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逐
争斗之神传唤女术士塔雷娜. 不久后一名年轻女子走入了黑王殿中庞大宽敞的王座室. 她穿着一席黑色袍子, 一头金发盘卷成髻, 以根银针固定. 红色丝布裹住她纤细的腰,长袍的下方则露出条雪白的大腿. 她的眼睛是种深遂、诡异的蓝色.
" 陛下, " 她用低沉悦耳、富旋律性的声音说, " 有何吩咐？"
" 打开一个通往疤之谷的占象门, " 闇皇说, " 我要联络那里的军队. "
" 马上好. " 说完塔雷娜马毫不犹豫上开始施展法术.魔法的混乱对她来说丝毫不成问题, 玩弄这股迟早会让她丧命的毁灭能量反而让术士感到无比地兴奋. 冒险对她来说是家常便饭, 动荡时期开始后的魔法混乱只是让她如鱼得水般得以一展长才, 同时也让她更加疯狂.
女术士完成法术, 张手释放能量, 班恩赶紧远离她. 魔法之火在空中烧出一扇拱门的外框, 形成一个占象通道. 透过这个魔法窗口班恩看见了三个穿着士兵制服的家伙坐在张桌子旁. 从桌上摆着的骰子和钱币看来, 他们正在赌博. 此刻三个人正争论着胜负.
" 各位先生！" 班恩嚷道, 这声音透过窗口, 立刻引起三人注意. 富兹祖瑞尔和争斗之神合而为一的消息已经传到了疤之谷, 而这三人对邪恶牧师的声音并不陌生.
" 班恩陛下, " 一个红色胡子的士兵赶紧后退椅子站了起来, 另外两人也随后起身.
" 看来你们在这似乎还挺 '忙' 的. " 班恩指着桌子说.
士兵们吓得脸都白了. " 闇皇大人, 这是..因为疤之谷这里..近来并没有什么...战事..."
事实上近数年来疤之谷的日子可说是相当平静. 不久前洛山阿马瑟, 一个野心勃勃的疤之谷领主率军一口气攻下战之谷、羽之谷、和耙之谷. 谷地联盟、柯米尔、山比亚、海尔斯法、甚至散提尔城堡纷纷出兵一同阻止疤之谷的继续扩张. 战事结束后, 这个庞大联盟的每个成员国均在疤之谷中设下了军营. 散提尔的军营和各国军营一样, 只许设置驻军十二人, 彼此维持着某种微妙的势力平衡.
" 换句话说, 就是没有进展！" 班恩吼着, " 我可不是叫你们来这玩骰子或是维护和平的, 懂吗？"
" 呃其实有, 上星期我们和柯米尔那边的人起了点冲突. " 另一名士兵露出软弱的微笑, 小声地补上.
" 喔？有什么伤亡吗？" 这话引起了闇皇的兴趣.
" 卡多伤了他们其中一人的手指头, " 红胡子的士兵指着提出此事的家伙说, " 班恩陛下请您谅解, 但这里最近真的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 "
" 很好, 看来这点我们可以想办法解决. 杰布莱?阤雷人在哪里？"
" 您是说阤雷将军吗？" 红胡子士兵紧张地换着站姿,抓着自己的头发问.
" '将军' ? 好吧, 要是那个白痴要你们这么叫他的话, " 班恩大声嚷着, " 你去把 '阤雷将军' 给我叫来这里,现在就去. "
三个士兵匆匆离开小房间, 闇皇将富兹的双手交插在胸前, 然后将视线自魔法通到上移开, 转头看了看王座室里的女术士. " 我猜这东西开得越久, 对你来说就越危险, 是吗？"
" 一点也不, 闇皇陛下. " 塔拉娜瞇起眼睛, 一抹疯狂的笑容浮现, 和她细致美丽的面孔显得完全不相衬. " 越是危险的东西我越喜欢. "
一会儿后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出现在占象门前, 他的皮肤被火熏得漆黑, 丑恶的脸上布满了严重烧伤的痕迹, 浓密的胡须只能勉强遮住他的部份面孔. 他脱下一顶黑色的金属面罩头盔以表示对闇皇的敬意. 事实上, 应其他国军营的要求, 阤雷在疤之谷城里时都得带着这顶头盔, 免得他可怖的外貌吓到城里的居民.
" 闇皇大人, 有何吩咐? 在下身心皆为您奉上. " 阤雷的声音沙哑微弱. 他微微弯腰行礼, 但视线不离占象门.
" 很好, 阤雷, 你的心意我很明白, 为此我也感到很高兴─ 这也是我找你的原因. " 闇皇邪恶地笑了笑.
" 我的情报指出, 一个在影之谷战争中一个帮助蜜斯拉, 处处和我作对的黑发女巫师, 她正顺着亚示巴河逃往疤之谷这里来. " 争斗之神停了下来, 再次露出笑容, " 把她抓起来..活捉. 然后我要亲临疤之谷审判她. "
砣雷的脸抽搐了一下, 他低头行礼说, " 是的, 班恩陛下, " 他冷淡无情地说, " 敢问在下该怎么找到她呢？"
" 与我无关！" 班恩握拳大吼, " 要是这个责任你承担不起, 阤雷'将军', 现在就说吧！让我快快换个人替你！"
" 无此必要, 陛下. " 阤雷行礼道, " 在下必定将她带回. "
闇皇再次笑了, " 很好, 她应该就在亚示巴河上. 我听说谷地那边也派了人走陆路黑羽桥那一带要拦截她, 你应可在那设下埋伏. " 班恩转身向塔拉娜挥了挥手. " 噢对了," 在占象门渐渐淡去的同时班恩说, " 至于她身边那两个懦夫, 就任你处置吧. "
通道消失, 阤雷发现自己眼前是一面擦得光亮的盾牌.他再次板起脸来, 走向门口.
离开这间匆忙搭建的军营建筑后, 阤雷让户外的阳光照在自己残毁的面孔上. 不一会儿, 有人接近的脚步声传来,阤雷于是转下头盔面罩. 那是个海尔斯法来的白面军官, 和他点了头后阤雷悄悄地走过他身边, 观察着眼前的这个海港都市.
在北边是名为'刀疤'的陡峭山壑, 疤之谷名称的由来.海弯的南边则是亚示巴港, 为在城市的另一端. 夹在两者中间的是许许多多的建筑物, 大多是居民们赖以为生的住所和马房, 有一部份则是废弃的棚屋茅屋, 或是战后年久失修的工作坊. 为了应付在巨龙海弯中来往频繁川流不息的船只补给, 城中同时也有许多的巨大仓库, 而阤雷现在正走向其中一座.
看见班恩的黑袍杀手走向仓库, 大门旁的守卫们纷纷让开. " 阤雷将军, " 其中一人为他打开沉重的木门说.
" 通知相关人员, 一小时内我和两名副官要升空. " 语毕他独自走入偌大的仓房中.
房内几乎是空的, 一处楼梯通往天花板上的地板门, 光线自楼梯的尾端射入屋内, 照在摆于房间中央地板上的三具甲冑, 使它们看来彷佛灿烂夺目, 神圣雄伟. 但是仔细观察后, 这些铠甲其实如同夜色般漆黑, 且有着许多锐利的尖刺, 看来是丑陋和可怖无比. 阤雷和他的两个手下很快就会套上这三件战衣.
铠甲台旁边是三具皮革马鞍. 它们的装饰雕工非常讲究, 但对一般的马儿来说似乎大了许多. 等待副官的同时, 阤雷检查着三具铠甲的每个零件和各个扣钉.
不到五分钟, 另外两名黑袍杀手也安静地进入庞大若穴的仓库中. 三人交换了简单的点头问候, 开始穿上可怖致命的黑色装甲.
" 召唤你们的座骑吧. " 阤雷对另外两人说着, 接着在自己颈上挂了付长长的链子, 链子尾端是枚雕刻成马头的黑色护身符, 并有着发光的红色双眼.
三人不约而同地举起三枚相同的护符, 开始大声念诵一连串的咒字, 房中立即充斥着黑色和红色的闪电. 仓库中央出现一团黑色云雾, 伴随着浓郁呛鼻的硫磺气息.
裂痕中出现三对红色双眼, 并传来雷响般的马蹄奔驰声, 阤雷知道他们的座骑已经出现.
一匹接着一匹, 三头庞大的黑色马儿以跃进之姿跳过空间裂口, 重重地落在仓库地上. 牠们的蹄上踏着火焰, 鼻孔火红发烫, 并露出整排的尖牙.
" 你们全部听令！" 阤雷举着马形护符对其中一匹梦魇魔驹说, " 闇皇班恩给了我们这东西, 让我们得以自界元中唤你们来此！" 黑色的马儿纷纷举起前身, 鼻中喷出黑气.
三名杀手走向牠们, 梦靥魔驹害怕地嚎叫着, 但是牠们对情况无能为力, 只能任杀手们为牠们装上马鞍. 班恩给的信物让祂的手下可以完全地控制这些异次元生物.
阤雷骑上他的梦魇魔驹, 转了半圈后冲向仓库大门. 黑马举高高举起前半身, 踏火的马蹄重踢而下, 木门破碎飞去. 三名杀手骑着梦魇魔驹冲出仓库, 来到街上. 看到此等景况许多市民尖声叫着, 有几个甚至晕了过去.
阤雷高兴地大声笑着, 将疆绳高高拉起, 他的梦魇魔驹飞跳入空. 不一会儿后, 阤雷和他的两名副官已经飞入高空, 黑马的火蹄在空中拖曳着长长的焦烟, 以极高的速度飞向黑羽桥.凯棱莫和几名士兵自影之谷出发, 顺着陆路追踪着蜜娜等人. 虽然市长莫恩葛雷给了他一袋金子, 战士还是不得不怀疑蜜娜她们究竟收了黑网络多少钱, 居然愿意背叛谷地. 战士怀疑他们早在提尔弗顿时就已经收了敌方的脏钱.
" 这趟任务需要的是付铁石心肠, " 出发前莫恩葛雷对凯棱莫说, " 愤怒和憎恨可能会影响你的理性和判断, 因此我派埃布尔跟随你. 除非情况真的不容许, 否则那些犯人我要他们活着回来. 埃布尔会确保你达成这点. "
想到这里凯棱莫不禁嗤笑一声. 把 '埃布尔' 和 '理性' 两个字摆在一起简直就是种笑话. 莫恩葛雷这么作的真正目的应该是派个人监视我吧, 战士这么认为. 他叹了口气, 至少其他跟来的人不像埃布尔那般粗俗不友善. 在凯棱莫的眼中他们就是群典型的村夫, 单纯和蔼但目光短浅. 将这些人凝聚在一起的除了憎恨, 没有别的. 在一路上凯棱莫不只一次听见他们高声谈论着一旦抓到犯人后将怎样对他们施刑. 其中埃布尔对凯棱莫并没有什么好感, 总是故意将他最新的拷打花招大声地说给凯棱莫听. 对此战士则是百感交集.
他们的计划是绕过屹立之石, 先一步抵达黑羽桥, 在那埋伏蜜娜等人. 然而在途中他们却先遇上一群兽人的偷袭, 损失了两名洛山德牧师, 和农民凯瑞拉, 希瑞克偷走的船正是他的. 剩下的人只得仓皇逃走.
凯棱莫和剩下的几人─ 埃布尔、波萨斯、米凯、卡班, 及乔亚朝黑羽桥迈进. 到了此刻, 同伴的死去只让这些人更加变本加厉地谈论着犯人的处置, 战士和这些谷地人的气氛已经恶化到一触即发. 他认为他们和残忍的散提尔黑衣军并没有什么不同, 也明白自己无法阻止他们屠杀昔日好友们. 唯一让他继续完成任务的动力, 就是莫恩葛雷的金子.
他们终于来到黑羽桥边, 设下简陋的营地, 开始等候逃犯的出现. 然而许多个小时过去后, 亚示巴河上仍然没有任何船只出现. 谷地人开始讨论逃犯已经通过这里的可能性.
" 不可能, " 埃布尔的语气听来像是想说服自己, 而不是其他人. 然而逃犯们的确有可能超前, 继续顺着亚示巴河而去, 说不定早已经到达疤之谷了.
一旁的凯棱莫则在心中默默祈祷.
就是这样吧, 让他们去吧, 别让决定权落在我手上.
＊ ＊ ＊ ＊ 那日稍早希瑞克宣布他们得将船推上岸, 以陆行的方式避开前面的急流, 因为在前是个马蹄形的弧口, 河道向南之后经过两段支流, 接着亚示巴河在此转向东北. 看着湍急的激流, 蜜娜真的很庆幸他们并不用与水相搏. 岸边有着许多倒塌的树木, 枝叶半落入河水中, 就像有着千万根手指的灰色手掌. 远处矗立着许多高大尖锐的石块, 被雾状的水花所环绕着. 受石块所抵挡河水的流速在此减缓. 亚示巴河的两边尽是拥挤的树木, 彷佛守卫般笔直地站着.虽然偶尔还是可以看见少许缺口, 可能为渔夫或其他旅人所开.希瑞克将船靠向东岸一处空地, 对他的同伴们吆喝着, 要他们下来将船拉向岸边.
然后他也跳下舢舨, 三人合力将船拉上河岸. 空地的后方是条沿岸而行的小路, 显然他们不是第一群打算绕道而行的人.
" 我们要拉船走一段路, " 贼低声咕哝着, 将他的行李自船上取下. " 这条路应该会通往森林的边缘, 我们可以顺着亚示巴直走, 穿过战之谷, 下个曲道的时候再让船回到水中. 有人没听懂的吗？"
女巫退缩了一下, " 不用当我们是三岁小孩, 希瑞克, 你说得够清楚了. " 说完蜜娜将她的魔法书装入行囊中, 扛上肩头.
" 是吗？" 希瑞克转头看了看蜜娜, 耸耸肩, " 或许吧.."
蜜娜轻轻地捏了捏希瑞克的手臂, 将额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希瑞克, 我是你的朋友. 有什么困难或心事, 你大可以和我谈谈. "
希瑞克反射式地甩去蜜娜的手, 好似她的手指是蜘蛛的节脚似地. " 我不需要和谁谈. 我要说的东西你也不会想听的. "
在蜜娜和希瑞克的背后, 亚当颤抖着爬入船里, 将脸埋入膝盖中坐着, 闭上双眼. 蜜娜向舢舨踏出一步, 然后看见希瑞克的身体僵硬起来, 似乎准备要攻击亚当. 女巫只得迅速地挡在贼的面前, 不让他看见发抖的牧师.
" 希瑞克, 什么事情你都可以告诉我的, " 蜜娜哀求道, "你还不明白吗？在提尔弗顿受伤躺在担架上那时候, 你把自己很多事都告诉我了, 连同你的痛苦、你的烦恼. 我知道你的秘密,而我─"
" 不要想威胁我！" 希瑞克低声对蜜娜嘶叫着, 右手指着蜜娜, 食指如同把匕首似地, 逼着女巫后退.
" 我─我不是要─" 蜜娜柔声说着. 看着贼的眼睛, 她不禁打了个冷颤. 在他的眼中女巫看见了某种可怕的火花, 某种她之前从来没发现的东西.
" 我也知道你的密秘, " 希瑞克低声说, 他离蜜娜只有几吋进, " 这点你最好也别忘记, 艾柔. "
女巫僵直地站着动也不动. 在前往影之谷的路上希瑞克意外地知道了她的真名. 有个这个信息, 若是他想对蜜娜不利, 并和某个法力强大的巫师连手的话, 希瑞克可以任意地奴役蜜娜的灵魂.
蜜娜知道自己应该感到害怕, 但她现在唯一的情绪只有愤怒.
" 你根本不了解我！" 蜜娜转身走向船只, 亚当起身张开双臂.
" 我很了解你, " 亚当走到女巫旁边对她说着, 然后他转身指向仍然瞪着蜜娜的希瑞克说, " 我也很了解你, 希瑞克. " 希瑞克瞇起眼睛, 转身走回空地. " 路很长, 我们是走还不走？" 一会儿后贼清了清喉咙说, " 蜜娜？"
女巫颤抖着. " 来了. 走吧, 亚当. "
牧师对女巫微笑着, 收拾了船里剩下的东西, 跳出舢舨. 他和蜜娜走向几步外的希瑞克, 贼的嘴中不晓得在咕哝着什么, 走回船边, 抓起他的弓. 船并没有想象中的重, 亚当和蜜娜抓住船的尾部, 三人合力将船翻转过来, 举在头上. 他们顺着河岸走着, 穿过森林. 除了需要的时候, 否则他们一路上没说半句话. 离开森林后他们照希瑞克所说, 改变方向走直线绕过急流.不久后远处出现战之谷的低矮丘陵, 他们踏着青翠松软的草地走上几个小时. 山丘的景色逐渐瓦解淡去, 直到话为地平在线的一片淡绿色. 谷地中微风吹拂着, 偶尔可以听见河水的流窜声.
交错的山坡地中找到条路, 走上顷斜的丘壑, 草地慢慢变为褐色的山脊. 远处的群山消失云中, 而在他们对面的山坡则看似伸手可及. 天上的云朵缓慢地漂过.
虽然扛着船爬山并不轻松, 但在几天的亚示巴河旅程下来,这段路对三人来说还算得上是种愉快的变化. 三人加快脚步, 终于在中午过后没多久, 他们再次来到河边.
" 耶文之池应该就在附近, " 希瑞克冷冷地说, " 这里的水流通常很慢, 但是谁晓得现在又会发生什么情况, 咱们小心点."
他们来到岸边, 慢慢将船放下. 蜜娜全身肌肉极度酸痛, 坐在地上休息, 亚当跪在她旁边. 贼仍然站着, 不耐烦地踏着脚. " 你还想要怎么样？" 蜜娜高声喊, " 你想要我施法将我们直接传送到坦瑞斯吗？我宁可先去米尔寇祂老家也不想再踏上亚示巴河一步了！" 她用手埋脸说, " 但是看来我们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 "
她起身走向希瑞克. " 告诉你, 这趟路上我们每人的贡献都一样多, 大家都是平等的. 其实我一开始就不明白, 你什么时候变成我们的领队了？" 希瑞克想回答, 但蜜娜不让他打岔. " 事情是这样的, 希瑞克. 我不想再当你的行李了, 亚当也不想. 我不知道你究竟还要我怎样, 我试着当你的朋友了, 但看来那样并不够. "
希瑞克的双肩无力地垂下. 不管他再怎么说, 都无法弥补自己对蜜娜和亚当造成的痛苦, 然而这并不是贼所关心的. 他要的是命运石板, 这股欲望在他心中剧烈燃烧着, 其他的事情都无所谓了. 希瑞克要的是自己命运的掌控权, 而他深信取得命运石板能为他带来这股力量.
希瑞克从小就是个奴隶. 他从来不晓得什么叫自由, 直到在影之谷战争之前他杀了自己的盗贼老师为止. 直到那一刻前奴隶的链子一直加诸在他的颈上和手脚. 但是现在他的人生有了目标, 一个挣脱枷锁的机会. 一旦他成功了, 就再也没有人能控制他了.
但是希瑞克也明白, 要成功抵达坦瑞斯取得第一片命运石板, 他会需要蜜娜, 甚至亚当的帮助. 他可不能让女巫一气之下毁了整个计划.
" 我..很抱歉, " 希瑞克撒谎, 同时将船推入水中. " 你说的对, 我对你们两个..一直很糟. 这可能是因为....我自己....其实也很害怕的原因. "
蜜娜将手臂搭在希瑞克的肩上.
" 希瑞克你总算明白了, 我知道你可以的. " 女巫笑着对贼说. 她将手自希瑞克的颈上拿开, 扶着亚当上船, 将她的行囊扔入船中. " 我们可以团结合作的！"
希瑞克转身拿自己的行囊, 没让女巫或亚当看见他脸上的表情.
那是一抹诡异的笑容, 出于胜利和蔑视, 而非快乐.
他们将船划向耶文之池, 亚当坐在船头, 手探入河水中. 看着似水银般蓝绿色的水流, 牧师皱起眉来. " 前面的水流正在改变方向. " 亚当轻声地说着, 他的声音被河水掩盖, 于是他又说了一次.
希瑞克转头看着前方下游的那口大湖. 亚当说得没错, 在河川和湖泊交会处升起了一片白色的雾墙, 使得后面的景况不易被发现.
耶文之湖已经变成一个巨大的旋涡！
希瑞克转头观察着两岸的情况, 发觉以目前水流的速度看来希他绝对没办法在被吸入旋涡前将船靠岸. 他们唯一的生存办法就是把传导到外面河道, 冲过旋涡. 贼对蜜娜和亚当喊着命令, 但是他的声音被旋涡的巨大水声盖住. 看着深似无底的水坑, 亚当觉得此景有点眼熟, 而蜜娜似乎被吓呆了, 只有希瑞克拼命地划着船试着减缓速度. 他们很快穿过雾墙进入湖中, 虽然他们全身都湿了, 但船上并没有涌进太多的水, 还没有翻覆的危险. 冰冷的水花冻得蜜娜说不出半点话来, 但是当她看见黑压压的巨大漩涡出现湖面上时, 还是忍不住叫了出来. 希瑞克没有听见她的声音. 涡流中心的水流发出低沉的声响, 他们的船被拉入漩涡外围. 他将木桨插入水中试着稳住船只,然而水流的速度实在太快, 桨被弹开, 舢舨仍然继续飘向湖泊中心.
不到一会儿的功夫后他们已经来到漩涡的正上方, 从这里可以直接看见大洞最底部, 似乎正发出蓝白色的闪光. 舢舨剧烈摇晃着, 希瑞克仍然试着用桨稳定船身. 四周满是白色水气, 偶尔转速变慢时他们可以看见岸上的景色, 接着又模糊而去. 船被水流冲撞, 弹跳而起飞离水面, 蜜娜得忍住胃中的一股恶心感. 希瑞克用划桨和漩涡搏斗着, 同时大声的咒骂着. 亚当则是泪流满面地望着旋涡的中心发呆.
" 求求你, 淑娜！" 牧师向外伸手大喊, 差点跌落水中. 船身开始倾斜, 希瑞克转头望了他一眼.
" 你管一下他好不好？" 贼扔下这句后转头继续伸桨. 试着抵消刚才牧师的举动所造成的位移.
" 怎么回事? " 蜜娜大声问, " 亚当你看到什么东西？"
亚当继续哀号了一阵子, 然后柔声地回答道, " 伊尔明斯特在漩涡里面, 我想救他, 但是抓不到他的手. "
影之谷战争在神殿中的最后一刻浮现蜜娜眼前. 争斗之神班恩的凡体被毁, 而魔法女神蜜斯拉的灵体则在产生的强烈爆风中消逝. 伊尔明斯特则被推入他自己所制造的次元裂痕里, 亚当和蜜娜还来不及伸出援手, 裂痕就已经阖上.
" 我─我真的想要救他, 我想施展法术拉他出来, 但是淑娜女神不愿意听我的祷告, 祂抛弃我不管, 所以伊尔明斯特才会死！"
" 不是你的错啊！" 蜜娜嚷着, 船身的结构在激烈的水流冲撞之下开始有松动的倾向.
亚当转身看着蜜娜, 虽然他红着眼框, 但在牧师的眼中女巫可以清楚地看见那点失丧已久的理智火花. 亚当的眼神终于再次明亮清彻. " 是我的错, " 牧师冷静地说, " 祂遗弃我是应该的, 我不配. " 亚当停了一会儿, 闭上眼睛, 用手摸着脸颊上的长疤说, " 这个是我活该！"
船大大的晃了一下, 牧师的身子飞震向前. 蜜娜拉住亚当将他从船舷边拉回来. 接着她转头看看希瑞克的情况, 贼仍旧用一支木桨作为方向舵和大水奋斗着. 船已经超过漩涡外围的一半以上, 但似乎没有继续沉入水中的倾向. 蜜娜抓起另一只桨. " 要怎么帮忙？" 她大吼着, " 我要作什么？"
希瑞克用下巴指着南边, 耶文之池再次通往亚示巴河的出口. " 我们要冲出这个圆圈, 否则就死定了！"
蜜娜用力把桨插入水里, 亚当则抓紧不停摇晃的木棍尾端,两人用尽全力将这个临时的方向舵固定在船边, 这样再加上希瑞克的另一支桨他们希望可以利用原有的速度冲离旋转的水流. 一会儿后船通过另一层白色水雾, 远离湖泊, 进入河道, 航向疤之谷.
通过漩涡之后亚示巴河的流向终于恢复正常, 虽然流速仍然非常快. 脱离险境后蜜娜高兴的大声哼喊, 然而其他人似乎没这么乐观. 亚当只是静静地坐在船头, 希瑞克则不悦地瞪着牧师.
我得快点和这些无能的家伙脱离干系, 希瑞克心想. 我居然笨到以为自己需要他们才到得了坦瑞斯！他转身看着蜜娜. 刚才在漩涡里他们只会鬼吼鬼叫, 差点把我给害死. 而我呢？我居然还冒着生命危险捞回他们的狗命！
他们继续在亚示巴河上航行了几个小时, 蜜娜兴高采烈地靠在船尾, 亚当静静望着水面, 希瑞克板着脸操桨. 最后在远处,希瑞克看到一座木造的桥梁衡越在河上. " 黑羽桥！" 蜜娜叫着.
" 我们可以在那边休息. " 亚当轻轻地说着, 转身和他们一起望着桥.
但是等到他们逐渐靠近后, 桥上的某些动静引起了蜜娜的警觉. 她反射动作地在心中召来火球术的咒语. 但是接着她看见在桥上移动的是人, 而不是什么埋伏的野兽, 于是女巫犹豫起来.她的法术有可能轻易摧毁自己的船, 也有在可能等她命中目标后才发现那些人是无辜的渔夫或冒险者.
这点犹豫将让他们后悔莫及.
希瑞克也发现桥上的动静了, 不但如此他还看见太阳照在金属上的反光. 原本在桥上的三个人, 后来又多了两个, 而且全部都带着武器. 他转身大声喊着要蜜娜扔出法术.
在桥上, 凯棱莫和他的同伴们箭拔弩张, 准备向舢舨射箭.谷地拘骑队的剩下成员在桥上排成一直线, 张弓瞄准. 凯棱莫站在埃布尔身边, 两人看着亚示巴河上的情况. 一艘舢舨朝桥的方向漂来, 船上的三个人正手忙脚乱的试着保护自己.
" 你瞧他们, " 埃布尔用轻蔑的口吻说着, 全身肌肉绷紧拉弓准备放箭, " 他们想把船靠岸逃命, 但是那是不可能的, 水流的速度太快了！" 他的脸色苍白, 眼中带着血丝, 嘴唇则紧紧地抿成线, 脸上的表情充满期待.
就地正法的时刻将要来临！
" 我看到了, " 凯棱莫喊着. 在他下方不远处, 亚当、希瑞克、和蜜娜正试着将船划向岸边. 战士再看看桥上, 其他的人都和埃布尔一般, 按捺不住他们的兴奋之情, 准备致这些逃犯于死地. " 我还没下令前不准射击！" 战士喊.
有几个人笑了, 埃布尔则猛地回身望着他. " 你早就不是领队了, 现在他们听我的命令, 懂吗？"
凯棱莫的脸上滴下汗珠. " 我们的命令是活捉他们, 记得吗？"
" 除非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 埃布尔语气恶毒地转身面对河川, " 除非你想被我们射成我蜂窝, 否则我建议你最好也去拿把弓出来, 或是滚下桥去！"
小船剧烈地摇晃着, 三名乘客试着将船靠向河边的沙岸,但显然他们无法成功. 凯棱莫不发一语地看着蜜娜, 感到胸前有种莫名的压迫感.
我不能这么作！战士在心中对自己说. 我不能让这些疯子杀了我的朋友....还有我的爱人....
在他身边, 士兵乔拉笑了. " 等他们上岸吧, 要是现在就射死他们, 尸体被冲走等下还得下去捡. 路过散提尔城堡的时候我们可以把他们像稻草人一样晾着, " 一边的波萨斯和卡班点头同意.
" 让散提尔那些黑衣狗知道攻击我们的下场. " 波萨斯说着, 受伤的他跳着脚来到乔拉的身边, 拍着他的肩膀.
" 我们还是现在就杀光他们比较好. " 船被偷的米凯这么说着. 他低头看着那艘舢舨, 无限的回忆涌上心头. 他和他的伙伴在上面共同渡过的无数个日头均浮现眼前.
船已经进入射程范围内, 他们看见船上的亚当站起来抓住希瑞克, 贼则用力甩了牧师一巴掌, 亚当跌倒船里, 用力撞击船的后方, 使得蜜娜和希瑞克没办法再维持平衡, 舢舨翻覆.
蜜娜掉落冰冷的水中, 彷佛全身负重似地开始下沉. 亚当也掉入河中, 被水淹没. 希瑞克被弹向另外一处, 被冲向亚示巴的下游.
" 射击！" 埃布尔大喊, 同时五只箭射向翻覆船只旁的河水.
" 住手！" 凯棱莫大叫, 但是已经太迟了, 蜜娜和亚当已经不见踪影, 希瑞克也在激流中载浮载潜, 他想躲入水面下,但是面对凶猛湍急的河水他无能为力. 前方一颗早已枯萎死去的大树倒在河中, 希瑞克抓住它的一截树枝, 就这样悬在亚示巴河的急流中. 一支箭射在他身边的水面上, 贼反射动作地放开树枝, 接着马上被河卷入水面下.
水面下的蜜娜胡乱地舞动着手脚. 突然眼前一片黑暗中出现了一个庞然大物朝她接近. 是亚当, 他手中握着一个帆布袋, 朝女巫这里游来, 眼神中充满害怕.
要是不作点什么的话, 我们大概死定了. 她伸手胡乱摸着河床, 想抓着点什么东西免得被冲走. 她摸到了一丛芦苇, 一个咒语浮上心头.
蜜娜伸手拔起芦苇, 同时诵咒. 在她还没转身将水中呼吸术指定在亚当身上前, 一个充满空气的魔法球突然出现在她身边, 同时也将亚当给罩住. 牧师全身湿透, 不停地咳嗽着.
" 谢谢你, 蜜娜. " 牧师翻过身来看着女巫说, " 你又救了我一次. "
蜜娜虚弱地笑了笑, 接着包裹着两人的魔法球突然快速浮上水面, 女巫大声咒骂着. 她们出现在离桥只有二十码左右的水面上, 许多箭矢朝他们射来, 撞上魔法球, 然后被弹开. 蜜娜听见谷地人的咒骂声,
在桥上, 凯棱莫缓缓地怯步远离这些放箭的家伙. 他看着气击败坏的埃布尔来回踱步, 对其他人大声喊着命令. 他们已经退化到土匪和杀手的程度, 和他们在屹立之石那遇上的那群兽人没什么不同. 蜜娜显然有办法照顾自己, 战士稍微松了口气. 这么一来他就不须要插手救她. 蜜娜和亚当漂过桥下, 其中一名谷地人跑到岸边举起一枚大石块高举过头, 等待他们从桥的另一边出现, 其他人则仍然拉满弓箭准备射击. 经过桥下时蜜娜抬头看了桥上一下, 接着看见了凯棱莫, 她的心跳似乎停了一下. 短短的一瞬间里女巫的注意力完全放在凯棱莫身上, 因此当桥上的飞石砸下时她被狠狠地吓了一跳. 虽然石块仍然被魔法护罩弹开, 但此举已经让女巫失去专注, 魔法护罩像气泡般闪烁消失. 蜜娜和亚当落入河中, 离岸边很近, 但离危险的黑羽桥也不远.
我得救他们！魔法气泡消失的同时凯棱莫这么想着, 接着他的喉咙中发出声恐怖、痛苦的长啸. 谷地人对下面的两人放箭, 但凯棱莫的叫声让他们失了稳子. 其中三人转过身来, 正好看见战士的胸甲落在桥上. 米凯和乔亚则忙着射击无暇理会.
波萨斯、乔亚、和凯班看着凯棱莫发出长长的低沉吼声,看着战士用手挤压着自己的面孔, 他的肌肉开始波动, 好似这名绿色瞳孔的男子身体中躲着某种恶魔, 正寻求释放. 凯棱莫跪在地上, 接着又叫了一声, 他的胸部裂开, 一对毛茸茸的黑色兽爪自其中伸出.
凯棱莫的头好似块布料般垮了下来, 接着裂开. 从人类肌肤底下出现的是对有着绿宝石眼珠, 有着血盆大口和苍白獠牙的黑豹头部. 到了此时, 战士全身只剩下几点血淋的肉块, 而这些部份则快速地融化消失. 在没有报酬的情况下他打算对蜜娜伸出援手, 于是触动了诅咒. " 叫他闭嘴不然就杀了他也行！" 埃布尔没有转身直接扔下这句. 蜜娜爬上岸边, 埃布尔已经瞄准好她的头部. 女巫已经落在他的手里, 想到这里埃布尔不禁全身抖擞. 他就是法官, 就是陪审团和刽子手. 现在他宣布, 这邪恶的女巫将被即刻处死.埃布尔一面想一面拉紧弓.
突然间后方传来声凶猛兽嚎, 吓得埃布尔不小心将箭射出,这击远远地偏离目标. 他转身察看, 发现在眼前的是头巨大的黑豹. 埃布尔认为自己眼睛花了, 认为这几天来不眠不休的赶路让他开始产生幻觉. 然而在他身变的同伴和和他一样用惊讶的表情看着眼前的怪物.
埃布尔和凯班在黑豹的两侧, 其他人则正缓缓怯步退向桥的北边. 守卫震惊地发现凯棱莫已经消失了, 虽然地上堆满了他沾满血迹的铠甲零件, 就落在黑豹身后.
埃布尔看着眼前黑色猎猫深遂的绿色眼睛, 这对像极了凯棱莫的眼睛. 于是他当下了解了是怎么回事了. 虽然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但是这头怪物就是凯棱莫！黑豹扑向凯班, 埃布尔马上翻跃围栏, 跳河逃生.
黑豹无情地将猎物开肠剖肚, 弓箭手的哀号和求救声在山谷中回响着. 波萨斯和乔亚拉开弓, 将箭头对准黑豹, 缓缓前进, 米凯则被吓得混身发抖, 愣在一旁. 似乎感到杀气的黑豹抬起头来, 跳向波萨斯和乔亚. 乔亚用发抖的手对黑豹射击, 他的箭远远地飞向远处的河岸. 惊慌的褐发射手拔出第二支箭, 然而他已经没有机会再次射击了.
另一方面波萨斯则耐住性子, 用他受伤的脚稳稳地站着,手中的弓箭对着眼前正朝他冲来的黑色猎猫. 他瞄准野兽的双眼中间, 放弓射击. 箭矢飞出, 黑豹在被射中前一刻闪向右边躲开这击, 然后扑向乔亚. 混身黑亮毛皮的野兽将射手压倒在桥上, 两排尖牙夹向乔亚的喉咙.
波萨斯不可置信地看着黑豹, 后退身子准备抽出下一只箭. 但是他的手不听使唤地抖个不停. 在他终于将箭拔出箭袋时, 黑豹正好抬头看着他. 波萨斯举弓瞄准, 然而黑豹张开沾满血肉尖牙的嘴巴大吼了一声, 这幕让波萨斯吓坏了. 而这片刻的犹豫已经足以让黑豹从乔亚的尸体上飞跃而起. 波萨斯看见黑豹的一只爪子出现在他的眼睛上方, 接着他的世界黑了下来 除了逃走的米凯和埃布尔之外, 其他的谷地人都死了. 蜜娜和亚当躲在颗树后, 远离桥上的黑色野兽. 凯棱莫化身的黑豹则不断地在桥上发出吼声. 听到这样的声音不禁让蜜娜为战士的命运感到伤心, 同时她也为希瑞克的下落不明感到自责. 她不该怀疑他, 不该害怕他, 不该对他生气. 把她和亚当从影之谷中救出的贼有可能已经死去,女巫责怪自己第一个关心的居然是个带着谷地人追杀自己的兽化人！
她和牧师在树丛中待上将近一个小时, 没有任何动作. 桥上黑豹的吼叫声渐渐由愤怒转为迷惑, 再变为痛苦. 等到牠完全没有任何动静后, 两人才从躲藏处现身. 在他们眼前的是幕惨不忍睹的血腥场面, 桥上满是血淋淋的肉块和四肢. 黑豹在杀了这些谷地人后似乎还曾经拖着他们的尸体在桥上走来走去.
虽然他不知道自己在作什么, 但是亚当发觉他难改往日习惯地跪在每具尸体面前, 为他们作最后的祈祷,安息他们的灵魂, 然后将尸体滚落桥下. 蜜娜则收集战场上散落的武器, 聚集成堆.
最后一具尸体滚落桥下后, 凯棱莫开始呻吟.
＊ ＊ ＊ ＊ " 蜜娜！" 亚当在桥上对蜜娜叫着. 黑发的女巫马上赶到凯棱莫身边, 苍白的手掌抚摸着凯棱莫的脸颊.战士的手立即抓住她.
" 凯！" 女巫痛得大叫, 用力的挣扎着. 凯棱莫圆睁的绿色瞳孔渐渐恢复知觉. 他稍微放松手掌的力道,但并没有完全放开蜜娜.
" 蜜娜！" 他唤道, 嘴唇颤抖着, " 你没事！" 手又更松开了些, 女巫也停止挣扎.
" 我没事, 凯. " 蜜娜柔声道着, 从战士的眼中她看见了痛苦和不解.
凯棱莫紧紧闭上眼睛, 身体转向一旁, 将她的手带到自己唇边. " 我犯了大错, 蜜娜. 我差点伤到你. "
亚当来到他们身边, 蜜娜抬头对牧师微笑, 没有说什么.
" 他们是不是....都死了, " 凯棱莫的眼睛仍然闭着问, " 那些人是不是都死了？"
" 找到四个尸体, " 亚当将毯子盖在战士身上说," 我们看到有两个人跳水逃走了. "
凯棱莫再次张开眼睛看着牧师, " 亚当, " 他说," 你也没事, 那希瑞克呢？"
蜜娜摇摇头. " 翻船之后就没看到他了. "
凯棱莫用一只手撑着身子坐起来, 另一只手摸着女巫的头发说, " 我很...对不起." 她转头过来, 但凯棱莫已经站了起来, 开始打量着战场. 除了四处的血迹,收集成堆的武器, 和他的铠甲之外, 凯棱莫没看到别的东西.
" 我猜埃布尔逃走了, " 凯棱莫低声说, " 那家伙对我们还是有危险. "
" 他是第一个跳水逃跑的, " 亚当递给凯棱莫一件衣服同时说, " 我爬上岸的时候正好看见. "
" 他不是溜去伊山布拉找援军, 就是先一步前往疤之谷警告他们. 不管如何, 他对我们来说只会是个麻烦. 虽然莫恩葛雷说要留活口, 但那些谷地人其实要定你、亚当和希瑞克的命. " 凯棱莫对蜜娜说, " 而且我的名字现在应该也被加入通缉犯的名单上了. "
凯棱莫穿好衣服后用两只手捧住蜜娜的脸, 问她:" 你们为什么把我一个人丢在影之谷？" 怒火突然涌上心头, 蜜娜推开战士. " 丢下你？希瑞克来救我们的时候你居然袖手旁观！" 战士伸手要摸她, 却被她拨开.
凯棱莫冷笑一声说: " 希瑞克那家伙到底跟你说什么？"
蜜娜喘了口气, 试着平复自己第一次听见凯棱莫背弃自己的那股痛楚. " 你说你不能干涉正义！"
凯棱莫点点头. " 希瑞克真的很会说话, 他太了解你了, " 战士咆哮着, 转身背对他的朋友们. " 他知道怎样让你信他那套！"
" 难道不是吗？" 蜜娜惊呼, " 你没有这样说？"
" 我在审判前的确是这么说, " 凯棱莫低声说着,垂下头来, " 我以为你们会被无罪开释. 早知道会这样的话我一定会想点办法救你们的. "
亚当摇摇头. " 什么？你不知道希瑞克的计划吗？"
凯棱莫猛地转身, 眼中尽是气愤. " 不然你以为我在说什么？" 他深吸一口气, " 我根本不知道他打算救你们出来, 一直到隔天尸体被发现为止我才晓得. "
亚当和蜜娜彼此看着, 脸上尽是讶异. " 什么尸体 ？" 凯棱莫仔细看着蜜娜的表情, 将崎岖之塔里他和莫恩葛雷发现许多守卫尸体的情况告诉他们. 他希望能从听见这些罪行的蜜娜脸上发现一丝罪恶感. 女巫的脸色变得苍白如纸, 她的眼神则充满惊讶和恐惧.
" 我─我真的不知道他.." 蜜娜结巴地看着亚当,从牧师紧绉的眉头上看得出来他非常愤怒.
凯棱莫叹了口气. 他们真的是无辜的, 他心想, 同时也松了口气, 好似这辈子以来他终于能对正义有所共献. " 我知道他瞒着你, 蜜娜. 但是你难道不觉得你们走得太容易了点吗？"
" 他说他用了一种乙木的刺针, " 亚当高声说, 凯棱莫不解地看着他, 于是他继续解释, " 是一种魔法装置, 被刺射中的人会完全听从任何人的命令. " 凯棱莫想起塔里面自杀的守卫, 不禁打了个冷颤.
" 我们以为他用刺瞒过守卫才可以这么快救走我们, " 蜜娜双手环抱着自己. 一会儿后她说, " 你确定是希瑞克作的? 有没有可能是别人呢？"
凯棱莫摇摇头. " 你我心知肚明, 这是希瑞克干的好事. "
" 我..我不晓得.." 蜜娜叹道, " 但真的有可能是别人呀！说不定那天晚上刚好有刺客, 他发现守卫的情况有机可乘...."
蜜娜停了会儿, 吸了口气, " 或者是别的守卫干的, 因为他让我们跑掉了所以想这样脱罪？或者..他想..我不知道他想干嘛.." 蜜娜的眼中充满泪水.
凯棱莫挽住蜜娜的手, 将她拥进怀里. 蜜娜突然推住他, " 不对！不是他杀的！我不相信！"
凯棱莫双手插腰. " 蜜娜, 事实就摆在眼─"
" 事实是什么我不知道, 你也不知道！" 她喊道," 我不想相谷地人定我和亚当罪那样子对待我们自己的朋友！我不想！"
亚当将手放在女巫的肩上. " 蜜娜, 你知道是他干的. 要不是你他说不定连我也杀了. " 亚当转身面向凯棱莫, " 希瑞克病了, 凯, 他好像突然发疯一样. " 牧师淡淡地说着, 停了一会儿, 低头看着潺潺河水, " 说不定他死了会比较好一点. "
蜜娜走到桥边, " 不是这样的, 亚当. 他会好起来的, 我相信等我们到坦瑞斯之后休养之阵子他就会好起来的. 他真的是个好人, 亚当你知道的. 他只是需要机会去证明罢了. " 在一番争吵和讨论后, 凯棱莫打算和蜜娜、亚当继续前往疤之谷.
" 等等, 凯, " 女巫止步转身看着战士, " 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凯棱莫笑着摇摇头.
" 你的报酬呢？ " 女巫说.
战士停下脚步.
他转身指着桥上尚未干去的血迹说: " 我帮你们逃走,还杀了这些人, 现在我也是逃犯了. 和你们去坦瑞斯不但可以躲他们的追杀, 说不定等我们找回命运石板后还有什么魔法可以把我们的罪名一扫而空. 我的咒诅只有在和我毫无利益关系的事情时才要求报酬. 现在这事情对我来说已经是势在必行了. 我不想自己的人头下半生都被悬赏着,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
" 原来如此. " 蜜娜小声地说.
凯棱莫绉起眉头, 闭上眼睛. " 我对你的感觉仍然没变, " 他低声地说, " 但是我必须这样子判断事情, 这么作一切都会单纯得多. "
" 好吧, " 蜜娜叹了口气说, " 我们还是单纯点的好." 三人收拾桥上的武器扛在肩上, 走进森林中找寻谷地人留下的马. 但是显然埃布尔把牠们都带走了, 连同凯棱莫的黄金.
就在此时, 回到黑羽桥上取行李的亚当看见远处的空中出现三个黑点, 正快速接近中.
＊ ＊ ＊ ＊ 战士很好奇亚当到底在看什么东西, 现在他知道了. 三名黑衣骑士, 骑着巨大的黑色魔马, 顺着亚示巴河正高速朝黑羽桥而来, 黑马的脚蹄踏着火焰, 在空中留下灰色的烟雾轨迹.
在桥上的亚当觉得自己的脚底好像生了根似地, 无法动弹. 三名黑衣骑士逐渐接近, 亚当发现他们穿的是黑色的铠甲, 在关节和其部位有着许多黑色的锐利尖刺. 更可怕的是他们跨下的座骑. 那些是梦魇魔驹, 来自另一次元的魔物.
冒险者们可以看见空中的三名骑士各自携带着不同的武器, 其中一人正在空中试探性地挥舞着一柄恐怕的巨大弯刀. 另一人则是带着付炼锤, 两枚沉重的铁球中间以条锐利的银色钢铁丝线连接. 中间那名看起来身形庞大, 和梦魇魔驹最能相衬的骑士则拿着柄巨大的双手巨剑, 黑色的剑身上刻划有深红色的咒文.
在桥的北方, 蜜娜大声地叫着. " 快跑, 亚当！不要在桥上！"
凯棱莫抓住她将她往森林的方向拉. " 别出去！" 他低嚷着, " 我们待在这里, 他们应该还没看到我们！"
女巫站稳脚跟用力甩开凯棱莫的手. " 他们看见亚当了！" 她骂道, " 我们不能放他在那！"
" 没有必要作无谓的牺牲, 让亚当自己跑过来, 总比我们两人再跑去那里安全. " 凯棱莫说, 他知道这三个黑骑士是可怕的劲敌. 战士血液中的咒诅同时也为他带来绝佳的视力, 他已经看见黑骑士胸前的班恩徽记.
" 你还是一点也没变！" 蜜娜大声尖叫, 离开凯棱莫跑到桥上. " 只会关心你自己！" 黑衣骑士离亚当现在只有不到五十呎的距离, 快速接近中. 蜜娜从桥的北边接近, 冲向亚当, 大声叫他离开. 牧师仍然呆站着, 手中拎着装有蜜娜魔法书和伊尔明斯特的琥珀球的布袋, 脸上面无表情, 像座雕像似地站在桥上.
黑衣骑士比蜜娜先到一步, 带头的家伙将双手巨剑对准牧师的头颅, 直直飞向他. 在亚当就要被一分为二的前一秒中, 持剑的骑士疆绳一扯, 黑色魔马跳回空中, 从牧师的头上飞过, 另外两名骑士则飞过他的身边, 强烈的气流吹袭着亚当, 他屹立不摇地站着. 然而在骑士经过他身边后, 亚当突然扔下布袋, 伸手抓住一匹梦魇魔驹的后脚. ”亚当不要啊！" 蜜娜大喊着, 但是已经来不及阻止他. 牧师的脚底离开桥面, 飞上空中.
被他抓住后脚的黑色魔马发出声 令人毛骨悚然的嚎叫,用力甩晃后脚. 牠马蹄上的火焰在牧师面前晃动着, 烧痛他的手, 但亚当不肯放手.
桥北边森林边缘的凯棱莫被亚当这突来的举动吓住了.他抬头观察着, 发现亚当不但没有松手, 反而不顾胡乱踢晃的马腿和火焰, 开始往上攀爬. 黑马的身上有股强烈恶臭,几乎让亚当放弃. 然而亚当将思绪放在拯救朋友, 放在弥补自己一阵子的失态上. 他继续摸上马背, 希望能打败眼前的黑衣骑士, 控制魔马.
看到这里, 手拿弯刀的黑衣骑士, 瓦雷, 不禁大笑. "阤雷你摇他下来吧！" 瓦雷大喊, " 只有那女人要活着, 其他人我们可以不管. "
另外一名骑士拉了拉疆绳, 超前瓦雷来到阤雷身边. "由他玩吧瓦雷！" 沙杰诺斯大喊, 停下手中旋转的炼锤, "他可能喜欢那带疤的家伙, 他们俩应该有不少话可聊！"
阤雷没理他的同伴们. 牧师爬上的的确是他的魔马, 但现在他的性命已经完全掌握在阤雷手中. 而且要是黑网络间谍的情报没错, 眼前这人只是个不战而降的废物罢了, 眼前的任务真是轻松至极. 阤雷让魔马盘旋下降, 朝黑羽桥而去.
找到这三个人对他们来说不过是牛刀小试、活动筋骨罢了. 他们的行经路线探子早就回报, 三名班恩杀手要作的只是延着亚示河一路飞到黑羽桥即可. 而且女巫和她的同伴居然就这样站在桥上, 而不是躲在森林中, 等待阤雷他们的猎取, 这简单就像把人关到监狱里再用箭射死他们一样简单.
凯棱莫跑到蜜娜身边, 但并非出自于任何拯救她的念头. 要是她和亚当被掳走了, 这些人也不会让他活命的, 战士纯粹是保护自己的性命罢了, 他一面咒骂着一面思考着眼前的情况. 要是可以躲在森林里, 他们说不定还有机会应付这些黑衣人, 但是蜜娜和亚当居然将这优势给毁了. 凯棱莫认为他们很快就会跟那些谷地人一样曝尸荒野.
在他身边的蜜娜已经进入施法的出神状态中. 黑骑士接近, 为了不伤及亚当, 蜜娜瞄准拿炼锤的家伙, 对他放出火球. 一股蓝色的能量符文在她手中成形, 然后消失.
除此之外似乎没其他事情发生.
在空中, 看到桥上女巫正对自己施法的沙杰诺狠狠地被吓了一跳. 蜜娜完成手势对自己一比, 然后她的魔法失效.沙杰诺大笑一声, 然后策马俯冲.
然后一柄火焰弯刀出现在他的头上, 蜜娜倒抽一口气.她发觉似乎没有其他人看见这柄魔法弯刀, 似乎是个叫作 '尸朗之刃' 的法术造成的效果. 弯刀跟在沙杰诺的背后, 蜜娜知道是魔法错乱才会造成这个现象, 但她可以把握机会." 杀了他. " 蜜娜小声地说, 尸朗之刃开始降下.
在亚示巴河上一百呎的空中, 离蜜娜只有不到十码的距离外, 沙杰诺突然感到背上一阵剧痛, 像阵窜流的野火一样从他的后脑勺一路降至整条脊椎骨, 扩散至全身的神经. 杀手的身体开始痉挛, 梦魇魔驹对他的举动感到困惑, 转了个弯后又再次跃回空中.
沙杰诺被蜜娜法术击中的同时, 凯棱莫翻滚身子至一旁, 抽出剑来准备面对持大形弯刀的瓦雷, 面对黑色魔马的俯冲. 在地二十呎外时, 魔马张开满是尖牙的嘴, 喷出口难闻的臭气.
现在他们的距离只剩十二呎, 瓦雷举起长刃准备和敌人交锋, 倚身向左, 随着黑马盘升向右. 绿色瞳孔战士手上的剑中反射着杀手背后的强烈阳光. 就在瓦雷能把他砍成两半前, 凯棱莫一跃上前, 用力劈击杀手的武器, 然后翻滚向旁离开瓦雷的视线范围. 梦魇魔驹向东飞上空中, 瓦雷不可思议地打量手中的武器.
" 你会付出代价的, 你这条野狗！" 瓦雷大声喊着将断成两半的弯刀扔进河中, 扯过疆绳抽出一把剑. 黑色魔马作了个大角度的回转. 当瓦雷再次面对西边太阳之时, 他惊讶地看见阤雷就浮在黑羽桥前的空中, 没有发动攻击. 这幅景象看来既伟大, 又相当惧人. 一个雄伟的黑色身影, 背后衬着耀眼阳光. 牧师被阤雷一手悬在空中, 他的另一手则高举黑色巨剑.
" 游戏结束. " 阤雷大喊, " 瓦雷你待在那别动！"
瓦雷用脚跟踢在黑马腰上, 牠扬起前身, 停在空中. 在桥上的凯棱莫内心七上八下, 蜜娜则来到黑羽桥的中央.
空中的黑马哼出口臭气, 阤雷举剑高喊, " 弃械投降吧, 否则你们的朋友就死定了. "
凯棱莫听见声尖叫, 转身看见沙杰诺, 第三个杀手, 已经回到东边的空中. " 你想拿我们怎样？" 绿色瞳孔的战士喊道.
阤雷的黑马转身, 亚当的身体随之晃动, 汲汲可危. "我不是来这回答你问题的, " 阤雷喊, " 争斗之神班恩要见你们, 要我们护送你们到疤之谷. "
" 噢？就这样？" 凯棱莫说着, 握紧手中的剑. " 谢了, 但是我们没兴趣. 记得替我向祂问好. "
阤雷稍微松手, 亚当开始落下, 然后又马上被抓住. "别挑战命运, 白痴. 你们没有选择！"
" 我们会和你们回去, " 蜜娜大叫, 伸出双手张开五指, 好让他们知道她并没有打算施法. " 你们赢了. "
凯棱莫看着蜜娜, 然后转头放下剑来. " 你疯了不成？" 他低声对蜜娜吼着, " 到了疤之谷他们只会把我们直接杀了. "
蜜娜叹口气. " 或许吧, 但是我们不能让他们现在就杀了亚当, " 她说, " 稍后我们或许有办法可以脱困. "
" 哈！" 凯棱莫冷笑一声, " 我们最好有办法逃走, 这样他们就可以再追杀我们一次, 像猫捉老鼠再玩弄我们一次！" 凯棱莫弯腰捡起蜜娜的帆布袋.
蜜那没有回答凯棱莫. 她转头看着空中的阤雷, 对他点点头. " 我们准备好了. "
梦魇魔驹开始下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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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 " 她用低沉悦耳、富旋律性的声音说, " 有何吩咐？"
" 打开一个通往疤之谷的占象门, " 闇皇说, " 我要联络那里的军队. "
" 马上好. " 说完塔雷娜马毫不犹豫上开始施展法术.魔法的混乱对她来说丝毫不成问题, 玩弄这股迟早会让她丧命的毁灭能量反而让术士感到无比地兴奋. 冒险对她来说是家常便饭, 动荡时期开始后的魔法混乱只是让她如鱼得水般得以一展长才, 同时也让她更加疯狂.
女术士完成法术, 张手释放能量, 班恩赶紧远离她. 魔法之火在空中烧出一扇拱门的外框, 形成一个占象通道. 透过这个魔法窗口班恩看见了三个穿着士兵制服的家伙坐在张桌子旁. 从桌上摆着的骰子和钱币看来, 他们正在赌博. 此刻三个人正争论着胜负.
" 各位先生！" 班恩嚷道, 这声音透过窗口, 立刻引起三人注意. 富兹祖瑞尔和争斗之神合而为一的消息已经传到了疤之谷, 而这三人对邪恶牧师的声音并不陌生.
" 班恩陛下, " 一个红色胡子的士兵赶紧后退椅子站了起来, 另外两人也随后起身.
" 看来你们在这似乎还挺 '忙' 的. " 班恩指着桌子说.
士兵们吓得脸都白了. " 闇皇大人, 这是..因为疤之谷这里..近来并没有什么...战事..."
事实上近数年来疤之谷的日子可说是相当平静. 不久前洛山阿马瑟, 一个野心勃勃的疤之谷领主率军一口气攻下战之谷、羽之谷、和耙之谷. 谷地联盟、柯米尔、山比亚、海尔斯法、甚至散提尔城堡纷纷出兵一同阻止疤之谷的继续扩张. 战事结束后, 这个庞大联盟的每个成员国均在疤之谷中设下了军营. 散提尔的军营和各国军营一样, 只许设置驻军十二人, 彼此维持着某种微妙的势力平衡.
" 换句话说, 就是没有进展！" 班恩吼着, " 我可不是叫你们来这玩骰子或是维护和平的, 懂吗？"
" 呃其实有, 上星期我们和柯米尔那边的人起了点冲突. " 另一名士兵露出软弱的微笑, 小声地补上.
" 喔？有什么伤亡吗？" 这话引起了闇皇的兴趣.
" 卡多伤了他们其中一人的手指头, " 红胡子的士兵指着提出此事的家伙说, " 班恩陛下请您谅解, 但这里最近真的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 "
" 很好, 看来这点我们可以想办法解决. 杰布莱?阤雷人在哪里？"
" 您是说阤雷将军吗？" 红胡子士兵紧张地换着站姿,抓着自己的头发问.
" '将军' ? 好吧, 要是那个白痴要你们这么叫他的话, " 班恩大声嚷着, " 你去把 '阤雷将军' 给我叫来这里,现在就去. "
三个士兵匆匆离开小房间, 闇皇将富兹的双手交插在胸前, 然后将视线自魔法通到上移开, 转头看了看王座室里的女术士. " 我猜这东西开得越久, 对你来说就越危险, 是吗？"
" 一点也不, 闇皇陛下. " 塔拉娜瞇起眼睛, 一抹疯狂的笑容浮现, 和她细致美丽的面孔显得完全不相衬. " 越是危险的东西我越喜欢. "
一会儿后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出现在占象门前, 他的皮肤被火熏得漆黑, 丑恶的脸上布满了严重烧伤的痕迹, 浓密的胡须只能勉强遮住他的部份面孔. 他脱下一顶黑色的金属面罩头盔以表示对闇皇的敬意. 事实上, 应其他国军营的要求, 阤雷在疤之谷城里时都得带着这顶头盔, 免得他可怖的外貌吓到城里的居民.
" 闇皇大人, 有何吩咐? 在下身心皆为您奉上. " 阤雷的声音沙哑微弱. 他微微弯腰行礼, 但视线不离占象门.
" 很好, 阤雷, 你的心意我很明白, 为此我也感到很高兴─ 这也是我找你的原因. " 闇皇邪恶地笑了笑.
" 我的情报指出, 一个在影之谷战争中一个帮助蜜斯拉, 处处和我作对的黑发女巫师, 她正顺着亚示巴河逃往疤之谷这里来. " 争斗之神停了下来, 再次露出笑容, " 把她抓起来..活捉. 然后我要亲临疤之谷审判她. "
砣雷的脸抽搐了一下, 他低头行礼说, " 是的, 班恩陛下, " 他冷淡无情地说, " 敢问在下该怎么找到她呢？"
" 与我无关！" 班恩握拳大吼, " 要是这个责任你承担不起, 阤雷'将军', 现在就说吧！让我快快换个人替你！"
" 无此必要, 陛下. " 阤雷行礼道, " 在下必定将她带回. "
闇皇再次笑了, " 很好, 她应该就在亚示巴河上. 我听说谷地那边也派了人走陆路黑羽桥那一带要拦截她, 你应可在那设下埋伏. " 班恩转身向塔拉娜挥了挥手. " 噢对了," 在占象门渐渐淡去的同时班恩说, " 至于她身边那两个懦夫, 就任你处置吧. "
通道消失, 阤雷发现自己眼前是一面擦得光亮的盾牌.他再次板起脸来, 走向门口.
离开这间匆忙搭建的军营建筑后, 阤雷让户外的阳光照在自己残毁的面孔上. 不一会儿, 有人接近的脚步声传来,阤雷于是转下头盔面罩. 那是个海尔斯法来的白面军官, 和他点了头后阤雷悄悄地走过他身边, 观察着眼前的这个海港都市.
在北边是名为'刀疤'的陡峭山壑, 疤之谷名称的由来.海弯的南边则是亚示巴港, 为在城市的另一端. 夹在两者中间的是许许多多的建筑物, 大多是居民们赖以为生的住所和马房, 有一部份则是废弃的棚屋茅屋, 或是战后年久失修的工作坊. 为了应付在巨龙海弯中来往频繁川流不息的船只补给, 城中同时也有许多的巨大仓库, 而阤雷现在正走向其中一座.
看见班恩的黑袍杀手走向仓库, 大门旁的守卫们纷纷让开. " 阤雷将军, " 其中一人为他打开沉重的木门说.
" 通知相关人员, 一小时内我和两名副官要升空. " 语毕他独自走入偌大的仓房中.
房内几乎是空的, 一处楼梯通往天花板上的地板门, 光线自楼梯的尾端射入屋内, 照在摆于房间中央地板上的三具甲冑, 使它们看来彷佛灿烂夺目, 神圣雄伟. 但是仔细观察后, 这些铠甲其实如同夜色般漆黑, 且有着许多锐利的尖刺, 看来是丑陋和可怖无比. 阤雷和他的两个手下很快就会套上这三件战衣.
铠甲台旁边是三具皮革马鞍. 它们的装饰雕工非常讲究, 但对一般的马儿来说似乎大了许多. 等待副官的同时, 阤雷检查着三具铠甲的每个零件和各个扣钉.
不到五分钟, 另外两名黑袍杀手也安静地进入庞大若穴的仓库中. 三人交换了简单的点头问候, 开始穿上可怖致命的黑色装甲.
" 召唤你们的座骑吧. " 阤雷对另外两人说着, 接着在自己颈上挂了付长长的链子, 链子尾端是枚雕刻成马头的黑色护身符, 并有着发光的红色双眼.
三人不约而同地举起三枚相同的护符, 开始大声念诵一连串的咒字, 房中立即充斥着黑色和红色的闪电. 仓库中央出现一团黑色云雾, 伴随着浓郁呛鼻的硫磺气息.
裂痕中出现三对红色双眼, 并传来雷响般的马蹄奔驰声, 阤雷知道他们的座骑已经出现.
一匹接着一匹, 三头庞大的黑色马儿以跃进之姿跳过空间裂口, 重重地落在仓库地上. 牠们的蹄上踏着火焰, 鼻孔火红发烫, 并露出整排的尖牙.
" 你们全部听令！" 阤雷举着马形护符对其中一匹梦魇魔驹说, " 闇皇班恩给了我们这东西, 让我们得以自界元中唤你们来此！" 黑色的马儿纷纷举起前身, 鼻中喷出黑气.
三名杀手走向牠们, 梦靥魔驹害怕地嚎叫着, 但是牠们对情况无能为力, 只能任杀手们为牠们装上马鞍. 班恩给的信物让祂的手下可以完全地控制这些异次元生物.
阤雷骑上他的梦魇魔驹, 转了半圈后冲向仓库大门. 黑马举高高举起前半身, 踏火的马蹄重踢而下, 木门破碎飞去. 三名杀手骑着梦魇魔驹冲出仓库, 来到街上. 看到此等景况许多市民尖声叫着, 有几个甚至晕了过去.
阤雷高兴地大声笑着, 将疆绳高高拉起, 他的梦魇魔驹飞跳入空. 不一会儿后, 阤雷和他的两名副官已经飞入高空, 黑马的火蹄在空中拖曳着长长的焦烟, 以极高的速度飞向黑羽桥.凯棱莫和几名士兵自影之谷出发, 顺着陆路追踪着蜜娜等人. 虽然市长莫恩葛雷给了他一袋金子, 战士还是不得不怀疑蜜娜她们究竟收了黑网络多少钱, 居然愿意背叛谷地. 战士怀疑他们早在提尔弗顿时就已经收了敌方的脏钱.
" 这趟任务需要的是付铁石心肠, " 出发前莫恩葛雷对凯棱莫说, " 愤怒和憎恨可能会影响你的理性和判断, 因此我派埃布尔跟随你. 除非情况真的不容许, 否则那些犯人我要他们活着回来. 埃布尔会确保你达成这点. "
想到这里凯棱莫不禁嗤笑一声. 把 '埃布尔' 和 '理性' 两个字摆在一起简直就是种笑话. 莫恩葛雷这么作的真正目的应该是派个人监视我吧, 战士这么认为. 他叹了口气, 至少其他跟来的人不像埃布尔那般粗俗不友善. 在凯棱莫的眼中他们就是群典型的村夫, 单纯和蔼但目光短浅. 将这些人凝聚在一起的除了憎恨, 没有别的. 在一路上凯棱莫不只一次听见他们高声谈论着一旦抓到犯人后将怎样对他们施刑. 其中埃布尔对凯棱莫并没有什么好感, 总是故意将他最新的拷打花招大声地说给凯棱莫听. 对此战士则是百感交集.
他们的计划是绕过屹立之石, 先一步抵达黑羽桥, 在那埋伏蜜娜等人. 然而在途中他们却先遇上一群兽人的偷袭, 损失了两名洛山德牧师, 和农民凯瑞拉, 希瑞克偷走的船正是他的. 剩下的人只得仓皇逃走.
凯棱莫和剩下的几人─ 埃布尔、波萨斯、米凯、卡班, 及乔亚朝黑羽桥迈进. 到了此刻, 同伴的死去只让这些人更加变本加厉地谈论着犯人的处置, 战士和这些谷地人的气氛已经恶化到一触即发. 他认为他们和残忍的散提尔黑衣军并没有什么不同, 也明白自己无法阻止他们屠杀昔日好友们. 唯一让他继续完成任务的动力, 就是莫恩葛雷的金子.
他们终于来到黑羽桥边, 设下简陋的营地, 开始等候逃犯的出现. 然而许多个小时过去后, 亚示巴河上仍然没有任何船只出现. 谷地人开始讨论逃犯已经通过这里的可能性.
" 不可能, " 埃布尔的语气听来像是想说服自己, 而不是其他人. 然而逃犯们的确有可能超前, 继续顺着亚示巴河而去, 说不定早已经到达疤之谷了.
一旁的凯棱莫则在心中默默祈祷.
就是这样吧, 让他们去吧, 别让决定权落在我手上.
＊ ＊ ＊ ＊ 那日稍早希瑞克宣布他们得将船推上岸, 以陆行的方式避开前面的急流, 因为在前是个马蹄形的弧口, 河道向南之后经过两段支流, 接着亚示巴河在此转向东北. 看着湍急的激流, 蜜娜真的很庆幸他们并不用与水相搏. 岸边有着许多倒塌的树木, 枝叶半落入河水中, 就像有着千万根手指的灰色手掌. 远处矗立着许多高大尖锐的石块, 被雾状的水花所环绕着. 受石块所抵挡河水的流速在此减缓. 亚示巴河的两边尽是拥挤的树木, 彷佛守卫般笔直地站着.虽然偶尔还是可以看见少许缺口, 可能为渔夫或其他旅人所开.希瑞克将船靠向东岸一处空地, 对他的同伴们吆喝着, 要他们下来将船拉向岸边.
然后他也跳下舢舨, 三人合力将船拉上河岸. 空地的后方是条沿岸而行的小路, 显然他们不是第一群打算绕道而行的人.
" 我们要拉船走一段路, " 贼低声咕哝着, 将他的行李自船上取下. " 这条路应该会通往森林的边缘, 我们可以顺着亚示巴直走, 穿过战之谷, 下个曲道的时候再让船回到水中. 有人没听懂的吗？"
女巫退缩了一下, " 不用当我们是三岁小孩, 希瑞克, 你说得够清楚了. " 说完蜜娜将她的魔法书装入行囊中, 扛上肩头.
" 是吗？" 希瑞克转头看了看蜜娜, 耸耸肩, " 或许吧.."
蜜娜轻轻地捏了捏希瑞克的手臂, 将额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希瑞克, 我是你的朋友. 有什么困难或心事, 你大可以和我谈谈. "
希瑞克反射式地甩去蜜娜的手, 好似她的手指是蜘蛛的节脚似地. " 我不需要和谁谈. 我要说的东西你也不会想听的. "
在蜜娜和希瑞克的背后, 亚当颤抖着爬入船里, 将脸埋入膝盖中坐着, 闭上双眼. 蜜娜向舢舨踏出一步, 然后看见希瑞克的身体僵硬起来, 似乎准备要攻击亚当. 女巫只得迅速地挡在贼的面前, 不让他看见发抖的牧师.
" 希瑞克, 什么事情你都可以告诉我的, " 蜜娜哀求道, "你还不明白吗？在提尔弗顿受伤躺在担架上那时候, 你把自己很多事都告诉我了, 连同你的痛苦、你的烦恼. 我知道你的秘密,而我─"
" 不要想威胁我！" 希瑞克低声对蜜娜嘶叫着, 右手指着蜜娜, 食指如同把匕首似地, 逼着女巫后退.
" 我─我不是要─" 蜜娜柔声说着. 看着贼的眼睛, 她不禁打了个冷颤. 在他的眼中女巫看见了某种可怕的火花, 某种她之前从来没发现的东西.
" 我也知道你的密秘, " 希瑞克低声说, 他离蜜娜只有几吋进, " 这点你最好也别忘记, 艾柔. "
女巫僵直地站着动也不动. 在前往影之谷的路上希瑞克意外地知道了她的真名. 有个这个信息, 若是他想对蜜娜不利, 并和某个法力强大的巫师连手的话, 希瑞克可以任意地奴役蜜娜的灵魂.
蜜娜知道自己应该感到害怕, 但她现在唯一的情绪只有愤怒.
" 你根本不了解我！" 蜜娜转身走向船只, 亚当起身张开双臂.
" 我很了解你, " 亚当走到女巫旁边对她说着, 然后他转身指向仍然瞪着蜜娜的希瑞克说, " 我也很了解你, 希瑞克. " 希瑞克瞇起眼睛, 转身走回空地. " 路很长, 我们是走还不走？" 一会儿后贼清了清喉咙说, " 蜜娜？"
女巫颤抖着. " 来了. 走吧, 亚当. "
牧师对女巫微笑着, 收拾了船里剩下的东西, 跳出舢舨. 他和蜜娜走向几步外的希瑞克, 贼的嘴中不晓得在咕哝着什么, 走回船边, 抓起他的弓. 船并没有想象中的重, 亚当和蜜娜抓住船的尾部, 三人合力将船翻转过来, 举在头上. 他们顺着河岸走着, 穿过森林. 除了需要的时候, 否则他们一路上没说半句话. 离开森林后他们照希瑞克所说, 改变方向走直线绕过急流.不久后远处出现战之谷的低矮丘陵, 他们踏着青翠松软的草地走上几个小时. 山丘的景色逐渐瓦解淡去, 直到话为地平在线的一片淡绿色. 谷地中微风吹拂着, 偶尔可以听见河水的流窜声.
交错的山坡地中找到条路, 走上顷斜的丘壑, 草地慢慢变为褐色的山脊. 远处的群山消失云中, 而在他们对面的山坡则看似伸手可及. 天上的云朵缓慢地漂过.
虽然扛着船爬山并不轻松, 但在几天的亚示巴河旅程下来,这段路对三人来说还算得上是种愉快的变化. 三人加快脚步, 终于在中午过后没多久, 他们再次来到河边.
" 耶文之池应该就在附近, " 希瑞克冷冷地说, " 这里的水流通常很慢, 但是谁晓得现在又会发生什么情况, 咱们小心点."
他们来到岸边, 慢慢将船放下. 蜜娜全身肌肉极度酸痛, 坐在地上休息, 亚当跪在她旁边. 贼仍然站着, 不耐烦地踏着脚. " 你还想要怎么样？" 蜜娜高声喊, " 你想要我施法将我们直接传送到坦瑞斯吗？我宁可先去米尔寇祂老家也不想再踏上亚示巴河一步了！" 她用手埋脸说, " 但是看来我们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 "
她起身走向希瑞克. " 告诉你, 这趟路上我们每人的贡献都一样多, 大家都是平等的. 其实我一开始就不明白, 你什么时候变成我们的领队了？" 希瑞克想回答, 但蜜娜不让他打岔. " 事情是这样的, 希瑞克. 我不想再当你的行李了, 亚当也不想. 我不知道你究竟还要我怎样, 我试着当你的朋友了, 但看来那样并不够. "
希瑞克的双肩无力地垂下. 不管他再怎么说, 都无法弥补自己对蜜娜和亚当造成的痛苦, 然而这并不是贼所关心的. 他要的是命运石板, 这股欲望在他心中剧烈燃烧着, 其他的事情都无所谓了. 希瑞克要的是自己命运的掌控权, 而他深信取得命运石板能为他带来这股力量.
希瑞克从小就是个奴隶. 他从来不晓得什么叫自由, 直到在影之谷战争之前他杀了自己的盗贼老师为止. 直到那一刻前奴隶的链子一直加诸在他的颈上和手脚. 但是现在他的人生有了目标, 一个挣脱枷锁的机会. 一旦他成功了, 就再也没有人能控制他了.
但是希瑞克也明白, 要成功抵达坦瑞斯取得第一片命运石板, 他会需要蜜娜, 甚至亚当的帮助. 他可不能让女巫一气之下毁了整个计划.
" 我..很抱歉, " 希瑞克撒谎, 同时将船推入水中. " 你说的对, 我对你们两个..一直很糟. 这可能是因为....我自己....其实也很害怕的原因. "
蜜娜将手臂搭在希瑞克的肩上.
" 希瑞克你总算明白了, 我知道你可以的. " 女巫笑着对贼说. 她将手自希瑞克的颈上拿开, 扶着亚当上船, 将她的行囊扔入船中. " 我们可以团结合作的！"
希瑞克转身拿自己的行囊, 没让女巫或亚当看见他脸上的表情.
那是一抹诡异的笑容, 出于胜利和蔑视, 而非快乐.
他们将船划向耶文之池, 亚当坐在船头, 手探入河水中. 看着似水银般蓝绿色的水流, 牧师皱起眉来. " 前面的水流正在改变方向. " 亚当轻声地说着, 他的声音被河水掩盖, 于是他又说了一次.
希瑞克转头看着前方下游的那口大湖. 亚当说得没错, 在河川和湖泊交会处升起了一片白色的雾墙, 使得后面的景况不易被发现.
耶文之湖已经变成一个巨大的旋涡！
希瑞克转头观察着两岸的情况, 发觉以目前水流的速度看来希他绝对没办法在被吸入旋涡前将船靠岸. 他们唯一的生存办法就是把传导到外面河道, 冲过旋涡. 贼对蜜娜和亚当喊着命令, 但是他的声音被旋涡的巨大水声盖住. 看着深似无底的水坑, 亚当觉得此景有点眼熟, 而蜜娜似乎被吓呆了, 只有希瑞克拼命地划着船试着减缓速度. 他们很快穿过雾墙进入湖中, 虽然他们全身都湿了, 但船上并没有涌进太多的水, 还没有翻覆的危险. 冰冷的水花冻得蜜娜说不出半点话来, 但是当她看见黑压压的巨大漩涡出现湖面上时, 还是忍不住叫了出来. 希瑞克没有听见她的声音. 涡流中心的水流发出低沉的声响, 他们的船被拉入漩涡外围. 他将木桨插入水中试着稳住船只,然而水流的速度实在太快, 桨被弹开, 舢舨仍然继续飘向湖泊中心.
不到一会儿的功夫后他们已经来到漩涡的正上方, 从这里可以直接看见大洞最底部, 似乎正发出蓝白色的闪光. 舢舨剧烈摇晃着, 希瑞克仍然试着用桨稳定船身. 四周满是白色水气, 偶尔转速变慢时他们可以看见岸上的景色, 接着又模糊而去. 船被水流冲撞, 弹跳而起飞离水面, 蜜娜得忍住胃中的一股恶心感. 希瑞克用划桨和漩涡搏斗着, 同时大声的咒骂着. 亚当则是泪流满面地望着旋涡的中心发呆.
" 求求你, 淑娜！" 牧师向外伸手大喊, 差点跌落水中. 船身开始倾斜, 希瑞克转头望了他一眼.
" 你管一下他好不好？" 贼扔下这句后转头继续伸桨. 试着抵消刚才牧师的举动所造成的位移.
" 怎么回事? " 蜜娜大声问, " 亚当你看到什么东西？"
亚当继续哀号了一阵子, 然后柔声地回答道, " 伊尔明斯特在漩涡里面, 我想救他, 但是抓不到他的手. "
影之谷战争在神殿中的最后一刻浮现蜜娜眼前. 争斗之神班恩的凡体被毁, 而魔法女神蜜斯拉的灵体则在产生的强烈爆风中消逝. 伊尔明斯特则被推入他自己所制造的次元裂痕里, 亚当和蜜娜还来不及伸出援手, 裂痕就已经阖上.
" 我─我真的想要救他, 我想施展法术拉他出来, 但是淑娜女神不愿意听我的祷告, 祂抛弃我不管, 所以伊尔明斯特才会死！"
" 不是你的错啊！" 蜜娜嚷着, 船身的结构在激烈的水流冲撞之下开始有松动的倾向.
亚当转身看着蜜娜, 虽然他红着眼框, 但在牧师的眼中女巫可以清楚地看见那点失丧已久的理智火花. 亚当的眼神终于再次明亮清彻. " 是我的错, " 牧师冷静地说, " 祂遗弃我是应该的, 我不配. " 亚当停了一会儿, 闭上眼睛, 用手摸着脸颊上的长疤说, " 这个是我活该！"
船大大的晃了一下, 牧师的身子飞震向前. 蜜娜拉住亚当将他从船舷边拉回来. 接着她转头看看希瑞克的情况, 贼仍旧用一支木桨作为方向舵和大水奋斗着. 船已经超过漩涡外围的一半以上, 但似乎没有继续沉入水中的倾向. 蜜娜抓起另一只桨. " 要怎么帮忙？" 她大吼着, " 我要作什么？"
希瑞克用下巴指着南边, 耶文之池再次通往亚示巴河的出口. " 我们要冲出这个圆圈, 否则就死定了！"
蜜娜用力把桨插入水里, 亚当则抓紧不停摇晃的木棍尾端,两人用尽全力将这个临时的方向舵固定在船边, 这样再加上希瑞克的另一支桨他们希望可以利用原有的速度冲离旋转的水流. 一会儿后船通过另一层白色水雾, 远离湖泊, 进入河道, 航向疤之谷.
通过漩涡之后亚示巴河的流向终于恢复正常, 虽然流速仍然非常快. 脱离险境后蜜娜高兴的大声哼喊, 然而其他人似乎没这么乐观. 亚当只是静静地坐在船头, 希瑞克则不悦地瞪着牧师.
我得快点和这些无能的家伙脱离干系, 希瑞克心想. 我居然笨到以为自己需要他们才到得了坦瑞斯！他转身看着蜜娜. 刚才在漩涡里他们只会鬼吼鬼叫, 差点把我给害死. 而我呢？我居然还冒着生命危险捞回他们的狗命！
他们继续在亚示巴河上航行了几个小时, 蜜娜兴高采烈地靠在船尾, 亚当静静望着水面, 希瑞克板着脸操桨. 最后在远处,希瑞克看到一座木造的桥梁衡越在河上. " 黑羽桥！" 蜜娜叫着.
" 我们可以在那边休息. " 亚当轻轻地说着, 转身和他们一起望着桥.
但是等到他们逐渐靠近后, 桥上的某些动静引起了蜜娜的警觉. 她反射动作地在心中召来火球术的咒语. 但是接着她看见在桥上移动的是人, 而不是什么埋伏的野兽, 于是女巫犹豫起来.她的法术有可能轻易摧毁自己的船, 也有在可能等她命中目标后才发现那些人是无辜的渔夫或冒险者.
这点犹豫将让他们后悔莫及.
希瑞克也发现桥上的动静了, 不但如此他还看见太阳照在金属上的反光. 原本在桥上的三个人, 后来又多了两个, 而且全部都带着武器. 他转身大声喊着要蜜娜扔出法术.
在桥上, 凯棱莫和他的同伴们箭拔弩张, 准备向舢舨射箭.谷地拘骑队的剩下成员在桥上排成一直线, 张弓瞄准. 凯棱莫站在埃布尔身边, 两人看着亚示巴河上的情况. 一艘舢舨朝桥的方向漂来, 船上的三个人正手忙脚乱的试着保护自己.
" 你瞧他们, " 埃布尔用轻蔑的口吻说着, 全身肌肉绷紧拉弓准备放箭, " 他们想把船靠岸逃命, 但是那是不可能的, 水流的速度太快了！" 他的脸色苍白, 眼中带着血丝, 嘴唇则紧紧地抿成线, 脸上的表情充满期待.
就地正法的时刻将要来临！
" 我看到了, " 凯棱莫喊着. 在他下方不远处, 亚当、希瑞克、和蜜娜正试着将船划向岸边. 战士再看看桥上, 其他的人都和埃布尔一般, 按捺不住他们的兴奋之情, 准备致这些逃犯于死地. " 我还没下令前不准射击！" 战士喊.
有几个人笑了, 埃布尔则猛地回身望着他. " 你早就不是领队了, 现在他们听我的命令, 懂吗？"
凯棱莫的脸上滴下汗珠. " 我们的命令是活捉他们, 记得吗？"
" 除非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 埃布尔语气恶毒地转身面对河川, " 除非你想被我们射成我蜂窝, 否则我建议你最好也去拿把弓出来, 或是滚下桥去！"
小船剧烈地摇晃着, 三名乘客试着将船靠向河边的沙岸,但显然他们无法成功. 凯棱莫不发一语地看着蜜娜, 感到胸前有种莫名的压迫感.
我不能这么作！战士在心中对自己说. 我不能让这些疯子杀了我的朋友....还有我的爱人....
在他身边, 士兵乔拉笑了. " 等他们上岸吧, 要是现在就射死他们, 尸体被冲走等下还得下去捡. 路过散提尔城堡的时候我们可以把他们像稻草人一样晾着, " 一边的波萨斯和卡班点头同意.
" 让散提尔那些黑衣狗知道攻击我们的下场. " 波萨斯说着, 受伤的他跳着脚来到乔拉的身边, 拍着他的肩膀.
" 我们还是现在就杀光他们比较好. " 船被偷的米凯这么说着. 他低头看着那艘舢舨, 无限的回忆涌上心头. 他和他的伙伴在上面共同渡过的无数个日头均浮现眼前.
船已经进入射程范围内, 他们看见船上的亚当站起来抓住希瑞克, 贼则用力甩了牧师一巴掌, 亚当跌倒船里, 用力撞击船的后方, 使得蜜娜和希瑞克没办法再维持平衡, 舢舨翻覆.
蜜娜掉落冰冷的水中, 彷佛全身负重似地开始下沉. 亚当也掉入河中, 被水淹没. 希瑞克被弹向另外一处, 被冲向亚示巴的下游.
" 射击！" 埃布尔大喊, 同时五只箭射向翻覆船只旁的河水.
" 住手！" 凯棱莫大叫, 但是已经太迟了, 蜜娜和亚当已经不见踪影, 希瑞克也在激流中载浮载潜, 他想躲入水面下,但是面对凶猛湍急的河水他无能为力. 前方一颗早已枯萎死去的大树倒在河中, 希瑞克抓住它的一截树枝, 就这样悬在亚示巴河的急流中. 一支箭射在他身边的水面上, 贼反射动作地放开树枝, 接着马上被河卷入水面下.
水面下的蜜娜胡乱地舞动着手脚. 突然眼前一片黑暗中出现了一个庞然大物朝她接近. 是亚当, 他手中握着一个帆布袋, 朝女巫这里游来, 眼神中充满害怕.
要是不作点什么的话, 我们大概死定了. 她伸手胡乱摸着河床, 想抓着点什么东西免得被冲走. 她摸到了一丛芦苇, 一个咒语浮上心头.
蜜娜伸手拔起芦苇, 同时诵咒. 在她还没转身将水中呼吸术指定在亚当身上前, 一个充满空气的魔法球突然出现在她身边, 同时也将亚当给罩住. 牧师全身湿透, 不停地咳嗽着.
" 谢谢你, 蜜娜. " 牧师翻过身来看着女巫说, " 你又救了我一次. "
蜜娜虚弱地笑了笑, 接着包裹着两人的魔法球突然快速浮上水面, 女巫大声咒骂着. 她们出现在离桥只有二十码左右的水面上, 许多箭矢朝他们射来, 撞上魔法球, 然后被弹开. 蜜娜听见谷地人的咒骂声,
在桥上, 凯棱莫缓缓地怯步远离这些放箭的家伙. 他看着气击败坏的埃布尔来回踱步, 对其他人大声喊着命令. 他们已经退化到土匪和杀手的程度, 和他们在屹立之石那遇上的那群兽人没什么不同. 蜜娜显然有办法照顾自己, 战士稍微松了口气. 这么一来他就不须要插手救她. 蜜娜和亚当漂过桥下, 其中一名谷地人跑到岸边举起一枚大石块高举过头, 等待他们从桥的另一边出现, 其他人则仍然拉满弓箭准备射击. 经过桥下时蜜娜抬头看了桥上一下, 接着看见了凯棱莫, 她的心跳似乎停了一下. 短短的一瞬间里女巫的注意力完全放在凯棱莫身上, 因此当桥上的飞石砸下时她被狠狠地吓了一跳. 虽然石块仍然被魔法护罩弹开, 但此举已经让女巫失去专注, 魔法护罩像气泡般闪烁消失. 蜜娜和亚当落入河中, 离岸边很近, 但离危险的黑羽桥也不远.
我得救他们！魔法气泡消失的同时凯棱莫这么想着, 接着他的喉咙中发出声恐怖、痛苦的长啸. 谷地人对下面的两人放箭, 但凯棱莫的叫声让他们失了稳子. 其中三人转过身来, 正好看见战士的胸甲落在桥上. 米凯和乔亚则忙着射击无暇理会.
波萨斯、乔亚、和凯班看着凯棱莫发出长长的低沉吼声,看着战士用手挤压着自己的面孔, 他的肌肉开始波动, 好似这名绿色瞳孔的男子身体中躲着某种恶魔, 正寻求释放. 凯棱莫跪在地上, 接着又叫了一声, 他的胸部裂开, 一对毛茸茸的黑色兽爪自其中伸出.
凯棱莫的头好似块布料般垮了下来, 接着裂开. 从人类肌肤底下出现的是对有着绿宝石眼珠, 有着血盆大口和苍白獠牙的黑豹头部. 到了此时, 战士全身只剩下几点血淋的肉块, 而这些部份则快速地融化消失. 在没有报酬的情况下他打算对蜜娜伸出援手, 于是触动了诅咒. " 叫他闭嘴不然就杀了他也行！" 埃布尔没有转身直接扔下这句. 蜜娜爬上岸边, 埃布尔已经瞄准好她的头部. 女巫已经落在他的手里, 想到这里埃布尔不禁全身抖擞. 他就是法官, 就是陪审团和刽子手. 现在他宣布, 这邪恶的女巫将被即刻处死.埃布尔一面想一面拉紧弓.
突然间后方传来声凶猛兽嚎, 吓得埃布尔不小心将箭射出,这击远远地偏离目标. 他转身察看, 发现在眼前的是头巨大的黑豹. 埃布尔认为自己眼睛花了, 认为这几天来不眠不休的赶路让他开始产生幻觉. 然而在他身变的同伴和和他一样用惊讶的表情看着眼前的怪物.
埃布尔和凯班在黑豹的两侧, 其他人则正缓缓怯步退向桥的北边. 守卫震惊地发现凯棱莫已经消失了, 虽然地上堆满了他沾满血迹的铠甲零件, 就落在黑豹身后.
埃布尔看着眼前黑色猎猫深遂的绿色眼睛, 这对像极了凯棱莫的眼睛. 于是他当下了解了是怎么回事了. 虽然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但是这头怪物就是凯棱莫！黑豹扑向凯班, 埃布尔马上翻跃围栏, 跳河逃生.
黑豹无情地将猎物开肠剖肚, 弓箭手的哀号和求救声在山谷中回响着. 波萨斯和乔亚拉开弓, 将箭头对准黑豹, 缓缓前进, 米凯则被吓得混身发抖, 愣在一旁. 似乎感到杀气的黑豹抬起头来, 跳向波萨斯和乔亚. 乔亚用发抖的手对黑豹射击, 他的箭远远地飞向远处的河岸. 惊慌的褐发射手拔出第二支箭, 然而他已经没有机会再次射击了.
另一方面波萨斯则耐住性子, 用他受伤的脚稳稳地站着,手中的弓箭对着眼前正朝他冲来的黑色猎猫. 他瞄准野兽的双眼中间, 放弓射击. 箭矢飞出, 黑豹在被射中前一刻闪向右边躲开这击, 然后扑向乔亚. 混身黑亮毛皮的野兽将射手压倒在桥上, 两排尖牙夹向乔亚的喉咙.
波萨斯不可置信地看着黑豹, 后退身子准备抽出下一只箭. 但是他的手不听使唤地抖个不停. 在他终于将箭拔出箭袋时, 黑豹正好抬头看着他. 波萨斯举弓瞄准, 然而黑豹张开沾满血肉尖牙的嘴巴大吼了一声, 这幕让波萨斯吓坏了. 而这片刻的犹豫已经足以让黑豹从乔亚的尸体上飞跃而起. 波萨斯看见黑豹的一只爪子出现在他的眼睛上方, 接着他的世界黑了下来 除了逃走的米凯和埃布尔之外, 其他的谷地人都死了. 蜜娜和亚当躲在颗树后, 远离桥上的黑色野兽. 凯棱莫化身的黑豹则不断地在桥上发出吼声. 听到这样的声音不禁让蜜娜为战士的命运感到伤心, 同时她也为希瑞克的下落不明感到自责. 她不该怀疑他, 不该害怕他, 不该对他生气. 把她和亚当从影之谷中救出的贼有可能已经死去,女巫责怪自己第一个关心的居然是个带着谷地人追杀自己的兽化人！
她和牧师在树丛中待上将近一个小时, 没有任何动作. 桥上黑豹的吼叫声渐渐由愤怒转为迷惑, 再变为痛苦. 等到牠完全没有任何动静后, 两人才从躲藏处现身. 在他们眼前的是幕惨不忍睹的血腥场面, 桥上满是血淋淋的肉块和四肢. 黑豹在杀了这些谷地人后似乎还曾经拖着他们的尸体在桥上走来走去.
虽然他不知道自己在作什么, 但是亚当发觉他难改往日习惯地跪在每具尸体面前, 为他们作最后的祈祷,安息他们的灵魂, 然后将尸体滚落桥下. 蜜娜则收集战场上散落的武器, 聚集成堆.
最后一具尸体滚落桥下后, 凯棱莫开始呻吟.
＊ ＊ ＊ ＊ " 蜜娜！" 亚当在桥上对蜜娜叫着. 黑发的女巫马上赶到凯棱莫身边, 苍白的手掌抚摸着凯棱莫的脸颊.战士的手立即抓住她.
" 凯！" 女巫痛得大叫, 用力的挣扎着. 凯棱莫圆睁的绿色瞳孔渐渐恢复知觉. 他稍微放松手掌的力道,但并没有完全放开蜜娜.
" 蜜娜！" 他唤道, 嘴唇颤抖着, " 你没事！" 手又更松开了些, 女巫也停止挣扎.
" 我没事, 凯. " 蜜娜柔声道着, 从战士的眼中她看见了痛苦和不解.
凯棱莫紧紧闭上眼睛, 身体转向一旁, 将她的手带到自己唇边. " 我犯了大错, 蜜娜. 我差点伤到你. "
亚当来到他们身边, 蜜娜抬头对牧师微笑, 没有说什么.
" 他们是不是....都死了, " 凯棱莫的眼睛仍然闭着问, " 那些人是不是都死了？"
" 找到四个尸体, " 亚当将毯子盖在战士身上说," 我们看到有两个人跳水逃走了. "
凯棱莫再次张开眼睛看着牧师, " 亚当, " 他说," 你也没事, 那希瑞克呢？"
蜜娜摇摇头. " 翻船之后就没看到他了. "
凯棱莫用一只手撑着身子坐起来, 另一只手摸着女巫的头发说, " 我很...对不起." 她转头过来, 但凯棱莫已经站了起来, 开始打量着战场. 除了四处的血迹,收集成堆的武器, 和他的铠甲之外, 凯棱莫没看到别的东西.
" 我猜埃布尔逃走了, " 凯棱莫低声说, " 那家伙对我们还是有危险. "
" 他是第一个跳水逃跑的, " 亚当递给凯棱莫一件衣服同时说, " 我爬上岸的时候正好看见. "
" 他不是溜去伊山布拉找援军, 就是先一步前往疤之谷警告他们. 不管如何, 他对我们来说只会是个麻烦. 虽然莫恩葛雷说要留活口, 但那些谷地人其实要定你、亚当和希瑞克的命. " 凯棱莫对蜜娜说, " 而且我的名字现在应该也被加入通缉犯的名单上了. "
凯棱莫穿好衣服后用两只手捧住蜜娜的脸, 问她:" 你们为什么把我一个人丢在影之谷？" 怒火突然涌上心头, 蜜娜推开战士. " 丢下你？希瑞克来救我们的时候你居然袖手旁观！" 战士伸手要摸她, 却被她拨开.
凯棱莫冷笑一声说: " 希瑞克那家伙到底跟你说什么？"
蜜娜喘了口气, 试着平复自己第一次听见凯棱莫背弃自己的那股痛楚. " 你说你不能干涉正义！"
凯棱莫点点头. " 希瑞克真的很会说话, 他太了解你了, " 战士咆哮着, 转身背对他的朋友们. " 他知道怎样让你信他那套！"
" 难道不是吗？" 蜜娜惊呼, " 你没有这样说？"
" 我在审判前的确是这么说, " 凯棱莫低声说着,垂下头来, " 我以为你们会被无罪开释. 早知道会这样的话我一定会想点办法救你们的. "
亚当摇摇头. " 什么？你不知道希瑞克的计划吗？"
凯棱莫猛地转身, 眼中尽是气愤. " 不然你以为我在说什么？" 他深吸一口气, " 我根本不知道他打算救你们出来, 一直到隔天尸体被发现为止我才晓得. "
亚当和蜜娜彼此看着, 脸上尽是讶异. " 什么尸体 ？" 凯棱莫仔细看着蜜娜的表情, 将崎岖之塔里他和莫恩葛雷发现许多守卫尸体的情况告诉他们. 他希望能从听见这些罪行的蜜娜脸上发现一丝罪恶感. 女巫的脸色变得苍白如纸, 她的眼神则充满惊讶和恐惧.
" 我─我真的不知道他.." 蜜娜结巴地看着亚当,从牧师紧绉的眉头上看得出来他非常愤怒.
凯棱莫叹了口气. 他们真的是无辜的, 他心想, 同时也松了口气, 好似这辈子以来他终于能对正义有所共献. " 我知道他瞒着你, 蜜娜. 但是你难道不觉得你们走得太容易了点吗？"
" 他说他用了一种乙木的刺针, " 亚当高声说, 凯棱莫不解地看着他, 于是他继续解释, " 是一种魔法装置, 被刺射中的人会完全听从任何人的命令. " 凯棱莫想起塔里面自杀的守卫, 不禁打了个冷颤.
" 我们以为他用刺瞒过守卫才可以这么快救走我们, " 蜜娜双手环抱着自己. 一会儿后她说, " 你确定是希瑞克作的? 有没有可能是别人呢？"
凯棱莫摇摇头. " 你我心知肚明, 这是希瑞克干的好事. "
" 我..我不晓得.." 蜜娜叹道, " 但真的有可能是别人呀！说不定那天晚上刚好有刺客, 他发现守卫的情况有机可乘...."
蜜娜停了会儿, 吸了口气, " 或者是别的守卫干的, 因为他让我们跑掉了所以想这样脱罪？或者..他想..我不知道他想干嘛.." 蜜娜的眼中充满泪水.
凯棱莫挽住蜜娜的手, 将她拥进怀里. 蜜娜突然推住他, " 不对！不是他杀的！我不相信！"
凯棱莫双手插腰. " 蜜娜, 事实就摆在眼─"
" 事实是什么我不知道, 你也不知道！" 她喊道," 我不想相谷地人定我和亚当罪那样子对待我们自己的朋友！我不想！"
亚当将手放在女巫的肩上. " 蜜娜, 你知道是他干的. 要不是你他说不定连我也杀了. " 亚当转身面向凯棱莫, " 希瑞克病了, 凯, 他好像突然发疯一样. " 牧师淡淡地说着, 停了一会儿, 低头看着潺潺河水, " 说不定他死了会比较好一点. "
蜜娜走到桥边, " 不是这样的, 亚当. 他会好起来的, 我相信等我们到坦瑞斯之后休养之阵子他就会好起来的. 他真的是个好人, 亚当你知道的. 他只是需要机会去证明罢了. " 在一番争吵和讨论后, 凯棱莫打算和蜜娜、亚当继续前往疤之谷.
" 等等, 凯, " 女巫止步转身看着战士, " 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凯棱莫笑着摇摇头.
" 你的报酬呢？ " 女巫说.
战士停下脚步.
他转身指着桥上尚未干去的血迹说: " 我帮你们逃走,还杀了这些人, 现在我也是逃犯了. 和你们去坦瑞斯不但可以躲他们的追杀, 说不定等我们找回命运石板后还有什么魔法可以把我们的罪名一扫而空. 我的咒诅只有在和我毫无利益关系的事情时才要求报酬. 现在这事情对我来说已经是势在必行了. 我不想自己的人头下半生都被悬赏着,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
" 原来如此. " 蜜娜小声地说.
凯棱莫绉起眉头, 闭上眼睛. " 我对你的感觉仍然没变, " 他低声地说, " 但是我必须这样子判断事情, 这么作一切都会单纯得多. "
" 好吧, " 蜜娜叹了口气说, " 我们还是单纯点的好." 三人收拾桥上的武器扛在肩上, 走进森林中找寻谷地人留下的马. 但是显然埃布尔把牠们都带走了, 连同凯棱莫的黄金.
就在此时, 回到黑羽桥上取行李的亚当看见远处的空中出现三个黑点, 正快速接近中.
＊ ＊ ＊ ＊ 战士很好奇亚当到底在看什么东西, 现在他知道了. 三名黑衣骑士, 骑着巨大的黑色魔马, 顺着亚示巴河正高速朝黑羽桥而来, 黑马的脚蹄踏着火焰, 在空中留下灰色的烟雾轨迹.
在桥上的亚当觉得自己的脚底好像生了根似地, 无法动弹. 三名黑衣骑士逐渐接近, 亚当发现他们穿的是黑色的铠甲, 在关节和其部位有着许多黑色的锐利尖刺. 更可怕的是他们跨下的座骑. 那些是梦魇魔驹, 来自另一次元的魔物.
冒险者们可以看见空中的三名骑士各自携带着不同的武器, 其中一人正在空中试探性地挥舞着一柄恐怕的巨大弯刀. 另一人则是带着付炼锤, 两枚沉重的铁球中间以条锐利的银色钢铁丝线连接. 中间那名看起来身形庞大, 和梦魇魔驹最能相衬的骑士则拿着柄巨大的双手巨剑, 黑色的剑身上刻划有深红色的咒文.
在桥的北方, 蜜娜大声地叫着. " 快跑, 亚当！不要在桥上！"
凯棱莫抓住她将她往森林的方向拉. " 别出去！" 他低嚷着, " 我们待在这里, 他们应该还没看到我们！"
女巫站稳脚跟用力甩开凯棱莫的手. " 他们看见亚当了！" 她骂道, " 我们不能放他在那！"
" 没有必要作无谓的牺牲, 让亚当自己跑过来, 总比我们两人再跑去那里安全. " 凯棱莫说, 他知道这三个黑骑士是可怕的劲敌. 战士血液中的咒诅同时也为他带来绝佳的视力, 他已经看见黑骑士胸前的班恩徽记.
" 你还是一点也没变！" 蜜娜大声尖叫, 离开凯棱莫跑到桥上. " 只会关心你自己！" 黑衣骑士离亚当现在只有不到五十呎的距离, 快速接近中. 蜜娜从桥的北边接近, 冲向亚当, 大声叫他离开. 牧师仍然呆站着, 手中拎着装有蜜娜魔法书和伊尔明斯特的琥珀球的布袋, 脸上面无表情, 像座雕像似地站在桥上.
黑衣骑士比蜜娜先到一步, 带头的家伙将双手巨剑对准牧师的头颅, 直直飞向他. 在亚当就要被一分为二的前一秒中, 持剑的骑士疆绳一扯, 黑色魔马跳回空中, 从牧师的头上飞过, 另外两名骑士则飞过他的身边, 强烈的气流吹袭着亚当, 他屹立不摇地站着. 然而在骑士经过他身边后, 亚当突然扔下布袋, 伸手抓住一匹梦魇魔驹的后脚. ”亚当不要啊！" 蜜娜大喊着, 但是已经来不及阻止他. 牧师的脚底离开桥面, 飞上空中.
被他抓住后脚的黑色魔马发出声 令人毛骨悚然的嚎叫,用力甩晃后脚. 牠马蹄上的火焰在牧师面前晃动着, 烧痛他的手, 但亚当不肯放手.
桥北边森林边缘的凯棱莫被亚当这突来的举动吓住了.他抬头观察着, 发现亚当不但没有松手, 反而不顾胡乱踢晃的马腿和火焰, 开始往上攀爬. 黑马的身上有股强烈恶臭,几乎让亚当放弃. 然而亚当将思绪放在拯救朋友, 放在弥补自己一阵子的失态上. 他继续摸上马背, 希望能打败眼前的黑衣骑士, 控制魔马.
看到这里, 手拿弯刀的黑衣骑士, 瓦雷, 不禁大笑. "阤雷你摇他下来吧！" 瓦雷大喊, " 只有那女人要活着, 其他人我们可以不管. "
另外一名骑士拉了拉疆绳, 超前瓦雷来到阤雷身边. "由他玩吧瓦雷！" 沙杰诺斯大喊, 停下手中旋转的炼锤, "他可能喜欢那带疤的家伙, 他们俩应该有不少话可聊！"
阤雷没理他的同伴们. 牧师爬上的的确是他的魔马, 但现在他的性命已经完全掌握在阤雷手中. 而且要是黑网络间谍的情报没错, 眼前这人只是个不战而降的废物罢了, 眼前的任务真是轻松至极. 阤雷让魔马盘旋下降, 朝黑羽桥而去.
找到这三个人对他们来说不过是牛刀小试、活动筋骨罢了. 他们的行经路线探子早就回报, 三名班恩杀手要作的只是延着亚示河一路飞到黑羽桥即可. 而且女巫和她的同伴居然就这样站在桥上, 而不是躲在森林中, 等待阤雷他们的猎取, 这简单就像把人关到监狱里再用箭射死他们一样简单.
凯棱莫跑到蜜娜身边, 但并非出自于任何拯救她的念头. 要是她和亚当被掳走了, 这些人也不会让他活命的, 战士纯粹是保护自己的性命罢了, 他一面咒骂着一面思考着眼前的情况. 要是可以躲在森林里, 他们说不定还有机会应付这些黑衣人, 但是蜜娜和亚当居然将这优势给毁了. 凯棱莫认为他们很快就会跟那些谷地人一样曝尸荒野.
在他身边的蜜娜已经进入施法的出神状态中. 黑骑士接近, 为了不伤及亚当, 蜜娜瞄准拿炼锤的家伙, 对他放出火球. 一股蓝色的能量符文在她手中成形, 然后消失.
除此之外似乎没其他事情发生.
在空中, 看到桥上女巫正对自己施法的沙杰诺狠狠地被吓了一跳. 蜜娜完成手势对自己一比, 然后她的魔法失效.沙杰诺大笑一声, 然后策马俯冲.
然后一柄火焰弯刀出现在他的头上, 蜜娜倒抽一口气.她发觉似乎没有其他人看见这柄魔法弯刀, 似乎是个叫作 '尸朗之刃' 的法术造成的效果. 弯刀跟在沙杰诺的背后, 蜜娜知道是魔法错乱才会造成这个现象, 但她可以把握机会." 杀了他. " 蜜娜小声地说, 尸朗之刃开始降下.
在亚示巴河上一百呎的空中, 离蜜娜只有不到十码的距离外, 沙杰诺突然感到背上一阵剧痛, 像阵窜流的野火一样从他的后脑勺一路降至整条脊椎骨, 扩散至全身的神经. 杀手的身体开始痉挛, 梦魇魔驹对他的举动感到困惑, 转了个弯后又再次跃回空中.
沙杰诺被蜜娜法术击中的同时, 凯棱莫翻滚身子至一旁, 抽出剑来准备面对持大形弯刀的瓦雷, 面对黑色魔马的俯冲. 在地二十呎外时, 魔马张开满是尖牙的嘴, 喷出口难闻的臭气.
现在他们的距离只剩十二呎, 瓦雷举起长刃准备和敌人交锋, 倚身向左, 随着黑马盘升向右. 绿色瞳孔战士手上的剑中反射着杀手背后的强烈阳光. 就在瓦雷能把他砍成两半前, 凯棱莫一跃上前, 用力劈击杀手的武器, 然后翻滚向旁离开瓦雷的视线范围. 梦魇魔驹向东飞上空中, 瓦雷不可思议地打量手中的武器.
" 你会付出代价的, 你这条野狗！" 瓦雷大声喊着将断成两半的弯刀扔进河中, 扯过疆绳抽出一把剑. 黑色魔马作了个大角度的回转. 当瓦雷再次面对西边太阳之时, 他惊讶地看见阤雷就浮在黑羽桥前的空中, 没有发动攻击. 这幅景象看来既伟大, 又相当惧人. 一个雄伟的黑色身影, 背后衬着耀眼阳光. 牧师被阤雷一手悬在空中, 他的另一手则高举黑色巨剑.
" 游戏结束. " 阤雷大喊, " 瓦雷你待在那别动！"
瓦雷用脚跟踢在黑马腰上, 牠扬起前身, 停在空中. 在桥上的凯棱莫内心七上八下, 蜜娜则来到黑羽桥的中央.
空中的黑马哼出口臭气, 阤雷举剑高喊, " 弃械投降吧, 否则你们的朋友就死定了. "
凯棱莫听见声尖叫, 转身看见沙杰诺, 第三个杀手, 已经回到东边的空中. " 你想拿我们怎样？" 绿色瞳孔的战士喊道.
阤雷的黑马转身, 亚当的身体随之晃动, 汲汲可危. "我不是来这回答你问题的, " 阤雷喊, " 争斗之神班恩要见你们, 要我们护送你们到疤之谷. "
" 噢？就这样？" 凯棱莫说着, 握紧手中的剑. " 谢了, 但是我们没兴趣. 记得替我向祂问好. "
阤雷稍微松手, 亚当开始落下, 然后又马上被抓住. "别挑战命运, 白痴. 你们没有选择！"
" 我们会和你们回去, " 蜜娜大叫, 伸出双手张开五指, 好让他们知道她并没有打算施法. " 你们赢了. "
凯棱莫看着蜜娜, 然后转头放下剑来. " 你疯了不成？" 他低声对蜜娜吼着, " 到了疤之谷他们只会把我们直接杀了. "
蜜娜叹口气. " 或许吧, 但是我们不能让他们现在就杀了亚当, " 她说, " 稍后我们或许有办法可以脱困. "
" 哈！" 凯棱莫冷笑一声, " 我们最好有办法逃走, 这样他们就可以再追杀我们一次, 像猫捉老鼠再玩弄我们一次！" 凯棱莫弯腰捡起蜜娜的帆布袋.
蜜那没有回答凯棱莫. 她转头看着空中的阤雷, 对他点点头. " 我们准备好了. "
梦魇魔驹开始下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