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乔依读着：
圆圈是神圣的。
唯一永恒且完美的形状，从古埃及人阿梅斯发现神圣的数字之后，圆圈就一直被视为神主的杰作。许多中古世纪的学者将定义圆圈的指南针当作神主创造之能的符号，经常在手绘抄本中看到。
在我们来到美国诸岛前，圆圈的历史也进入一个黑暗时期。地球被证明不是扁平的圆形，而是圆度可疑的圆球。天空中的星球也被证明是以椭圆形的轨迹移动，进一步减弱对圆形神性的信仰。
然后，我们发现了阵学。
在阵学中，言语是不重要的，只有数字有意义，而圆圈主宰一切。一个人的圆圈越能贴近完美，他的能力就越强大。圆圈超越人类简陋的逻辑，是天生具有神性的存在。
奇特的是，一件人造的物品在发现阵学的过程中扮演如此重要的角色。如果陛下当初不是随身携带着一只佛罗蓝大师的新式怀表，那么也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人类也会被野粉笔精灭绝。
章节告一段落。乔依坐在空旷的工作室里，背靠着墙。几束阳光从上方的窗户溜进房间，在满是灰尘的空气中洒落，跌成地面上的方块。
乔依翻着古书的书页。这个段落来自于亚当.梅金斯的日志，他是阵学创立者，国王格雷戈里三世的私人天文学家与科学家。亚当.梅金斯被认为是发现且概述两点、四点、六点阵学圈原则的人。
这本书是乔依父亲的其中一本藏书，显然颇具价值，因为是很早期的抄本。乔依的母亲为什么没有把这本书或是任何一本书卖掉来还债?也许是因为她不知道这些书的价值。
这本书里记载着梅金斯对于其他阵学图样存在的推断，只是最后仍然没有做出结论。乔依发现书里最后一段比其他部分都还具有吸引力。
如果陛下当初不是随身携带着一只佛罗蓝大师的新式怀表，那么也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人类也会被野粉笔精灭绝……
乔依皱眉，翻到下一章。他没有再找到任何跟怀表有关的章节。
关于格雷戈里王是如何发现阵学这件事，书中透露的讯息不多。根据教堂的官方立场，他是接受了神启才获得知识，宗教画里经常画着格雷戈里跪在地上祈祷，一束光照在他周围，形成标有六点的圆圈。书的内页也有类似的版画，只是这一幅圆圈出现在格雷戈里面前的空中。
所以这到底跟怀表有什么关系?
「乔依?」一个女孩的声音在宿舍地下室的砖头走廊间回荡。几秒钟后，梅乐蒂的脸出现在通往工作室敞开的大门前。她肩膀上背着书包，穿着阵学学生的裙子跟衬衫。
「你还在这里?」她质问。
「我有很多书要看……」乔依开口想辩解。
「你根本是坐在黑暗里。」她走到他身边。「这个地方好枯燥。」
乔依看了看工作室。「我觉得这里让我很安心。」
「随便啦。你该休息了。来吧。」
「可是──」
「不准有借口。」梅乐蒂抓住他的手臂用力拖，乔依允许她把自己拉起来。今天是礼拜三，明天就是七月四号，也就是入教仪式。主教仍然没有传来乔依是否可以参加的消息，涂鸦人也没有再次发动攻击。
许多媒体宣称哈丁督察的封锁策略很成功，最后几个不让学生回学校的家长也开始屈服了。乔依没有像他们那样放心。他觉得一柄利斧就悬挂在他们的头上，随时都可能落下。
「来吧。」梅乐蒂把他从地窖里拖出来，走进午后的阳光。「我说真的，如果你不小心点，说不定会缩成一团变成教授了。」
乔依揉揉脖子，伸展四肢。来到户外的确很舒服。
「我们去办公室，看看主教有没有寄东西给你。」梅乐蒂说。
乔依耸耸肩和梅乐蒂走向办公室。白天变得越来越暖和，新不列颠尼亚的潮湿逐渐朝海边散去，在工作室里待了一上午之后，晒晒太阳很舒服。
他们经过人文大楼时，乔依看着一群工人正在忙着洗刷建筑物的外墙，两天前的晚上，有人在上面写了「回内布拉斯克」这几个字。哈丁对于有人能突破他的防线极为愤怒。
我倒认为是里面的学生做的。乔依心想。富有的普通学生跟阵学师之间向来有心结。
梅乐蒂也看到了。「你听说弗吉尼亚跟萨狄亚斯的事情了吗?」
「谁啊?」
「阵学师。我们上一届的学生。昨天教堂礼拜后他们待在外面，碰到一群追着他们跑，朝他们丢瓶子的暴民。我从来没听说过这种事。」
「他们还好吗?」
「呃，还好……」梅乐蒂变得不太自在。「他们画了粉笔精。那些人立刻就散开了。」
粉笔精。「可是──」
「他们不知道撕裂符，即使知道也不会用。使用撕裂符对付人是很严重的罪。」梅乐蒂连忙说。
「即使这样还是很糟。一定会有人乱传。」乔依说。
「那你希望他们怎么样?让暴民抓到他们吗?」
「当然不是。」
两个人尴尬地走了一段路。
「噢!我刚想起来，我得去造物楼一趟。」梅乐蒂说。
「什么事?」乔依才刚问，她就掉头跑走了。
「顺道而已。」她一边调整肩膀上的背袋，挥手要乔依跟上。
「那是在学校灰的另一边!」
她翻翻白眼。「干嘛?走一小段路会死啊?快点。」
乔依嘟囔两句，走到她身边。
「你能猜到发生什么事吗?」梅乐蒂说。
乔依挑起一边眉毛。
「我终于可以不用再描图了。费奇教授现在让我画整个阵图。」她说。
「太好了!」这是第二步。参考一张小图，画出整个阵学图形，虽然是梅乐蒂好几年前就该学会的东西，但他没这么说。
「没错。再过几个月，阵学对我来说便易如反掌。我一定可以打败任何敢跟我决斗的十岁小孩。」她一挥手说。
乔依笑了。「所以我们去造物楼到底要干嘛?」
梅乐蒂举起一张折起来的小纸条。
「噢，对，替办公室送东西。」乔依说。
她点点头。
「等等。」乔依皱起眉头说：「妳是在跑腿?妳就为了这件事来找我?因为妳一个人跑腿觉得无聊了?」
「当然啊，你不知道你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娱乐我吗?」梅乐蒂开心地说。
「我就知道。」乔依说。他们正走过御敌楼，里面有一堆职员进进出出。
「是大混战。他们在做准备。」乔依说。今年的大混战将在这礼拜六举行。
梅乐蒂脸色很难看。「真不敢相信他们居然还要办。」
「为什么不办?」
「最近发生这么多事……」
乔依耸耸肩。「我想哈丁会限制学生跟教职员才能参与，反正涂鸦人只会在晚上攻击，而且这种活动会有很多阵学师出席，根本不适合下手。」
梅乐蒂一边以没人听得清楚的音量嘟囔，一边和乔依爬上通往造物楼的山坡。
「妳刚在说什么?」乔依问。
「我真搞不懂是谁想出要办大混战。有什么意义啊?」梅乐蒂说。
「很好玩啊。学生可以练习真正的决斗，证明自己在阵学上的能力。妳为什么不喜欢?」
「每个教授至少得派一个学生去参加那东西。」梅乐蒂说。
「那又怎么样?」
「所以费奇有几个学生?」
乔依在山坡上停住脚步。「等等……妳要去大混战里决斗?」
「而且受尽其他人的羞辱。当然，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但我实在不知道为什么要把我拿出来展示。」
「别这样，梅乐蒂，说不定妳可以表现得不错，毕竟妳的粉笔精很好啊。」
她不友善地瞪着他。「纳利萨要派十二个学生下场。」这是参与混战的人数上限。「你认为他们会最先干掉哪一个?」
「那妳就不会被羞辱。谁会觉得妳能抵挡他们?玩得开心点就是了。」
「绝对很痛苦。」
「这是好玩的传统。」
「烧女巫也是，除非你是被烧的女巫。」梅乐蒂说。
乔依笑了。这时两人抵达了造物楼，来到其中一扇门前，梅乐蒂伸手开门。
乔依全身一僵。这里是纳利萨的办公室。「是这里?」
「对。」梅乐蒂苦着脸。「办公室有讯息要交给他。对了，我都忘了。」她从包包拿出《力量的起源》，就是乔依几个礼拜前借的书。「他要求看这本书，于是图书馆联络我，因为是我把这本书借出去的。」
「纳利萨要这本书?」乔依问。
「呃，对啊。我刚才不就说了吗?我是在费奇的办公室找到的，你把书留在那儿，抱歉。」
「不是妳的错。」乔依原本想多花点时间读父亲的研究，或许他就有办法看懂那本书。
「我等下就回来。」梅乐蒂开门跑上台阶。
乔依在楼下等待。他完全不想见到纳利萨，可是……他为什么想要这本书?
纳利萨跟这些事情一定有关。他心想着绕到建筑物另一边，抬头往办公室窗户看去。
他停下脚步。纳利萨就站在窗前，身上穿着教授的红外套，扣子扣到脖子处，眼睛扫射着校园。当纳利萨视线掠过乔依时，彷佛没有注意到他。
然后他的头猛然转回乔依的方向，与他双眼对望。
乔依每次见到纳利萨都觉得这个人很高傲，有一种不成熟，几乎是天真的自大。
可是如今这个人的表情没有半点这种气质。纳利萨待在满是阴影的房间，站得又高又挺。他的手背在身后，低头盯着乔依，似乎陷入深思。
纳利萨转过身，显然是听到梅乐蒂敲门的声音，然后离开了窗户边。几分钟后，梅乐蒂出现在楼梯下方，手中抱着一迭书，包包里更是装满了许多书。乔依冲上前去帮忙。
乔依把一半的书拿走时，梅乐蒂说：「呃，谢了。这个给你，你应该有兴趣。」她把手里那迭书中最上面一本推给他。
乔依把书拿起。书名写着：《全新未知阵学线存在与否之探讨》，正是他想从纳利萨办公室偷走的书，也就是教授几个礼拜前借的书。
「妳偷来的?」乔依压低声音问。
「才不是。」梅乐蒂抱著书往山坡下走。「他叫我帮他把这些书还回图书馆，好像我是什么高级跑腿工。」
「呃……妳就是，梅乐蒂，只是不包括『高级』那部分而已。」
她哼了一声，两个人继续往山下走。
「他借的书还真多。」乔依看着怀里的书名。「全部都是在讲阵学理论。」
「嗯，他是个教授嘛。喂，你在做什么?」梅乐蒂说。
「我在看他是什么时候借了这些书。」乔依一边保持书堆的平衡，一边翻着每本书的书页查看出借章。「他看起来不到两个礼拜就把这些书都看完了。」
「那又怎么样?」
「两个礼拜就读完这些可不少。妳看，他昨天才借出这本讲进阶刚猛线反弹原理的书，然后今天就要还了?」
她耸耸肩。「这本书一定不太有趣。」
「或者他是想从书里找到什么，只是大略翻过，专门在找他要的信息。他有可能想要再发明一条新的线。」
「再发明一条?你还是坚持把他跟失踪案串连在一起对不对?」梅乐蒂说。
「我觉得他很可疑。」
「如果这些都是他做的，为什么所有的失踪案都发生在校园外?他为什么不选择最容易下手的学生?」
「因为他不希望别人怀疑到他身上。」
「动机呢?」梅乐蒂说。
「我不知道。抓走武士议员的儿子这件事让整个情况复杂很多，把区域问题变成了国家问题。这实在不合理。除非他从一开始就想这么做。」
梅乐蒂看着他。
「太牵强了?」乔依问。
「对。如果目的是要制造国家危机，那他直接抓武士议员就行了。」
乔依被迫承认她是对的。涂鸦人的动机是什么?跟阵学师有关，还是想要造成岛屿之间的分歧?如果目的只是要抓走或绑架学生，那这些新的阵学线是从哪里来的，而且为什么与野粉笔精扯上关系?它们真的是野生的吗?或者是普通粉笔精被指示装成野生的，好误导警方?
乔依跟梅乐蒂来到图书馆，两个人走了进去，归还纳利萨借的书。托伦太太一边登记，一面露出她的招牌表情──不满地看了他们一眼，然后把那本探讨阵学线数种可能的书借给梅乐蒂。
他们走出图书馆之后，梅乐蒂把书递向乔依。
乔依把书夹在腋下。「我们不是要去办公室看看主教有没有送信来吗?」
「是吧。」她叹口气。
「妳怎么突然就沮丧起来啦。」
「我就是这样。情绪起伏很大，这样的我才显得有趣。总而言之，你必须承认你并没有替我带来一个愉快的午后。首先我得先去找纳利萨，虽然他真是帅到晕，而且还被迫去想大混战的事。」
「妳讲得好像整件事差点都是我的错。」乔依说。
「哎，我原本不想说这么白的，但既然你自己都说了，那我也只好被你说服。你真该向我道歉。」
「拜托。」
「你难道不会有一点点同情我吗?我可是要被全校的人笑啊。」她问。
「也许妳顶得住。」
她不甚友善地瞪着他。「你看过我画的圆圈吧?」
「妳有进步啊。」
「再三天就是大混战了!」
「好吧。」他终于承认：「妳的确没有任何机会。可是，学习的唯一方式就是尝试啊!」
「你真的很像教授。」
他们来到办公大楼外。「喂!妳这样讲我可要不高兴了。我在校期间可是很努力让成绩不及格，我打赌自己当掉的课比妳还多。」
「我不信。」她高傲地说。「况且，就算你真的当得比我多，我也不信你像我那样当得万众瞩目、颜面尽失。」
他笑了。「我同意妳的观点。没有人能像妳那样颜面尽失到万众瞩目。」
「我刚才不是这样说的。」
抵达办公室的时候，乔依看到哈丁的警官在那里守着。「现在这个情况至少有个好处。如果约克校长把大混战限制成只有学生跟教职员可以参加，那我就不需要在我父母面前丢脸。」
「等等，他们真的会来?」
「他们每次大混战都会来。」她苦着脸说。「尤其当他们有孩子参加的时候。」
「妳提到妳父母的口气好像他们很恨妳。」
「不是的，只是……他们是很重要的人，要忙的事也很多。他们没办法把时间花在一个不能弄懂阵学的女儿身上。」
「不会那么糟吧。」乔依说。
她朝他挑起眉毛。「我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都是阵学师。他们在校期间至少赢过两次大混战，威廉参加的四年每次都赢。」
「哇塞。」乔依说。
「而我却连个圆圈都画不好。」梅乐蒂走得很快。乔依得加快脚步才赶得上她。
「他们不是坏人，但我想把我送来这里对他们也比较轻松，佛罗里达远到他们不用常常见到我。其实我周末可以回家，我刚来念书的前几年都是这样，可是最近……威廉死了以后，家实在不是很快乐的地方。」
「等等。死了?」乔依说。
她耸耸肩。「内布拉斯克很危险。」
死了。内布拉斯克。梅乐蒂姓……
孟斯。乔依突然煞车。
梅乐蒂转过身去。
「妳哥哥几岁?」乔依问。
「比我大三岁。」梅乐蒂说。
「他去年死的?」
她点点头。
「灰的!我在费奇教授给我的名单中看到他的讣告。」
「那又怎么样?」
「纳利萨教授跟去年阵学师学生的死有关，所以他才从前线被送回来。也许这一切都有关联!也许──」
「乔依。」梅乐蒂怒叱唤起他的注意。
他眨眨眼注视着她，看到她眼中的焦虑，隐藏在怒气后面。
「不要扯到威廉。我……就是不要。你要找纳利萨的可疑之处尽管去找。可是不要提到我哥。」她说。
「对不起。可是……如果纳利萨与这件事有牵扯，妳不会想知道吗?」乔依说。
「他的确有。纳利萨带着一群人离开内布拉斯克的防御圈前往魔塔底端，想要把我哥救回来。他们连尸体都没找到。」梅乐蒂说。
「所以也许他杀了妳哥!也许他说找不到只是说说而已。」乔依说。
她的声音变得很安静。「乔依，我只愿意说一次，明白吗?威廉的死是他自己的错。他跑到防御圈外，阵营中一半的人都看到他被粉笔精淹没。
「威廉想要证明自己是英雄，却反而让很多人陷入可怕的处境。纳利萨尽全力想把他救出来。他为了我哥冒生命危险。」
乔依迟疑了，想起她是怎么形容纳利萨的。
「我不喜欢他对费奇做的事，但纳利萨确实是英雄。他离开是因为他无法及时救出威廉。」梅乐蒂说。
乔依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但是他没有反驳，而是直接点点头说：「对不起。」
她也点点头，显然觉得这件事的讨论到此为止。接下来到办公室以前，两人一路上都保持沉默。
乔依心想，纳利萨突然决定自己承受不了失败?他因为一个人死亡就离开前线?如果他离开前线是因为良心不安，那为什么要跟约克校长抱怨政治斗争?
那个人有问题。
他们打开通往办公室的门，乔依很高兴看到哈丁督察跟费奇教授都在。哈丁站在那里跟佛萝伦丝讨论要怎么为他的手下提供补给品跟住宿。费奇在其中一张接待椅上坐着。
「啊，乔依啊。」费奇站起来。
「教授?你不是来找我的吧?」乔依说。
「嗯?什么?噢，没有，我是来向校长回报我们的工作进度，他每两天就会找我一次。我没什么新发现，你呢?」
乔依摇摇头。「我只是在陪梅乐蒂跑腿。」他靠着墙顿了一下，看着梅乐蒂去拿另一迭待送的纸条。「不过是有一件事。」
「噢?」
「你对于阵学被发现的经过知道多少呢?就是格雷戈里王还活着的时候。」乔依问。
「比大多数人多，毕竟我是个历史学家。」费奇说。
「他的发现跟钟有关吗?」
「啊，你是在讲亚当.马金斯的纪录，对不对?」
「对。」
「哈!小子，总有一天我能把你训练成学者。做得好，非常好。对，在早期的纪录中，有一些很奇怪的部分都跟钟有关，我们目前还不知道为什么。早期的粉笔精对时钟有反应，但现在的已经不会了。你知道吗?在君主教会的教堂里，会使用这么多发条机械就是因为齿轮对粉笔精的震慑力。」
「这是个譬喻。」艾克斯顿从房间另一边补充。乔依抬起头，他没想到对方有在听。「你有空可以去问主教。」艾克斯顿继续说。「教士们对这件事的看法很有趣。人类让混乱归于秩序，所以一切有了分裂。」
房间另一边传来笑声，佛萝伦丝转过头来，停下跟哈丁督察的对话。「艾克斯顿!我以为你忙到没空聊天!」
「我是啊。」他喃喃地说。「我几乎已经放弃在这所疯人院里好好做事了。每个人都在跑来跑去，发出一大堆噪音。我得要想办法趁没人在时做事。」
「好吧，如果已经有人注意而且研究过的话，那钟大概也是条死路。」乔依对费奇教授说，然后叹口气续道：「我不确定能在这些书里找到有用的东西。这段时间我不断发现自己对阵学的了解少得可怜。」
费奇点点头。「我有时候也这样觉得。」
「我记得那回看你跟纳利萨决斗，只因为我了解你选择的防御阵就自以为什么都知道了。阵学远比我之前想的要深奥很多。」
费奇微笑。
「怎么了?」乔依问。
「你刚才说的正是所有学问的基础。」费奇伸手按上乔依的肩膀，他的肩膀比教授高上了那么一点。「乔依，孩子，你在这场调查中不可或缺，如果约克没有把你派给我作为助理……我不知道我们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乔依发现自己露出微笑，费奇的诚挚让人感动。
「啊哈!」一个声音大声宣告。
乔依转身看到梅乐蒂抓着一封信。她冲过房间，引起艾克斯顿一阵皱眉。她从分隔办公区跟等候区之间的柜台探出身子，把信递给乔依。「是主教的信。快打开，快打开!」她说。
乔依迟疑地接下。上面有发条十字的标记。他打破封蜡，深吸一口气，然后把信展开。
乔依，我查过你的案子，也跟新不列颠尼亚的大主教还有你学校的校长谈过。经过一番思考之后，我们同意你的请求的确有其价值，如果神主希望你成为阵学师，那我们不应该拒绝给你机会。
礼拜四八点准时来教堂，你会得到一件入教仪式袍，同时获准在正式仪式开始前进入房间。带你母亲以及任何你想要他参与这场仪式的人来。
──史都华主教
乔依震惊地抬起头。
「上面怎么说?」梅乐蒂的口气像是要爆炸一样。
「意思是还有希望。」乔依放下信。「我得到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