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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时:-0.18.43]
警报响起。一个锃亮的黄铜操作台上的红色警示灯开始闪动。
萨摩索瑞斯号舰桥上的轮值军官倍感困惑,但还是迅速作出了反应。是战舰系统出现了某种失灵吗?这是个级别很高的警报。
他按下一个嵌有象牙的按钮来获取具体信息。一行闪光的绿色文字闪现在玻璃屏幕上。
[武器发射。连队甲板。]
这不可能。就算这是真的,也一定是个意外。然而轮值军官训练有素,纪律严明。他明白任何的答案,更正和解释都是次要问题。那些都不着急。将此事通知舰长都并非首要任务。他很清楚程序。他按照自己所受的训练作出了应对。
他激活了通讯系统和甲板防护措施。他的双手熟练而灵巧地在按键上飞舞。他让全船进入了战备状态。他开始系统性地将连队甲板前后的舱门关闭,并封锁各层甲板之间的通道和电梯。
在警报响起的四秒之内,轮值军官就已经开始下令对连队甲板进行包围和封锁,并在所有出入口部署兵力。他的应对措施是教科书式的。在警报响起的三十五秒之内,全面封锁就能够强制建立。
但他们没有三十五秒。
舰长听到了战备状态被激活,正要从椅子上站起身,前往轮值军官身边检视情况。他眉头紧锁。
“怎么回事?”他问道。
他的话被另一个警报所淹没。又一个。又一个。警铃,警钟和警笛的声音交织成一片喧响。
接近警报。
碰撞警告。
偏离航线提示。
探测器阵列。
被动扫描。
来自考斯系统控制台的大型轨道交通警报。
有什么东西正朝他们冲过来。有什么东西正一头扎进星球轨道上这密密麻麻却井井有条的战舰阵型里。有什么东西在未受允许和授权的情况下扫过高层轨道。
轮值军官在一瞬间忘记了手头的事情。
他看着主屏幕。舰长也是。舰桥上的工作人员也是。
然而接下来的一切在刹那间发生,远非肉眼能及。
[计时:-0.18.34]
钟楼号开始加速。它启动了实体空间主引擎,在一个应该仅仅依靠转向喷射而保持滑行的地方展开主持续推进。它激活了虚空盾,让自己更加无可阻挡。它将自己当作一枚子弹射向考斯。
船员们的尖叫声还能被听到,但没有人在听。
主持续推进是一种用来进行强力加速的引擎状态,是让星船达到实体空间速度极限从而向天界展开跃迁的最大输出功率。只有当星舰离开星球,向大约星系半径二分之一距离之外的孟德维尔点进发时才会利用这样的加速手段。
这里绝没有那么长的助跑距离。钟楼号已经处于考斯卫星的轨道之内。它不可能达到极限功率或是速度。即便如此,它在接近大气层边缘时依旧是以大约实体空间极限速度的百分之四十在前进。它的速度太快,以至于任何物理手段,无论是肉眼,相机还是监视器都无法看到它。只有扫描系统和传感器能够察觉到它。这个如震荡波般迅猛而狂暴的来客让那些仪器嘶吼起来。
然而仪器的嘶吼就像船员们的尖叫一样毫无意义。
它没有击中考斯。
有些东西挡住了它的路。
[计时:-0.18.32]
钟楼号如导弹般洞穿了考斯的环状轨道平台。它一头扎进停泊在高层轨道中的一排排货船,战舰和运兵船,以及那些精细排列的巨型巡洋舰和战列舰,还有如同闪亮云团般的诸多小型辅助舰船之中。
它就像射进人群中的一枚爆矢弹。
它以毫厘之差错过了姆拉图斯号,卡瓦斯科尔号,卢廷号和萨摩索瑞斯号。它错开了战舰世界之巅号的船首,并从巨型运兵船安德洛美达之誓号的背部掠过。它的虚空盾擦到了突击舰勒克汝斯号的船体,让其右舷的传感器阵列和雷达灰飞烟灭。它从战列舰胜利之握号与荣耀之握号的中间飞过。当它经过大型巡洋舰女王叹息号的船体,将这艘著名战舰与其重型补给船之间的锚索和燃料管撕成碎片的时候,钟楼号已经开始用舰首虚空盾把小型目标扫到一旁或是彻底湮灭。货运船,驳船,摆渡船以及维修船等小型舰船瞬间解离,爆出炽烈的蓝色火花,在虚空盾表面闪动。钟楼号的护盾如巨浪般席卷而来,让其他舰船翻滚着相互撞击,将它们推到大型舰船的船体上或是外层轨道船坞里。
随后钟楼号到达了主船坞。
考斯船坞是轨道上的一个个岛屿,是这个星球的超轨道板那羽翼渐丰的雏形。有十余座船坞围绕着考斯转动。这一座是考斯韦瑞迪安锚点,规模最大且历史最悠久。这座庞然大物肩负着无数码头,支架,悬浮车间,居所,仓库和停泊平台。这个直径约三百公里的巨型金属筏充满了生机与活力。
钟楼号击中了它,迸发出光芒。以接近光速运动的虚空盾与实体物质碰撞,相互湮灭。这艘补给船将奥特拉玛侧位清理码头气化,撕裂了那庞大停泊支架的超结构,以及栖身于此的巡洋舰憎恨号。那九公里长的憎恨号被斩为两段,引擎骤然爆炸,带着六千条性命消失在一团迅速扩张的热量与光芒中。紧邻清理码头的两个车间模块被这爆炸所焚灭,在弹指间又杀死了三万名工人和工程师,并扯碎了制动仓A112和A114的超结构,导致其向两侧倾倒,停泊在里面的护卫舰伯纳巴斯号因此撞上了快速护卫舰杰瑞科帝王号。两艘战舰的舰身都遭受了灾难性的损伤。伯纳巴斯号如同一枚用过的弹壳般扭曲变形。
钟楼号还在移动。随着奥特拉玛侧位清理码头在它身后解离,它又冲向了总装厂919,那座空心的球形结构此刻正承载着强权威胁号,地球救赎号,以及机械神教铸造船火卫一编码者号。三艘舰船都灰飞烟灭。而总装厂则像一枚玻璃球般破裂。四下横飞的碎片切入与其相连的居所模块里,将它们暴露在太空中。火卫一编码者号的一部分被爆炸甩了出去,旋转着撞上船坞的主装载机构,使其横向变形。这个二次撞击毁灭了四十九艘货运船与一百六十八艘小型驳船。货物箱和运输容器像一根断裂项链上的珠子般飞洒出去,如同从破损的袋子里倾泻而出的米粒。它们翻滚着四下散开。其中一些扎进高层大气中,迸发出喷灯般的蓝色光焰。
考斯韦瑞迪安锚点颤抖起来。钟楼号那毁灭性的轨迹在其内部引发一连串的爆炸。居所和仓库轰然破灭。码头逐个倒塌。吊车弯曲折断,如同被猎人击中的涉禽。七公里长的奥克鲁达之盾号在支架中起火。安坐在制动码头上的亚克斯凯旋号被暴风雨般的碎片所穿透。它的次级引擎发生内爆,将这艘庞大的战舰拧成九十度的弯折,就像一个被拎住脚踝甩动的人。依旧被码头构架所包裹的船首撞上了正在附近码头进行整修的塔姆斯篡位者号。两艘战舰在撞击中相互碾压撕扯,舰身四分五裂。舰内气体从舰身破损处喷薄而出,那些喷雾状的气流里充满了如颗粒般微小的翻滚尸体。
光芒绽放。物质大规模湮灭,光是它们唯一的出路。长达十七公里的战舰康诺之魂号是五百世界舰队中最强大的成员之一,随着它巨大的的反应堆和弹药库遭受了致命创伤,这艘战舰骤然消失。大块燃烧着的船坞结构飞旋着被抛入太空,或是坠向下方的世界。奥特拉玛顶位清理码头遭受整体重力失效,四分五裂地朝下方坠落。被这座码头所支撑的大型巡洋舰安卓达米克斯号挣脱了它的泊位,开始从支架中向后滑落,如同一场诡异的起航仪式。它的引擎是关闭的。它没有任何力量可以阻止自己的坠落或式稳定自己的位置,它来不及启动任何足够强大的动力。它是一艘庞大的舰船,足有十二公里长。它就这样向后滑落,如同一块坚冰从冰山上坠入大海。
钟楼号还在移动。它的虚空盾终于失效,如今它只是一枚坚实的金属飞弹。它又湮灭了两座船台以及其中停泊的舰船,让航母尤翰尼普斯阿特米西亚号陷入瘫痪,并撞穿了位于船坞结构中央的数据引擎核心。所有数据引擎都被瞬间摧毁。自动系统骤然失效。思维空间遭受了致命的干扰。船坞的心脏顷刻间覆灭,三万五千人随之殒命。
撞击已经基本上磨灭了钟楼号那未受虚空盾保护的舰身。它的结构早已原子化,只剩下一些大型残骸,在这艘星船分崩离析的时候继续向前猛冲,它依旧保持着非常高的实体空间速度,传递出数十亿吨的力量。残存下来的最大一块碎片是钟楼号的引擎部分,它像流弹般横飞而出,摧毁了战舰纳森杜姆的抗辩号,仿佛是正中脑门的一枚石丸。
钟楼号最后的残片穿透了考斯韦瑞迪安锚点,泼洒在星球表面,如同流星般熊熊燃烧,四下散落。
这整场灾难发生在一秒之内。它毫无声响,只是寂静太空中的一道闪光。
无论是附近舰船上还是星球地面上的观察者都只能看到令人目眩的光芒,如同一颗超新星的爆发,以及那紧随其后,层叠扩散,汹涌喷薄,吞噬苍穹的烈焰。
[计时:-0.18.30]
迸发的光芒让马库拉格之耀号舰桥上的屏幕瞬间过载。它们暗淡下来,嘶嘶作响。接入系统的机仆开始尖鸣或是颤抖。自动系统猛地将防爆帘扯下来,遮蔽了舰桥上的每一扇舷窗,把所有人禁闭在昏暗的红光与坚实的装甲里。
马瑞乌斯盖奇从座椅上站起身。
“怎么回事?”他质问道。
没有人回答。
“搞清楚!”他吼道。
冲击波席卷而至。
[计时:-0.18.30]
一道闪光。文坦努斯知道那是什么。本能比思维更快地作出了鉴别。那是发生在大规模爆炸之前的电磁脉冲。
他看到塞拉顿也有所察觉。那位总管没有。她的凡人知觉太迟钝,无法理解那道闪光。她在说着什么。
文坦努斯抓住她,将她拽倒。阿布特大叫一声,毫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知道自己覆有铁甲的手指弄断了她的一些肋骨。他还有机会用自己的身体庇护她。
一颗崭新的恒星填满了努米纳斯空港上方的天空。
[计时:-0.18.30]
灼目的光芒骤然迸发,随后耐瑞德河口以及附近农田上方的天空就被烈焰所充满,仿佛上帝启动了自己的火焰喷射器。
欧尔佩松下意识地闪躲,虽然高热与烈风还有半分钟才会到达。他目睹过舰船在轨道上爆炸。他从没见过这样的规模。
暮光被洗成了橙红。傍晚的阴影骤然拉长。农田中的工人抬起头,震惊而恐慌。
“士兵佩松?”格拉福特问道,它无法构建出更复杂的问题。
“上帝保佑我们,”欧尔说。
亚麻开始摇曳。
焚风轰然袭来,仿佛有人打开了一座熔炉的门。
[计时:-0.18.30]
雷霆轰鸣。对赫洛克而言是如此。
“这他妈的是怎么他妈——”他对身边的人开口说道,将正在抽的那支烟吐了出去。士兵雷恩站在他面前。雷恩突然变成了一道剪影,河对面那座城市的高塔与房屋也是如此:一个个黑色形体,反衬着炫目的天空,仿佛这是某种怪异的黎明,或是他妈的片状闪电,不过和叉状闪电一样明亮。
赫洛克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但他已经觉得那将是他这辈子最糟糕的经历。
他错了。
[计时:-0.18.30]
努米纳斯城上方的天空爆炸了。布瑞兰和安德罗姆站起身,从休息模式中惊醒。他们什么都没有说,因为没有任何值得阐述的事实,但他们没等达摩克里斯连长下令便已将武器握在手中。
那是一次高海拔爆炸,高海拔或是低层轨道。多次爆炸,相互重叠,这一点在一秒之后便非常明显,因为光芒开始频频闪动,火团里又爆发出火团。
“我们刚刚失去了一艘舰船,”安德罗姆说。
“那不止是一艘,”达摩克里斯连长纠正道。
[计时:-0.18.30]
“你看到了吗?”弗拉斯托克斯连长喊道。“你看到了吗?”
“我看到了,连长,”安柴斯军士答道。
他们营地西边的天空上光芒闪动,仿佛有人隔着一道纱帘在挥舞照明球。还有一种低吼,一阵漫长的隆隆轰响,似乎是来自外太空,而且毫无停歇的趋势。
“让大家警惕起来,”弗拉斯托克斯大喊。
通讯器里乱成一团。每当弗拉斯托克斯试着打开一个频道时,奇怪的声音都会在他的头盔里嘶鸣。那是尖叫吗?
那是...吟唱吗?
“让大家备战!”他重复道,随后向属于第一百一十一连的空地跑去。埃克瑞图斯也得让他的人行动起来。有什么事情正在发生。自从卡沃洛图斯V的恶战以来,弗拉斯托克斯再没有体验过像今天这样令人不安的直觉。埃克瑞图斯必须做好准备,无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阵怪异的风吹来,让树木开始摇曳。那阵风干燥而温暖。像是一股不详的吐息。
“埃克瑞图斯!”弗拉斯托克斯喊道。
在树林下方的平原上,就连那些怀言者也行动了起来。弗拉斯托克斯能看到他们开始列队。他能看到他们随行的帝国军队人员进行备战。很好。非常好。第十七军团虽然有愚昧狂徒的名声,但他们的训练比他预料中要好得多。反应也要快得多。
很好。那么,很好。他们全都准备好了,准备面对这一切。并肩而立。这让他从心底感到高兴。
他们可以共同面对这一切,无论这是什么。
[计时:-0.18.30]
数据冲击杀死了伺服师乌尔克哈赫斯特。
他的死亡并不像他身边的沉思井中那四十六位数据技师的死亡一样迅猛,但他大脑结构中的关键部分已经爆裂或烧焦。这样的脑损伤无法被修复,他也永远不会痊愈。神经突触像错误的线路般被烧毁。他的前额叶开始内出血。
他依旧站着。
在冲击波般的数据汹涌袭来的一纳秒之后,光芒照耀在考卡斯要塞的轨道哨塔上。思维空间如同烤箱里的冰雕般崩塌。哨塔的信息流场骤然解离。赫斯特对于数千条生命的痛苦消逝感同身受:在主船坞上,在停泊的舰船中,以及在这座哨塔里的诸多同僚。有些死亡十分迅速:刹那间的湮灭。另外一些同样很快,但更加可怕:重压下泼洒的鲜血,失压时的爆破痛楚,碰撞中的猛烈冲击,还有那尖啸着的焚灭炼狱。
有些死亡来得更慢。它们发生在整整数秒中。他身边那些防弹玻璃舱中接入系统的男女抽搐起来,海量数据如同重锤般冲击着他们的大脑。信息过载。感官过载。超负载创伤症状。
当思维空间覆灭的时候,他几乎感到宽慰。
他的身子晃动起来。哨塔的窗户已经自动变成了深色,以减轻轨道爆炸的眩光。赫斯特的永久性神经脉冲单元连接像一根白热的铜丝般灼烧着他的灵魂。他整个经过改造的身体都遭受了致命的损伤。
他只能维持住一个化作简单的二进制代码的念头。
赫斯特在四百六十二分钟前退出了自主裁量模式。他将裁量权递交给了轨道生体引擎。
那些生体引擎,轨道上的所有自动系统,都毁灭了。
考斯的星球武器阵列刚刚停止了运作。
[计时:-0.18.30]
泰利梅克汝斯再次苏醒。他猛然起身,尖叫着,呼嚎着,如同刚刚经历了梦魇。他后背上满是冷汗,但他没有后背。他嘴里有血腥味,但他没有嘴。他瞪着双眼,但他没有双眼。
一股洪流般的数据将他骤然激活,这冲击是如此迅猛,以至于他的感官记忆在一瞬间里回到了改造之前的生命中。并非他最近的改造。比那更早,是在他接受生物工程改造成为星际战士之前。在那一秒钟里,他重拾了从梦魇中惊醒的记忆,作为一个未经改造的凡人。
作为一个孩子。
他意识到那并不仅仅是数据冲击。还有相当程度的物理冲击。他的铁箱被剧烈地震动和抛掷,并展开了坠落。
他内置的计时器告诉他,自己休眠了大约九小时零十分钟。外部感应器失效了。他什么都看不到。他没法打开铁箱。没有思维空间。没有数据输入。
他自己的感应器,他战斗装甲上的半机械半生物感应器告诉他,铁箱外部的温度高于五千摄氏度。他的惯性定位器告诉他,自己正头朝下地坠落。
以终端速度坠落。
[计时:-0.18.30]
天空爆炸了。克里欧弗斯特将他的仪式匕首紧紧握在胸口,他的手指都被刀锋所割破。
短刃兄弟会的成员们盯着吞噬天际的火焰风暴,开始吟诵八重之道的祷文。
乌什库苏!乌什库苏!
弗斯特想要加入那吟诵,但他一直在大笑,像疯子一样,控制不住地大笑。
[计时:-0.18.30]
艾瑞巴斯站在那个由黑石组成的圆环中仰望天空。在这个仪式圆环的中央,很多轮回家门的成员倒在地上,尸首冒着轻烟或是还在抽搐,而这个位置在过去的十分钟里已经不再是完整的现实了。物质蠕动不已。宇宙之间的障壁变得流动不定。这里有种诡异梦境的气味,强烈却又丝毫无法辨别。
第一道闪光在南边的天际划过,受祝之子的艾森博尔佐特嘀咕了一句。艾瑞巴斯已经在遥望那个方向。火焰,光芒,第一道光,某种程度上的黎明。艾瑞巴斯明白他们的计划将会达成若干明确的战略利益,但那些都是军事目标,对他而言无关紧要。对于第一位黑暗使徒来说,意义才是关键所在:内涵,奥义,背景。
那天空中的光芒,他们在这一天造就的剧烈眩光,那便是乌什库苏。在神圣世界的古老语言中,这几个字的意思是“献祭之阳”或是“祭礼之星”。这很难精确地翻译。其中有着献祭的意味,有着黎明所代表的希冀,还有种为更伟大事物揭幕的含义。
一场更伟大的日出即将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