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凯兹
「我们没事了。」凯兹对其他人说：「我找到船后会把消息传给你们每一个人，但是先做好明晚出航的准备。」
「这么快?」伊奈许问。
「不知道会遇上怎样的天气，面前则是一趟漫长的旅程。哈聆卡节是我们抢夺孛‧育‧拜尔最好的机会。我不要冒险失去这机会。」
凯兹要花点时间将脑中逐渐成形的计划思考一遍。他能见到大致轮廓──从哪里进去、又该如何离开。然而，如果按他心中的预想计划，就表示他们能带上的东西不会太多，将在平时资源不在手边的状况下行动。这也表示变量更多，出错的机率也更高。
把韦兰‧范艾克带在身边，代表他至少能确保他们得到奖赏。但这不会太容易。他们甚至还没离开克特丹，韦兰似乎就已应付不来了。他不比凯兹小多少，但看起来莫名像个小孩──皮肤光滑、眼睛斗大，简直像是塞满了斗犬的房中一只耳朵软绵的小狗狗。
「别让韦兰惹麻烦。」解散众人时，他对贾斯柏说。
「为什么是我?」
「你倒霉正好在我视线范围内，而在我们出航前，我不希望这对父子突然重修旧好。」
「这你不用担心。」韦兰说。
「小商人，我什么都担心，而且就是这样我才能活到现在。是说，你也要好好监视贾斯柏。」
「监视我?」贾斯柏忿忿说道。
凯兹把一块黑色木头镶板推到一边，打开藏在后方的保险箱锁。「没错，就是你。」他点数细细长长四迭克鲁格，其中一迭递给贾斯柏。「这是用来买子弹的，不是拿来赌的。韦兰，你要保证他那双脚不会在去买弹药的路上，神秘地自己找路走进赌场，明白吗?」
「我用不着保母好吗?」贾斯柏回嘴。
「其实比较像监护人。不过如果你要他给你洗尿布、晚上给你盖被，那就是你的事了。」他忽视贾斯柏一脸受伤的表情，将克鲁格发给韦兰买炸药，也发给妮娜，让她用来买塑形工具所需的一切。「只为旅程所需做准备。」他说：「如果依我设想的进行，我们可能得空手进冰之廷。」
他见到伊奈许脸上横过一片阴影。若论她无法带着匕首会多不愉快，不能带手杖他也不会高兴到哪里去。
「妳要准备冷天用的装备，」他对她说：「酒之街有间店在卖捕兽陷阱──从那里着手。」
「你想从北方开始推进?」赫佛问道。
凯兹点点头。「第尔霍姆港到处爬满海关人员，我敢打赌，他们会在你这个大派对期间加紧守备措施。」
「那不是派对。」
「听起来就像派对。」贾斯柏说。
「那不该是派对。」赫佛绷着脸纠正。
「我们该拿他怎么办?」妮娜对着马泰亚斯点头，语气中没有一丝关心，但这演技除了赫佛外，对其他人只是白费。他们都看过她在地狱门掉眼泪。
「就目前而言，他留在乌鸦会。我要你翻遍记忆、挖出细节，赫佛。韦兰和贾斯柏稍晚会加入你，我们会把这个内室关起来。假如有任何在主厅玩牌的人问起，就告诉他们里面在进行私人赌局。」
「我们得睡在这儿?」贾斯柏问。「我在巢屋有事得处理欸。」
「你可以解决的。」凯兹说，虽然他知道叫贾斯柏在赌场待一晚却不能下任何一注，是种特别的残酷。他转向其余人。「不准对任何人泄露任何一个字。不准让任何人知道你们将离开克尔斥。你们要在城市外的乡间小屋和我一起工作。就这样。」
「关于这个神奇大计划，你没有别的事要告诉我们了吗?」妮娜问。
「船上说。你们知道的越少，能讲出去的就越少。」
「你打算放着赫佛这样不上铐?」
「你会乖吗?」凯兹问那名斐优达人。
他的眼神彷佛要杀人，但是点了头。
「我们会把这房间滴水不漏地锁起，外面会站一个人。」
伊奈许打量着这名身材壮硕的斐优达人。「也许站两个。」
「找狄瑞克斯和罗提来站岗，但不要告诉他们太多细节。他们会和我们一起出发，之后我可以再对他们说明──那个，韦兰，你和我呢，要来聊一下。我要知道你父亲贸易公司的一切。」
韦兰耸耸肩。「我什么也不知道。他不让我参加那些讨论。」
「你是要告诉我你从来没偷偷摸进他办公室?没看遍他那些文件?」
「没有。」韦兰说，下巴稍微抬起。凯兹有点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真的相信他。
「我不是说过了吗?」贾斯柏朝门走去，一脸开心。「小废废。」
其他人开始鱼贯跟在他身后离开。凯兹关上保险箱，将杆锁簧一转。
「布瑞克，我想跟你谈谈，」赫佛说：「单独谈。」
伊奈许向凯兹投去一个警示的眼神，凯兹予以无视。她认为他没办法对付马泰亚斯‧赫佛这么大只又浑身肌肉的家伙吗?他滑动墙板将它关上，一腿甩了一下。他的腿现在痛了起来──熬太多夜，而且太常把重心放在这条腿上。
「走，幻影，」他说：「把门带上。」
门一喀啦关上，马泰亚斯就扑向他。凯兹任凭他来。早料到了。
马泰亚斯肮脏的一手强行压住凯兹的嘴。皮肤碰触的感觉在凯兹脑中触发一阵剧烈反感的骚动，但因为他早预期到这个攻击，得以克制压过他整个人的反胃感。马泰亚斯的另一手在凯兹外套口袋中到处翻找，先一个，再其他。
「Fer esje?」他愤怒地以斐优达语嘀咕，再用克尔斥语问，「在哪里?」
凯兹又多给赫佛一点时间疯狂搜找，接着手肘一低、往上猛戳一记，逼着赫佛放松箝制，容他轻松脱身。凯兹拿手杖朝着赫佛右腿后方一敲，高大的斐优达人倒下。当他再次试图撑起身，凯兹踢了他。
「乖乖躺着，你这可悲的小混蛋。」
赫佛再次试着起身。他动作很快，监狱让他变得强壮。凯兹重重敲击他的下巴，再以手杖尖端往赫佛巨大双肩的压力点飞快戳了两下。斐优达人双臂一软，无力垂在身侧，发出闷哼。
凯兹将手中的手杖一个翻转，以雕刻的乌鸦头压住赫佛喉喻。「再敢乱动，我就打烂你的下巴，让你下半辈子吃饭都得用喝的。」
斐优达人静止不动，蓝色双眼闪动恨意。
「特赦在哪里?」赫佛怒喝道。「我看到你放进口袋了。」
凯兹在他旁边俯身，从不久前应是空荡无物的口袋中变出折起的文件。「你说这个?」
当凯兹又凭空一变、使特赦消失，斐优达人拍动毫无用处的双臂，逸出彷佛动物的低吼。下一刻，那东西重又在他指间出现，他将文件一个翻转，让赫佛惊鸿一瞥纸张内容，接着以手拂过，让赫佛看见似乎一片空白的纸页。
「Demjin。」赫佛低喃。凯兹不会斐优达语，但那个字他晓得。恶魔。
还称不上。他向诈赌纸牌的人和东掉玩三张牌戏的人学来巧手，在他用第一周酬劳买来的脏浊镜子前练习了好多小时。
凯兹轻轻用手杖敲了敲赫佛的下巴。「你每看到我使出一种把戏，就要知道我还懂得上千种。你以为在地狱门待一年就让你够强硬?就教会你怎么打斗了?地狱门对小时候的我根本是天堂。你的动作和公牛没两样。在我长大的街头，你最多活两天吧。赫佛，这是你通往自由的唯一门票。别再测试我。点个头让我知道你听懂了。」
赫佛紧抿着唇，点了一下头。
「很好。我想我们今晚就先铐住你的脚吧。」
凯兹站起来，从桌上抓起他留在那儿的新帽子，最后又多踢了斐优达人的肾脏部位。有时候啊，块头大的家伙就是不知何时该低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