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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的未来

【薇奥拉】

“陶德!”我大喊。
不——
不——
不——
他不能死——
他不能。
“陶德!”
好像说他的名字就可以改变一切,可以让时间倒流——
可以让陶德的声流再次响起——
可以让他的眼睛重新看到我——
“陶德!”
我又大喊了一声,但是我的声音仿佛处于深海之中,耳朵里只能听到我自己的呼吸。我尖声大喊他的名字——
“陶德!”
一双胳膊横在我面前,那是本。他双手落到沙地上,他的声音和声流被撕成了碎片,念着陶德的名字——
他抓起大把的雪,敷在陶德的伤口上,想要让雪止住血——
但是已经太晚了。
他已经走了——
他已经走了——
陶德已经走了。
一切都慢了下来——
安格哈拉德呼唤着帅小伙——
本的脸凑近陶德,想听听他的呼吸,但是没有听到——
“陶德,求求你!”我听到他说——
但是那声音好像是从很远的远方传来的——
抑或根本没有声音——
我身后有更多脚步声传来,我只能听到脚步声,仿佛除此之外,宇宙中再无其他声音——
是1017。
他从巴特鲁魔身上下来,他的声流天旋地转。
他的声流在想,他真的弄错了——
我转过头面对着他——

(天空)

她转过头面对着我——
虽然她没有声流,我也看得懂她的情绪,我不禁向后退了几步。
她站了起来——
我又后退了几步。直到武器掉落在雪花覆盖的沙滩上,我才意识到自己手里还握着武器。
“你!”她厉声道,向我走过来,她嘴巴里发出的叽叽喳喳声听起来很可怕,那声音充满了愤怒,充满了悲痛。
我不知道。我示意着,仍然向后退着。
我以为他是“寸草不生”的首领——(我是这么以为的吗?)
“你撒谎!”她大喊,“我能听到你!你根本不确定!你根本不确定,但你还是开枪了——”
那是“大地”的武器造成的伤。我示意。“大地”的药物或许可以救他的命——
“已经太晚了!”她大喊,“你已经把他杀死了!”
我看向她身后的线人,他把“猎刀”抱在怀里,往“猎刀”胸口敷冰,尽管他知道这没什么用。他的声音传递着悲痛,他人类的声音从嘴里发出哀号——
我看清楚了,这是真的——
我杀死了“猎刀”——
我杀死了“猎刀”。
“闭嘴!”她大喊。
我不想的。我示意着,我意识到这是真的,但是已经太晚了。我不想的。
“啊,你还是做了!”她再次厉声对我吼道。
然后她看到了沙地上的武器——

【薇奥拉】

我看到了那个武器,斯帕克人用的白色棍子形状的武器躺在地上,那个白色的武器在一片白雪中——
我听到本在我身后痛哭,一遍遍地叫着陶德的名字,我的心也痛极了,痛到我无法呼吸。
但是我看到了那个武器。
我弯下腰,把它捡了起来——
我用它指着1017——
他没有再往后退缩,只是看着我举起它。
我很抱歉。他说,他轻轻举起双手,就是那双颀长的手,刚刚杀死了我的陶德。
“道歉也不能让他回来。”我咬着牙说,尽管我的眼里盈满泪水,视野却非常清晰。我感到我手里武器的重量。我感到我心里想要用它的意图。
尽管我不知道怎么用。
“告诉我!”我对他大喊道,“告诉我怎么用,我好杀了你!”
薇奥拉。我听到身后本的声音因悲痛而哽咽。薇奥拉,等等——
“不等,”我的声音很强硬,仍然举着武器,“告诉我!”
我很抱歉。1017又说道。尽管处于暴怒之中,我也能看出他说的是真话,我能看出他真的很抱歉,他的恐惧不断增长,不只是因为他对陶德下的毒手,还因为这件事对未来的重要意义,他的错误造成的影响不会在我们几个人身上结束,他愿意付出一切,只要能挽回这个错误。
我能看到他心中所想的一切。
但是我不在意——

(天空)

“告诉我!”她大喊,“我发誓,我也要用这东西把你打死!”
薇奥拉。
线人在她身后说。他仍然把“猎刀”抱在怀里,我看着他的声音——
线人心碎了——
碎得那么厉害,它感染了一切,散播到了整个世界中——
当“大地”感到哀痛的时候,我们会一起哀痛——
他的悲伤淹没了我,变成了我自己的悲伤,变成了“大地”的悲伤——
我看清了自己所犯错误的全部影响——
这个错误或许会毁了“大地”,这个错误或许会让我们失去和平,这个错误或许会让“大地”毁灭,让我为了拯救它所做的一切努力付诸东流。
“天空”不应该犯这个错误。
我杀死了“猎刀”。
我终于杀死了“猎刀”,我期望了那么久。
它却没有给我带来任何收获。
除了让我明白了我造成的损失。
我看到伤痛写在那个无声的人的脸上——
那个无声的人举着一件她不知道用法的武器——
于是我打开我的声音,教她怎么用——

【薇奥拉】

他的声流在我面前打开,告诉我怎么使用那个武器,手指放在哪里,怎么按动它,从枪口可以发射出白光——
他在教我怎么杀死他自己。
薇奥拉。我听到本又在后面叫我。薇奥拉,你不能。
“我为什么不能?”我说着,没有回头,眼睛坚定地看着1017,“他杀了陶德。”
如果你杀了他,哪里才是终点?
听到这里,我转过头。“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大喊,“你怎么能抱着陶德还说出这样的话?”
本的脸紧皱着,闭着眼睛,他的声流中流露出太多痛苦,我甚至不忍心。
但他还是开口了:如果你杀了“天空”,战争会再次开始。我们全都会死。然后,很多“大地”会被太空中的舰队杀死。等移民们着陆,又会被剩下来的“大地”袭击。这样下去——
他一时说不下去了,但是他迫使自己,迫使自己用自己的声音说了出来:“这样下去会永无止境,薇奥拉。”说着,他把陶德抱紧在胸口。
我回头看着1017,他没有动。“他想让我动手,”我说,“他想让我动手。”
“他只是不想活在自己的错误之中,”本说,“他想让痛苦结束。如果让他余生一直为这个错误而悔恨,他会成为一个多么优秀的‘天空’啊。”
“你怎么能这么说,本?”我说。
因为我听到了他们。
他用他的声流继续说道。
他们所有人。所有的“大地”,所有的男人,我能听到他们每一个人。我们不能让这些无辜的生命丧命,薇奥拉。我们不能。这正是陶德今天拼命想要阻止的。这正是——
然后他真的说不下去了。他把陶德抱得更紧了。
噢,我的儿子。
他说。
我的儿子——

(天空)

她回身看着我,仍然用武器对准我,她的手指已经放在了开关处,准备开火——
“你把他从我身边夺走了,”她说,她说出的话很刺耳,“我们努力了这么久,这么久,而且我们已经赢了!我们都赢了,你却夺走了他!”
她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我很抱歉。我再次示意。
这不只是对线人悲伤的回应,这是我自己的悲伤——
不只是因为我作为“天空”有辱使命,因为我拯救“大地”于危难之后,又将他们全部置于危险之中——
而是因为我夺走的那条生命。
我夺走的第一条生命,有生以来——
然后我记起了——
我记起了“猎刀”。
“猎刀”告诉我他叫什么名字,“猎刀”在河边杀死那个“大地”,而那个无辜的“大地”只是在打鱼而已,“猎刀”却把他当成了敌人——
“猎刀”却把他杀死了——
之后每一刻“猎刀”都在悔恨。
在劳动营的每一天,他跟“大地”打交道的每一天,悔恨都写在他脸上,悔恨让他因愤怒而发狂,弄断了我的胳膊——
悔恨让他在“包袱”被集体杀害的时候救了我——
悔恨现在由我带在了身上——
永远带在我身上。
如果悔恨只会再持续一次呼吸——
那就这样吧。
“大地”可以活得更好。

【薇奥拉】

1017在回忆陶德——
我能在他的声流中看到。我看着那些画面,握住武器的手不住颤抖——
我看到陶德用猎刀刺杀那个斯帕克人,我们在河边偶然碰到的那个斯帕克人——
陶德杀死了那个斯帕克人,虽然我尖叫着阻止他——
1017记得陶德为此多么煎熬——
我看到1017也开始体会这种煎熬。
我记得我也感受过这种煎熬,当时我在瀑布底下刺中了阿隆的脖子——
杀人的感觉太糟糕了,即便你觉得那些人该死。
现在1017都明白了,跟陶德和我一样。
然而陶德已经不再煎熬。
我的心碎了,碎得再也无法愈合,心痛得好像我也要死了,就在这个愚蠢、冰冷的海滩上。
我知道本说得没错。我知道如果杀了1017就没有回头路了。我们又杀死了一个斯帕克首领,以他们那不可计数的人数,他们会杀了我们每一个人,只要能被他们找到。然后等新移民到了——
永无休止的战争,永无休止的死亡。
又到了我做决定的时候。
我的选择会让我们更加深陷战争,或者让我们摆脱困境——
我已经选错了一次。
这是我为错误选择所付出的代价吗?
这代价太高了——
太高了。
如果我再用私人感情处理这件事,如果我让1017付出代价——
那么世界就此改变——
世界行将终结。
但是我不在乎。
我不在乎。
陶德。
求你了,陶德——
陶德?我想着。
然后我意识到,我的心很疼。
如果我杀了1017,战争会再次开始,我们全都会被杀掉——
谁还会记得陶德?
谁还会记得他做的事?
陶德——
陶德——
我的心更碎了。
再也无法复原。
我一下跪在雪和沙子上。
我大叫出声,无言、空洞的叫声——
我丢下了武器。

(天空)

她丢下了武器。
武器掉在沙子上,没有开火。
于是,我仍然是“天空”。
我仍然是“大地”的声音。
“我不想见到你,”她头也不抬地说,她的声音很干脆,“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是。我示意。是的,我理解——
薇奥拉?线人示意着——
“我没有动手,”她对他说,“但是如果再让我见到他,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再一次克制住。”她在我旁边抬起头,但是没有看我,她无法面对我。“你走吧,”她说,“你走!”
我看向线人,但是他也没有看我。
他所有的痛苦和悲伤、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他儿子的尸体上。
“走!”她大喊。
我转过身,走向我的巴特鲁魔。我再次回头,看到线人仍然拥着“猎刀”,那个叫薇奥拉的女孩慢慢向他身边爬去。
他们拒绝我,强迫自己不要看我。
我都理解。
我爬回我的坐骑上。我会回到山谷,回到“大地”中间。
我们会知道,等待所有人的是怎样一个未来。包括“大地”和“寸草不生”。
今天,他们先是被“天空”救了一命。
接着被“猎刀”救了一命。
然后又被“猎刀”的唯一救了一命。
我们不能让这个世界辜负这一切。
薇奥拉?我听到线人又示意道。
我注意到,他的悲痛中生出一种迷惑——

【薇奥拉】

薇奥拉?
本又说道。
我站不起来,所以只能爬到他和陶德跟前,爬到安格哈拉德的腿边,它难过地踱着步,说着帅小伙,帅小伙,一遍又一遍。
我强迫自己看着陶德的脸,看着他仍然睁着的眼睛。
薇奥拉。本又叫我,他抬头看着我,脸上都是泪痕——
但是他的眼睛睁着,睁得很大——
“怎么了?”我说,“什么事?”
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把他的脸低下去贴近陶德的脸,凝视着他,然后低头看着他给陶德敷上的那些冰——
你能——?本说着,又停了下来,他一副很专注的表情。
“我能怎么样?”我说,“我能怎么样,本?”
他抬头看着我:你能听到吗?
我对他眨了眨眼,我听到了自己的呼吸、海浪的冲击、安格哈拉德的哭叫、本的声流——
“听到什么?”
我觉得……他说,又停下来在听什么。我觉得我能听到他。
他抬头看着我:薇奥拉。他说:我能听到陶德。
他说着站了起来,两只胳膊抱着陶德。
“我能听到他!”他用嘴大喊着,把他的儿子举到空中,“我能听到他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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