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十二 章
“那么我的追寻结束了，”索拉克醒了过来，看到卡
拉正俯视着他。
“人生就是一场追寻，”卡拉答道。“一场寻找答案
和意义的追寻。你还差得远。”
“我唯一寻找到的答案就是我父母是谁以及他们怎么
样了，”索拉克说。“我人生的唯一意义就是我曾经找到
了圣者。”
“你找到了你要的答案，也找到了圣者。比绝大多数
人整个一生所能希望做到的事情更了不起。但这只是一个
开始。你的人生意义比自己所认识的更多。你献身于德鲁
伊之道和守护者之途。你也找到了你和蕾娜之间结合的意
义，这只会令你的探索更为远大。你也可以去寻找自我，
探究你新的人生意义，以及你的将来。”
索拉克舔了舔嘴唇。
“他们都走了，”他想起了部落。
“感觉很奇怪。感觉……很孤独。难道这就是像其他人感
受到的那种所谓寂寞？”他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他叹了口气。“他们帮我找圣者求助，现在他施法让
他们离去了。在这场追寻中，他们帮了我许多，哪怕知道
这意味着他们的死亡。”
“他们没有死，只是解脱了，你也是，”卡拉说。“从
而可以让你寻找更多的意义。”
“现在怎么办？”
佩林人笑了。“随缘吧。守护者之途是漫长的，通常
会很困难，但德鲁伊之道会指引你。巫王逐渐变强，这个
星球日益受损，魔龙的威胁也越来越大。我们早晚都要面
对那些魔龙的。但现在，暂且放在一旁吧。时空通道已关
闭。那些楼梯不是下到伯德炽而是一个花园，蕾娜正在那
里等着，要知道你所发现的事情。她缠着我问数不清的问
题，想打听在她睡着期间发生了什么事，但要告诉她的人
不是我。去找她吧。”
索拉克使劲咽了口吐沫，平息自己的呼吸，他看看佩
林人。“圣者怎么样了？”
“他休息了，”卡拉说。“他要休息很久。他完成了
最困难的变形阶段，要花很长时间才能恢复。他会睡上几
天，也许是要数周，不能受到打扰。他让我向你问好，并
说再见。就这样。”
“但愿他们现在都很开心，”索拉克想起了部落。
“我
想念他们。我有种奇怪的……空虚感。”
“是的，”卡拉说，
“每个男性和女性都有这种感觉。
我肯定蕾娜会告诉你这些。去找她吧，流浪者。她等候多
时了。”
他踏上石梯，之前经过的塔房看起来成了全新的，和
他第一次爬上来时看到铺着腐朽地板的废墟完全不同。当
他到第一层时，看到当初只有残破石拱门的地方有一扇厚
重的木门。他推开门，走入一个美妙的花园，里面是芬芳
的花朵和绿色的植物，巨大的叶子随着夏日的微风轻轻摆
动。他脚下的小草茂盛浓密，那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翠绿
色，鸟儿在空中纷纷歌唱。
花园尽头处是矗立着一扇石墙，他可以看到起伏的草
原在面前铺开。风从他身后吹过来一股陌生的味道，清新
凉爽，令人精神焕发。他转过身看那座塔后面，明白了那
是海的味道。蓝绿色的汪洋一望无际，那不是泥海，而是
水的海洋，水多得远超他的想象。这不是伯德炽的景象。
这是在远古时代，连这座城市都尚未建成。这里只有一座
塔，周围空无一物。一旁只有海洋，这样的世界只存在于
他孩提时的梦中。一个绿色的世界。一个未被亵渎者魔法
触及和损伤的世界。太美了，他有些喘不过来气。
“很美，不是吗？”蕾娜说。他转身看到她站在一小
段距离外，手中拿着一朵红花。她把它递给他。
“这叫玫瑰，”她说。“我从来都想不到竟会这么甜
香。”
她把花递过来，他闻了闻，一股沁人心扉的香味。
“太棒了，”他说。
“我从来都想不到会有这种地方。”
“我们不能留下来，你知道，”蕾娜说。“卡拉说我
们必须回去。我们不属于这个时代。”
“我知道，”索拉克说。
“如果我们可以留下就好了，”她渴望地说。“看到
这个世界曾经的样子，再想想后来的样子，我真想大哭呢。”
“也许有一天我们可以回来，”他说。“我们现在知
道了世界的原本景象，也就知道了为什么要踏上守护者之
途。对我们来说具有崭新的意义。”
“对，”她说。“沙漠也可以美丽，虽说是荒无人烟，
但阿塔斯包括了沙漠和这里。”她踟蹰了一下。“你现在
什么感觉？”
“奇怪，”索拉克说。“非常奇怪。内心有一种我以
前从来不知道的空虚。”
“他们都走了？”
“嗯，都走了。我特想他们。我不知道这是种什么感
觉，是……正常了吧。我感觉到自己前身的影子。或者说
是我们的前身，”他自嘲地加了句。“是的，我会想念他
们。但我应该学会怎么离开他们而活。”
“你还有我，”她凝视着他，然后低头看着地上。“如
果你还要我的话。”
“我一直都要你，蕾娜，”他说。“你知道的。”
“是，我知道。我知道我们之间的障碍。那……现在
我们之间还有什么？”
“没了，”他伸手拥抱住她，轻吻了下她的脸颊。“再
也不会有了。”
* * *
“到时候了，”他们站在塔顶的房间里，卡拉说道。
“时空通道要开了。”
“我们不能跟圣者道别吗？”蕾娜问。
卡拉摇了摇头。“我们已处于在两个世界之间。如果
你下了楼梯，会带你回伯德炽。你回不到圣者沉睡的房间
了。就算你想，也不能去惊醒他。等哪天会另有机会的。
但现在，我们必须返回到所来的时间点。”
“那好吧，”索拉克说。“我们准备好了。”
卡拉看了眼窗外，残阳慢慢地沉没在地平线下，最后
一道光从视野中消失。“时空通道打开了，”她说。
他们走下了楼梯。走着走着，这些石墙逐渐变得古老，
石阶上也出现了厚厚的土层。他们经过低层时，已经没有
地板了，海洋的盐味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裂缝中穿过来
的刺鼻泥味。他们回到了自己的时间点，突然间感觉比记
忆中的更为荒芜。
“外面是晚上了，”蕾娜说。“不死生物怎么办？”
“我们在塔里等到日出，”卡拉说。“它们不会进来
的，我们很安全。等到早上，我们按原路离开。只要你愿
意，回去的时候有的是时间带宝藏。”
索拉克笑着看了蕾娜一眼。“我已经有了所需要的全
部宝藏。”
“我也是，”她站在楼梯下方，转身冲他微笑道。“但
是装满行囊也不是啥坏事。”
一只带血的手突然从楼梯井底部的墙角绕过来，抓住
她的头发往后一扯，她大叫了一声。片刻之后，一声闷响，
接着是一片寂静。
“蕾娜！”索拉克拔剑冲下几步，卡拉紧随其后。
他站住了，看到瓦尔塞弗斯的匕首搁在蕾娜的喉咙上。
他敲晕了她，以便她不能施展武利炽力量。他将她抱在胸
前，匕首抵着她的喉咙，便于第一时间出手了结。
“谁敢动，眨眼之间，”他粗声粗气地说，“我就杀
了她。”
他看起来像是经历了一场战争。他伤痕累累，左臂丢
失，只剩下一节可怖的手腕。他的灰色长发沾满了血迹，
满脸血污，衣服也千疮百孔。
“你真是留了一路的死尸让我跟啊，”他嘶声道。
“很
不幸，一些死尸也跟着我。费了点事，半精灵人，不过我
好像又追上你了。”
“你真是个坚持不懈的人，瓦尔塞弗斯，”索拉克说。
“但你迟了。我已经达到了这次追寻的目的。”
瓦尔塞弗斯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大笑起来。索拉
克和卡拉惊讶地瞪着他，蕾娜一动不动地被他吊在手中。
“你知道，”瓦尔塞弗斯说，“这是我一生中第一次
真正发现这么好笑。这么说你已经被你的法师王加冕了吗？
他住的地方可真壮丽啊！可敬的大德鲁伊王，藏在伯德炽
这么一个像老鼠洞的废墟里。当我看到这里的不死生物停
步时，就知道里面别有洞天。我进来的时候它们在外面哭
得真厉害啊。看起来它们想让我出去玩玩。它们真令人失
望，但我已经已经杀了其中一些骷髅两三次了，我的耐心
到了极限。你是找到了要找的东西。想想看，我也达到了
这次追寻的目的……如果我有力气爬那些该死的楼梯的
话。”他再次咯咯笑起来。
“放开她，瓦尔塞弗斯，”索拉克说。“这样做丝毫
无益。”
“通常都还是有益的，”瓦尔塞弗斯答道。“这要看
你想要什么，以及你满足于什么。我进来的时候都半死不
活了。我可从来没这么激烈的战斗过。你看看我，半精灵
人。真他妈的是个奇迹。我在这儿等了一晚上，又等了一
整天。我不知道还有什么更大的危险，是僵尸进来还是你
回来发现我在睡觉。我多少还是打了个盹，伤痛令我失去
知觉了。”他又嘿嘿一笑。“你知道，真好玩。尼本奈千
方百计要看到这些，但现在那些行尸正在啃他套在我左手
上的黄眼珠。当然了，影王肯定从戒指上抽离了附魔法术，
已经感觉不到了。可惜啊。我真想跟他分享一下我遭的罪。”
“瓦尔塞弗斯……”索拉克说。“结束了。放开她。”
瓦尔塞弗斯哼了一声。“你明白我是来杀你的吧，”
他说。
“嗯，你现在成功表现出来了，”索拉克说。“你几
乎站都站不住了。放弃吧，瓦尔塞弗斯。影王不在乎你了。
他只是利用你，看看他把你害的。”
“害了我一切，”瓦尔塞弗斯说。“他还真敢干。尼
本奈非常想知道到哪儿能找到你的主人。他没告诉我是谁。
他声称不知道，但我不是白痴。肯定是个巫王害怕的守护
者法师。你看，半精灵人，即使是尼本奈都没有通过我发
现圣者的位置，我还是成功了。我在这儿。无论是你、修
女还是佩林人，甚至是不死生物军队，都阻挡不了我。”
“的确，”卡拉说。“你的坚韧不拔令人崇敬。我必
须祝贺你。”
“我只在一件事上失败了，”瓦尔塞弗斯看着蕾娜。
他裂开一笑，露出带血的牙齿。“如果我有更多时间就好
了，修女。真糟糕。我们就能成一对儿，你和我。这真是……
太糟糕了。”
“如果你伤害她，瓦尔塞弗斯，”索拉克从牙缝间挤
出这句话，“我发誓不让你活着离开这里。”
“是吗？”瓦尔塞弗斯说。“你呢，变形者？我要你
发誓。以你的守护者身份发誓，只要我放开修女，就不会
干涉我。发誓吧，要不然我就掐断她这可爱的喉咙！”
“我以守护者身份发誓，如果你毫发无伤地放开蕾娜，
我不会以任何方式干涉你。”
“我也向你保证，”瓦尔塞弗斯说。“但首先，半精
灵人必须放弃他的魔法剑。”
“这对你没什么好处，瓦尔塞弗斯，”索拉克说。“你
效力于亵渎者。高锥的附魔不会为你起作用。”
“把剑给佩林人，”瓦尔塞弗斯说。“我们像个男人
一样决斗吧，就用不带魔法的匕首，我们可以对视彼此的
眼睛。”
索拉克没有丝毫犹豫，连剑带鞘取下来，递给了卡拉。
瓦尔塞弗斯放开了蕾娜，她摔倒在地上。他用牙齿咬住匕
首，拔出剑来扔到一旁，剩下的一只手又抓紧了匕首。
索拉克拔出自己的匕首，他意识到这是第一次没有部
落在身后支持。黑影不会从他的潜意识中出来，像猛兽一
般狂攻了。他不能再召唤监护人的天赋。游侠，艾龙……
凯萨尔……都走了。他失去了高锥，卡拉也发誓不能干涉。
他独自面对瓦尔塞弗斯。
但与此同时，这个佣兵身受重伤。他几乎没力气爬楼
梯了。他是休息了一阵子，但也失血过多。在劣势下他还
报什么希望赢？
“我不想杀你，瓦尔塞弗斯，”索拉克摇了摇头。
“你必须杀，”瓦尔塞弗斯强调道。“你别无选择。
我找到了圣者的隐居之地。如果我没回去，尼本奈就会假
设我是被不死生物所杀，并加入了它们的大军，你则继续
进行自己的任务。但如果我活着，就会把所知道的事情贩
卖给他。他会给我付个好价钱。二者必居其一，索拉克，
我俩不能都活着离开这里。”
“不是非得那样，”两人开始对峙，索拉克说。“你
见过藏宝室了。那里的财富你永远也花不完。那肯定足以
买下你的沉默了。”
“也许是吧，如果我的沉默能买到的话，”瓦尔塞弗
斯说。“但永远不够出卖我的价钱。我从来没有违约失败
过。这是原则，你知道。”
“我懂，”索拉克说。
“我知道你会懂的。”
他俩谨慎地互转圈，两腿微曲，双目紧睁，都把匕首
紧贴在身侧，以免被一脚踢掉或者被夹手夺过。瓦尔塞弗
斯举起胳膊置于身前，索拉克也是如此。他们相对凝视，
眼睛小心翼翼地注目着，紧盯对方全身，然而眼睛通常是
最先透露意图的。
索拉克肩膀微耸，瓦尔塞弗斯正要跃起，但马上发觉
这是佯攻，便止住了自己。他们继续谨慎地兜圈，挥舞着
利刃，不给对方丝毫轻易出手的机会。这兜圈就好像是在
跳舞，他们移动，观察，佯攻，反应，站稳，绝对不犯丁
点错误。随着时间推移，压力越来越大，失误的可能性也
就越大。
机会是对他有利的，索拉克心想，因为瓦尔塞弗斯身
受重伤，但他在塔底等待的时候，至少有一天时间恢复力
气，丰富的经验和钢铁的意志令他忽视了疼痛和疲劳。
而与此同时，对于索拉克来说，经验却是全新的。他
无依无靠，他习惯于听从观察者的提醒，没有他召唤，监
护人也能探测对手的思维。就算他会，瓦尔塞弗斯也已经
证明免疫心灵感应探测术。索拉克知道游侠敏锐的本能也
离自己而去了，艾龙深思熟虑的能力也消失。他只剩下一
样——在武利炽修道院受到的训练。
“不要先下手，”特姆拉姐姐在武器训练的时候一次
又一次的告诉大家。“不要去想战斗的结果。不要让你的
感情外露，因为这些都会一次次击败你。找到你内心的一
份平静，令你显得胸有成竹。”
在这一刻，回忆中的索拉克注意力出现不集中，瓦尔
塞弗斯立刻飞跃过来。索拉克勉强及时挡住，佣兵迅捷地
反击，狠狠地狂劈乱砍。索拉克迟钝地招架着，这场寂静
的舞蹈忽然间被一阵快攻打破了，人影闪动利刃相撞，双
方跃开后，谁也没砍中目标。
瓦尔塞弗斯喘不过来气了，但他使尽残存的力气，轻
捷地滑步而来，迅速地挥舞着手中的匕首，索拉克也以眼
花缭乱的招数作为回应，他俩站得近了点，等待对方出错
或者动作稍有延迟，便可出手伤敌。
瓦尔塞弗斯突然劈过来，索拉克也相向反击，他俩的
利刃再次交错在一起，如同金属与金属弹奏的断音曲。索
拉克为了躲避要害的攻击而一缩身，右前臂被开了一道口
子。
他赶紧向后一跳，瓦尔塞弗斯同时逼近过来。他们又
开始兜圈，匕首闪烁不定，在他们身前舞动着。盖斯的血
啊，他好快，索拉克心想。他从来没看到有人这么快过。
这时候他还这么猛，哪儿来的这般能量？他刚才还几乎站
立不定了。是什么在支撑着他？
“你打得不错，半精灵人，”瓦尔塞弗斯的利刃划过
空气。“我很久没有遇上跟我能力相匹敌的对手了。”
“可惜你把自己的能力用错了地方，”索拉克说。
“呵，人各有志，”瓦尔塞弗斯说罢，立刻纵身上前，
直刺他脸庞。
索拉克本能地撤头避开，匕首划过他眼睛下方的脸颊
时不由痛嘶一声，与此同时，他抬起自己的匕首，砍伤了
瓦尔塞弗斯的前臂。
瓦尔塞弗斯并未后退，而是反方向朝索拉克另一面脸
切去，利刃交织在一起，两次，三次，四次，五次，六次，
索拉克和瓦尔塞弗斯又分开了，身上伤口流血不止。
在他们后面的地板上，蕾娜呻吟着慢慢站了起来。
瓦尔塞弗斯没去看索拉克，迅速转身弯腰，照她头上
一踢。她哼了一声又倒下了，瓦尔塞弗斯转身面对着冲过
来的索拉克。
别生气，索拉克对自己说，他紧紧地盯着对手。别生
气，他就是想要你生气。把注意力集中在你面前的……
“如果你杀了我，她不会放过你，”他们的剑刃又开
始舞动，他对瓦尔塞弗斯说。
“我不介意，”瓦尔塞弗斯说。
“卡拉发誓不会干扰你，但她的誓言在这场战斗后可
不受约束了。”
“这我倒忘了，不是么？”瓦尔塞弗斯说着，朝他佯
攻一下。
索拉克没在意，也回应了一次。瓦尔塞弗斯没上当。
“就算你杀了我，也绝对没法把你所知道的告诉影王。”
“但如果我杀了你，所担心的就只剩下两件事，而不
是三件。”他看到了一个破绽，挥身而上。
索拉克想封堵，但已经迟了。匕首深深地切入他上臂，
他吼叫一声。瓦尔塞弗斯继续跟进。当他上前时，索拉克
也挥出了匕首，瓦尔塞弗斯朝索拉克小腹一个踢膝。索拉
克哼了一声，眼睛因剧痛而突出。他的膝盖一缩。瓦尔塞
弗斯用手肘朝他脑侧狠狠一击。
索拉克倒下之时，猛击瓦尔塞弗斯，左手拇指捅到了
佣兵腹腔隔膜位置。
瓦尔塞弗斯蹒跚着后退，气喘不已。在他能够举步之
前，索拉克跪着一砍，在他大腿上开了一道深深的口子。
片刻后，这场搏斗随着他们分开而停止了。
索拉克弯下腰来止缓剧痛。瓦尔塞弗斯皱起眉头试图
重新站稳。
索拉克呻吟着捧着脑袋，匕首从他指间滑落。正如他
所料，瓦尔塞弗斯立刻跳过来。索拉克以一个迅捷的动作
从高筒靴中抽出一个匕首，并投掷了出去。利刃扎进了瓦
尔塞弗斯的肩膀。他痛呼一声，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手中的
匕首。
索拉克正想趁势攻击，高大的佣兵一脚踢中了他头部。
索拉克朝一边倒下，瓦尔塞弗斯又踢过来时被他滚身躲开。
他扭身双腿横扫这个战士的脚。
瓦尔塞弗斯重重地向后倒下，但立刻重新站了起来，
又一次飞腿踢出。这个动作令他触及到卡拉的范围，在吃
惊的佩林人反应过来之前，他迅速攥紧高锥的剑柄，从她
手握的剑鞘中拔了出来。“不！”她叫道。
但他已转身面对着索拉克。它闪耀着明亮可畏的光芒，
然后碎了。
“啊啊啊！我的眼睛？”瓦尔塞弗斯叫道。他伸手拔
出了肩上的匕首，往四周胡乱挥砍，他被那道闪光照眼花
了。
索拉克向后退去，他的脚碰到身后的什么东西，摔倒
在蕾娜俯倒在地的身子上。
瓦尔塞弗斯立刻跃向这个声音的方向，但他也被蕾娜
绊倒，摔向索拉克。
电光火石之间，卡拉关切地看着他俩在地上搏斗。哧
的一声轻响，是匕首插入肉体的声音，有人痛呼了一声。
一片寂静。
卡拉一动不动地站着，屏住了呼吸。最后，是瓦尔塞
弗斯动了。她的心顿时沉了下去，但她看到他一骨碌翻开，
索拉克慢慢地从下面出来。卡拉放心地吐了一口长气，冲
到他身边。
瓦尔塞弗斯还活着，但匕首扎在他胸膛上，很明显他
坚持不了多久了。他的眼神开始涣散。他的呼吸急促不匀，
唇间喷出了血沫。
“打得好……半精灵人，”他挣扎着吐出这几个字。
“我……不想……作为一个……残废……而活着。真对不
起……你的剑。”
“不要紧，”索拉克靠着卡拉，望着他说。“我从来
没想当国王。”
“如果你……拿我的剑……我会……很荣幸。”
“如你所愿。”
“你……已经……知道了……你的真名吗？”
“奥隆，”索拉克说。
“奥隆，”瓦尔塞弗斯重复道，他的眼睛开始茫然无
神。“别让……这些僵尸……啃……我的骨头……”
“不会的。”
“谢谢……啊啊啊！妈的……”他猛地一阵长嘶，便
再也不呼吸了。
“噢噢噢，我的头啊……”蕾娜恢复了知觉。
索拉克转身蹲在她旁边。“你还好吗？”
她看着他被划得鲜血淋淋的脸，眼睛睁大了。“怎么
了？”
“是瓦尔塞弗斯。”
他帮她站了起来，她看到了躺在地上的瓦尔塞弗斯。
“他……？”
“死了，”索拉克说。
“真可惜我没瞧见，”她说。
卡拉转过身，走到精灵剑粉碎的地方。她弯腰捡起了
剩下最大的一块儿。这是缠着银线的剑柄，还有断刃残余
的根部。
蕾娜一看，眼睛又睁大了。她大口喘气，回头疑惑地
看看索拉克。
“传说是真的，”他说。
“瓦尔塞弗斯想用它攻击我，
但高锥不为亵渎者所用。”
“它完好保存了数个世纪，”卡拉说。
“可现在……”
她手握断刃，悲伤地摇了摇头。
“它尽职尽责了，”索拉克说。
“况且我又有了一把。”
他捡起原属于瓦尔塞弗斯的剑。“一把精致顺手的剑，”
他说。“是很罕见的优质钢。我会用得比他更好。”
“还是拿着它吧，”卡拉把断刃递给了他。“好好保
存，它标志着你完成了什么宏愿，以及我们为什么而奋斗
过。”
索拉克接了过来，一手拿着瓦尔塞弗斯的好剑，另一
手拿着断刃。他若有所思地凝视着。完整时上面刻着精灵
文的传说。“心灵顽强，性情真挚，信仰坚定。”现在只
剩下一句了。
“心灵顽强，”他出声读出来，点了点头。“有一种
比以前更真实的伤感。我终于找到了自己独一无二的心灵。”
“那么它对你会一直有着深刻的含义，”卡拉说。
“带
上它吧，奥隆。”
他看了看她，微微一笑。“我的名字是索拉克。”
《沙丘》六部曲合集
《波西杰克逊》系列合集
《猎魔人》合集
拉正俯视着他。
“人生就是一场追寻，”卡拉答道。“一场寻找答案
和意义的追寻。你还差得远。”
“我唯一寻找到的答案就是我父母是谁以及他们怎么
样了，”索拉克说。“我人生的唯一意义就是我曾经找到
了圣者。”
“你找到了你要的答案，也找到了圣者。比绝大多数
人整个一生所能希望做到的事情更了不起。但这只是一个
开始。你的人生意义比自己所认识的更多。你献身于德鲁
伊之道和守护者之途。你也找到了你和蕾娜之间结合的意
义，这只会令你的探索更为远大。你也可以去寻找自我，
探究你新的人生意义，以及你的将来。”
索拉克舔了舔嘴唇。
“他们都走了，”他想起了部落。
“感觉很奇怪。感觉……很孤独。难道这就是像其他人感
受到的那种所谓寂寞？”他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他叹了口气。“他们帮我找圣者求助，现在他施法让
他们离去了。在这场追寻中，他们帮了我许多，哪怕知道
这意味着他们的死亡。”
“他们没有死，只是解脱了，你也是，”卡拉说。“从
而可以让你寻找更多的意义。”
“现在怎么办？”
佩林人笑了。“随缘吧。守护者之途是漫长的，通常
会很困难，但德鲁伊之道会指引你。巫王逐渐变强，这个
星球日益受损，魔龙的威胁也越来越大。我们早晚都要面
对那些魔龙的。但现在，暂且放在一旁吧。时空通道已关
闭。那些楼梯不是下到伯德炽而是一个花园，蕾娜正在那
里等着，要知道你所发现的事情。她缠着我问数不清的问
题，想打听在她睡着期间发生了什么事，但要告诉她的人
不是我。去找她吧。”
索拉克使劲咽了口吐沫，平息自己的呼吸，他看看佩
林人。“圣者怎么样了？”
“他休息了，”卡拉说。“他要休息很久。他完成了
最困难的变形阶段，要花很长时间才能恢复。他会睡上几
天，也许是要数周，不能受到打扰。他让我向你问好，并
说再见。就这样。”
“但愿他们现在都很开心，”索拉克想起了部落。
“我
想念他们。我有种奇怪的……空虚感。”
“是的，”卡拉说，
“每个男性和女性都有这种感觉。
我肯定蕾娜会告诉你这些。去找她吧，流浪者。她等候多
时了。”
他踏上石梯，之前经过的塔房看起来成了全新的，和
他第一次爬上来时看到铺着腐朽地板的废墟完全不同。当
他到第一层时，看到当初只有残破石拱门的地方有一扇厚
重的木门。他推开门，走入一个美妙的花园，里面是芬芳
的花朵和绿色的植物，巨大的叶子随着夏日的微风轻轻摆
动。他脚下的小草茂盛浓密，那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翠绿
色，鸟儿在空中纷纷歌唱。
花园尽头处是矗立着一扇石墙，他可以看到起伏的草
原在面前铺开。风从他身后吹过来一股陌生的味道，清新
凉爽，令人精神焕发。他转过身看那座塔后面，明白了那
是海的味道。蓝绿色的汪洋一望无际，那不是泥海，而是
水的海洋，水多得远超他的想象。这不是伯德炽的景象。
这是在远古时代，连这座城市都尚未建成。这里只有一座
塔，周围空无一物。一旁只有海洋，这样的世界只存在于
他孩提时的梦中。一个绿色的世界。一个未被亵渎者魔法
触及和损伤的世界。太美了，他有些喘不过来气。
“很美，不是吗？”蕾娜说。他转身看到她站在一小
段距离外，手中拿着一朵红花。她把它递给他。
“这叫玫瑰，”她说。“我从来都想不到竟会这么甜
香。”
她把花递过来，他闻了闻，一股沁人心扉的香味。
“太棒了，”他说。
“我从来都想不到会有这种地方。”
“我们不能留下来，你知道，”蕾娜说。“卡拉说我
们必须回去。我们不属于这个时代。”
“我知道，”索拉克说。
“如果我们可以留下就好了，”她渴望地说。“看到
这个世界曾经的样子，再想想后来的样子，我真想大哭呢。”
“也许有一天我们可以回来，”他说。“我们现在知
道了世界的原本景象，也就知道了为什么要踏上守护者之
途。对我们来说具有崭新的意义。”
“对，”她说。“沙漠也可以美丽，虽说是荒无人烟，
但阿塔斯包括了沙漠和这里。”她踟蹰了一下。“你现在
什么感觉？”
“奇怪，”索拉克说。“非常奇怪。内心有一种我以
前从来不知道的空虚。”
“他们都走了？”
“嗯，都走了。我特想他们。我不知道这是种什么感
觉，是……正常了吧。我感觉到自己前身的影子。或者说
是我们的前身，”他自嘲地加了句。“是的，我会想念他
们。但我应该学会怎么离开他们而活。”
“你还有我，”她凝视着他，然后低头看着地上。“如
果你还要我的话。”
“我一直都要你，蕾娜，”他说。“你知道的。”
“是，我知道。我知道我们之间的障碍。那……现在
我们之间还有什么？”
“没了，”他伸手拥抱住她，轻吻了下她的脸颊。“再
也不会有了。”
* * *
“到时候了，”他们站在塔顶的房间里，卡拉说道。
“时空通道要开了。”
“我们不能跟圣者道别吗？”蕾娜问。
卡拉摇了摇头。“我们已处于在两个世界之间。如果
你下了楼梯，会带你回伯德炽。你回不到圣者沉睡的房间
了。就算你想，也不能去惊醒他。等哪天会另有机会的。
但现在，我们必须返回到所来的时间点。”
“那好吧，”索拉克说。“我们准备好了。”
卡拉看了眼窗外，残阳慢慢地沉没在地平线下，最后
一道光从视野中消失。“时空通道打开了，”她说。
他们走下了楼梯。走着走着，这些石墙逐渐变得古老，
石阶上也出现了厚厚的土层。他们经过低层时，已经没有
地板了，海洋的盐味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裂缝中穿过来
的刺鼻泥味。他们回到了自己的时间点，突然间感觉比记
忆中的更为荒芜。
“外面是晚上了，”蕾娜说。“不死生物怎么办？”
“我们在塔里等到日出，”卡拉说。“它们不会进来
的，我们很安全。等到早上，我们按原路离开。只要你愿
意，回去的时候有的是时间带宝藏。”
索拉克笑着看了蕾娜一眼。“我已经有了所需要的全
部宝藏。”
“我也是，”她站在楼梯下方，转身冲他微笑道。“但
是装满行囊也不是啥坏事。”
一只带血的手突然从楼梯井底部的墙角绕过来，抓住
她的头发往后一扯，她大叫了一声。片刻之后，一声闷响，
接着是一片寂静。
“蕾娜！”索拉克拔剑冲下几步，卡拉紧随其后。
他站住了，看到瓦尔塞弗斯的匕首搁在蕾娜的喉咙上。
他敲晕了她，以便她不能施展武利炽力量。他将她抱在胸
前，匕首抵着她的喉咙，便于第一时间出手了结。
“谁敢动，眨眼之间，”他粗声粗气地说，“我就杀
了她。”
他看起来像是经历了一场战争。他伤痕累累，左臂丢
失，只剩下一节可怖的手腕。他的灰色长发沾满了血迹，
满脸血污，衣服也千疮百孔。
“你真是留了一路的死尸让我跟啊，”他嘶声道。
“很
不幸，一些死尸也跟着我。费了点事，半精灵人，不过我
好像又追上你了。”
“你真是个坚持不懈的人，瓦尔塞弗斯，”索拉克说。
“但你迟了。我已经达到了这次追寻的目的。”
瓦尔塞弗斯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大笑起来。索拉
克和卡拉惊讶地瞪着他，蕾娜一动不动地被他吊在手中。
“你知道，”瓦尔塞弗斯说，“这是我一生中第一次
真正发现这么好笑。这么说你已经被你的法师王加冕了吗？
他住的地方可真壮丽啊！可敬的大德鲁伊王，藏在伯德炽
这么一个像老鼠洞的废墟里。当我看到这里的不死生物停
步时，就知道里面别有洞天。我进来的时候它们在外面哭
得真厉害啊。看起来它们想让我出去玩玩。它们真令人失
望，但我已经已经杀了其中一些骷髅两三次了，我的耐心
到了极限。你是找到了要找的东西。想想看，我也达到了
这次追寻的目的……如果我有力气爬那些该死的楼梯的
话。”他再次咯咯笑起来。
“放开她，瓦尔塞弗斯，”索拉克说。“这样做丝毫
无益。”
“通常都还是有益的，”瓦尔塞弗斯答道。“这要看
你想要什么，以及你满足于什么。我进来的时候都半死不
活了。我可从来没这么激烈的战斗过。你看看我，半精灵
人。真他妈的是个奇迹。我在这儿等了一晚上，又等了一
整天。我不知道还有什么更大的危险，是僵尸进来还是你
回来发现我在睡觉。我多少还是打了个盹，伤痛令我失去
知觉了。”他又嘿嘿一笑。“你知道，真好玩。尼本奈千
方百计要看到这些，但现在那些行尸正在啃他套在我左手
上的黄眼珠。当然了，影王肯定从戒指上抽离了附魔法术，
已经感觉不到了。可惜啊。我真想跟他分享一下我遭的罪。”
“瓦尔塞弗斯……”索拉克说。“结束了。放开她。”
瓦尔塞弗斯哼了一声。“你明白我是来杀你的吧，”
他说。
“嗯，你现在成功表现出来了，”索拉克说。“你几
乎站都站不住了。放弃吧，瓦尔塞弗斯。影王不在乎你了。
他只是利用你，看看他把你害的。”
“害了我一切，”瓦尔塞弗斯说。“他还真敢干。尼
本奈非常想知道到哪儿能找到你的主人。他没告诉我是谁。
他声称不知道，但我不是白痴。肯定是个巫王害怕的守护
者法师。你看，半精灵人，即使是尼本奈都没有通过我发
现圣者的位置，我还是成功了。我在这儿。无论是你、修
女还是佩林人，甚至是不死生物军队，都阻挡不了我。”
“的确，”卡拉说。“你的坚韧不拔令人崇敬。我必
须祝贺你。”
“我只在一件事上失败了，”瓦尔塞弗斯看着蕾娜。
他裂开一笑，露出带血的牙齿。“如果我有更多时间就好
了，修女。真糟糕。我们就能成一对儿，你和我。这真是……
太糟糕了。”
“如果你伤害她，瓦尔塞弗斯，”索拉克从牙缝间挤
出这句话，“我发誓不让你活着离开这里。”
“是吗？”瓦尔塞弗斯说。“你呢，变形者？我要你
发誓。以你的守护者身份发誓，只要我放开修女，就不会
干涉我。发誓吧，要不然我就掐断她这可爱的喉咙！”
“我以守护者身份发誓，如果你毫发无伤地放开蕾娜，
我不会以任何方式干涉你。”
“我也向你保证，”瓦尔塞弗斯说。“但首先，半精
灵人必须放弃他的魔法剑。”
“这对你没什么好处，瓦尔塞弗斯，”索拉克说。“你
效力于亵渎者。高锥的附魔不会为你起作用。”
“把剑给佩林人，”瓦尔塞弗斯说。“我们像个男人
一样决斗吧，就用不带魔法的匕首，我们可以对视彼此的
眼睛。”
索拉克没有丝毫犹豫，连剑带鞘取下来，递给了卡拉。
瓦尔塞弗斯放开了蕾娜，她摔倒在地上。他用牙齿咬住匕
首，拔出剑来扔到一旁，剩下的一只手又抓紧了匕首。
索拉克拔出自己的匕首，他意识到这是第一次没有部
落在身后支持。黑影不会从他的潜意识中出来，像猛兽一
般狂攻了。他不能再召唤监护人的天赋。游侠，艾龙……
凯萨尔……都走了。他失去了高锥，卡拉也发誓不能干涉。
他独自面对瓦尔塞弗斯。
但与此同时，这个佣兵身受重伤。他几乎没力气爬楼
梯了。他是休息了一阵子，但也失血过多。在劣势下他还
报什么希望赢？
“我不想杀你，瓦尔塞弗斯，”索拉克摇了摇头。
“你必须杀，”瓦尔塞弗斯强调道。“你别无选择。
我找到了圣者的隐居之地。如果我没回去，尼本奈就会假
设我是被不死生物所杀，并加入了它们的大军，你则继续
进行自己的任务。但如果我活着，就会把所知道的事情贩
卖给他。他会给我付个好价钱。二者必居其一，索拉克，
我俩不能都活着离开这里。”
“不是非得那样，”两人开始对峙，索拉克说。“你
见过藏宝室了。那里的财富你永远也花不完。那肯定足以
买下你的沉默了。”
“也许是吧，如果我的沉默能买到的话，”瓦尔塞弗
斯说。“但永远不够出卖我的价钱。我从来没有违约失败
过。这是原则，你知道。”
“我懂，”索拉克说。
“我知道你会懂的。”
他俩谨慎地互转圈，两腿微曲，双目紧睁，都把匕首
紧贴在身侧，以免被一脚踢掉或者被夹手夺过。瓦尔塞弗
斯举起胳膊置于身前，索拉克也是如此。他们相对凝视，
眼睛小心翼翼地注目着，紧盯对方全身，然而眼睛通常是
最先透露意图的。
索拉克肩膀微耸，瓦尔塞弗斯正要跃起，但马上发觉
这是佯攻，便止住了自己。他们继续谨慎地兜圈，挥舞着
利刃，不给对方丝毫轻易出手的机会。这兜圈就好像是在
跳舞，他们移动，观察，佯攻，反应，站稳，绝对不犯丁
点错误。随着时间推移，压力越来越大，失误的可能性也
就越大。
机会是对他有利的，索拉克心想，因为瓦尔塞弗斯身
受重伤，但他在塔底等待的时候，至少有一天时间恢复力
气，丰富的经验和钢铁的意志令他忽视了疼痛和疲劳。
而与此同时，对于索拉克来说，经验却是全新的。他
无依无靠，他习惯于听从观察者的提醒，没有他召唤，监
护人也能探测对手的思维。就算他会，瓦尔塞弗斯也已经
证明免疫心灵感应探测术。索拉克知道游侠敏锐的本能也
离自己而去了，艾龙深思熟虑的能力也消失。他只剩下一
样——在武利炽修道院受到的训练。
“不要先下手，”特姆拉姐姐在武器训练的时候一次
又一次的告诉大家。“不要去想战斗的结果。不要让你的
感情外露，因为这些都会一次次击败你。找到你内心的一
份平静，令你显得胸有成竹。”
在这一刻，回忆中的索拉克注意力出现不集中，瓦尔
塞弗斯立刻飞跃过来。索拉克勉强及时挡住，佣兵迅捷地
反击，狠狠地狂劈乱砍。索拉克迟钝地招架着，这场寂静
的舞蹈忽然间被一阵快攻打破了，人影闪动利刃相撞，双
方跃开后，谁也没砍中目标。
瓦尔塞弗斯喘不过来气了，但他使尽残存的力气，轻
捷地滑步而来，迅速地挥舞着手中的匕首，索拉克也以眼
花缭乱的招数作为回应，他俩站得近了点，等待对方出错
或者动作稍有延迟，便可出手伤敌。
瓦尔塞弗斯突然劈过来，索拉克也相向反击，他俩的
利刃再次交错在一起，如同金属与金属弹奏的断音曲。索
拉克为了躲避要害的攻击而一缩身，右前臂被开了一道口
子。
他赶紧向后一跳，瓦尔塞弗斯同时逼近过来。他们又
开始兜圈，匕首闪烁不定，在他们身前舞动着。盖斯的血
啊，他好快，索拉克心想。他从来没看到有人这么快过。
这时候他还这么猛，哪儿来的这般能量？他刚才还几乎站
立不定了。是什么在支撑着他？
“你打得不错，半精灵人，”瓦尔塞弗斯的利刃划过
空气。“我很久没有遇上跟我能力相匹敌的对手了。”
“可惜你把自己的能力用错了地方，”索拉克说。
“呵，人各有志，”瓦尔塞弗斯说罢，立刻纵身上前，
直刺他脸庞。
索拉克本能地撤头避开，匕首划过他眼睛下方的脸颊
时不由痛嘶一声，与此同时，他抬起自己的匕首，砍伤了
瓦尔塞弗斯的前臂。
瓦尔塞弗斯并未后退，而是反方向朝索拉克另一面脸
切去，利刃交织在一起，两次，三次，四次，五次，六次，
索拉克和瓦尔塞弗斯又分开了，身上伤口流血不止。
在他们后面的地板上，蕾娜呻吟着慢慢站了起来。
瓦尔塞弗斯没去看索拉克，迅速转身弯腰，照她头上
一踢。她哼了一声又倒下了，瓦尔塞弗斯转身面对着冲过
来的索拉克。
别生气，索拉克对自己说，他紧紧地盯着对手。别生
气，他就是想要你生气。把注意力集中在你面前的……
“如果你杀了我，她不会放过你，”他们的剑刃又开
始舞动，他对瓦尔塞弗斯说。
“我不介意，”瓦尔塞弗斯说。
“卡拉发誓不会干扰你，但她的誓言在这场战斗后可
不受约束了。”
“这我倒忘了，不是么？”瓦尔塞弗斯说着，朝他佯
攻一下。
索拉克没在意，也回应了一次。瓦尔塞弗斯没上当。
“就算你杀了我，也绝对没法把你所知道的告诉影王。”
“但如果我杀了你，所担心的就只剩下两件事，而不
是三件。”他看到了一个破绽，挥身而上。
索拉克想封堵，但已经迟了。匕首深深地切入他上臂，
他吼叫一声。瓦尔塞弗斯继续跟进。当他上前时，索拉克
也挥出了匕首，瓦尔塞弗斯朝索拉克小腹一个踢膝。索拉
克哼了一声，眼睛因剧痛而突出。他的膝盖一缩。瓦尔塞
弗斯用手肘朝他脑侧狠狠一击。
索拉克倒下之时，猛击瓦尔塞弗斯，左手拇指捅到了
佣兵腹腔隔膜位置。
瓦尔塞弗斯蹒跚着后退，气喘不已。在他能够举步之
前，索拉克跪着一砍，在他大腿上开了一道深深的口子。
片刻后，这场搏斗随着他们分开而停止了。
索拉克弯下腰来止缓剧痛。瓦尔塞弗斯皱起眉头试图
重新站稳。
索拉克呻吟着捧着脑袋，匕首从他指间滑落。正如他
所料，瓦尔塞弗斯立刻跳过来。索拉克以一个迅捷的动作
从高筒靴中抽出一个匕首，并投掷了出去。利刃扎进了瓦
尔塞弗斯的肩膀。他痛呼一声，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手中的
匕首。
索拉克正想趁势攻击，高大的佣兵一脚踢中了他头部。
索拉克朝一边倒下，瓦尔塞弗斯又踢过来时被他滚身躲开。
他扭身双腿横扫这个战士的脚。
瓦尔塞弗斯重重地向后倒下，但立刻重新站了起来，
又一次飞腿踢出。这个动作令他触及到卡拉的范围，在吃
惊的佩林人反应过来之前，他迅速攥紧高锥的剑柄，从她
手握的剑鞘中拔了出来。“不！”她叫道。
但他已转身面对着索拉克。它闪耀着明亮可畏的光芒，
然后碎了。
“啊啊啊！我的眼睛？”瓦尔塞弗斯叫道。他伸手拔
出了肩上的匕首，往四周胡乱挥砍，他被那道闪光照眼花
了。
索拉克向后退去，他的脚碰到身后的什么东西，摔倒
在蕾娜俯倒在地的身子上。
瓦尔塞弗斯立刻跃向这个声音的方向，但他也被蕾娜
绊倒，摔向索拉克。
电光火石之间，卡拉关切地看着他俩在地上搏斗。哧
的一声轻响，是匕首插入肉体的声音，有人痛呼了一声。
一片寂静。
卡拉一动不动地站着，屏住了呼吸。最后，是瓦尔塞
弗斯动了。她的心顿时沉了下去，但她看到他一骨碌翻开，
索拉克慢慢地从下面出来。卡拉放心地吐了一口长气，冲
到他身边。
瓦尔塞弗斯还活着，但匕首扎在他胸膛上，很明显他
坚持不了多久了。他的眼神开始涣散。他的呼吸急促不匀，
唇间喷出了血沫。
“打得好……半精灵人，”他挣扎着吐出这几个字。
“我……不想……作为一个……残废……而活着。真对不
起……你的剑。”
“不要紧，”索拉克靠着卡拉，望着他说。“我从来
没想当国王。”
“如果你……拿我的剑……我会……很荣幸。”
“如你所愿。”
“你……已经……知道了……你的真名吗？”
“奥隆，”索拉克说。
“奥隆，”瓦尔塞弗斯重复道，他的眼睛开始茫然无
神。“别让……这些僵尸……啃……我的骨头……”
“不会的。”
“谢谢……啊啊啊！妈的……”他猛地一阵长嘶，便
再也不呼吸了。
“噢噢噢，我的头啊……”蕾娜恢复了知觉。
索拉克转身蹲在她旁边。“你还好吗？”
她看着他被划得鲜血淋淋的脸，眼睛睁大了。“怎么
了？”
“是瓦尔塞弗斯。”
他帮她站了起来，她看到了躺在地上的瓦尔塞弗斯。
“他……？”
“死了，”索拉克说。
“真可惜我没瞧见，”她说。
卡拉转过身，走到精灵剑粉碎的地方。她弯腰捡起了
剩下最大的一块儿。这是缠着银线的剑柄，还有断刃残余
的根部。
蕾娜一看，眼睛又睁大了。她大口喘气，回头疑惑地
看看索拉克。
“传说是真的，”他说。
“瓦尔塞弗斯想用它攻击我，
但高锥不为亵渎者所用。”
“它完好保存了数个世纪，”卡拉说。
“可现在……”
她手握断刃，悲伤地摇了摇头。
“它尽职尽责了，”索拉克说。
“况且我又有了一把。”
他捡起原属于瓦尔塞弗斯的剑。“一把精致顺手的剑，”
他说。“是很罕见的优质钢。我会用得比他更好。”
“还是拿着它吧，”卡拉把断刃递给了他。“好好保
存，它标志着你完成了什么宏愿，以及我们为什么而奋斗
过。”
索拉克接了过来，一手拿着瓦尔塞弗斯的好剑，另一
手拿着断刃。他若有所思地凝视着。完整时上面刻着精灵
文的传说。“心灵顽强，性情真挚，信仰坚定。”现在只
剩下一句了。
“心灵顽强，”他出声读出来，点了点头。“有一种
比以前更真实的伤感。我终于找到了自己独一无二的心灵。”
“那么它对你会一直有着深刻的含义，”卡拉说。
“带
上它吧，奥隆。”
他看了看她，微微一笑。“我的名字是索拉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