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电话12
十二点半。
卡丽莎望着A病区的孩子们,想到了俄亥俄州行进乐队。她的父亲是七叶树队的球迷,她经常和他一起去看(因为他们很亲近),但她真正喜欢的是中场休息的演出,乐队(“七叶树队的骄——傲!”主持人总是这么宣布)走上运动场,在演奏乐器的同时变换阵形,那些图案只有从上方才能看清楚——从超人胸口的“S”到《侏罗纪公园》里的恐龙都有,恐龙甚至会走来走去、摇头晃脑。
A病区的孩子们没有乐器,他们手拉着手也只能围成一个圈,还是形状不规则的圆圈,因为连通隧道很狭窄,但他们拥有相同的……有个什么词来着……
“共时性。”尼基说。
她吓了一跳,扭头望去,看见尼基笑嘻嘻地看着她,头发向后拢起,让她看清楚他那双(咱们实话实说吧)迷人的眼睛。
“这是个大词,即便对一个白人少年来说也是如此。”
“我从卢克那儿学来的。”
“你听见他了?你和他联系上了?”
“算是吧。断断续续的,很难分清一个意念到底是他的还是我的。我睡着了以后沟通会比较顺畅。要是醒着,我的意念会碍事。”
“就像电波干涉?”
他耸耸肩。“应该吧。但你敞开心灵,我确定你也能听见他。他们围成一圈的时候,他的信号就会变得更加清晰。”他朝A病区的孩子们摆摆头,他们就开始漫无目的地走动了。吉米和唐娜一边并排走,一边甩动拉着的手。“想试一试吗?”
卡丽莎尝试停止思考。刚开始困难得惊人,随后当她听着嗡嗡声时,就变得容易得多了。嗡嗡声就像漱口水,只是它是供大脑使用的。
“小莎,有什么好笑的?”
“没什么。”
“哦,我知道了,”尼基说,“漱脑水,而不是漱口水。我喜欢这个词。”
“我收到了一些信号,但很微弱。他也许在睡觉。”
“很有可能。但我认为他很快就会醒来。因为我们醒着。”
“共时性,”她说,“一个牛×好词,听上去很像他会说的词。你知道他们给我们用来买东西的代币吗?卢克说那是卖命钱。又一个牛×好词。”
“卢克很特别,因为他太聪明了。”尼基望着埃弗里,埃弗里靠在海伦的身上,两人都在酣睡。“埃弗里很特别,因为他……呃……”
“因为他就是埃弗里。”
“对,”尼基咧嘴一笑,“那些白痴把他扔进水箱,却忘了给他的发动机安装调速器。”他的笑容(咱们实话实说吧)和眼睛一样迷人。“知道吗,咱们能够走到现在这一步,靠的就是他们两个齐心协力。卢克像巧克力,埃弗里像花生酱。两个人分开,什么都不会改变;他们合在一起,就是巧克力花生酱夹心蛋糕了,他们必将摧毁这个鬼地方。”
她哈哈一笑。这个比喻傻乎乎的,但很贴切。至少她希望是如此。“但我们还被关在这儿呢,就像老鼠钻进了两头堵死的管道。”
尼基的蓝色眼睛盯着卡丽莎的棕色眼睛。“不会太久的,你很清楚。”
她说:“我们会死的,对吧?就算他们不放毒气,那……”她朝A病区的孩子们摆摆头,他们又围成了一圈。嗡嗡声再次变强。日光灯随即变亮。“等他们失控,我们也一样会死。还有其他人,无论他们在哪儿。”
电话,她对尼基发送意念,那部大电话。
“有道理,”尼基说,“卢克说我们要打倒他们,就像参孙让神庙倒塌压死非利士人一样。我不知道那个故事——家里没人喜欢看《圣经》,但我明白他的意思。”
卡丽莎知道这个故事,她不禁战栗。她再次望向埃弗里,想到《圣经》里的另一个段落:小孩子要牵引他们。
“能听我说句话吗?”卡丽莎说,“你也许会嘲笑我,但我不在乎。”
“你说吧。”
“我想要你吻我。”
“这个任务并不艰巨。”尼基微笑道。
她凑近他。他也凑近她。两人在嗡嗡声中亲吻。
真好,卡丽莎心想。我知道肯定会很好,也确实如此。
尼基的意念立刻传了过来,压过了嗡嗡声:再来一次吧。看看会不会加倍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