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我们出现在荒凉的悬崖上，从这里能够俯瞰到一片零星分布着一些矮树丛的沙漠。这里的空气热得让人难受，能够闻到一股大地被炙烤的味道。红色的岩石从沙土中探出头来，表面显示出一层层纹理，就像是堆得很高的薄饼。
在我身后，有一样东西在微微发光。我转过头，抬手遮住眼睛，从指缝中偷看那个光源。
「一颗炸弹。」灭除说，「用我的肉做成的。你可以说是我的儿。」
「你利用这样一颗炸弹摧毁了堪萨斯城。」
「是的，」他低声说，「在充满能量的时候，我没办法走得太远。我只能在我要摧毁的地方晒太阳，那就对我造成了一个难题。我的名声越大，逃离我的人就越多，所以……」
「所以你接受了王权的提议，用你的肉来交换武器。」
「这一颗是为亚特兰大准备的。」他说，然后彷佛父亲般抬手按在我的肩头，「我把它给你，钢铁杀手，用来完成你的猎杀。你能够用这个摧毁上面那个君王、异能者的异能者吗？」
「我不知道。」我的眼睛因为强光的刺激而流泪。星火啊……我实在是太累了，一点力气也没有，完全被榨干。就像一块过度磨损的抹布，上面全是窟窿，除了在厨房里垫一下摇晃的桌角之外毫无用处。「如果有什么东西能做到这件事，那就一定是它。」根据已知的案例，就连强大的高等异能者也会在核弹这样极端强烈的能量爆发中被毁灭。灭除的能量不亚于核弹。
「我会带着你，还有它，到上面那个地方去。」他说，「那个新耶路撒冷。在那里启动这颗炸弹。」他递给我一根小棍子，有些像是一支钢笔。我对这东西非常熟悉。一支通用雷管。我曾经有过一支。
「我能……不能从下面引爆它？」我问。
灭除笑了。「你是在问自己能不能躲过这一劫？这么问很自然，但不能。你必须亲这件事。我将你的生命延长到能够完成这件事，是因为我知道它的结果。这支雷管的有效范围很小。」
我将雷管抓在汗淫的手心里。也就是说，灭除已经宣判了我的死刑。也许这颗炸弹能够用定时器来操控，但我怀疑灭除不会同意。
我甚至还没有向梅根告别，我心里一阵难过。然而，这正是我一直在寻找的机会。一个结束。
「我能……想一想吗？」
「可以给你一点时间，」灭除看了看天空，「但不能太久。它很快就会升起来了，我们能让它看到我们计划做什么。」
我坐下来，竭力理清自己的思路，回复一些体力，希望能够应对这个被放在我面前的机会。
我开始整理刚刚发生的一切。教授被打败了，却也没有了超能力。那时他看上去是那木，彷佛头部遭受重击。他会恢复过来，对不对？在一些案例中，被夺取超能力的人会陷入昏迷，甚至脑死。只有当他们的超能力恢复的时候，他们才能恢复。但窃贼绝不会把偷走的东西还回去。我怎么从没有想过这一点？
星火啊，我怎么会在教授的弱点上犯了这么大的错？他保守的计划，他寻找各种理由把自己的力量交给别人，解释我们犯的错误──这些全都指向了他所惧怕的事情。一直以来，他都不愿意全力争取自己的目标。
「怎么样？」灭除终于问。「我们没时间了。」
尽管还有些气喘，我已觉得自己不再需要休息。「我去，」我用沙哑的嗓子低声说，「这事我来干。」
「很好的选择。」灭除领着我来到炸弹前。我相信这颗炸弹一直被放在这片荒漠中吸收太阳能。我向它靠近，细看它的形状──一个军用提箱大小的金属盒子。和外观相反的是，它并不热。
灭除跪下去，将一只手按在上面，另一只手握住我的手臂。「『你将吃下亲手培育的果实，你将得赐福，你将享福乐。』再见，钢铁杀手。」
我屏住呼吸。我的身体被一道闪光裹挟在其中，一秒钟之后，我发现自己在俯视地球。
我几乎没有听到灭除离开时余光破碎的声音。我被抛弃了。我正在太空中，似乎是跪层玻璃上，低头看着一片壮丽却又令人心颤的景观：瑰丽的地球被包裹在薄纱般的大气层与云团之中。
这景象是如此宁和。从这里望下去，我每天都为之汲汲营营的事情显得那样无足轻重。我强迫自己的目光离开地球，向周围望去。我不得不背对着那颗发出强光的炸弹，还要瞇起眼睛才能看清周围的状况。我正在某种……建筑物？还是飞船里？在我的周围全是玻璃墙壁。
我踉跄着站起身，注意到这里的墙壁角落全是由圆弧曲线组成。在这座玻璃建筑中，距离我很远的地方有红光散射过来。然后我又意识到，尽管身处在太空里，我的双脚却稳稳地踏在身下。我不是应该飘浮起来吗？
在我身后放射光芒的炸弹就像一颗亮星。我用手指摩挲着那根雷管。我是否应该……现在就引爆？
不。不，我需要先看到他。和他见面。他闪耀着猩红色的光，就像这颗炸弹一样明亮，就在这艘飞船里的某个地方。他的光在每一个角落，沿着每一块玻璃的表面折射过来。
我的眼睛渐渐适应了这种强光环境。我注意到一道门，就跌跌撞撞地朝那里走了过去。这里的地面并不是水平的，上面铺着梯状的握把和横档。这里的墙壁也很不平整，似乎是被分割成一些不同的区块，布满了导线和操纵杆，它们也全都是玻璃材质。
我有些困难地穿过一条走廊。这里的墙壁上雕刻着一些花纹。我伸手摸了摸，是英文字母？我能够读出它们──看样子是某个公司的名字。
星火啊，我正在原来的国际太空站里，只是这个太空站不知何时变成了玻璃。
心中揣着一种不真实的与世隔绝之感，我继续向红光射出的地方走去。这里的玻璃非常干净，几乎让我觉得它们全都不存在。我蹒跚地走过一个又一个舱室，不断伸手摸索，确认我不会撞到墙上。
红光越来越亮了。
我终于走进了最后一间舱室，这里要比我刚才经过的舱室都更大。祸星正在这座舱室的深处──我觉得他正背对着我，但他实在是太亮了，让我很难分辨。
我抬起手臂遮挡红光，手中将雷管握得更紧。我真的很愚蠢，早就应该引爆炸弹。祸星也许一见到我就会杀死我。谁知道他拥有什么样的超能力？
但我必须知道，必须亲眼看看他。我必须见见这个毁了我的世界的人。
我走过舱室。
祸星的光黯淡下来。我的呼吸停滞在喉头，尝到了胆汁的苦涩。下面的人们会怎样想？祸星熄灭了？祸星的身上只剩下一重微弱的光亮，露出一个身穿朴素长袍、皮肤闪动红色光晕的年轻人。他转向我……我认识他。
「你好，戴维。」窃贼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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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身后，有一样东西在微微发光。我转过头，抬手遮住眼睛，从指缝中偷看那个光源。
「一颗炸弹。」灭除说，「用我的肉做成的。你可以说是我的儿。」
「你利用这样一颗炸弹摧毁了堪萨斯城。」
「是的，」他低声说，「在充满能量的时候，我没办法走得太远。我只能在我要摧毁的地方晒太阳，那就对我造成了一个难题。我的名声越大，逃离我的人就越多，所以……」
「所以你接受了王权的提议，用你的肉来交换武器。」
「这一颗是为亚特兰大准备的。」他说，然后彷佛父亲般抬手按在我的肩头，「我把它给你，钢铁杀手，用来完成你的猎杀。你能够用这个摧毁上面那个君王、异能者的异能者吗？」
「我不知道。」我的眼睛因为强光的刺激而流泪。星火啊……我实在是太累了，一点力气也没有，完全被榨干。就像一块过度磨损的抹布，上面全是窟窿，除了在厨房里垫一下摇晃的桌角之外毫无用处。「如果有什么东西能做到这件事，那就一定是它。」根据已知的案例，就连强大的高等异能者也会在核弹这样极端强烈的能量爆发中被毁灭。灭除的能量不亚于核弹。
「我会带着你，还有它，到上面那个地方去。」他说，「那个新耶路撒冷。在那里启动这颗炸弹。」他递给我一根小棍子，有些像是一支钢笔。我对这东西非常熟悉。一支通用雷管。我曾经有过一支。
「我能……不能从下面引爆它？」我问。
灭除笑了。「你是在问自己能不能躲过这一劫？这么问很自然，但不能。你必须亲这件事。我将你的生命延长到能够完成这件事，是因为我知道它的结果。这支雷管的有效范围很小。」
我将雷管抓在汗淫的手心里。也就是说，灭除已经宣判了我的死刑。也许这颗炸弹能够用定时器来操控，但我怀疑灭除不会同意。
我甚至还没有向梅根告别，我心里一阵难过。然而，这正是我一直在寻找的机会。一个结束。
「我能……想一想吗？」
「可以给你一点时间，」灭除看了看天空，「但不能太久。它很快就会升起来了，我们能让它看到我们计划做什么。」
我坐下来，竭力理清自己的思路，回复一些体力，希望能够应对这个被放在我面前的机会。
我开始整理刚刚发生的一切。教授被打败了，却也没有了超能力。那时他看上去是那木，彷佛头部遭受重击。他会恢复过来，对不对？在一些案例中，被夺取超能力的人会陷入昏迷，甚至脑死。只有当他们的超能力恢复的时候，他们才能恢复。但窃贼绝不会把偷走的东西还回去。我怎么从没有想过这一点？
星火啊，我怎么会在教授的弱点上犯了这么大的错？他保守的计划，他寻找各种理由把自己的力量交给别人，解释我们犯的错误──这些全都指向了他所惧怕的事情。一直以来，他都不愿意全力争取自己的目标。
「怎么样？」灭除终于问。「我们没时间了。」
尽管还有些气喘，我已觉得自己不再需要休息。「我去，」我用沙哑的嗓子低声说，「这事我来干。」
「很好的选择。」灭除领着我来到炸弹前。我相信这颗炸弹一直被放在这片荒漠中吸收太阳能。我向它靠近，细看它的形状──一个军用提箱大小的金属盒子。和外观相反的是，它并不热。
灭除跪下去，将一只手按在上面，另一只手握住我的手臂。「『你将吃下亲手培育的果实，你将得赐福，你将享福乐。』再见，钢铁杀手。」
我屏住呼吸。我的身体被一道闪光裹挟在其中，一秒钟之后，我发现自己在俯视地球。
我几乎没有听到灭除离开时余光破碎的声音。我被抛弃了。我正在太空中，似乎是跪层玻璃上，低头看着一片壮丽却又令人心颤的景观：瑰丽的地球被包裹在薄纱般的大气层与云团之中。
这景象是如此宁和。从这里望下去，我每天都为之汲汲营营的事情显得那样无足轻重。我强迫自己的目光离开地球，向周围望去。我不得不背对着那颗发出强光的炸弹，还要瞇起眼睛才能看清周围的状况。我正在某种……建筑物？还是飞船里？在我的周围全是玻璃墙壁。
我踉跄着站起身，注意到这里的墙壁角落全是由圆弧曲线组成。在这座玻璃建筑中，距离我很远的地方有红光散射过来。然后我又意识到，尽管身处在太空里，我的双脚却稳稳地踏在身下。我不是应该飘浮起来吗？
在我身后放射光芒的炸弹就像一颗亮星。我用手指摩挲着那根雷管。我是否应该……现在就引爆？
不。不，我需要先看到他。和他见面。他闪耀着猩红色的光，就像这颗炸弹一样明亮，就在这艘飞船里的某个地方。他的光在每一个角落，沿着每一块玻璃的表面折射过来。
我的眼睛渐渐适应了这种强光环境。我注意到一道门，就跌跌撞撞地朝那里走了过去。这里的地面并不是水平的，上面铺着梯状的握把和横档。这里的墙壁也很不平整，似乎是被分割成一些不同的区块，布满了导线和操纵杆，它们也全都是玻璃材质。
我有些困难地穿过一条走廊。这里的墙壁上雕刻着一些花纹。我伸手摸了摸，是英文字母？我能够读出它们──看样子是某个公司的名字。
星火啊，我正在原来的国际太空站里，只是这个太空站不知何时变成了玻璃。
心中揣着一种不真实的与世隔绝之感，我继续向红光射出的地方走去。这里的玻璃非常干净，几乎让我觉得它们全都不存在。我蹒跚地走过一个又一个舱室，不断伸手摸索，确认我不会撞到墙上。
红光越来越亮了。
我终于走进了最后一间舱室，这里要比我刚才经过的舱室都更大。祸星正在这座舱室的深处──我觉得他正背对着我，但他实在是太亮了，让我很难分辨。
我抬起手臂遮挡红光，手中将雷管握得更紧。我真的很愚蠢，早就应该引爆炸弹。祸星也许一见到我就会杀死我。谁知道他拥有什么样的超能力？
但我必须知道，必须亲眼看看他。我必须见见这个毁了我的世界的人。
我走过舱室。
祸星的光黯淡下来。我的呼吸停滞在喉头，尝到了胆汁的苦涩。下面的人们会怎样想？祸星熄灭了？祸星的身上只剩下一重微弱的光亮，露出一个身穿朴素长袍、皮肤闪动红色光晕的年轻人。他转向我……我认识他。
「你好，戴维。」窃贼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