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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长类动物的背水一战

任何一个像卡斯伯特这样满脑子幻觉的男人,在这样一个地方,臆想出一个人形黑影或一只充满深情的猴子,都没什么令人吃惊的。不知不觉中,他来到了动物园的几何中心,来到了建立已久的灵长动物区的核心。
卡斯伯特来到了一组双开门面前。这里是展馆的主入口,对他来说,展馆只不过是被困在松散砖块堆里的一个丑陋的黑色笼子。虽然只有几十年历史,但是很难看出这个展馆昔日里用柱子、坑洞和水泥谱写的诗歌有多大改善。和动物园里许多地方一样,这里围绕着沉重的钢筋网格,被红色的砖块所主宰。每个灵长类物种都拥有一块标牌,上面各写着一句话:“蜘蛛猴——能把尾巴当作挂钩;大猩猩——温柔的素食大块头;松鼠猴——好交际,很活泼。”诸如此类。每个笼子里都纵横交错地摆放着已经被扒掉了树皮的攀爬原木和垂绳,地面上则覆盖着黄色的稻草。动物管理员努力让如此狭窄、缺乏树叶的监狱成为动物们的乐土,但动物园里没有哪种展品丢脸丢得如此独特。
在中间的那座建筑中,动物园的访客能够透过可以望见猿猴夜间休息室的玻璃窗户看到这些猴子。
卡斯伯特端详着一棵青铜进化树,上面用浮雕图案展示了智人和猿猴是如何同属于人亚科分支的。图上画着一对裸体男女直立身体时的剪影。有人粗鲁地把一块口香糖粘在了那个男人的头上。卡斯伯特把它抠了下来,还用大拇指的指甲把牌子刮擦干净。裸体人的下方还有一张史前头盖骨的照片,上面标记着“非洲南方古猿”的字样。这黄色的头盖骨很长,长着娇小的脑壳和凸出的上颌骨,还露出了大方牙,它是没有下颌骨的。卡斯伯特觉得这种结构的“人类”应该过得很舒服——可供思考的空间还没有一只茶杯大。
不远处,就在他的右手边,一块颜色鲜艳的木头标牌上写着这样一条信息:“动物最大的威胁。”只见一张人脸指示牌开了一个洞,这样,厚脸皮的访客们可以把自己的脑袋放在开口处,让朋友用视网膜相机啪嗒一声拍下一张“高水准”相片。
卡斯伯特所能看到的最快乐的一只猿猴是一尊铜像,属于早已过世的一位伦敦动物园明星——大猩猩盖伊·福克斯,这尊铜像位于展馆的入口附近。大猩猩俯身向前,用指关节顶着自己的身体,周围环绕着枝繁叶茂的葡萄藤,它还被赐予了足够宽敞的空间,看上去已经准备好向所有应战的人发射一小块会爆炸的香蕉,以跳下来逃离大猩猩的天堂。
卡斯伯特轻轻推了推双开门。门上了锁。不过噪声却唤醒了这里的个子小一些的居民。猴子们带着狡猾的敏锐性突然发出了尖叫声。卡斯伯特一下子被整个展馆全部的猴子所迸发出来的激情鼓舞了。他能够真实地感受到它们。他希望,“猴子们”正在为与“天堂之门”开战尽自己的本分。他就会这么做。
他看到越来越多的黄绿色闪光在西边绽放开来,耳边传来了更多的警笛声。他幻想着狂热组织的迷你飞船,正像巨大的蜻蜓一般鼓动着液钛制成的翅膀(事实上,是普通警力和自动新闻媒体无人机,还有红色警卫队的战斗直升机正在调查入侵事件和谣传的有人释放动物的事件)。他无法理解他们为什么没有发起进攻。他注意到,自己早些时候在动物园里绊到过的行动探测器安全灯已经灭了。他周围的一切都被笼罩在了一片漆黑之中,只剩“飞船”射下来的光束。一只蓝黑色的纺锤形鸟儿从他的头顶飞过,它是那么庞大,吓得卡斯伯特张开大嘴站在那里。它应该就是公园湖面上鹭巢里一只著名的苍鹭。
“你!”他朝着那只鸟喊道,“你!去找伊玛戈之鸥,好吗?你能不能帮个忙?能不能?”然而那只鸟已经飞走了。
迟一些才加入噪声制造队伍的较大猿猴带着新的吵闹声张开了嘴巴。首先是四只已经在夜间休息室里彻底清醒过来的黑猩猩。它们横冲直撞地跑到了室外展区,开始对着卡斯伯特吼叫,还把柔软的金色手指戳进了网格围栏里。能在夜里遇到一个有趣的人类对它们来说是件很不寻常的事情,对卡斯伯特来说也一样。不管守夜人道金斯何时过来——这样的状况十分少见——通常都只会敲敲它们的笼子,聆听一会儿,就继续向前走了。但和许多动物一样,黑猩猩已经不再会被束缚在夜间休息室和牢笼之中(在地球上其他动物园关闭之前的那些年里,许多动物园都承认,几乎所有动物都是夜行动物,把它们整夜锁起来是不人性的。何况没有人真的担忧过可能会有卡斯伯特这样的人闯入动物园)。
黑猩猩的叫声很快唤醒了附近最稀有的那只名叫凯巴里的山地大猩猩。因为脾气暴躁而独居的它,是地球上最后一只在野外出生的山地大猩猩。
一年前,体重四百磅的它从刚果经由乌干达来到这里,到现在还没有完全适应。在那之前,在它曾经生活过的那片由阿尤斯树和沙贝利树组成的华盖下,它的母亲和妹妹在它的眼前被联攻派民兵开枪打死,而它则是被三根不同的牵引绳从它们的尸体前拽走的。
凯巴里绕着圈在自己的夜间休息室里爬行,既焦虑又厌倦地用手拨弄着嘴唇。它所在的房间白天会被当作室内展区,砖墙被涂成了淡绿色,想要通过这种方式蹩脚地仿造出那个几乎已经从地球上消失的雨林的色调,但便于观察的八英尺庞大钢化玻璃却让凯巴里看上去就像是玻色子大巴车站里一个满脸忧郁的男人。
它拾起了一团刨花和被撕碎的苍白垃圾食物包装纸。这些东西通常是给它筑巢用的。它会用长着黑色长指甲的双手将柔软的填料撕开,随手丢掉碎片。一块食物包装纸的碎片卡在了凯巴里脖子上的皮毛里,上面还印着“你可以看到,丽娜拥有能够取悦邦克航空上所有‘乘客’的优点……”,许多遭到囚禁的大猩猩都喜欢在每晚入睡前搭出一个乱糟糟的窝来,可凯巴里已经不再搭窝了,它只是把碎片到处乱扔。黑猩猩的叫喊声无法给它安慰,反倒使它不由自主地想要殴打些什么东西,它捶捶自己的胸口。
到伦敦动物园之后不久,它就被介绍给了一群通过生物软件培育出来的母猩猩——它的潜在扈从,不过它们暂时被送去了动物园在贝德福德郡运营的一家动物收容所。这样的流放是为了它们自身的安全考虑,因为它们中有一只的头皮曾被凯巴里咬了下来,另一只还差点儿被它咬断了胳膊。它应该“冷静一下”。
它打了个嗝,紧接着发出了一连串好斗的咯咯笑声。跑了几米之后,它蹲在几条两英寸粗的吊绳下方,在散发着黄芥末味道的狭窄房间的另一边拍打着一只巨大的尼龙球。球重重地从天花板上弹开,撞到了地板上,然后再次弹向了天花板,不过,考虑到天花板低矮的高度,这一壮举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惊人之处。于是,它手忙脚乱地爬到一只巨大的胶合板箱顶端,钻进自己的房间里,好从一条窗缝间看出去,望向骚动的方向。它用拳头重重地砸着墙壁,发出了尖叫。它感觉很兴奋,还能觉察到某些事情正在发生。它已经用大猩猩的方式努力让自己做好了准备。
在动物园里,它的抑郁曾一发不可收拾。它用手打飞食盆,还会用近乎危险的力道将管理员推开。它越来越少与公众互动,有时还会朝他们丢掷球和巨大的玩具。通常这些东西会从围栏上反弹回来,惹得人类哈哈大笑。
如今,凯巴里的背已经变成了银白色,不过它永远无法建立自己的部队。它狡猾的双眼颇具穿透力,与落魄的囚禁并不协调。由于一生久坐,爱吃某个行为不当的管理员偶尔偷偷喂给它的巧克力棒和手指小饼得上了晚期心绞痛。游客们经常透过羞辱的橱窗看到凯巴里,试图让它用那双眼睛看自己一眼,他们会敲击窗户,无止境地惹恼它,引得他的胸口和左肩阵阵疼痛。
黑猩猩们似乎是在嘲笑他。凯巴里咆哮起来。它不喜欢猩猩的噪声,因为那会让它想起人类。它跑出夜晚睡觉的角落,来到自己的生活区,一片高大却狭窄的室外区域。看到那个人时,它安静了片刻,压抑住了一声呻吟。这个人类似乎并没有对它抱多大希望,但它愿意等等看。这个时间还有人前来探望它,真是令人惊讶。某种不同寻常的事情正在迫近,而就像这个男人一样,它也感觉自己可以不计后果。
“你!”它对卡斯伯特喊道,“你在走向那些黑猩猩。别到那里去!”可卡斯伯特几乎听不到这只伟岸大猩猩的声音,因为此刻他的脑袋就像谚语中所说的那样,成了“一桶猴子”[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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