐回位子里，期待着梅根再次发来戏谑的讯息。但她的文字很简短，而且令人心中一寒。
快点。我们决定靠近城市看一看。那里有事情发生。
什么？我急忙回讯问她。
堪萨斯城，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