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死，还算是简单的。难的是如何吸引奴大的注意。
我们两个在同一具身体，站在正中央的圆顶下方。我们要把他引诱到这里，因为这里是最多铁的中心点。不过奴大体积实在太过庞大，太吵、搞不清楚状况，又孤单绝望，因此要诱骗他可不太容易。他来来回回、肢体东倒西歪地前进，践踏着摊位与孩童骑乘的游乐设施，不时把树木塞进血盆大口。他一心一意、认真工作，根本看都不看我们一眼。
我们现在没办法飞行，就连跳跃都嫌吃力。我得耗尽大半力气让男孩站直身子。要是放任不管，他八成会瘫倒在地。
所以我们停在原地，开始大声喊叫。至少我是在呐喊，叫声之大，连西藏都会雪崩。（※从尼泊尔喊叫，就是这么大声。）「奴大，是我，巴谛魔，巨灵沙卡、万能无比的恩格索、长着银翎的巨蛇！我会经打过上千场战役，没有一场输过！我杀掉的魔灵比你厉害得多！雷姆索拉害怕我的威力，从我面前仓皇逃离，楚伊缩回地上的裂缝之中。雷霆之蛇贺波宁可啃自己的尾巴、吞掉自己，也不肯尝尝我的愤怒！好，我现在跟你下战书，过来面对我吧！」
没人搭理。奴大忙着吞下标本洞穴的展览品。男孩竟然冒昧地提出他的臆测。那算是激将法吗？听起来只不过是一股脑儿吹牛，不是吗？
听好，所谓的激怒，就是任何能挑衅敌人、惹他们生气的方式，而且——喔，好吧，没用是吧？我们没时间了。再走个几步，他就会跑到外面去了。
让我试试看。男孩清清喉咙，说道：「可恶的魔鬼！你的死期到了！焚身之火等着你！我要把你那污秽的灵髓抹平在这宫殿，就像……呃……像奶油那样，抹厚厚一层……」他说不下去了。
没——错……说不定他听不懂那个比喻。不管了，继续说吧。
「可恶的魔鬼——注意听我说！」可惜男孩的声音好小，而且越来越小，连我都快听不见了，何况是奴大？不过，他倒是加上了很有力的结尾，也就是以权杖射出一道力量，狠狠戳中奴大的屁股。这个大魔灵怒吼着站了起来，肢体扭曲，突出的眼睛四下搜寻。突然间，他看到了我们，并发射出许多电光，把到处打得四分五裂。他瞄得很不准，虽然有一两次落在几公尺远，不过我们还是站得稳稳的，动也不动。
巨大的声响传来：「巴谛魔！我看到你了……。」
男孩悄悄答话，但声音太小，几乎听不见。不过我在他脑海中读到讯息，于是帮他大声说出。「不！我是纳桑尼尔！我是你的主人！我要你纳命来！」
另一道白色能量刺穿奴大的灵髓，于是他丢下熊标本，盛怒地转过身来。他朝着我们徐徐前进——那道既不属于这个世界、也和异世界没有关联的巨大阴影，把光线都挡住了。
这才算是激将法吧！纳桑尼尔心想。
好吧，还不错。好，等他到了我们头顶上，就毁掉权杖。
最好尽量拖久一点。凯蒂——
别担心，她会逃出去的。
男孩的力量虽逐渐衰弱，但决心依然坚定不移。我感到他使出仅剩的所有力量，从容沉着地悄悄念着咒令，松开格莱斯顿权杖的束缚，直到那些被关在里面的灵体突然希望一振：它们冲撞、使劲、紧紧抵着剩下的魔法环圈，急着想要自由。若没有我帮忙，纳桑尼尔根本无法控制它们，它们会立刻冲出来。不过，奴大还没有抵达我们想要的目的地，因此我只能把权杖就定位。除了等待，我们现在什么事也不能做。
有些人（※一般来说就是不用那么做的人，比如政客和作家。）认为，英雄式的死亡是最令人敬佩的。我从来就不信这种说法，主要原因是不管你有多酷、多时髦、多么沉着、镇静、有男子气概或目空一切，但最后还是死了。这对我来说，太没有变化。我就是靠着在最关键的一刻逃跑成功，才建立了悠久生涯中的丰功伟业。不过，这会儿颇遗憾，因为在这铁与玻璃搭盖的高耸坟墓中，奴大朝着我们步步逼近之时，我了解到几乎没有撤离的选择。我的灵髓与男孩的骨肉已经紧密地结合为一，得一起作战。
上一回这么靠近没有把握的生死关头，是和托勒密在一起的时候。事实上，是他最后阻挠，才让我逃过一劫。我想，如果我的老主人看到我现在的模样，或许会很赞同。这正合他的意，也就是人与巨灵相互结合，通力合作之类的。问题是，我们这次真的太照本宣科了。
巴谛魔……他的思绪已经很模糊了。
怎么了？
你一直是个好仆人……
这时候你能说什么？我是说，现在死到临头了，而五千年来无可匹敌的成就，即将毁于此刻？坦白说，最好的回应就是摆出无理的姿态，再狠狠羞辱他一顿，不过，这会儿我依然遭到困难，因为我正在他的身体里面，因此要实行刚刚的想法实在太过棘手，根本窒碍难行。（※不然你试试看对自己比个粗鲁的手势。没用吧？）疲倦的我，只希望能来点伤感的音乐，而我应声答道：呃……嗯……你也很不错。
我可没说你完美……
什么……
而且差多了。坦白说吧，你常常搞砸事情。
什么？可恶！无耻！竟然在这时候还要羞辱我！拜托喔，死到临头了呢。我假装卷起衣袖？好吧，既然要坦白说，那我就告诉你，老兄——
所以我现在就要驱散你。
嗄？不过我没听错。我知道我没听错。我可以读到他的心思。
别误会了……他的思绪已经断断续续、转瞬即逝，不过口中仍喃喃念着咒令。只不过是……我们得在最准确的一刻破坏权杖。现在控制权杖的是你。不过，这么重要的事情，我没办法放心交给你，你一定会搞砸的。最好……最好的办法是驱散你，这样也能自动启动权杖，而我知道这一定能顺利完成。他逐渐陷入昏迷，现在要他保持清醒不容易，因为他的力量不断从侧身流失。只是，他凭着最后的意志力，继续念着必需的咒令。
纳桑尼尔——
帮我向凯蒂打招呼。
之后奴大来到我们上方，张开许多张嘴，触角往下挥击。纳桑尼尔念完驱散咒。我一离开，权杖也随之毁坏。
不愧是我的主人，就连到最后一刻，也不给我一丝机会插嘴。真是可惜，因为在最后一刻，我本想说出我对他的看法。不过，就在刹那之间，我们的意念与目的紧紧相连、没有歧异。无论如何，我想他会知道的。
——巨灵三部曲 终
《沙丘》六部曲合集
《波西杰克逊》系列合集
《猎魔人》合集
我们两个在同一具身体，站在正中央的圆顶下方。我们要把他引诱到这里，因为这里是最多铁的中心点。不过奴大体积实在太过庞大，太吵、搞不清楚状况，又孤单绝望，因此要诱骗他可不太容易。他来来回回、肢体东倒西歪地前进，践踏着摊位与孩童骑乘的游乐设施，不时把树木塞进血盆大口。他一心一意、认真工作，根本看都不看我们一眼。
我们现在没办法飞行，就连跳跃都嫌吃力。我得耗尽大半力气让男孩站直身子。要是放任不管，他八成会瘫倒在地。
所以我们停在原地，开始大声喊叫。至少我是在呐喊，叫声之大，连西藏都会雪崩。（※从尼泊尔喊叫，就是这么大声。）「奴大，是我，巴谛魔，巨灵沙卡、万能无比的恩格索、长着银翎的巨蛇！我会经打过上千场战役，没有一场输过！我杀掉的魔灵比你厉害得多！雷姆索拉害怕我的威力，从我面前仓皇逃离，楚伊缩回地上的裂缝之中。雷霆之蛇贺波宁可啃自己的尾巴、吞掉自己，也不肯尝尝我的愤怒！好，我现在跟你下战书，过来面对我吧！」
没人搭理。奴大忙着吞下标本洞穴的展览品。男孩竟然冒昧地提出他的臆测。那算是激将法吗？听起来只不过是一股脑儿吹牛，不是吗？
听好，所谓的激怒，就是任何能挑衅敌人、惹他们生气的方式，而且——喔，好吧，没用是吧？我们没时间了。再走个几步，他就会跑到外面去了。
让我试试看。男孩清清喉咙，说道：「可恶的魔鬼！你的死期到了！焚身之火等着你！我要把你那污秽的灵髓抹平在这宫殿，就像……呃……像奶油那样，抹厚厚一层……」他说不下去了。
没——错……说不定他听不懂那个比喻。不管了，继续说吧。
「可恶的魔鬼——注意听我说！」可惜男孩的声音好小，而且越来越小，连我都快听不见了，何况是奴大？不过，他倒是加上了很有力的结尾，也就是以权杖射出一道力量，狠狠戳中奴大的屁股。这个大魔灵怒吼着站了起来，肢体扭曲，突出的眼睛四下搜寻。突然间，他看到了我们，并发射出许多电光，把到处打得四分五裂。他瞄得很不准，虽然有一两次落在几公尺远，不过我们还是站得稳稳的，动也不动。
巨大的声响传来：「巴谛魔！我看到你了……。」
男孩悄悄答话，但声音太小，几乎听不见。不过我在他脑海中读到讯息，于是帮他大声说出。「不！我是纳桑尼尔！我是你的主人！我要你纳命来！」
另一道白色能量刺穿奴大的灵髓，于是他丢下熊标本，盛怒地转过身来。他朝着我们徐徐前进——那道既不属于这个世界、也和异世界没有关联的巨大阴影，把光线都挡住了。
这才算是激将法吧！纳桑尼尔心想。
好吧，还不错。好，等他到了我们头顶上，就毁掉权杖。
最好尽量拖久一点。凯蒂——
别担心，她会逃出去的。
男孩的力量虽逐渐衰弱，但决心依然坚定不移。我感到他使出仅剩的所有力量，从容沉着地悄悄念着咒令，松开格莱斯顿权杖的束缚，直到那些被关在里面的灵体突然希望一振：它们冲撞、使劲、紧紧抵着剩下的魔法环圈，急着想要自由。若没有我帮忙，纳桑尼尔根本无法控制它们，它们会立刻冲出来。不过，奴大还没有抵达我们想要的目的地，因此我只能把权杖就定位。除了等待，我们现在什么事也不能做。
有些人（※一般来说就是不用那么做的人，比如政客和作家。）认为，英雄式的死亡是最令人敬佩的。我从来就不信这种说法，主要原因是不管你有多酷、多时髦、多么沉着、镇静、有男子气概或目空一切，但最后还是死了。这对我来说，太没有变化。我就是靠着在最关键的一刻逃跑成功，才建立了悠久生涯中的丰功伟业。不过，这会儿颇遗憾，因为在这铁与玻璃搭盖的高耸坟墓中，奴大朝着我们步步逼近之时，我了解到几乎没有撤离的选择。我的灵髓与男孩的骨肉已经紧密地结合为一，得一起作战。
上一回这么靠近没有把握的生死关头，是和托勒密在一起的时候。事实上，是他最后阻挠，才让我逃过一劫。我想，如果我的老主人看到我现在的模样，或许会很赞同。这正合他的意，也就是人与巨灵相互结合，通力合作之类的。问题是，我们这次真的太照本宣科了。
巴谛魔……他的思绪已经很模糊了。
怎么了？
你一直是个好仆人……
这时候你能说什么？我是说，现在死到临头了，而五千年来无可匹敌的成就，即将毁于此刻？坦白说，最好的回应就是摆出无理的姿态，再狠狠羞辱他一顿，不过，这会儿我依然遭到困难，因为我正在他的身体里面，因此要实行刚刚的想法实在太过棘手，根本窒碍难行。（※不然你试试看对自己比个粗鲁的手势。没用吧？）疲倦的我，只希望能来点伤感的音乐，而我应声答道：呃……嗯……你也很不错。
我可没说你完美……
什么……
而且差多了。坦白说吧，你常常搞砸事情。
什么？可恶！无耻！竟然在这时候还要羞辱我！拜托喔，死到临头了呢。我假装卷起衣袖？好吧，既然要坦白说，那我就告诉你，老兄——
所以我现在就要驱散你。
嗄？不过我没听错。我知道我没听错。我可以读到他的心思。
别误会了……他的思绪已经断断续续、转瞬即逝，不过口中仍喃喃念着咒令。只不过是……我们得在最准确的一刻破坏权杖。现在控制权杖的是你。不过，这么重要的事情，我没办法放心交给你，你一定会搞砸的。最好……最好的办法是驱散你，这样也能自动启动权杖，而我知道这一定能顺利完成。他逐渐陷入昏迷，现在要他保持清醒不容易，因为他的力量不断从侧身流失。只是，他凭着最后的意志力，继续念着必需的咒令。
纳桑尼尔——
帮我向凯蒂打招呼。
之后奴大来到我们上方，张开许多张嘴，触角往下挥击。纳桑尼尔念完驱散咒。我一离开，权杖也随之毁坏。
不愧是我的主人，就连到最后一刻，也不给我一丝机会插嘴。真是可惜，因为在最后一刻，我本想说出我对他的看法。不过，就在刹那之间，我们的意念与目的紧紧相连、没有歧异。无论如何，我想他会知道的。
——巨灵三部曲 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