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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龙之死 雷妮拉的胜利 二

但首相反对这种做法,因两个家族在长女之下皆有幼子。“海蛇”辩称雷妮拉对铁王座的继承实属特例,她是被父王特别指定,而罗斯比伯爵和史铎克渥斯伯爵生前并无此举。草率地将女性继承权置于男性继承权之上,等于挑战千百年来的律法和惯例,维斯特落全境恐怕有好几十位领主的地位会因此受到质疑,惹出天大的乱子。
慕昆在《真史》中说,正因害怕失去这些领主的支持,雷妮拉女王才决定接受科利斯伯爵的意见,否决戴蒙王子的提议。罗斯比家族和史铎克渥斯家族的领地、城堡和财产就这样传给了两个被明令处决的伯爵的儿子,修夫(修夫成为骑士后,选了外号中的“铁锤”为家名,称为修夫·铁锤)和乌尔夫(乌尔夫成为骑士后,选了外号中的“白发”为家名,称为乌尔夫·白发)则被正式册封为骑士,并赠予潮头岛上的小片封土。
“蘑菇”说铁锤对此的庆祝方式是活活打死了雷妮拉的某位亲随骑士,当时两人在丝绸街的妓院里为一位少女的初夜发生争执;白发灌了满肚子酒在跳蚤窝纵马狂奔,浑身一丝不挂,只戴着新近赏给的金马刺……这是“蘑菇”乐于传扬的那种故事,真相我们不得而知,但君临人很快就极厌弃雷妮拉的两名新骑士,这点却是千真万确。
君临人更深恶痛绝的是雷妮拉女王任命的财政大臣和国库总管,也即她的长期支持者蟹岛伯爵巴提摩斯·赛提加。表面上看,赛提加伯爵似乎很适合这个职位:他对雷妮拉忠心耿耿,他廉洁奉公、心思活络且办事一丝不苟,此外还非常富有。雷妮拉极度缺钱,因而急需这样的人——伊耿二世攫取了韦赛里斯国王留下的充盈国库,他任命的财政大臣泰兰·兰尼斯特将先王四分之三的遗产运出君临,“以策万全”。而此前的内战中,伊耿国王耗尽了每一枚留下的铜板,待他的异母姐姐占领都城,国库已是空空如也,剩余的财富分别由旧镇的海塔尔家族、凯岩城的兰尼斯特家族和布拉佛斯的铁金库保管,雷妮拉女王莫可奈何。
赛提加伯爵上任后立刻着手解决财政困难——他不但恢复了祖先埃德威尔·赛提加在杰赫里斯一世成年前的摄政期采用的税率,还变本加厉地创立税项。葡萄酒税和麦酒税翻番,港口税再次翻到三倍,城内每家商铺根据各自的估值缴纳一笔开业费,城内每家旅店为每张床铺上缴一枚银鹿币。“空气伯爵”当年制订的城门税也恢复了,并同样翻到三倍。根据雷妮拉签发的谕令,全新的产业税也开始征收,无论坐享豪宅的富商还是栖身陋室的乞丐,统统要根据占有的土地面积交税。“婊子也得上贡,”百姓们窃窃私语,“因为接下来就会颁布下体税。然后是尾巴税——轮到老鼠倒霉!”
公平地说,赛提加伯爵主要针对的是商贩。瓦列利安家族的舰队封锁了喉道,导致君临港内船只大量积压,而新任财政大臣每放一艘船离开之前都决心课以重金。许多船主抗议说自己已按税则缴纳一应费用和关税,还拿出收据文件,但赛提加伯爵统统置之不理。“向簒夺者纳税等于叛逆,”他宣布,“不能抹消对我们仁慈的正统女王的义务。”那些拒绝缴税或无法缴税的船主,其船只和货物被没收后出售。
由于伯爵花样百出,到头来连处刑也成了财源之一。赛提加宣布从今往后,叛贼、土匪和谋杀犯得在龙穴处决,尸体就地喂龙,他欢迎大家去围观恶人的下场,门票是三个铜分币。
雷妮拉女王就这样筹到资金,代价却极为沉重。都城百姓从未爱戴过伊耿或伊耿的弟弟伊蒙德,雷妮拉登基时,许多人欢欣鼓舞……但爱与恨本是硬币的两面,当城门铁枪上的人头日日增加,税负也越来越严苛时,情势逆转了。人们说这个曾被誉为“王国之光”的女孩,今已变成贪得无厌、小鸡肚肠的妇人,在古往今来的暴君里也排得上号。有个机灵鬼评论雷妮拉是“长奶子的梅葛王”,此后一百年间,“梅葛的奶子”都是君临人挂在口头的脏话。
但从雷妮拉的视角出发,都城、红堡和王座尽在掌握,又有六条巨龙守护,她满以为江山稳固,可以召唤儿子们了。她派出十几艘船开往龙石岛,载来一干女伴、“最宠爱的弄臣蘑菇”和儿子小伊耿。她让小伊耿担任自己的侍酒,把他留在身边。另一支舰队被派往海鸥镇,接回乔佛里王子——雷妮拉与兰尼诺·瓦列利安硕果仅存的后代——及王子的坐骑泰雷克休(戴蒙王子的女儿雷妮亚留在谷地作艾林公爵夫人的养女,其孪生姐姐、驭龙者贝妮拉在潮头岛和龙石岛两地巡回居住)。女王计划举办盛大庆典,正式赐封乔佛里为龙石岛亲王和铁王座继承人。
就连“白蛆”也在宫中出人头地——里斯妓女梅莎丽亚走出阴影,住进红堡。她虽未正式列席御前会议,却被廷臣们尊称为小梅夫人。作为事实上的情报总管,她在君临城下等人的妓院、酒肆和食堂里都有耳目,在上等人的厅堂和卧室间也有。岁月已将她柔软轻盈的身躯变得臃肿累赘,戴蒙王子却依旧为她着迷,每晚都去找她……此举甚至得到雷妮拉女王的首肯。“他满足他的饥渴,”据说雷妮拉曾这么说,“我寻找我的乐子。”(尤斯塔斯修士有些尖锐地指出,雷妮拉女王主要靠甜食、蛋糕和七鳃鳗派来“满足饥渴”,这导致她在君临的时日严重发福)
雷妮拉·坦格利安正处于人生巅峰,压根没意识到好日子所剩无多。但她每次坐上铁王座,残酷的利刃都会在她的手掌、胳膊或大腿上割出淋漓鲜血。
个中意味人人皆知。
尤斯塔斯修士将导致雷妮拉倒台的第一根稻草归结为“猪头旅店惨案”。这家旅店位于曼德河北岸的苦桥镇,离镇子因之得名的那座老石桥不远。
蒙德·海塔尔正在围困苦桥镇西南约三十里格处的长桌厅,镇内挤满了在南境大军的兵锋前逃难的难民。新近守寡的卡斯威夫人——她的夫君不久前因拒绝背叛雷妮拉而被伊耿二世在君临斩首示众——关闭城堡大门,拒绝收容任何人,包括领主和骑士。残人们的夜间篝火透过大河南岸的树丛处处可见,镇里的圣堂塞满了数百位伤员。每座旅店都客满,连最脏最臭堪称猪圈的猪头旅店也不例外,因此当一个背负男孩、手拄拐杖的北方旅人索要房间时,店家理所当然地拒绝了……但旅人旋即从钱包中摸出一枚银鹿币,店家便改口允他和他儿子在马厩睡,前提是地方得自己打扫。旅人同意了条件,他放下包裹与斗篷,拿起铁锹和铁钯清理马厩。
众所周知,店家、房东这号人最为贪得无厌,猪头旅店的老板更是号称“黄油蛋糕”本的无赖。他盯上旅人的钱包,认定能搞到更多银鹿币,于是故意邀请辛苦打扫的旅人去喝一杯麦酒。旅人同意后随“黄油蛋糕”来到大堂,浑不知对方已指示马房小弟“淘气包”(其人的真名不得而知)去翻他的包裹。“淘气包”在包裹里没找到钱,却发现了远为稀罕之物——雪缎镶边的上等白羊毛厚披风,裹着一颗带银色涡旋的淡绿色龙蛋。原来旅人的“儿子”实乃梅拉尔·坦格利安,伊耿二世国王的幼子,旅人的真实身份则是御林铁卫瑞卡德·索恩爵士,他是小王子的保护者和私人护卫。
“黄油蛋糕”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当“淘气包”抓着披风和龙蛋冲进大堂,大叫大嚷自己的发现时,旅人立刻用酒杯砸向店家的脸,随即抽出长剑把“黄油蛋糕”自颈部到胯下劈为两半。大堂里的部分客人见状也抽出了长剑和匕首,但他们都不是骑士,拦不住瑞卡德爵士。爵士放弃了披风和龙蛋,抄起“儿子”跑回马厩,胡乱偷了匹马便朝老石桥没命地奔去,试图逃到曼德河南岸。他自君临长途跋涉而来,当时一定知道自己离长桌厅下的海塔尔军大营只有三十里格远了。
但对他来说,三十里格就等于三万里格,因曼德河上的桥梁已被封锁,苦桥支持的是雷妮拉女王。警告和呼喊从旅店蔓延开去,越来越多的人骑马追向瑞卡德·索恩,边跑边叫:“杀人了!叛国贼杀人了!”
桥边守卫听到喊叫,喝令瑞卡德爵士停步,爵士却试图把他们撞翻。一名守卫抓住缰绳,他挥剑就将那人的胳膊齐肩砍下,闷头继续往前冲。可惜桥南也有守卫,他们已经结成防线,随后两边的守卫同时向桥中央压迫。守卫们抖擞精神,齐声呐喊,挥舞长剑战斧,并用长矛戳刺。索恩只能驱使偷来的坐骑原地打转,他进退失据,脱身不得。梅拉尔王子紧抓着他,尖叫连连。
最后了结索恩的是十字弓。一支飞矢扎进胳膊,另一支飞矢射穿咽喉,瑞卡德爵士滚落马鞍,唇边汩汩冒血。他没能清晰地说出半句遗言,就这样死在桥上,遗体兀自抓着誓言守护的小王子不放,直到一个外号“摔桶”的洗衣妇将哭泣的孩子狠命拽出。
骑士死了,暴民夺得王子,却不知该如何处理这份珍贵的战利品。不少人想起雷妮拉女王曾为搜寻梅拉尔立下重赏,但君临毕竟相隔遥远,而海塔尔军离此仅三十里格,或许海塔尔伯爵给的钱还会更多。有人询问领赏是否死活不论,听了这话,“摔桶”不由分说地把梅拉尔抱得更紧,叫嚷谁也不准伤害她的新儿子(“蘑菇”将洗衣妇形容为半痴半疯、足足三十石重的怪物,外号得自于一手在河里摔洗衣服的绝活)。“淘气包”突然挤出人群,这个浑身上下沾满主人鲜血的马房小弟,声称王子理应归他所有,因为是他找到了龙蛋。接下来射死瑞卡德·索恩爵士的十字弓手也来索要王子。暴民们就这样围着骑士的尸体争吵叫骂、推来挤去。
桥上的人实在太多,关于梅拉尔·坦格利安的结局也就有了千奇百怪的说法。“蘑菇”声称“摔桶”把男孩抱得太紧,以至折断孩子的脊梁,就这样生生害死了他;尤斯塔斯修士根本没提及这个洗衣妇,却说镇内的屠夫用切肉刀把男孩剁成六块,分给六个争夺者;慕昆大学士的《真史》记叙暴民们扯住男孩的四肢将他撕裂,但未录得抢到尸块的那些人的名字。
我们确知的是,等卡斯威夫人带着骑士驱散暴民,王子早已一命呜呼。“蘑菇”告诉我们,夫人看见男孩的尸体(或尸块)时脸色煞白,她说:“诸神会为此诅咒我们所有人。”她下令把马房小弟“淘气包”和洗衣妇“摔桶”吊死在老石桥的中央桥拱上,同时被吊死的还有瑞卡德爵士偷走的马匹的主人(夫人错误地认定此人协助爵士逃跑)。根据夫人的指示,瑞卡德爵士的遗体用白袍包裹收敛后和梅拉尔王子的人头一起交回君临,龙蛋则被送去长桌厅下的海塔尔军大营。她希望借此两面讨好,让海塔尔伯爵息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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