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在这间屋子大小的地图上，沙漠地区由一片闪耀的钻石表示，每一块钻石都被打磨得完美无瑕。沙漠的东边，是一大片黑色的缟玛瑙山岭，一条细长的祖母绿表示南边生命之河两岸丰饶的土地。光滑的孔雀石薄片表河中的水。沙漠的北方，金银塑造的城市代替了钻石沙漠，城里的纪念碑正沐浴在火光一般的夕阳中，满屋都是阳光。孔雀石河流像蛇一般蜿蜒淌过广阔的区域，每一处弯曲都留下一座耀眼的城市，然后汇入天青石的泪海。泪海以北的北方城邦都用半宝石表示：紫水晶是桑卡拉，黄玉表示森达尔，蓝玉髓表示克里阿拉奴。高地王国用碧玉。细心的观察者会发现有一个地方特别光滑，那处山脉是由平滑的黑色石头表示，光滑闪亮。聪明的观察者则会想到，这种表面很容易添加军事标记。
由水晶表示的安沙撒军队正聚集在那个小国的都城周围，还有一些排布在北方的海岸线上。小簇水晶表示数百个人，大簇水晶表示数千人。还有一大片水晶军队往北进发，穿过塔塞司的地峡……那是去往高地王国的天然通路。这究竟是防御计划，还是精心策划的入侵？科力瓦看着地图，一时也说不清楚。
在没有法师的世界里，这样的地图是无价之宝。但在法力为君主所用的世界，这只是稍微任性的举动。
伟大仁慈的陛下哈辛·法拉，塔塞司之鞭，生命之河的守护者，圣城的监护人，在听到法师进来之后抬起头。他眨眨眼睛，一丝微笑从脸上掠过。“科力瓦，是吗？我好像听说过这个名字。时间太长，忘记了。”
科力瓦笑了，“离开得太久，还请您原谅，”他恭敬地低下头，“当然了，陛下在需要的时候总有办法召唤我。除非他连这件事也忘了。”
“是啊，是啊，”法拉晃了晃满是皱纹的手，“你来去自由，这是当然的。我只是开个玩笑。”他响亮地拍拍手，一个穿白丝袍的阉人立即出现。“为我的皇室法师洗尘。”那阉人鞠躬离开。
科力瓦还想着别的事，完全不觉得饿，但是他很早以前就知道，不可拂逆法拉的好意。这位国王是沙漠之子，他祖国的文化教育他必须做出这样的姿态。与其讨论这种事是否必要，不如吃点面包和橄榄。
“来。”法拉走近科力瓦，拍拍他的后背，邀请他与自己并肩而行。科力瓦知道国王陛下很少对人如此随意。“你带来持续的降雨，我们的粮食又丰收了。我的妻子们也很多产，我的奴隶都欢天喜地。绿瘟——是叫这个名字吧——从未进入我的国境。作为国王已经别无所求了。”
科力瓦看了一眼地图，“在我看来，你又有新的计划了吧。”
“啊，”法拉看着塔泰斯的那些军事标记，以及那片碧玉的土地，“很吸引人吧，不是吗？新即位的高地之王，年轻，没经验。我听说他还不信任法师，反倒沉迷于某个讲究罪孽和自我否定的宗教。目前为止，我只是在收集有关他的情报，还有少许通过代理人进行的政治刺激。我承认，确实有爆发全面战争的可能性。我们已经很多年没有和高地王国正面交战了。”
“不要小看了萨尔瓦多·奥勒留，”科力瓦提醒道，“这个人藏得很深。”
“当然。如果他不能胜任，他母亲也不会让他继承王位，”法拉摇摇头，“想想看，居然是一个女人决定谁来当高地之王！我对这件事惊讶万分，同时也很想见见那个女人。”
科力瓦微笑着，“仅仅是见她吗，陛下？”
安沙撒国王大笑不已。充满力量感的笑声在石墙之间回荡，如同大钟在隆隆作响，“你太了解我了，法师。来，和我分享面包吧。”
他与科力瓦来到一间装饰奢华的房间，仆人们已经备好了饮食。花纹富丽的毯子和靠垫铺在地上，厚重的壁毯遮住了光滑的石墙，布置出帐篷似的外观。科力瓦一直不知道法拉是不是真的喜欢这种风格，也许他只是觉得，这些东西能营造出一种大漠的神秘感。这些南方的部族大都极富传奇色彩，法拉争取到了继承权，自己也成了传奇人物。法拉和他的强大势力名声在外，他的对手也打消了入侵的念头。除非确有实力决一死战，否则没有人愿意和沙漠的首领作对。
法拉在一堆刺绣精美的垫子上坐下，长袍摊开在周围。几个穿着各色服饰的女奴围上来，她们都来自安沙撒的不同省份，肤色各不相同。有来自阳光灿烂的三角洲地区的古铜色美人，也有皮肤乌黑的长腿美女。所有人都非常美丽，戴着闪亮的首饰，身穿菲薄的丝绸，不给人留下一点想象的余地。这也是沙漠的风俗，是权力和地位的表现，任何安沙撒人都不会误解：欣赏我的财富吧，但是没有我的允许，你绝不能触碰。
科力瓦想要任何女人，法拉都不会拒绝。事实上，当法师也坐下来之后，这位沙漠的国王立即挥手叫来他最宠爱的萨弗雅来侍奉科力瓦。把妻子或仆人借给尊贵的客人，也是沙漠的风俗，和分享面包一样表示亲密无间。法师一度也很喜欢萨弗雅。但是在今天，他对这种消遣兴趣索然。
阉奴把一盘面包和橄榄放在他们之间。饱满的面包刚刚出炉，还带着热气，香气溢满整个房间。法拉掰下一块给自己，然后把剩下的面包递给科力瓦，他也掰下一块。他们吃下面包又喝了一大口麦芽酒，法拉这才再次开口：
“你在想一些很重大的事情，我应该没有猜错。”
科力瓦严肃地点头，“陛下向来明察秋毫。”
“和你们狩猎噬灵鸟有关吗？”
科力瓦脸色阴沉下来，“是的，”他平静地回答，“和它们有关。”
他盯着酒杯沉默了很久，然后以低沉的声音说：“很抱歉，我不能再为您服务了。”
法拉大吃一惊，“我待你不好吗？难道是我的王国太狭小配不上你的地位吗？你得到的报酬比不上别的法师吗？你曾说过你介意这些东西。”
“不，我们之间的契约非常完满。我很遗憾不得不离开您。”
法拉靠在垫子上，露出怒容。失去科力瓦这样的法师可不是件小事，尤其是目前安沙撒和北方关系紧张。“你想要的任何东西，只要我力所能及，我都给你。哪怕是我最心爱的宠姬，”他一挥手，指向屋里所有的女奴和周围的奢华装饰，以及整个王国，“我从来没有拒绝过你。”
“您一向慷慨大度，”科力瓦说，“请相信，说出这番话，我内心也是惋惜不已。”
法拉恼怒地说：“那到底是为什么？和你自己的事情有关吗？”
科力瓦点头。
“你来去自由。我们契约的第一条就是这个。我从未对你加以限制。如果你需要时间处理私事，那就去吧。”
科力瓦再次点头，“契约确实很好。它曾经非常适用，但现在……”他叹了口气，“噬灵鸟入侵了，我们却不知道它们在哪里。但我们必须赶在它们筑起新巢穴之前找到——并且消灭它们。否则战争还没开始，我们就已经输了。”
法拉皱起眉头，“我的王国不能成为你行动的一个基地吗？我认为很少再有别的王国能给你提供更好的条件了。如果你要筹备一场战争……”
“陛下，”科力瓦的表情很严肃，“请原谅。现在我必须把全部精力都集中在这件事上，我必须保证没有任何事情让我分心。即使是这样令人愉快的事。”他笑着瞥了萨弗雅一眼，那美人脸红了。
法位靠在垫子上重重地叹了口气。古铜色皮肤的美女将橄榄送到他嘴边，他心不在焉地嚼着，考虑眼下的情况。
“我需要有人代替你，”他最终说，“这很难。”
科力瓦点头。法拉登基第一天他就在他左右，接受挑战，帮助年轻的国王建立起一个王国。法拉从未想过要再找一个皇室法师，或者经历没有法师的过渡时期。
当然，这么一段过渡时期倒也不会造成损失。要是法师刚一离开，大家就像兀鹫一样扑上来，那世界上的任何国度都无法稳定存在。所有法师都明白这点。他们会给法拉一段时间，让他找到一位新法师，就像他们对待单顿时一样。像安沙撒这样强大的国家，科力瓦的位置一旦空出，就会有人自荐而来。法拉不会缺法师。
但是法师们向来会掩盖自己的真实行动，也就是说，凡人的国王其实根本没有办法选择法师。普通人对法师的习惯和爱好了解极少，比了解天上的浮云还少。法拉和科力瓦合作是他的运气，他自己也明白，但下次恐怕就没这么好运了。
也是我的好运，科力瓦在心里说，但我就要失去它了。“如果陛下允许，我有一个建议。”
法位扬起眉毛。
“我正好知道一位目前赋闲的法师。我相信他会愿意来到安沙撒。如果您同意，我会告诉他您需要一位法师。”
法拉怀疑地眯起眼睛，“别告诉我，法师居然会推荐自己的敌人。我记得有人说过，你们宁可把自己的眼睛用红热的凿子挖出来，也不会去帮助别的法师。而你居然要帮助一个法师？”
“我们是竞争对手，但不是敌人。”科力瓦简单地说。再说挖眼睛也不算什么大伤，我们随时可以用灵火修复双眼，一眨眼就好了，“我和这位法师的关系……相当好。”
“我明白了。”
“您需要一个了解噬灵鸟的法师。苏拉一直和我一起追踪它们。他知道噬灵鸟出现时有什么特征。”
法拉过了片刻才理解科力瓦的意思。一位女奴后退几步，双手护住自己，她乌黑的皮肤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你认为安沙撒会有噬灵鸟出没？”
科力瓦僵硬地耸耸肩，“您的王国十分辽阔，而噬灵鸟总会寻找某处落脚。小心谨慎总比大事临头时惊慌失措好些，您不这么认为吗？苏拉懂得如何辨认噬灵鸟的踪迹。他和其他合作应对此事的法师有联系。如果他求助，法师们都会赶来。”
法拉再次眯起眼睛，“法师会互相合作。为什么这件事比噬灵鸟更让我担心？”
“这确实是个噩兆，”科力瓦微微笑了，“一般而言，不会有任何敌人让法师联合起来。但现在是非常时期。”
法拉皱起眉头考虑这件事。科力瓦要离开的理由很不成立，他自己也知道。对于法师的个人事务，法拉总是给予充分的时间和空间。实情其实是，科力瓦担心，如果自己持续逗留在某一王国，那么当噬灵鸟到来时，他记忆深处应该被遗忘的可怕天性会被唤醒。他很可能无法控制。而这个实情他不可能告诉凡人……甚至不能告诉法师。
有些法师认为，他们所受的诅咒会随时间流逝而减弱。新的法师在经历初次魂渡的时候显然不像他们的前辈那么痛苦。如果这个推测没错，那么，苏拉这样的年轻人大概能够经受住这种原始的冲击，肯定比科力瓦强得多。他是最年长的法师，而在抵御噬灵鸟方面则最弱。
现在需要年轻人。需要人性。这两样科力瓦都无法提供。
“很好。”法拉最后说。他显然对刚才发生的事情很不满意，但是他知道，与法师争论是毫无意义的。“让我见见这位苏拉。如果他符合我的要求，就和我缔结契约吧。”
科力瓦内心的重担略微轻松了些。虽然只是略微轻松，但毕竟感觉好多了，“感谢陛下。”
他不无惋惜地轻轻拍拍萨弗雅的脸，然后站起来。法拉对可爱的女人颇有品味，科力瓦将来会想念她们的。“我想我最好现在告退，陛下。还有很多工作要做。”
法拉庄重地点头，“你离开我非常遗憾，科力瓦法师，但是我能理解。我感谢你，并祝福你。”
科力瓦最后一次点头致意，然后离开了。他有上百种代步的方法，包括飞行，变成阴影、闪电，在空中打开一扇大门……但他只是步行。这是一种尊敬的态度，既是对他们之间的契约，也是对他这一段人生。
“科力瓦法师。”
他转过身看着国王。
“这里随时欢迎你。我知道这不合惯例，不过算是我个人的风俗吧。我保证下一位法师会接受的。不管他是谁。”
科力瓦没说什么。法师都是领地意识很强的生物，不管哈辛·法拉这样的国王定下怎样的宫廷礼节，他也不会平白无故地出现在对手的地盘上。这么做可能会让双方都忍无可忍。
从眼角的余光，他看见萨弗雅又回到主人身边去了。他离开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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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西杰克逊》系列合集
《猎魔人》合集
由水晶表示的安沙撒军队正聚集在那个小国的都城周围，还有一些排布在北方的海岸线上。小簇水晶表示数百个人，大簇水晶表示数千人。还有一大片水晶军队往北进发，穿过塔塞司的地峡……那是去往高地王国的天然通路。这究竟是防御计划，还是精心策划的入侵？科力瓦看着地图，一时也说不清楚。
在没有法师的世界里，这样的地图是无价之宝。但在法力为君主所用的世界，这只是稍微任性的举动。
伟大仁慈的陛下哈辛·法拉，塔塞司之鞭，生命之河的守护者，圣城的监护人，在听到法师进来之后抬起头。他眨眨眼睛，一丝微笑从脸上掠过。“科力瓦，是吗？我好像听说过这个名字。时间太长，忘记了。”
科力瓦笑了，“离开得太久，还请您原谅，”他恭敬地低下头，“当然了，陛下在需要的时候总有办法召唤我。除非他连这件事也忘了。”
“是啊，是啊，”法拉晃了晃满是皱纹的手，“你来去自由，这是当然的。我只是开个玩笑。”他响亮地拍拍手，一个穿白丝袍的阉人立即出现。“为我的皇室法师洗尘。”那阉人鞠躬离开。
科力瓦还想着别的事，完全不觉得饿，但是他很早以前就知道，不可拂逆法拉的好意。这位国王是沙漠之子，他祖国的文化教育他必须做出这样的姿态。与其讨论这种事是否必要，不如吃点面包和橄榄。
“来。”法拉走近科力瓦，拍拍他的后背，邀请他与自己并肩而行。科力瓦知道国王陛下很少对人如此随意。“你带来持续的降雨，我们的粮食又丰收了。我的妻子们也很多产，我的奴隶都欢天喜地。绿瘟——是叫这个名字吧——从未进入我的国境。作为国王已经别无所求了。”
科力瓦看了一眼地图，“在我看来，你又有新的计划了吧。”
“啊，”法拉看着塔泰斯的那些军事标记，以及那片碧玉的土地，“很吸引人吧，不是吗？新即位的高地之王，年轻，没经验。我听说他还不信任法师，反倒沉迷于某个讲究罪孽和自我否定的宗教。目前为止，我只是在收集有关他的情报，还有少许通过代理人进行的政治刺激。我承认，确实有爆发全面战争的可能性。我们已经很多年没有和高地王国正面交战了。”
“不要小看了萨尔瓦多·奥勒留，”科力瓦提醒道，“这个人藏得很深。”
“当然。如果他不能胜任，他母亲也不会让他继承王位，”法拉摇摇头，“想想看，居然是一个女人决定谁来当高地之王！我对这件事惊讶万分，同时也很想见见那个女人。”
科力瓦微笑着，“仅仅是见她吗，陛下？”
安沙撒国王大笑不已。充满力量感的笑声在石墙之间回荡，如同大钟在隆隆作响，“你太了解我了，法师。来，和我分享面包吧。”
他与科力瓦来到一间装饰奢华的房间，仆人们已经备好了饮食。花纹富丽的毯子和靠垫铺在地上，厚重的壁毯遮住了光滑的石墙，布置出帐篷似的外观。科力瓦一直不知道法拉是不是真的喜欢这种风格，也许他只是觉得，这些东西能营造出一种大漠的神秘感。这些南方的部族大都极富传奇色彩，法拉争取到了继承权，自己也成了传奇人物。法拉和他的强大势力名声在外，他的对手也打消了入侵的念头。除非确有实力决一死战，否则没有人愿意和沙漠的首领作对。
法拉在一堆刺绣精美的垫子上坐下，长袍摊开在周围。几个穿着各色服饰的女奴围上来，她们都来自安沙撒的不同省份，肤色各不相同。有来自阳光灿烂的三角洲地区的古铜色美人，也有皮肤乌黑的长腿美女。所有人都非常美丽，戴着闪亮的首饰，身穿菲薄的丝绸，不给人留下一点想象的余地。这也是沙漠的风俗，是权力和地位的表现，任何安沙撒人都不会误解：欣赏我的财富吧，但是没有我的允许，你绝不能触碰。
科力瓦想要任何女人，法拉都不会拒绝。事实上，当法师也坐下来之后，这位沙漠的国王立即挥手叫来他最宠爱的萨弗雅来侍奉科力瓦。把妻子或仆人借给尊贵的客人，也是沙漠的风俗，和分享面包一样表示亲密无间。法师一度也很喜欢萨弗雅。但是在今天，他对这种消遣兴趣索然。
阉奴把一盘面包和橄榄放在他们之间。饱满的面包刚刚出炉，还带着热气，香气溢满整个房间。法拉掰下一块给自己，然后把剩下的面包递给科力瓦，他也掰下一块。他们吃下面包又喝了一大口麦芽酒，法拉这才再次开口：
“你在想一些很重大的事情，我应该没有猜错。”
科力瓦严肃地点头，“陛下向来明察秋毫。”
“和你们狩猎噬灵鸟有关吗？”
科力瓦脸色阴沉下来，“是的，”他平静地回答，“和它们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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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拉大吃一惊，“我待你不好吗？难道是我的王国太狭小配不上你的地位吗？你得到的报酬比不上别的法师吗？你曾说过你介意这些东西。”
“不，我们之间的契约非常完满。我很遗憾不得不离开您。”
法拉靠在垫子上，露出怒容。失去科力瓦这样的法师可不是件小事，尤其是目前安沙撒和北方关系紧张。“你想要的任何东西，只要我力所能及，我都给你。哪怕是我最心爱的宠姬，”他一挥手，指向屋里所有的女奴和周围的奢华装饰，以及整个王国，“我从来没有拒绝过你。”
“您一向慷慨大度，”科力瓦说，“请相信，说出这番话，我内心也是惋惜不已。”
法拉恼怒地说：“那到底是为什么？和你自己的事情有关吗？”
科力瓦点头。
“你来去自由。我们契约的第一条就是这个。我从未对你加以限制。如果你需要时间处理私事，那就去吧。”
科力瓦再次点头，“契约确实很好。它曾经非常适用，但现在……”他叹了口气，“噬灵鸟入侵了，我们却不知道它们在哪里。但我们必须赶在它们筑起新巢穴之前找到——并且消灭它们。否则战争还没开始，我们就已经输了。”
法拉皱起眉头，“我的王国不能成为你行动的一个基地吗？我认为很少再有别的王国能给你提供更好的条件了。如果你要筹备一场战争……”
“陛下，”科力瓦的表情很严肃，“请原谅。现在我必须把全部精力都集中在这件事上，我必须保证没有任何事情让我分心。即使是这样令人愉快的事。”他笑着瞥了萨弗雅一眼，那美人脸红了。
法位靠在垫子上重重地叹了口气。古铜色皮肤的美女将橄榄送到他嘴边，他心不在焉地嚼着，考虑眼下的情况。
“我需要有人代替你，”他最终说，“这很难。”
科力瓦点头。法拉登基第一天他就在他左右，接受挑战，帮助年轻的国王建立起一个王国。法拉从未想过要再找一个皇室法师，或者经历没有法师的过渡时期。
当然，这么一段过渡时期倒也不会造成损失。要是法师刚一离开，大家就像兀鹫一样扑上来，那世界上的任何国度都无法稳定存在。所有法师都明白这点。他们会给法拉一段时间，让他找到一位新法师，就像他们对待单顿时一样。像安沙撒这样强大的国家，科力瓦的位置一旦空出，就会有人自荐而来。法拉不会缺法师。
但是法师们向来会掩盖自己的真实行动，也就是说，凡人的国王其实根本没有办法选择法师。普通人对法师的习惯和爱好了解极少，比了解天上的浮云还少。法拉和科力瓦合作是他的运气，他自己也明白，但下次恐怕就没这么好运了。
也是我的好运，科力瓦在心里说，但我就要失去它了。“如果陛下允许，我有一个建议。”
法位扬起眉毛。
“我正好知道一位目前赋闲的法师。我相信他会愿意来到安沙撒。如果您同意，我会告诉他您需要一位法师。”
法拉怀疑地眯起眼睛，“别告诉我，法师居然会推荐自己的敌人。我记得有人说过，你们宁可把自己的眼睛用红热的凿子挖出来，也不会去帮助别的法师。而你居然要帮助一个法师？”
“我们是竞争对手，但不是敌人。”科力瓦简单地说。再说挖眼睛也不算什么大伤，我们随时可以用灵火修复双眼，一眨眼就好了，“我和这位法师的关系……相当好。”
“我明白了。”
“您需要一个了解噬灵鸟的法师。苏拉一直和我一起追踪它们。他知道噬灵鸟出现时有什么特征。”
法拉过了片刻才理解科力瓦的意思。一位女奴后退几步，双手护住自己，她乌黑的皮肤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你认为安沙撒会有噬灵鸟出没？”
科力瓦僵硬地耸耸肩，“您的王国十分辽阔，而噬灵鸟总会寻找某处落脚。小心谨慎总比大事临头时惊慌失措好些，您不这么认为吗？苏拉懂得如何辨认噬灵鸟的踪迹。他和其他合作应对此事的法师有联系。如果他求助，法师们都会赶来。”
法拉再次眯起眼睛，“法师会互相合作。为什么这件事比噬灵鸟更让我担心？”
“这确实是个噩兆，”科力瓦微微笑了，“一般而言，不会有任何敌人让法师联合起来。但现在是非常时期。”
法拉皱起眉头考虑这件事。科力瓦要离开的理由很不成立，他自己也知道。对于法师的个人事务，法拉总是给予充分的时间和空间。实情其实是，科力瓦担心，如果自己持续逗留在某一王国，那么当噬灵鸟到来时，他记忆深处应该被遗忘的可怕天性会被唤醒。他很可能无法控制。而这个实情他不可能告诉凡人……甚至不能告诉法师。
有些法师认为，他们所受的诅咒会随时间流逝而减弱。新的法师在经历初次魂渡的时候显然不像他们的前辈那么痛苦。如果这个推测没错，那么，苏拉这样的年轻人大概能够经受住这种原始的冲击，肯定比科力瓦强得多。他是最年长的法师，而在抵御噬灵鸟方面则最弱。
现在需要年轻人。需要人性。这两样科力瓦都无法提供。
“很好。”法拉最后说。他显然对刚才发生的事情很不满意，但是他知道，与法师争论是毫无意义的。“让我见见这位苏拉。如果他符合我的要求，就和我缔结契约吧。”
科力瓦内心的重担略微轻松了些。虽然只是略微轻松，但毕竟感觉好多了，“感谢陛下。”
他不无惋惜地轻轻拍拍萨弗雅的脸，然后站起来。法拉对可爱的女人颇有品味，科力瓦将来会想念她们的。“我想我最好现在告退，陛下。还有很多工作要做。”
法拉庄重地点头，“你离开我非常遗憾，科力瓦法师，但是我能理解。我感谢你，并祝福你。”
科力瓦最后一次点头致意，然后离开了。他有上百种代步的方法，包括飞行，变成阴影、闪电，在空中打开一扇大门……但他只是步行。这是一种尊敬的态度，既是对他们之间的契约，也是对他这一段人生。
“科力瓦法师。”
他转过身看着国王。
“这里随时欢迎你。我知道这不合惯例，不过算是我个人的风俗吧。我保证下一位法师会接受的。不管他是谁。”
科力瓦没说什么。法师都是领地意识很强的生物，不管哈辛·法拉这样的国王定下怎样的宫廷礼节，他也不会平白无故地出现在对手的地盘上。这么做可能会让双方都忍无可忍。
这么多习俗，这么多制约，都是为了让我们继续作为人类存在。如果这些条条框框都失效了会怎么样呢？
“我知道了。”科力瓦过了很久才说，然后又加上一句“谢谢”——因为这是该说的话。从眼角的余光，他看见萨弗雅又回到主人身边去了。他离开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