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神灵在看着她。
卡玛拉看着烟雾，却能感觉到她们就在周围。她用天眼极目远望。神灵们都看着她，目前为止，她的法术都失败了，所以要借助这项属于凡人的天赋。神灵们态度冷淡，叫人猜不透祂们的目的，但祂们的存在让卡玛拉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但就算她排除干扰，注意力都集中在天眼上也没用，就像先前无数次使用魔法失败一样，她与生俱来的天赋也没能帮上忙。
她叹了口气，坐在地上，疲惫地揉着额头。希德莉亚·阿米内斯塔斯那条香气扑鼻的围巾在献祭的碗里渐渐化为灰烬，产生出刺鼻的烟味和奇异的共鸣。凡人常常借用这样的东西让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天眼上。看穿烟雾的迷阵，从虚无中得到一些启示。卡玛拉莫非也真的认为，一点点烟雾能对法师有所帮助吗？还是说这只是她让自己安心的手段？
她闭上眼睛，深深地吸气，感觉空气中的气味同时集中精神。周围似乎充满柔和的耳语，仿佛昆虫的低吟。是神灵的声音吗？每次她试图寻找巫女王的时候，祂们就聚集在她周围。有时是十多二十个神灵，有时则多达上百个。祂们穿着各色长袍，从丝绸到粗麻布无所不有，样式也是她从未见过的。法术可以帮她认出其中少许几位，像嗜血者或乌塔克，以及死神，但却不能让她明白神灵们为何聚集于此。这些神秘的影像只是静静地待在她周围，既不帮助也不阻挠，待她施法完毕就烟消云散。
如果她设法让祂们帮忙，会不会有所帮助？祂们知道希德莉亚·阿米内斯塔斯在哪里吗？祂们是想给卡玛拉一些提示吗？或者祂们另有目的？
卡玛拉叹着气站起来。好几个小时徒劳无功地集中精力让她身心疲惫。肯定有更好的办法，她心想。
她随手召唤来一只苹果，狠狠咬下清甜的果肉。光滑的木地板上刻满地图。这是她第一次给自己建了居所，没有去找现成的住处。在装饰方面或许有所缺失，不过至少满足了她的基本需要。她的冥想室很大，地图从房间中心开始，刻满了每一寸地板，仿佛那里真是世界的中心一样。每块地区都是从凡人的地图上复制来的，计算比例后，用法术严格按照原图烙印在木头上。这么做的整体效果看上去有些杂乱，每块地区的风格都不一样。有些山脉的形状一开始是简易的旅行图标，一旦过了某条看不见的界线，立刻变成细腻详尽的大师级制图师手笔……总体来说，这地图还是有效地描绘了整个世界。或者说，至少是反映了人类探索过的世界。
这幅地图有助于她集中精神，但效果却很不理想。到目前为止，希德莉亚·阿米内斯塔斯躲过了一切法术的探测。法师们都无法找到这个女人，就连卡玛拉的办法都行不通。
但她仍不愿接受失败。这和科力瓦提到的那一盒法师信物无关，虽然那东西确实很有吸引力。这件事关系到她的骄傲。
一个全新的想法突然从她脑海深处迅速掠过。
如果说伊卡提女王要避开同类，卡玛拉想，那么她使用的多半是这种力量。并非真的隐身，只不过让找她的人将注意力转到别的事物身上。
卡玛拉激动又害怕。她脑海中渐渐成形的这个想法很有希望，但是准备工作太多了，多得超乎想象。一个凡人的灵火恐怕远远不够。
她看着四周的地图，渐渐想出完整计划。细细的线条用来表示宽阔奔涌的大河。标注山顶的松散的线条其实表示了整个地区。她当年和埃撒鲁斯探索过的区域在地图上不过是巴掌大的一块……可能还不到。
这片广大的世界上，总有一个地方是她探索不到的。或者是她不会去探索的。
很可能是一小块地区。也许只是一个筑巢地点。远看根本发现不了，就像真正的巢穴一样。如果一个人靠得足够近，可以受到噬灵鸟力量的影响，那么这个人能察觉到那种影响吗？这就说不准了。
如果有人靠近观察的话，他能看见吗？
卡玛拉喘口气，再次研究面前的世界地图。
我不可能找遍每一寸地方，她心想。
伊卡提也不会随便找个地方住下。它们喜欢选择高山作为筑巢地。它们需要位于开阔地上的水源，这样它们宽大的翅膀才不会被卡住。它们既然以人类为食，就应该住在某个人口稠密的地区附近。列王第一世时代，它们就像苍蝇追逐蜂蜜一样飞往繁华的大城邦。
她看着山脉周边的地区，不放过任何湖泊和流经平原的河流（但是在这种比例下，一定会漏掉不少小平原）。她用法术确定哪些地方有人类聚居。（但是噬灵鸟在饥饿状态下，有多少人聚居才能使它满足？）她试图推测这种生物喜欢何种气候。（它们会不会为了摆脱过去的诅咒而竭力向南飞？还是说它们喜欢北方漫长的夏季白昼？如果是后者，它们要距离天雷多远才觉得安全？）
她用魔法一寸一寸地勘察地图，擦除所有不符合要求的地点。有时候整座山都被排除在外，有时候只需要抹去一个小峡谷。
这项工作完成后，她默默看着地图，评估目前的结果。
还剩下一半的地区。这样好多了。
但是工程依然浩大，她必须继续寻找。没有更好的办法。但她闲着也是闲着。不然的话，难道要她像某些法师那样搓搓手指在山顶上建一座宫殿？还是找巫女王更有意义。
她忽然一阵痛心地想到雷斯的葬礼。那时她看着他的尸体，内心只觉得空虚，最终她只留下充满嫉妒的一吻。
现在我有目标了。
进一步调查之前，她给科力瓦写了信。只有简短的几句，用法术标明他们的秘密联络点。告诉我噬灵鸟喜欢住在什么样的地方，她写道，不管多么琐碎，全都告诉我。在基尔德温时，法维亚斯给他们讲过，但卡玛拉觉得她对伊卡提习性的了解恐怕不如科力瓦多。她甚至怀疑科力瓦其实是世界上最了解噬灵鸟的人。
但他就算回信，也得过好几天才能收到。这段时间不能浪费。卡玛拉在大地图的中心躺下，召来一个枕头，一些水和食物，然后深深地叹了口气，闭上眼睛，将自己的魔法触觉扩散到整个世界，开始了大海捞针般的搜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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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玛拉看着烟雾，却能感觉到她们就在周围。她用天眼极目远望。神灵们都看着她，目前为止，她的法术都失败了，所以要借助这项属于凡人的天赋。神灵们态度冷淡，叫人猜不透祂们的目的，但祂们的存在让卡玛拉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但就算她排除干扰，注意力都集中在天眼上也没用，就像先前无数次使用魔法失败一样，她与生俱来的天赋也没能帮上忙。
她叹了口气，坐在地上，疲惫地揉着额头。希德莉亚·阿米内斯塔斯那条香气扑鼻的围巾在献祭的碗里渐渐化为灰烬，产生出刺鼻的烟味和奇异的共鸣。凡人常常借用这样的东西让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天眼上。看穿烟雾的迷阵，从虚无中得到一些启示。卡玛拉莫非也真的认为，一点点烟雾能对法师有所帮助吗？还是说这只是她让自己安心的手段？
她闭上眼睛，深深地吸气，感觉空气中的气味同时集中精神。周围似乎充满柔和的耳语，仿佛昆虫的低吟。是神灵的声音吗？每次她试图寻找巫女王的时候，祂们就聚集在她周围。有时是十多二十个神灵，有时则多达上百个。祂们穿着各色长袍，从丝绸到粗麻布无所不有，样式也是她从未见过的。法术可以帮她认出其中少许几位，像嗜血者或乌塔克，以及死神，但却不能让她明白神灵们为何聚集于此。这些神秘的影像只是静静地待在她周围，既不帮助也不阻挠，待她施法完毕就烟消云散。
如果她设法让祂们帮忙，会不会有所帮助？祂们知道希德莉亚·阿米内斯塔斯在哪里吗？祂们是想给卡玛拉一些提示吗？或者祂们另有目的？
卡玛拉叹着气站起来。好几个小时徒劳无功地集中精力让她身心疲惫。肯定有更好的办法，她心想。
她随手召唤来一只苹果，狠狠咬下清甜的果肉。光滑的木地板上刻满地图。这是她第一次给自己建了居所，没有去找现成的住处。在装饰方面或许有所缺失，不过至少满足了她的基本需要。她的冥想室很大，地图从房间中心开始，刻满了每一寸地板，仿佛那里真是世界的中心一样。每块地区都是从凡人的地图上复制来的，计算比例后，用法术严格按照原图烙印在木头上。这么做的整体效果看上去有些杂乱，每块地区的风格都不一样。有些山脉的形状一开始是简易的旅行图标，一旦过了某条看不见的界线，立刻变成细腻详尽的大师级制图师手笔……总体来说，这地图还是有效地描绘了整个世界。或者说，至少是反映了人类探索过的世界。
这幅地图有助于她集中精神，但效果却很不理想。到目前为止，希德莉亚·阿米内斯塔斯躲过了一切法术的探测。法师们都无法找到这个女人，就连卡玛拉的办法都行不通。
但她仍不愿接受失败。这和科力瓦提到的那一盒法师信物无关，虽然那东西确实很有吸引力。这件事关系到她的骄傲。
想想吧，卡玛拉，好好想。一定有办法。
她不下百次地回忆在基尔德温时学到的有关伊卡提的知识。它们有能力吸引人类的注意，也可以避开人类的耳目。伊卡提其实并不会真正隐身，但是当人类被误导的时候，确实是看不见它们的。一些传说提到，伊卡提突然凭空出现在人类的战争中，享受死者的盛宴。很难说这种现象和它们的催眠能力有多少关系，毕竟没有人会在战争中突然观察天上的情况。一个全新的想法突然从她脑海深处迅速掠过。
如果说伊卡提女王要避开同类，卡玛拉想，那么她使用的多半是这种力量。并非真的隐身，只不过让找她的人将注意力转到别的事物身上。
卡玛拉激动又害怕。她脑海中渐渐成形的这个想法很有希望，但是准备工作太多了，多得超乎想象。一个凡人的灵火恐怕远远不够。
她看着四周的地图，渐渐想出完整计划。细细的线条用来表示宽阔奔涌的大河。标注山顶的松散的线条其实表示了整个地区。她当年和埃撒鲁斯探索过的区域在地图上不过是巴掌大的一块……可能还不到。
这片广大的世界上，总有一个地方是她探索不到的。或者是她不会去探索的。
很可能是一小块地区。也许只是一个筑巢地点。远看根本发现不了，就像真正的巢穴一样。如果一个人靠得足够近，可以受到噬灵鸟力量的影响，那么这个人能察觉到那种影响吗？这就说不准了。
如果有人靠近观察的话，他能看见吗？
卡玛拉喘口气，再次研究面前的世界地图。
我不可能找遍每一寸地方，她心想。
伊卡提也不会随便找个地方住下。它们喜欢选择高山作为筑巢地。它们需要位于开阔地上的水源，这样它们宽大的翅膀才不会被卡住。它们既然以人类为食，就应该住在某个人口稠密的地区附近。列王第一世时代，它们就像苍蝇追逐蜂蜜一样飞往繁华的大城邦。
她看着山脉周边的地区，不放过任何湖泊和流经平原的河流（但是在这种比例下，一定会漏掉不少小平原）。她用法术确定哪些地方有人类聚居。（但是噬灵鸟在饥饿状态下，有多少人聚居才能使它满足？）她试图推测这种生物喜欢何种气候。（它们会不会为了摆脱过去的诅咒而竭力向南飞？还是说它们喜欢北方漫长的夏季白昼？如果是后者，它们要距离天雷多远才觉得安全？）
她用魔法一寸一寸地勘察地图，擦除所有不符合要求的地点。有时候整座山都被排除在外，有时候只需要抹去一个小峡谷。
这项工作完成后，她默默看着地图，评估目前的结果。
还剩下一半的地区。这样好多了。
但是工程依然浩大，她必须继续寻找。没有更好的办法。但她闲着也是闲着。不然的话，难道要她像某些法师那样搓搓手指在山顶上建一座宫殿？还是找巫女王更有意义。
她忽然一阵痛心地想到雷斯的葬礼。那时她看着他的尸体，内心只觉得空虚，最终她只留下充满嫉妒的一吻。
现在我有目标了。
进一步调查之前，她给科力瓦写了信。只有简短的几句，用法术标明他们的秘密联络点。告诉我噬灵鸟喜欢住在什么样的地方，她写道，不管多么琐碎，全都告诉我。在基尔德温时，法维亚斯给他们讲过，但卡玛拉觉得她对伊卡提习性的了解恐怕不如科力瓦多。她甚至怀疑科力瓦其实是世界上最了解噬灵鸟的人。
但他就算回信，也得过好几天才能收到。这段时间不能浪费。卡玛拉在大地图的中心躺下，召来一个枕头，一些水和食物，然后深深地叹了口气，闭上眼睛，将自己的魔法触觉扩散到整个世界，开始了大海捞针般的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