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午间酷烈的高温之中，奇努克直升机[. 一种纵列双引擎双螺旋桨全天候多功能重型直升机。
]突突地响着。它飞得又低又快，向南一路前进，漆黑的影子在伊兹密尔[. 土耳其境内。
]东部的黄土悬崖和山丘上拖行。
飞行员冲着对讲机说了一句话。“你说什么？”玛莎问。
“我说我们快到了，琼斯小姐。”飞行员笑了起来。
玛莎坐在机舱右舷的座椅上，凝视着窗外，希望能再看一眼波光粼粼的爱琴海。机舱里闷热无比，缺乏保养的引擎冒着浓浓的烟，但再怎么样都要比走路强。这是她四个月来速度最快的一次旅行，更是她自第零日以来第一次坐飞机。这架直升机是保加利亚的地下组织分支从土耳其空军那里偷来的，里面安装了转发器，能截获联合镇压军的通信信号，解码校正之后广播出来。然而，尽管如此，他们也不想在空中停留太久。
玛莎用手扇着凉风，想努力享受这次旅途。徒步、摇摇欲坠的卡车和破旧的汽车、蒸汽船和货船、马背和狗拉的雪橇、轻型摩托车和偶尔不得不骑的自行车——这次至少要方便多了。在她穿梭于乌克兰的劳改营之间时，她甚至坐了两百里的货运火车。
在地下组织和他们的密语频道帮助下，她一路穿过了欧洲和那些苏联地区，直抵东方的大门。她一路都在完成自己的使命，在所经的每一个地方留下自己的故事。
地下组织并非一个整体。在第零日刚刚发生之后那些绝望灰暗的日子里，许多国家都有独立的组织进行抗争。有些组织一直在单打独斗，并未意识到世界上还有其他目标类似的人在与他们并肩作战；另一些组织则取得了联系，成了盟友，互相分享信息、补给和武器，合力在联合镇压军的眼皮底下转移难民和脱逃者。每个分支、每个小组，都是由玛莎此生所见最坚毅、最有决心的男男女女所组成。他们曾为玛莎几次命悬一线，乃至牺牲性命。在卢布尔雅那，有五位斯洛文尼亚分支的战士在营救玛莎的时候牺牲了；而在玛莎离开慕尼黑分支总部两天之后，那里遭遇了一场突袭，所有未能及时撤出的战士都被强制遣往匈牙利的联合镇压军处罚营。有传言称，是一名身材高大的刀疤脸特工领导了那场慕尼黑突袭。就在玛莎安排与贝尔格莱德的一个分支在克拉达尼会见的前夜，人脸金属球的攻击将一整个分支付之一炬。三天三夜，玛莎都在特比维奇山脉的森林里仓皇逃命，想重新与组织取得联系。
玛莎第一次接触到地下组织的时候，是在法国东部巴雄耐尔的森林里，那个小雨淅沥的夜晚。庞维勒的生还者通过自己的关系网，帮他们联系到了地下组织。那时，玛莎和马修本以为他们落入了联合镇压军的手中，但实际上，那只是地下组织的人罢了。
巴雄耐尔分支的人有一肚子的问题要问他们。玛莎和马修都被他们反复盘问，过了很长时间，他们才终于肯相信玛莎并不是联合镇压军派来的卧底。在图尔奈骗局之后，联合镇压军的突袭搜索席卷了法国的那一整个区域。
玛莎证明身份之后——在一次联合镇压军的伏击之后，她一直无私地坚持让其他的伤员优先得到治疗，这一点成功赢得了地下组织的好感与信任——巴雄耐尔分支的人开始接纳了她。他们和东方的人有联系。秘密的消息通过密语频道，在城市与不同的人之间流传。据说，一位被称作准将的人想要见见她。他将会在土耳其的一个叫柯萨斯山的地方等候她。
马修则在巴雄耐尔的地下组织留了下来。玛莎上一次听说他的消息时，他正在前往第戎，调动那里的一个分支。
在高速飞行的直升机里，玛莎看到了遍布土耳其爱琴海岸沿线的巨大工厂和矿坑。在滚滚黄土之中，无数篷车顺着大路蜿蜒前进，里面坐满奴隶劳工，在联合镇压军的监管下去往他们的工作地。
在被征服的伊兹密尔外，也矗立着一尊由整块石头雕刻而成的法师像，正在骄傲地俯瞰脚下的大地。世界各地都有他的雕像。她听说他甚至把自己的头像刻在了拉什莫尔山[. 又名总统山，上面刻着四位美国总统的头像。
]上。她想，当她前往美国的时候，一定要去亲自证实一下。
距离第零日已经过去了四个月。她度过了一年中三分之一的时光。
直升机的引擎声变了。
“要降落了，琼斯小姐。”飞行员用客气的土耳其语对着无线电说，“我不能在着陆区停留太久，所以现在就要和你道别。能够把你载到这里是我的荣幸。我绝不会忘记你对我说过的话。”
“谢谢你。”玛莎说，她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耳机，“祝你返程一路平安。”
“我会尽力的。”飞行员笑了。
“他们会在那里等我吗？”她问。
“如果密语频道没出差错的话，会的。你要留在着陆区附近。联系的暗号是‘本顿’。”
“本顿？本顿？！”
“暗号可不是我决定的。”
“明白。”
“祝你好运，琼斯小姐。”
直升机骤然下降。干燥的土地在他们下方隐约显现，遍布坚硬的岩石和疾风吹拂的悬崖。直升机的螺旋桨飞快地旋转着，它停在一块坚实的地面上，扬起一大片白色的尘土。
玛莎解开安全引导索，抓起书包，打开了门。外面酷热粗糙的风卷着沙砾扑面而来。她跳下直升机，埋着头穿过涡轮的扬尘，向前跑去。
隐约间，她看到飞行员在驾驶舱里对她竖起了大拇指，然后直升机便像喧闹的鸟儿一样重新升空了，不断旋转，倾斜着调整角度，头冲下向上攀升，前往伊斯坦布尔外围的安全区。
玛莎望着直升机逐渐远去，脸上早已是大汗淋漓。
直升机离开了她的视线。涡轮的响声在悬崖边回荡了一会儿，然后也渐渐消失了。
她再次恢复了独自一人。炎炎烈日悬在头顶，蟋蟀在干枯的灌木丛里鸣叫。没有哪怕一丝阴凉。玛莎掏出水壶，喝了一大口。她静静地等着。一直没有人来，只有阳光在炙烤着近处那些早已脱水的灌木丛。
“收到了？”格里芬问。
布梅纳尔点了点头。他是小组的技术专家。“老大，这次截获的消息真有料，就连他们的暗号都清清楚楚。”他调整着电脑。拉菲尔提凑过来看，边看边擦拭着额头上的汗珠。
“要不要我把录音再放一遍？”布梅纳尔问。
“说重点就行。”格里芬说。
“她已经落地了，跟我们之前想的地点分毫不差。载她来的直升机已经返程。”布梅纳尔说，“据说他们的联系暗号是‘本顿’。”
“跟我们之前想的地点分毫不差。”格里芬沉吟道。
“老大，再过几分钟，那架直升机就会经过我们头顶。”简克斯说，他肩上扛着从车里取出来的GTAM，“要不要我来扫扫它的兴？”
“不要，”格里芬说，“她可能会听见爆炸声。把那玩意儿收起来。通过守望者联系一下伊斯坦布尔的驻军，跟他们说，那架直升机一旦落入他们的辖区，就把它毁掉。”
“好的。”简克斯说，声音里有一丝失望。
三个月以来，他们终于得以逐渐收网。这个任务已经成为了格里芬的个人挑战。拉菲尔提开始称呼他为“亚哈船长[. 出自19世纪美国作家赫尔曼·梅尔维尔的小说《白鲸》，亚哈船长是全书的主人公，坚持不懈地追踪着名为莫比·迪克的白鲸。
]”。副官一直在支持格里芬的行动，然而从她传来的消息中可以窥知，玛莎·琼斯的自由之身已经开始渐渐让法师大人不满了。
“准备好，”格里芬说，“我们该去把她抓到手了。”
他们坐上了停在炎热山坡上的吉普车。
“玛莎·琼斯和东方地下组织，两样东西一起到手？法师大人会爱死我们的。”格里芬说，“我们一定要把他们的大门彻底撞破，亲手把玛莎·琼斯和臭名昭著的准将带到法师大人面前。
“出发！”他命令道。吉普车飞驰而去，扬起大片的沙尘。
玛莎奋力爬到了山谷的高处。头顶的天空万里无云，蔚蓝得仿佛失真了一样。阳光无比酷辣，沉沉地坠下来，像是要掐灭哪怕最微小的风。蟋蟀在树丛里扑腾着。
她走进了一座位于着陆区附近的村庄。里面是一片废墟，到处都是坍塌的房子，地上撒满了垃圾和碎砖破瓦。她听见了一声咳嗽和一声呼噜，猛地刹住了脚步。
这里的狗都饿急了。它们几个月都没吃东西了。它们聚成一团，眼神空洞地穿过街巷，在废墟里刨来刨去，四处嗅着，寻找血食的味道。
它们闻到她了。
玛莎僵住了。她听到留着指甲的爪子踩在石头地上的声音，还有磨牙声和低吼。
狗群从前面街区的街角绕了过来。领头的是一只丑陋的獒犬，即便在饥饿中生存了这么久，它的体重多半也和她一样沉。狗群开始吼叫，它们张开的大嘴里露出黑色的牙床，白沫和唾液顺着下巴流了下来。
玛莎慢慢地把左手伸进衣领里。就在狗群向着她扑来的一瞬，她掏出口哨，用力吹了三次。
她听不见口哨发出的声音，但是狗群能听见。它们顿时哀叫着四散开去。这个小技巧曾经不止一次地救过她的命。
“玛莎·琼斯？”
她转过身。一个穿着黑色军服的男人站在背后，枪口对着她。“玛莎·琼斯？”他又问了一遍。
“你是联合镇压军的人吗？”她问，满心恐慌。
“取决于你的答案。”他说，“暗号是什么？”
“本顿？”她小心翼翼地问。
男人放下枪，对她笑了。
“回答正确，”他说，“玛莎·琼斯，欢迎来到柯萨斯山。我就是准将。”
《沙丘》六部曲合集
《波西杰克逊》系列合集
《猎魔人》合集
]突突地响着。它飞得又低又快，向南一路前进，漆黑的影子在伊兹密尔[. 土耳其境内。
]东部的黄土悬崖和山丘上拖行。
飞行员冲着对讲机说了一句话。“你说什么？”玛莎问。
“我说我们快到了，琼斯小姐。”飞行员笑了起来。
玛莎坐在机舱右舷的座椅上，凝视着窗外，希望能再看一眼波光粼粼的爱琴海。机舱里闷热无比，缺乏保养的引擎冒着浓浓的烟，但再怎么样都要比走路强。这是她四个月来速度最快的一次旅行，更是她自第零日以来第一次坐飞机。这架直升机是保加利亚的地下组织分支从土耳其空军那里偷来的，里面安装了转发器，能截获联合镇压军的通信信号，解码校正之后广播出来。然而，尽管如此，他们也不想在空中停留太久。
玛莎用手扇着凉风，想努力享受这次旅途。徒步、摇摇欲坠的卡车和破旧的汽车、蒸汽船和货船、马背和狗拉的雪橇、轻型摩托车和偶尔不得不骑的自行车——这次至少要方便多了。在她穿梭于乌克兰的劳改营之间时，她甚至坐了两百里的货运火车。
在地下组织和他们的密语频道帮助下，她一路穿过了欧洲和那些苏联地区，直抵东方的大门。她一路都在完成自己的使命，在所经的每一个地方留下自己的故事。
地下组织并非一个整体。在第零日刚刚发生之后那些绝望灰暗的日子里，许多国家都有独立的组织进行抗争。有些组织一直在单打独斗，并未意识到世界上还有其他目标类似的人在与他们并肩作战；另一些组织则取得了联系，成了盟友，互相分享信息、补给和武器，合力在联合镇压军的眼皮底下转移难民和脱逃者。每个分支、每个小组，都是由玛莎此生所见最坚毅、最有决心的男男女女所组成。他们曾为玛莎几次命悬一线，乃至牺牲性命。在卢布尔雅那，有五位斯洛文尼亚分支的战士在营救玛莎的时候牺牲了；而在玛莎离开慕尼黑分支总部两天之后，那里遭遇了一场突袭，所有未能及时撤出的战士都被强制遣往匈牙利的联合镇压军处罚营。有传言称，是一名身材高大的刀疤脸特工领导了那场慕尼黑突袭。就在玛莎安排与贝尔格莱德的一个分支在克拉达尼会见的前夜，人脸金属球的攻击将一整个分支付之一炬。三天三夜，玛莎都在特比维奇山脉的森林里仓皇逃命，想重新与组织取得联系。
玛莎第一次接触到地下组织的时候，是在法国东部巴雄耐尔的森林里，那个小雨淅沥的夜晚。庞维勒的生还者通过自己的关系网，帮他们联系到了地下组织。那时，玛莎和马修本以为他们落入了联合镇压军的手中，但实际上，那只是地下组织的人罢了。
巴雄耐尔分支的人有一肚子的问题要问他们。玛莎和马修都被他们反复盘问，过了很长时间，他们才终于肯相信玛莎并不是联合镇压军派来的卧底。在图尔奈骗局之后，联合镇压军的突袭搜索席卷了法国的那一整个区域。
玛莎证明身份之后——在一次联合镇压军的伏击之后，她一直无私地坚持让其他的伤员优先得到治疗，这一点成功赢得了地下组织的好感与信任——巴雄耐尔分支的人开始接纳了她。他们和东方的人有联系。秘密的消息通过密语频道，在城市与不同的人之间流传。据说，一位被称作准将的人想要见见她。他将会在土耳其的一个叫柯萨斯山的地方等候她。
马修则在巴雄耐尔的地下组织留了下来。玛莎上一次听说他的消息时，他正在前往第戎，调动那里的一个分支。
在高速飞行的直升机里，玛莎看到了遍布土耳其爱琴海岸沿线的巨大工厂和矿坑。在滚滚黄土之中，无数篷车顺着大路蜿蜒前进，里面坐满奴隶劳工，在联合镇压军的监管下去往他们的工作地。
在被征服的伊兹密尔外，也矗立着一尊由整块石头雕刻而成的法师像，正在骄傲地俯瞰脚下的大地。世界各地都有他的雕像。她听说他甚至把自己的头像刻在了拉什莫尔山[. 又名总统山，上面刻着四位美国总统的头像。
]上。她想，当她前往美国的时候，一定要去亲自证实一下。
距离第零日已经过去了四个月。她度过了一年中三分之一的时光。
直升机的引擎声变了。
“要降落了，琼斯小姐。”飞行员用客气的土耳其语对着无线电说，“我不能在着陆区停留太久，所以现在就要和你道别。能够把你载到这里是我的荣幸。我绝不会忘记你对我说过的话。”
“谢谢你。”玛莎说，她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耳机，“祝你返程一路平安。”
“我会尽力的。”飞行员笑了。
“他们会在那里等我吗？”她问。
“如果密语频道没出差错的话，会的。你要留在着陆区附近。联系的暗号是‘本顿’。”
“本顿？本顿？！”
“暗号可不是我决定的。”
“明白。”
“祝你好运，琼斯小姐。”
直升机骤然下降。干燥的土地在他们下方隐约显现，遍布坚硬的岩石和疾风吹拂的悬崖。直升机的螺旋桨飞快地旋转着，它停在一块坚实的地面上，扬起一大片白色的尘土。
玛莎解开安全引导索，抓起书包，打开了门。外面酷热粗糙的风卷着沙砾扑面而来。她跳下直升机，埋着头穿过涡轮的扬尘，向前跑去。
隐约间，她看到飞行员在驾驶舱里对她竖起了大拇指，然后直升机便像喧闹的鸟儿一样重新升空了，不断旋转，倾斜着调整角度，头冲下向上攀升，前往伊斯坦布尔外围的安全区。
玛莎望着直升机逐渐远去，脸上早已是大汗淋漓。
直升机离开了她的视线。涡轮的响声在悬崖边回荡了一会儿，然后也渐渐消失了。
她再次恢复了独自一人。炎炎烈日悬在头顶，蟋蟀在干枯的灌木丛里鸣叫。没有哪怕一丝阴凉。玛莎掏出水壶，喝了一大口。她静静地等着。一直没有人来，只有阳光在炙烤着近处那些早已脱水的灌木丛。
“收到了？”格里芬问。
布梅纳尔点了点头。他是小组的技术专家。“老大，这次截获的消息真有料，就连他们的暗号都清清楚楚。”他调整着电脑。拉菲尔提凑过来看，边看边擦拭着额头上的汗珠。
“要不要我把录音再放一遍？”布梅纳尔问。
“说重点就行。”格里芬说。
“她已经落地了，跟我们之前想的地点分毫不差。载她来的直升机已经返程。”布梅纳尔说，“据说他们的联系暗号是‘本顿’。”
“跟我们之前想的地点分毫不差。”格里芬沉吟道。
“老大，再过几分钟，那架直升机就会经过我们头顶。”简克斯说，他肩上扛着从车里取出来的GTAM，“要不要我来扫扫它的兴？”
“不要，”格里芬说，“她可能会听见爆炸声。把那玩意儿收起来。通过守望者联系一下伊斯坦布尔的驻军，跟他们说，那架直升机一旦落入他们的辖区，就把它毁掉。”
“好的。”简克斯说，声音里有一丝失望。
三个月以来，他们终于得以逐渐收网。这个任务已经成为了格里芬的个人挑战。拉菲尔提开始称呼他为“亚哈船长[. 出自19世纪美国作家赫尔曼·梅尔维尔的小说《白鲸》，亚哈船长是全书的主人公，坚持不懈地追踪着名为莫比·迪克的白鲸。
]”。副官一直在支持格里芬的行动，然而从她传来的消息中可以窥知，玛莎·琼斯的自由之身已经开始渐渐让法师大人不满了。
“准备好，”格里芬说，“我们该去把她抓到手了。”
他们坐上了停在炎热山坡上的吉普车。
“玛莎·琼斯和东方地下组织，两样东西一起到手？法师大人会爱死我们的。”格里芬说，“我们一定要把他们的大门彻底撞破，亲手把玛莎·琼斯和臭名昭著的准将带到法师大人面前。
“出发！”他命令道。吉普车飞驰而去，扬起大片的沙尘。
玛莎奋力爬到了山谷的高处。头顶的天空万里无云，蔚蓝得仿佛失真了一样。阳光无比酷辣，沉沉地坠下来，像是要掐灭哪怕最微小的风。蟋蟀在树丛里扑腾着。
她走进了一座位于着陆区附近的村庄。里面是一片废墟，到处都是坍塌的房子，地上撒满了垃圾和碎砖破瓦。她听见了一声咳嗽和一声呼噜，猛地刹住了脚步。
这里的狗都饿急了。它们几个月都没吃东西了。它们聚成一团，眼神空洞地穿过街巷，在废墟里刨来刨去，四处嗅着，寻找血食的味道。
它们闻到她了。
玛莎僵住了。她听到留着指甲的爪子踩在石头地上的声音，还有磨牙声和低吼。
狗群从前面街区的街角绕了过来。领头的是一只丑陋的獒犬，即便在饥饿中生存了这么久，它的体重多半也和她一样沉。狗群开始吼叫，它们张开的大嘴里露出黑色的牙床，白沫和唾液顺着下巴流了下来。
玛莎慢慢地把左手伸进衣领里。就在狗群向着她扑来的一瞬，她掏出口哨，用力吹了三次。
她听不见口哨发出的声音，但是狗群能听见。它们顿时哀叫着四散开去。这个小技巧曾经不止一次地救过她的命。
“玛莎·琼斯？”
她转过身。一个穿着黑色军服的男人站在背后，枪口对着她。“玛莎·琼斯？”他又问了一遍。
“你是联合镇压军的人吗？”她问，满心恐慌。
“取决于你的答案。”他说，“暗号是什么？”
“本顿？”她小心翼翼地问。
男人放下枪，对她笑了。
“回答正确，”他说，“玛莎·琼斯，欢迎来到柯萨斯山。我就是准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