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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爱的卡蒂亚,我的宝贝女儿。这个任务除了妳,没人能胜任,但我放心不下。
为什麽?我一定会完成任务。我不曾失败过,不是吗?席拉,妳别担心。
——日本警察中有个叫特搜部的单位,黑社会称之「机龙警察」,就连莫斯科的沃尔也不敢招惹他们。
机龙警察?
——就像警察中的龙骑士。
听起来好有意思,让我想到上次看的那部西部片的DVD。
——可别小看他们,听说IRF的齐里安.昆恩也栽在他们手裡。妳应该听过北爱尔兰的诗人吧?到底谁谋杀了他,目前还是个谜。
机龙警察这麽强?比吉奈妲还强?
——我也不知道。吉奈妲假如太轻敌,恐怕也会被打败。
不可能,世上有比吉奈妲更强的人?
——心爱的卡蒂亚,妳一定要万分小心,我会为妳祈祷。
吉奈妲.塞纳夫斯卡雅是第一流的战士,曾在沙米尔.巴萨耶夫1直属的野战部队受过训练。在她与六名部下加入后,士兵的培训更上轨道,组织战力也大幅提升。
机甲兵装格斗战中,吉奈妲爱用一把特制长剑。这把剑将近三公尺,威力惊人,即使对著正面的装甲砍劈,剑锋也能划破装甲,直抵驾驶舱。就算没有贯通装甲,威力也如同遭铁棍狠狠击中,驾驶员难以活命。目前为止不知多少俄罗斯士兵惨死在她的长剑下。提起「剑」的吉奈妲,在伊斯兰激进组织中无人不晓。
席拉的组织拥有极强的向心力及战斗力,士兵们也都是自愿加入。因此即使再艰难的目标,这些女人们也会基于自由意志而奋勇向前,不惜牺牲生命。她们战斗时的模样,让俄罗斯人联想起从前帝国时期令祖宗望之生畏的车臣战士。
凭藉著组织实力,席拉成功获得约旦、土耳其、沙乌地阿拉伯等地的外部车臣社会团体的资金援助。还有一些争夺石油走私权利而与俄罗斯当局针锋相对的车臣企业家集团,席拉也跟他们建立良好关係。没有任何一个组织敢与掌握资金来源的势力起衝突。席拉能在这样的环境逐渐壮大,全仰赖她过人的沟通技巧。
车臣恐怖组织的现况是理念与思想早已荡然无存,只有永无止尽的弱肉强食与权力斗争。唯独席拉虽属于伊斯兰激进组织,却目标明确,那就是拯救所有活在恐惧中的妇女。
不知何时开始,「黑寡妇」成了席拉组织的专属称号。
训练过程中,席拉仍然持续发动拯救妇女的行动。
古慕斯河的河岸上,有一栋在战祸中倖免于难的石造老旧公寓。这裡是古杰尔梅斯风评最好的娼寮,也是车臣黑帮老大之一哥班克的藏身地点。古杰尔梅斯是车臣的第二大都市,这裡的人口买卖犯罪全由哥班克一手掌控。
席拉、吉奈妲及原本为吉奈妲部下的瓦雷丽亚、娜塔丽亚,趁著夜色自后门溜进公寓。四人皆带著AK47步枪。卡蒂亚也拿著PSM手枪跟在四人后头。
走廊上的守卫全被瓦雷丽亚及娜塔丽亚用小刀干掉,每个都一刀毙命。一行人早将哥班克平常生活的房间查得一清二楚。那是面对河岸且最宽敞豪华的一间。窗外景色极佳,但哥班克不曾拉开窗帘。
正如同当初探听到的消息,当一行人衝进房间时,只有哥班克及他的情妇。但当五人枪口对准哥班克之际,当过警察且魁梧结实的哥班克狞笑著站起来。
——早有人向我密报,一群女人想要取我性命。
下一秒,围绕著房间的波斯印花壁毯后头走出多名壮汉,每人都举著不同枪械。全部七人。通风报信的多半是其他扎马特成员。
——讨厌妳们的人似乎不少,许多朋友都叫我好好教训妳们一番……
哥班克一副高高在上地说道。但还没说完,他的情妇突然走上前,兴致盎然地在五人身上打量。最后她朝著站在正中央、留著短直髮的席拉问道:
——告诉我,妳们是不是传说中到处拯救女人的黑寡妇?
——没错。
席拉老实回答。
——果然……
情妇不知为何发出若有深意的感叹。一头黑色的自然捲长髮,以波浪状的线条向著两侧肩膀扇形散开,下垂的眼角流露出一种柔媚。
蓦然,一滴晶莹剔透的水珠滑落女人眼角。
卡蒂亚见到女人的眼泪,思绪登时乱成一团。
在众人一头雾水时,女人突然转身,手掌在哥班克脸颊上轻抚,充满疼惜与怜爱。哥班克见情妇令人费解的举动,也露出纳闷的表情。
下一瞬间,哥班克的咽喉喷出鲜血。女人用暗藏的尖刀一口气割断哥班克的喉咙。她接著迅速跳入背后的男人间,宛如跳舞般的华丽划破两名男人的颈动脉。
席拉、吉奈妲等一行人见机不可失,举枪将剩下五名男人全部射杀。
一眨眼功夫,局势逆转。
女人沾满鲜血,转头对席拉等人微微一笑。她拿著一种名为金扎尔Kinzhal的高加索地区传统双刃短剑。
——这是我家代代相传的宝剑。妳们看,刀刃刻著铭文。「我如锐风撕裂敌人」,这是我的祖先传承下来的家训。
席拉等人愕然听著女人的独白。卡蒂亚也瞠目结舌。
——这裡囚禁著很多可怜的女孩。今晚遇上妳们,是上天的帮助。光凭我一个人的能耐,实在拿这些混帐没辙。今晚起,这间娼寮终于要关门大吉了。
女人缓步走向席拉等人。虽然血迹斑斑,一举一动却透著妖豔,彷彿全身散发出一股妖气,令卡蒂亚联想到传说中栖息在高加索深山的魔女。
——我叫法蒂玛.克巴诺瓦,请让我加入妳们。我一直在等著像妳们这样的人。
法蒂玛是战士之家的后代子孙。卡蒂亚将她跟山中的妖魔联想,事实上相当贴切。她手中的金扎尔短剑,正如同山中部族的识别证,在数百年来不知吸多少异族之人的鲜血。法蒂玛有著荣耀的战士血统,却失去丈夫及家人,沦为黑道情妇。她对哥班克虚与委蛇,等待著下手机会,一边暗中蒐集情报,因此对高加索地区的黑社会局势瞭如指掌。
席拉根据法蒂玛提供的情报,成功与几个势力最庞大的车臣黑帮缔结和平协定,让组织的地盘更加巩固。
勇猛的斗士吉奈妲.塞纳夫斯卡雅。
深山部族战士的后代子孙法蒂玛.克巴诺瓦。
有两名得力伙伴后,黑寡妇脱胎换骨,成为一支全由女人组成的伊斯兰精锐武装部队。
不知何时开始,世人用充满畏惧的心情为三人各取一个称号。
吉奈妲是「剑的妻子」,法蒂玛是「风的妻子」,席拉则是「砂的妻子」。
渡过千年,跨越千里,
高加索的人民与高加索的砂长相伴。
这是流传在高加索地区传统歌谣中的一节。「砂的妻子」这个称号源自于此。高加索地区位在中东、欧洲与亚洲的交界处,自古便混杂西欧与亚洲文化,流通著不同语言及宗教信仰。高加索人活在历史的洪流,将内心对故乡的感情表现在歌谣。
砂平凡无奇、恆常不变且随处可见。砂可以随意流动,没有固定形状,不受任何束缚。
卡蒂亚对砂的理解越深,越觉得「砂的妻子」是最适合席拉的称号。
虽然组织训练严格,但卡蒂亚每天都过得很幸福。
生日那天,大家替卡蒂亚庆生,在卡巴达.巴尔卡尔共和国的山中营区裡烧一整晚的营火,彻夜跳著列兹金卡舞。
列兹金卡舞是高加索地区最具代表性的民族舞蹈,原本是列兹金人的习俗,但以前便广泛流传,成为高加索地区的求欢之舞。大多在结婚典礼上跳,但由于这种舞同时具有战斗舞蹈的特性,因此有时也会祈求战胜敌人而跳。
席拉告诉卡蒂亚,这种大家手牵手一起做相同动作的群体舞蹈,对提升组织向心力有很大的帮助。但卡蒂亚不在乎。光是为了自己生日而手牵手跳舞,便是她在世上最大的幸福。
席拉等人在山脚下的荒废村落裡找到一面老旧大鼓。跳舞时,一人打鼓,其他数人以附近蒐集来的木棍在板子上敲打,或是拍手吆喝,一同为舞者打拍子。这一晚还跳了传统形式的男女求欢之舞。吉奈妲扮演男方,法蒂玛扮演女方。
吉奈妲穿平常的野战服,头上不包丝巾,而是戴上一顶男用帽子。法蒂玛穿著一件荒废村落裡找来的白窗帘临时缝制成的洋装。凭这样便足够炒热现场的气氛。
吉奈妲气宇轩昂,法蒂玛柔美的气质也不禁令人著迷,两人都表现得称职。而且舞都跳得很好,乍看就像热恋男女,完全不像扎马特中最骁勇善战的两位战士。不,正因为她们是最优秀的战士,拥有过人的反射神经及肌力,才能将列兹金卡舞的舞步及姿势诠释得如此完美。
附和席拉的提议,卡蒂亚也加入舞蹈,象徵著协助热恋情侣结为连理的女子。众人的掌声及欢呼让气氛攀升到最高点。每个人都暂时忘记浴血奋战的日子,随著节奏摆动,纵情舞蹈。
对卡蒂亚来说,这是一生中最幸福的一个晚上。
这段期间裡依然发生不少令卡蒂亚难过的事。在战斗中失去同伴,她总是悲伤不已。
卡蒂亚是部队裡资历最老的成员之一,却也是年纪最轻。除了卡蒂亚,部队裡还有不少十多岁的少女。这些少女们共同的特徵是内心都受过严重创伤,而且认同黑寡妇的奋斗理念。大人或小孩在战场上都可能送命。既然是武装组织,这是无可避免的宿命。想要减少悲剧发生,唯一办法就是提升整体的战斗能力。卡蒂亚与其他同伴们这样想,全心全意投入训练。吉奈妲在进行战斗指导时总是非常严格,而法蒂玛总是非常温柔。
席拉的部队很幸运地透过高加索酋长国的仲介,取得多架第一种机甲兵装安瑟。有了这种机甲兵装,身材娇小的女人或小孩,只要经过严格训练也能发挥超越成年男人的战斗力。据说某些伊斯兰教激进派组织不仅强迫妇女执行自爆攻击,还会强迫孩童驾驶安瑟上战场。但卡蒂亚及同伴打从心底认为,遭逼迫上战场与自愿上战场完全是两回事。
随著日子过去,新生的黑寡妇似乎离当初的目标越来越近了。一次,卡蒂亚跟随三位领袖前往达吉斯坦的马哈赤卡拉。高加索酋长国在内的数个组织,在那裡举办一场祕密会议。卡蒂亚年纪太轻,不能参加会议。抵达当地后的护卫也由组织内的中坚成员负责。
会议结束的当晚,席拉等三人在马哈赤卡拉的廉价旅馆裡密谈到深夜,每个人的脸色都很难看。卡蒂亚也猜得出会议到底谈什麽。上级组织一定又对黑寡妇交待强人所难的任务。隔天,席拉向同行的成员们公开上级组织要求的任务。
在美国华盛顿杜勒斯国际机场发动恐怖爆炸攻击——这就是上级的要求。即使是卡蒂亚,也明白任务多麽困难。三名领袖经过讨论后得到一个结论。
——除了拿命来换,没有其他办法了。
席拉说这句话时,尽可能地压抑感情。若要像过去一样,巧妙地化解其他组织的扯后腿举动并实现自己的理念,这任务非接不可。
席拉的言下之意,是要採行自杀式爆炸攻击。
成年的组织成员不约而同地点头。
卡蒂亚原本就全面信任席拉,因此压根没想过要反对决定。但这个瞬间,卡蒂亚感觉胸口深处隐隐作痛,彷彿被细小的针扎一下。她甚至不知如何描述,只能一个人闷闷不乐。
1 沙米尔.巴萨耶夫(Shamil Basayev,1965~2006)是车臣独立运动的著名将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