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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共同搜查本部向电信公司索取通联纪录，得知过去一星期间，一支手机号码与凯里裘的手机频繁通话。号码用户登记人下落不明，显然是利用在犯罪上的人头号码。此外，号码持续有人使用，共同搜查本部锁定发讯源头，几乎在同一地点。
神奈川县川崎市川崎区「明建工业」的废弃工厂。
「明建工业两年前倒闭，工厂设备都委託给『枝野产业』管理，但『枝野产业』又把这项业务外包给下游厂商处理，因此现在到底有没有人管理都难以求证。该废弃工厂照理来说应该封锁，但根据神奈川县警本部的报告，裡头躲藏著多名外籍妇女。研判此地应该就是黑寡妇的祕密基地，安瑟在内的机甲兵装都在此组装。」
五月三日上午十点六分。在这场连神奈川县警也派官员出席的搜查会议上，冲津特搜部长竟以沉重的口吻说道：
「我们不清楚这裡躲多少人，也不知道机甲兵装共几架。黑寡妇的犯罪计划及行动时间、日期也还没查出来。但黑寡妇在黄金週发动大规模恐怖攻击的可能性高，因此须尽早将恐怖份子逮捕归案。我们决定出动警视厅及神奈川县警的SAT部队，对这座工厂攻坚，特搜部的攻坚班也将参与行动。时间暂定明天凌晨，详细时刻及作战计划将在议定后旋即公布，以上是我的报告。」
整间会议室登时譁然，响起错愕与疑惑的惊呼，其中包含一些不满与不信任的声音。外三的伊庭组长等人不由得面面相觑。唯独神奈川县警的人频频点头。当初相模原市的爆炸案让他们丢尽脸，是一雪前耻的好机会。
清水公安部长与沼尻参事官保持缄默，一句话也不肯说。至于曾我部外三课长，依然一副事不关己的悠哉模样。
「为什麽下这样的决定?」由起谷起身道。
注重会议礼节的宫近理事官，竟没有斥责由起谷的擅自发言。向来分得整整齐齐的七三髮型，此时竟也有些凌乱。
「这种状况发动攻坚，门外汉的我也明白后果。部长，我不认为您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冲津没有应话。
「还有少年兵的问题。面对黑寡妇的未成年嫌犯时该如何应对，我们还没有决定方针。」
由起谷的语气中流露出震慑人心的焦躁与急迫。
紧接著技术班的铃石主任也起身道：「由起谷主任说得没错。现况要压制安瑟可说是……可说是……」
绿支支吾吾，不敢把话说完。彷彿一说出口，就会成为难以撼动的事实。
由起谷接著转头面对三名攻坚班成员所坐的方向。
「姿警部。」由起谷喊道。
三人的态度各不相同，但一如往常维持著深不可测的神情。
「你身为军人，应该很清楚这场攻坚行动多麽鲁莽。」
「确实很鲁莽。」姿答得斩钉截铁。
「既然如此……」
「你拿这个问题来问我，没有任何意义。因为我也不知道部长为何明知鲁莽还要一意孤行。若要问我个人意见，我只能说我也有些无奈。」
神奈川县警的官员们纷纷皱起眉头。
「各班主任及攻坚班的三人到我的办公室。还有宫近及城木，你们也来。」
冲津扔下这句话便走出会议室，宫近及城木赶紧跟上。
会议室内顿时出现更大的骚动。
三名附属警部各自默默起身。
夏川双手盘胸，气得满脸通红。他与由起谷对看一眼，用力点点头，愤然站起来。
部长室最深处的办公桌前杂乱摆放著各式椅子，从会客沙发椅到铁椅都有。刚刚在会议室内被冲津点到的人，各自挑一张靠近身旁的椅子坐下。
曾我部也神色自若地坐在姿的旁边。
「啊，曾我部课长，你怎麽也来了?部长刚刚点的人裡头应该没有你才对。」
宫近惊讶地催促曾我部离开部长室。
「咦?真的吗?好奇怪，我怎麽记得他叫了我的名字。」
「没那回事。」
「是吗?不过，就让我参一脚，应该没关係吧?冲津部长，你说是吧?」曾我部耍起无赖，对著冲津道：「你想在这裡说出不顾一切发动攻坚的理由，对吧?我也很感兴趣。彼此之间没有祕密，不是我们这次合作的原则吗?」
曾我部的口吻轻佻，但锐利目光却令在场人胸口一震。众人不禁想，外三的「马面」果然不是省油的灯。
冲津不禁苦笑：「曾我部先生，比消息灵通，我还逊你一筹，何必来我这裡打探?」
「那也不见得。」曾我部不为所动，态度轻鬆自若。「上头确实对我下很多指示，这点我想你猜得到。外事这个单位就是谍报组织，干一些偷鸡摸狗的事情是家常便饭。各位，你们说是吧?」
曾我部突然徵求同意。没人看得出他是认真的还是被揭穿底细后随口胡诌。
宫近等人哑口无言。
「我老实告诉各位，我对冲津这个人无法信任。不，说得明白点，我相信你绝对干了某些不可告人的事。问题在于我现在还摸不清楚你到底干了什麽。」
「既然存有疑虑，还要继续坐在这裡?」
「没错，请你务必答应。」
曾我部说完后，突然一脸严肃地解释：
「这次的案子，不知道为什麽，我总觉得有些蹊跷。每个环节都让我有说不出的彆扭。当然我身为公务员，上头交待什麽，我都得照办。但说到底，我既然是外三一份子，肩上的职责就是阻止恐怖攻击。只要达成这点，就算完成上头的使命。这是我『临机应变』的判断。」
曾我部轻描淡写，但「临机应变」的意义非凡。如此脱序的决定——即使只是灰色地带，若无法获得谅解，他将无法在谍报部门生存。换句话说，曾我部要完成最重大的使命，不惜冒著极可能背负责任的风险，走进冲津的部长室。
「好啊，既然如此，请你就座。」
冲津点点头，抽出一根锺爱的Montecristo牌细管雪茄。
「这次的攻坚行动，是官房长官、警察厅长官、警视总监及国家公安委员长讨论后的决定。曾我部先生不知情也理所当然。我跟清水先生，也是开会前才接到总监指示。以我的身分，无法变更决定。」
「为什麽?为什麽要採取这麽鲁莽的做法?」
率先发问的人依然是由起谷。城木与宫近似乎事先知道一点内情。
「第一，就像我说的，黑寡妇肯定会发动恐怖攻击，差别在于时间早晚。我们须尽早逮捕，这无庸置疑。一开始这就是与时间赛跑的案子。」
「就算是这样，也不必冒这麽大的危险跟她们硬碰硬……」
由起谷想要反驳，冲津没有理会，继续解释：
「第二，若在工厂内制伏恐怖份子，就能避免一般民众受到波及。这点也很好理解。毕竟对手很擅长自杀式爆炸攻击。幸好工厂周边大多是公共设施及仓库，民宅不多，这样的判断合情合理。」
冲津用纸火柴将细管雪茄点火，轻抽一口后道：
「第三，俄罗斯当局向日本政府发出一份正式声明，内容是『谨向勇敢对抗恐怖份子的日本致敬』。简单来说，就是要我们『对恐怖份子迎头痛击』。乖乖照做，日本跟俄罗斯的关係就会靠近，如果不做，则会引来当局不满。其中多半有外交政策上的考量吧。在这个前提下，少年兵的问题不再是问题。不管女人还小孩，反正都是来自车臣的恐怖份子。」
「这太……」功利至上的外交思维，令由起谷哑然失色。
「至于第四……」
冲津略一迟疑，毅然道：
「第四，我认为上头决策的背后还有不为人知的理由。至于理由，套一句曾我部先生的话，我也还摸不清。」
曾我部歪著脑袋听得入神，完全不在意冲津话裡取笑自己。城木、宫近在内，所有特搜部成员同时明白一事。部长接受这不合理的攻坚命令，正是为了第四点理由。
凝重的沉默后，姿一句酸溜溜的玩笑话更让气氛降至谷底。
「简单来说，明知死路一条，但我们没有反抗的权利……以上就是关于攻坚行动的说明?」
「可以这麽说。」冲津吐一口烟雾。「酒田警备部长气得跳脚，行动后恐怕会主动请辞。」
「气得跳脚，却还是乖乖将引以为傲的SAT部队派出去送死?公务员可真不好当。」
「再不好当，还是比你们幸运，至少没有性命之忧。我能为你们做的事，就是设法让你们在内的警方伤亡人数降至最低。铃石主任……」
「是。」绿神色紧张地起身。
「很抱歉，到头来还是来不及蒐集安瑟的情资，我们只能依上次的方案安排作战计划。我想听听看技术班有何建议。」
绿说出事先想好的点子。
「我建议使用四号装备。那是非杀伤性兵器，或许有机会生擒驾驶员……」
四号装备是莱莎.拉德纳专用龙机兵报丧女妖的附加装备之一，主要功用在于警戒及索敌。装备中包含一对複杂摺叠的可动翼面，具相位阵列雷达机能，只要变更雷达模式，就可转变为主动拒止系统ADS。这是利用电磁波原理的指向性能量兵器，主要用于镇压暴动等。原理跟微波炉一样，利用介电加热，在两、三秒内引起类似烫伤的剧烈疼痛，使敌人失去战意。
但冲津摇头：「採取行动的工厂是钢筋混凝土建筑，没有窗户，而且有地下室。我们无法确认内部状况，四号装备难以派上用场。」
「神经毒气呢?」
「安瑟虽没有核子暨生化兵器防护机能，但敌人若坐在驾驶舱内，毒气难以短时间发挥效果。何况敌人准备的机甲兵装不见得只有安瑟。从资料照片看来，黑寡妇的三名领袖身高都在一七○公分以上。单以这点就可研判敌机有其他机种的可能性非常高。」
这个推论确实有道理。毕竟安瑟的驾驶员限制身高一五六公分以下。
而且在第二次车臣纷争时期的莫斯科剧场占领案中，俄军特种部队曾使用非致死性毒气KOLOKOL——1，恐怖份子吃过苦头。虽然名为非致死性毒气，却造成多人死亡，恐怖份子绝对不会忘记这个教训。
绿不禁紧紧咬住嘴唇。就算那些未成年少女是恐怖份子，也不该任由她们暴露在砲火的威胁下。更何况她们可能只是遭他人以药物控制心智。
但攻坚行动迫在眉睫。难道除了放手一搏，没有其他选择?
「姿警部……」
拉德纳突然开口，吸引众人的目光。
「如何破坏安瑟的摄影镜头，请指导战斗技巧。」
绿不禁转头凝视莱莎。
莱莎的脸上依然带著一如往常的冷酷和空洞。但她那句话中，却流露出坚定的意志。过去绿不曾在她身上感受到这一类的意志，这让绿一时茫然，不知怎麽反应。
「没问题。」
姿重重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